语梅情-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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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经周折,终于查出晋王爷当年之事的一个直接关系人。
番外 白驿丞(三)
又是一年上元到,只是这次,她身边那个护花男子却换了他人。
精美的花灯倒影在粼粼水面之上,照亮了这座千年古都,却照不亮他心中的晦暗。坐在游舫之上,远远看着她和恭亲王相依相谐的模样,心中只觉无限惆怅。江南几年,也不过就是南柯一梦,终究,她还是水中月亮,即使再如何接近,却是触碰不得了。
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家丁们将他抬回府中的。待到清醒,见到的就是靠在他床头独自垂泪的母亲。
见他醒来,母亲便擦了泪水,问他是否有什么伤心之事。
他一惊,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挂在上面的那个无情无绪的面具已经脱落了吗?原来任凭他白驿丞再如何强势,终是败在了情爱手中。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娘剖露心声,他问,为什么当年,在明知爹是为了骗她才娶她,当府中繁盛不再,其他妻妾都纷纷离他而去时,她还是宁愿留在京城,爹的身边,也不愿意去他的身边。
娘却只是低叹一句,只怪自己用情太深,想要放下,已难。只要在他身边守着,看着也就知足了。
他听了,只觉愕然。爱情不是自私的吗?不是以占有为先的吗?怎么会只要守着,看着就够了呢?
浑浑噩噩几日,他却突然接到了管戎的飞鸽传书。
信中几字,让他心中惊出一身汗来。怀孕了?她居然怀孕了?!他记得自己曾经告诫过她,她这病不能怀孕,因为一旦怀孕,那钩吻之毒必将顺着母体进入到胎儿体内,弄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知道她回了恭亲王府后,他也一再给管戎传信,说到这事更是用了“差池不得”几个字,为什么她还会怀孕?这绝不会是意外,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故意为之。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心中又妒又恼,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见她一面。
到了恭亲王府,他才报上姓名,管戎就迎了出来,领着他进了敏梅所在的院子。这也是他第一次与那恭亲王常宁面对面。
他进去时,恭亲王正在房内怒骂从宫中赶来的太医。他随管戎站在旁边细细观看。
他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个让女人一见倾心的男子,论容貌,论才学和地位,都是人中之龙,败在这样的男子手中,他还能说什么呢。
江南一别,不想再见到时,竟然是在她的病榻旁,看着床上苍白透明的她连睡梦中都是微拢眉心,面露愁绪,他只觉无比心疼。皇城之中,王府之内,她这样的性格怕是也难于安适吧。
那恭亲王整日镇守在她身旁,看他面上的担忧之色,心焦之情,与镜中倒影出来的自己竟是如此相似。想起敏梅在江南关于他毫不在乎她的那一番言论,此刻在他看来,这恭亲王对她并不像她说的那般无情。想来,她也只是因为身在其中,反而不如他这局外人看得真切。
夜深人静,房内的几人都散去了。皓月当空,他却无心睡眠。床上辗转,最终还是披衣起了身,推门进入她的厢房,守夜的丫鬟支撑不住,俯在桌上睡去了。他点了那丫鬟的穴道,缓步走到敏梅床边。深深看着她,如今,他是真的再难触碰到她了,娘亲那日对他说的一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对于动情已深之人,其实默默守护也是一种幸福。
就让他一直默默守护着她吧。
睡梦中,她一直噩梦连连,似乎正被什么追逐着,这几日恭亲王似乎正策划着什么事情,也不时时守在她的榻前了。房内丫鬟们都出去了,留他一人喂她喝药。她从来不是个配合度高的病人,昨日江南如此,今时此地,也是如此。
柔声相劝,或许是在昏迷之中吧,她竟是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药水渗入。看着她孱弱却倔强的模样,他只能叹息着将她搂抱在怀中,轻轻安抚。他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不见时尚可自我欺骗,但真见了才知道,感情哪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啊。
汤药灌不进,他就以唇相哺。心中嗤笑,这竟然是自己唯一一次如此接近于她,却只能如此偷偷摸摸。他白驿丞做事从无后悔,却在这一刻悔不当初,若能在江南就将心中情感表白,若能在她离开时,不那么执拗的与之随行,是不是今日光明正大拥抱她的就不会是那恭亲王了。
过了几日,她终于醒来。对于昏睡之中的事再无记忆。
心中有失落,也有庆幸。既然注定无果,那么感情的苦,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吧。
对于那向敏梅下毒之人,他其实一早就知是她身边的叶儿。只是当时还有私心,也就听之任之。但是今时已是不同于往日,他不可能再让那叶儿伤敏梅分毫。
煎药,熬药,他都亲力亲为。
半月之后,她终于清醒过来。
有些话,他还是问出口了,是不甘心吧,好像她若不当面说清自己便不能真正死心一般。
他问她,若是自己和孩子之间只能留下一个,她要保谁?她虽然有片刻怔仲,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孩子与自己之间,她恐怕早在怀孕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世上这样痴傻的女子,怎么比比皆是?自己的娘亲如此,她亦如此。让人可怜又可恨。
只是她们到底知不知道,身为母亲,并不是单单给孩儿性命就够了,还要陪伴他一路成长,给他关爱,这才是母亲的职责。其实她们都是自私之人,只想着为心爱的男人付出,却没想到留给孩子的是什么。。。
看着她为那恭亲王情伤的眼眸,他心中再难抑痛楚,她其实并未真正放下过那个男人吧。命运弄人,他们都是被命运和情爱掌控之人。可悲可叹。
事后,他听管戎说起了敏梅昏迷之前的一些事由,听到泰必图三个字时,他的目光顿时一沉,这老匹夫也终于亲自上阵了吗?他猜事情水落石出的日子不会久了,想来那般潜水之人,终是要露出水面来吐个泡了。而他这渔翁,就只能坐收利益就成。
这王府之中,气氛一日紧过一日。管戎突然说要出门几日,他问是何事,管戎却低头沉默不语。他感觉事情有异,能让管戎如此隐瞒自己的,必然是与敏梅有关的事情。这些时日她心思益发沉重,莫非。。。他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她发现他的身世,知道他的父亲竟也参与了当日晋王爷一案,他将要如何面对于她。他已经不求她和自己厮守,但结果至少不要是恨他吧。
命人跟踪管戎,不日,那人回报,只说管戎是朝城外西面去了,而他在路上跟丢了。他微微叹息,管戎的武功这几年也是日益长进,要想跟踪他,除非自己亲自上马。这样的结果他是可以预测的。
虽然不放心敏梅,但有些事,他却必须要去做了。
父亲说一切事由的起因,皆是因为那叫做玲珑翡翠的玉块。那是什么东西?泰必图十几年前还不过是一个小小官吏,并不如今日的位高权重,若说他就是幕后头头,他并不相信。蛇不出动,他便要诱蛇出穴。
靠他一人力量对抗朝中大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集合恭亲王之力,他在明,自己在暗,办起事来,必将事半功倍。既然他们要保护的是同一个人,他有把握能将常宁拉到自己同一阵营来。
书房内,恭亲王的目光阴鸷,沉声问他:“为什么来告诉我?”
他淡笑不语,能说什么呢?但从恭亲王的眼中,他已经知道有些话,不需他说,他一样能明白透彻。
常宁冷冷一笑:“你可知我的女人,是不容觊觎的?”
他心头顿觉苦涩,低声说到:“竟是你的,别人如何觊觎,也终究只是惘然。王爷实在不必如此费心于我,若她肯跟我走,今日就不会是我来求王爷了。”
常宁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暗中部署,果然那泰必图就渐渐沉不住气了。
假扮宫人,假传贵妃懿旨,意图谋害皇室宗亲。光是这几条大罪就够那泰必图判个凌迟处死。
街角暗色之中,他看见常宁带着敏梅离开,心中怅然,自己仿佛就是这黑暗中的影子,月光之下,伸手碰触,就要碎了原型。
押解泰必图回到宗人府大牢。因为他也是知情人,恭亲王特别关照让他陪审。一夜审讯,那泰必图对当年之事竟是抵死不认。
但至此,对于敏梅最大的威胁却已经解除了。他也可放下心中一块石头了。
回到王府,管戎已经回来了,敏梅的心事却是越来越沉重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愁结,她只是闷在心中,谁也不愿意说,留在体内的钩吻之毒也时有起伏。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告诉她事情真相。但这时,正是多事时节,关于叶儿对她下毒一事,他顾忌到她不稳的情绪,就更是难于对她说出口了。
只是他现在虽然能防着叶儿再对她下毒,但她体内留存的毒素怕是已经侵害胎儿。她既然要保这个孩子,他便不能让她失望。西域生有子息草,趁着她腹中胎儿还未成Ren形,他非去一趟不可。
临走之前,他去找了恭亲王。要他小心提防敏梅身边的叶儿。最好是能将她们二人隔离。常宁听了只觉诧异。想来,他也是从未怀疑过敏梅身边会有内鬼吧。。。他们沉默不语,想到的,和顾忌都是一个人的感受,那就是敏梅。
只可惜,三人之中,老天早已做了安排。他只能说,自己是输在起点,若是他和这恭亲王同时遇上她,他并不一定会输。但命运的安排,却是难从人愿啊。
西域一行,他走得极快,子息草取到手,他就收到了管戎的飞鸽传书。没想到他离开不久,京中就又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常宁终究是查出了叶儿下毒之事,管戎在信中说她的毒已经慢慢解了。他却知道,药效能解了母体之毒,却是解不了胎儿之毒。
他忍不住喟叹,幸好自己取了子息草。若是因为当年自己的一己私念,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必将让自己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日夜兼程,离京城还有一日行程时,他又接获一条。管戎中毒?命在旦夕?
顾不得自己已是几天几夜未眠,终于赶到,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几人林立在园子里。
叶儿是泰必图的女儿?这倒是合理解释了她何以对敏梅下手的原因。现在她又舍身为管戎解毒。。。唉,他早看出来叶儿对管戎之心,若她能安分呆在敏梅身边,也许能获得一段美满姻缘。
子息草,他已经暗中给敏梅服下,她和孩子都可保无虞。本来他也应该功成身退了,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泰必图终于伏法在午门前,甚至还因为自己而牵连了全家上下一百七十五口人共赴皇权。只是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并没有落下帷幕。玲珑翡翠引起的祸事,从它出现那一天起就未曾停止过。说到底,全因为一个贪字。没有权势的人想要得到权势,而有了权势的人又惶惶不安于自己权势终有失去的一天。
果然如他所料,常宁应了叶儿的交换条件,劫法场却曝露了自己。一个关于玲珑翡翠的传说,死了泰必图,却引来了更难对付之人。
皇帝召了常宁进宫,却是一夜未归,隔日又命人前来召敏梅进宫见驾,他心中顿觉有异,惟恐事情已经被皇帝知晓,趁着太监不注意,将曼陀罗花粉偷偷放入了敏梅手中。
曼陀罗花粉的药效,他从前跟她说过的,相信自己的意思,她一定能懂。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去,竟然就是七年。
敏梅进宫后,常宁回到了府中。他和管戎在东苑里竟然听闻了他要另娶妾室的消息。
他顿时大怒,气冲冲的不顾府中兵胄阻拦,一路打入那恭亲王的书房。
书房之内,常宁坐在长案之后,看见他飞身进来,却是动也没动,眼中哀彻悲痛的神色让他顿时呆住,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恭亲王。
他问:“敏梅呢?她如此待你,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另娶他人。”
常宁只是低头一笑,那笑容竟是那般苦涩无奈。
待他说清原委,他突然同情起这个男人来,说到底,他再地位显赫,在皇帝和天子权势之下也不过是个点头屈从的卑微臣子。
七年,漫长的七年。同在一片蓝天之下,却是因为一道宫墙相隔,让人生生断了联系,不得相见。
七年之中,他在京城开了数家医馆,慢慢的把太医府颓败的家业重新整顿为繁盛。
只是他对人依然热烈不起来。少了她在身边,他仍然是那个让人畏惧的冷面神医。他这一生,激烈的情绪都交托给了一人,再不会为其他的事情而引得心绪起伏了。
七年之后的一个深夜,他在最临近皇宫的一家医馆里正欲睡下,却突然听见宫内传来轰天锣鼓之声,那是起火的讯息。他心中突然感到不安,登上医馆顶层,果然见到皇宫中似乎有火患发生,定睛一看,那不是慈宁宫的方向吗?而敏梅不就住在慈宁宫中吗?正在心急如焚之际,却突然收到管戎的讯息,说是要他走一趟南城城郊。
他迅速上马,到了城郊,夜色掩饰下的官道上停了一辆寻常马车。管戎从马车中出来,竟是满面笑容的看着他,喊了一声“师父,你可来了。”他微微诧异,从他以敏梅的性命胁迫他跟着自己学医以来,他从未喊过他一声师父。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有过多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他急急问到:“管戎,慈宁宫失火了,你知不知道?”他心中焦虑的是敏梅还在宫中啊。
管戎笑了,伸手指了指那马车车厢。
他上前两步,撩起那门帘。睁大眼睛,看了又看。一抹笑容浮上面颊,那马车中巧笑嫣然看着自己的可不就是敏梅吗?
“白驿丞,我无家可归了,不知你那空庭小筑,可还住得下我?”
他轻轻点头,他早说过了,空庭小筑的门永远为她敞开,无需怀疑。
归元堂里停留数日,她终于等来了她期盼已久的良人。不过短短数日,那恭亲王竟因为她的死讯变得憔悴不堪,这聪慧女子啊,得之是幸,却也够让人伤脑筋的了。到最后,恭亲王竟是连自己的荣华富贵也愿意为她抛下。
喝着梅花酿,他除了羡慕再无多余其他。
娘说得对,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幸福,其实自己也是可以感觉到那份幸福的。自私了一辈子的白驿丞,到此刻也终于明白爱情的伟大无私了。
众人护送着她一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