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如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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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至多是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三次喝酒,三次都由她陪着,这是缘份吧,而她一样的无可奈何。
史可法趴在桌上没有再起来,想是醉了,江彤月站起来想找件衣服替他盖上,却看到掉在地上被撕碎的纸,她随便捡起来一张看:法早晚必死,不知夫人肯随我去否?
江彤月手一抖,那纸又飘落在地上,是给史夫人的家书吧,为什么更像是遗书?想与他的夫人一起死吗?她眼眶忽然一红,回身看着史可法,想到母亲的话:世间情意不是海誓山盟,而是不离不弃。
没错,史可法不是神,他不过是有血有肉的平凡人,一个人关起来痛苦,走出去时却装着心如铁石,所以此时看来才更让人心疼吧。
一滴泪狠狠地掉下来,她拿起衣服替史可法盖上,然后擦去眼泪逃也似的出了屋去。
史德威见她神色不对,坚持要送,她不让,一个人出了史府,觉得胸闷不已,连跑了几条街才敢用力的大喘几口气,然后自人群中看到有人向她走来。
是白小玉。
他未死,好好的活着。
眼泪不期然的决堤,她不知道自己哭些什么,人却不想面对白小玉,提脚又要走,却被白小玉上前几步扯住,扯进旁边的巷子里。
“怎么又哭了,以为我死了是不是?”白小玉竟然在笑,抬手替她擦眼泪,她却躲着,白小玉硬是扳起她的脸,仔仔细细的擦去,见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叹了口气,吻了下她的眼睛,道,“到底是怎么了?”
江彤月半晌才止住哭,靠在墙上呆呆的看着自己有脚,道:“我们都会死吗?”
白小玉皱眉:“死?”
“清军攻城,我们都会死吗?”她又问了一遍。
“你怕?”
她木然的摇头,道:“只是觉得等待死的过程让人受不了。”
“你不会死,我保证。”
江彤月眼睛眨了眨,并没有因为这个保证有什么表情,抬头看着白小玉:“你相信不离不弃吗?”
白小玉的眉皱得更深,道:“江彤月你今天是怎么了?”
江彤月却忽然又笑了,摇头道:“没什么,说出来你也不会懂,”她侧过头,看着巷子外的人来人往,叫了声,“白小玉。”
她极少的这样心平气和的叫他名字,记忆中似乎第一次,白小玉不知为何脸上已有了些怒意,道:“说。”
“不要做让我更恨你的事。”江彤月说。
☆、婚约
局势越发的紧,史可法下令城门紧闭,不许再有城中百姓举家逃离,免得人心惶惶,他还安排了士兵轮流在每家每户门口值班,以防有突发事件。
本来说要让史冰清嫁去的刘家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一夜之间搬离,史冰清的婚事于是没了着落,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史德威对妹妹与白小玉的婚事终于松口,答应等自己成了亲后,就给史冰清办婚事,也因为有了这层关系,白小玉更受信任,可以与史可法等人一起商讨战事。
江彤月也没有闲在家里,经常会跑去史府帮忙,也好随时知道局势变化。
今天大堂里的商谈比以往都要久,几个人出来时脸色都不怎么好,江彤月端着茶站在门口,本来想送进去的,看到人都出来了就只好傻站在那里,眼看那几个人叹着气走了。
史德威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对江彤月,道:“江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说着,将她拉到不远处的一处亭子里。
他将江彤月抓得很用力,等意识到,猛然松开手时,看到江彤月的手都红了,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看着她的手,又说了一遍:“我有话要说。”
“何事?史大哥请说。”江彤月将手缩在袖子里揉了几下。
“最近局势不太好,”史德威说了这句停了停,看看江彤月,道,“婚事,可能等不到月中办了,我想了一下,也与义父商量过,最好能提前。”说完,他看着江彤月的反应。
江彤月看他表情这么认真,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却是这件事,她低着头,没有马上答,这本是没什么的,但她答应过白小玉,虽然他没有逼她退婚,但现在人家要求提早办婚事,她也不敢想也不想的答应了,谁知道白小玉知道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玉,我听外面都在传要打仗了,是不是真的?哥哥都不肯告诉我。”
“女孩子别管这么多事,要打也有我保护你呢。”
不远处传来白小玉与史冰清的声音,江彤月不由得看过去,见史冰清的手勾着白小玉的臂腕,而白小玉的眼睛则不期然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彤月一惊,转头冲史德威道:“这事我得先回去与父母商量一下。”
史德威点头,道:“应该的,本来就是我这边太突然了,小月,”他忽然间改了称呼,有些笨拙的拉住江彤月的手,“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该想太多儿女私情,但我真的很想将你娶回家,我怕再晚便没有时间了。”他说的诚恳,人因为激动,额头上有隐隐的青筋绽出。
江彤月被他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个人有这么喜欢她吗?她一直觉得史德威娶她,是因为史可法的缘故,却原来是真心想娶她的。看着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满是恳切,江彤月不免感动,如果嫁给他,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的,可是她跟他还可能有缘份吗?
不远处的白小玉还没有走,史冰清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江彤月知道白小玉一定在听着看着,只觉得如履薄冰,便不想再与史德威多说,说现在就回去问问父母,匆匆地与史德威道别,出了史府。
外面街头虽然如往常一样人来人往,却到处充斥着不安与恐慌,史德威本是要送江彤月,但忽然有公事被叫走了,白小玉便说也要回家一次,顺道送她。
两人走在路上,走了一段白小玉伸手拉住她,手劲颇重,江彤月知道他多半是因为方才自己与史德威的对话,连拉着她走也用了狠劲,似乎又在发着怒了,她没有挣扎,任他牵着。
而她不挣扎,反而让白小玉有些意外,走了一段,停下来,道:“今天怎么这么乖?”
他这样的口气好像又消了气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江彤月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那天的事,脸不自觉的一红,挣扎着想缩回手,口中道:“你抓这么紧,我能不跟着吗?什么乖不乖的?”
她连说这样的话也比以往温顺,白小玉只是听着她说话的语气便觉得心情大话,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也不多说话,牵着她继续往前。
江彤月以为他又要将她带去小院,有些怕,但他却将她带到不远处的茶楼,那是个包间,自楼上可以看到大片的扬州城和不远处的瘦西湖,江彤月倚在窗前,看着眼前如画般的扬州城,心里不由叹息,这么美的地方可能转眼之间就会成为战火纷飞的地狱。
“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看白小玉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江彤月问道。
白小玉笑了笑,放下茶杯,伸手将江彤月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江彤月当然不肯,想站起来,却被他硬按着动弹不得。
“想你了,回小院,坛子又吵,所以将你带来这里坐一会儿,”说话间他的手在江彤月腰间不老实的来回摸索,最后却叹息一声,双臂一使用力将她拥在怀中,道,“这里也不好,做不得我爱做的事,那就抱一会儿得了。”他口中调戏,手上却没再做过份的事,只是安心将江彤月拥着。
江彤月靠在他怀中,起先还想挣,见他双手只是老实的将她拥着,这才乖乖地靠在他怀里,脑中忽然想到方才史府内,史冰清光明正大的勾着白小玉的手臂,而此时两人却只能躲在这茶楼的包间,真像是偷情的男女,多少是有些龌龊的。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挣扎,白小玉却将她拥紧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不要乱想,至少我从未这样抱过她,”
江彤月人一僵,抬头看他,他眼中在笑,见她傻傻地望着自己,忍不住凑上去吻她,缠绵不休。
半晌,他才喘着气放开她,江彤月脸绯红,眼中却若有所思,一双眼还是看着白小玉,白小玉伸手盖住她的眼,低下头吻她的鼻子,口中道:“你再这样看我,我可又要亲你了。”
江彤月没吭声,任白小玉捂着自己的眼睛,方才有一瞬间,白小玉亲吻着她的时候,她忽然想,史冰清在他口中是如此的,那她呢?其实一样什么都不是吧?白小玉会对谁真心过?满口谎话,使尽手段,其实都有目的,哪一样是有关真心?而她,她惊了惊,何时竟然在意起这真心了?
见她不说话,白小玉总算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道:“在想什么?”
江彤月避开他的视线,道:“想史德威提的事?”
白小玉眉一皱,瞬间又怒了,道:“嫁他都不行,何况提前,他想也别想。”
“但我没办法拒绝,连他说提前,我也开不了口拒绝,我。”
“别求我。”白小玉打断她,眼神沉沉,猛然间放开江彤月,起身走到窗前。
江彤月以为他又是在生气,却听他转身道:“提前可以,跟他说这月初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直被一通催我去拿挂号信的电话骚扰,一个早上接了十几通,彻底疯掉,本来就知道是骗子电话,不想接,但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便按照指示播了9,看对方怎么说,丫的竟然还一直让我等候,不给转人工,无奈挂了,电话却还是一个接一个来,如此快接了二十几通后,我再播9,总算有人接,我当场破口大骂,最后说,你丫再敢打来,老娘一枪把你毙了,然后狠狠挂了,挂了才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不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电话来了
☆、城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JJ抽得厉害,新更的章看不到,其实我是更了的,所以大家不要说我不更啊,呜。。。。。。
五月初十。
天气阴沉,天空像一张诡脸,整个扬州城闷热无比,只听得雷声隆隆地响,却不见有半点雨下来。
江彤月穿着厚重的嫁衣,热得直冒汗,刚点的胭脂粘在皮肤上很是难受,母亲让几个丫环在旁边拿扇子扇,自己看着窗外的天色道:“老天爷帮忙,不要下雨啊。”
江彤月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她心里没有半点喜气,母亲在旁边亲手将一对白玉盘金的耳环替她戴上,有些沉,她不适的揉了揉耳朵,脸中不期然的又在想这几天一直在想的问题:白小玉为什么同意她嫁人?为什么非要今天?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自己能嫁成吗?
正想着听到外面的鞭炮又响了一遍,喜娘在旁边道:“催了三遍了,时辰也正好,新娘上轿吧。”
江彤月回过神,由喜娘扶着站起身来。
走出大门时,鞭炮更是响个不停,江彤月在一旁等鞭炮声停,才前呼后拥的上轿去。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嫁了,江彤月这样想着,就要跨进轿去,猛然一道闪电自头顶划过,周围人吓了一跳,然后是惊天的雷声。
江彤月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心里只觉得不安,低头上了轿去。
到了史府,史德威来踢轿门,将江彤月背出轿子,虽是娶妾,一切却都隆重,一群人将新人迎进大堂,史可法早已坐在堂中,鼓乐声不停,有人喊:一拜天地。
正要行礼,猛然空中又是一声惊雷,像炸开一般将整个大堂也震动了一下。
“今天这雷着实有些吓人呀。”旁边有人说了一句。
然后又听到喜娘催着:“别误了吉时,快行礼,行礼。”
正要再拜,外面竟然下起瓢泼大雨来,本来在外面的客人全都抱着头躲进大堂来,场面有些混乱。
江彤月手中揪着绣球上的红缎,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周围叫着“快拜堂”,江彤月被扶着又躬□去,却听嘈杂中有人叫了一句:“史大人,大事不好,清军兵围扬州,兵临城下了。”
四周哗然,江彤月大惊,自己将盖头掀开,却见一士兵全身被雨淋湿,人跪在地上,手中高举一个皮袋,道:“大人,这是清军多尔衮给大人的信。”
史可法表情严峻,几步上前,自皮袋内拿出那封信来,一目十行,寥寥几页,匆匆看来,看罢将那信揉作一团,目光如炬扫过众人,道:“今日婚礼到此,各位都散去吧,阿威,小玉,随我去城楼。
四周人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史德威走上来,一脸歉意,拉着江彤月手道:“虽未拜堂,你却已是我妻,你与冰清作伴,好好待在府内,等我回来。”
江彤月只有点头,抬眼时看到白小玉站在一处,冷冷地看着她,她心里惊跳了一下,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史可法回到城楼急传檄诸镇发兵援救,又回书多尔衮,拒绝其中信中的劝降,字字坚决,不卑不亢,他想等来援兵与清军殊死一搏,然,几天下来,只有少数援兵前来。
战事一触即发,江彤月在史府待了多日,也不见史家父子回来,心里实在担心父母,与史冰清说了一下,准备回家一次。
城中再不现人来人往繁华景象,各家各户关门闭户,江彤月自轿中往外看,心里只觉得凄凉,正在叹息,轿子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是两声惨叫。
“出了什么事?”江彤月自轿门往外看,只看到地上一大滩血,轿夫倒在地上,她大吃一惊,掀开轿门,却见柴飞与坛子就在外面,柴飞手中的剑还滴着血,在轿夫的尸体上擦了一下才回鞘。
江彤月瞪大了眼,叫道:“你们想做什么?”
柴飞不答她的,对坛子道:“扛上她,走了。”
坛子应了一声,冲江彤月嘻嘻一笑,一把就将江彤月扛在肩上,江彤月晓他皮糙肉厚,也不留情,直接拳打脚踢,坛子任着她踢,口中道:“小娘子,主子说这几天要打仗,带你去安全一点的地方,你别闹了,乖点。”
江彤月还要踢,旁边的柴飞看不过去,一掌将江彤月劈晕,坛子急得直跺脚,道:“大哥,你打晕她作什么,她身子弱得很,受不得的,你让她踢就是了,根本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