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眠:宁为玉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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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昆仑奴儿

—本书由整理制作—

第一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一）

晋平六省的都会晋川犹是繁华，商家贵胄如云，白日昼夜但见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沿街楼房此起彼伏，迤逦一片。

正值初冬时节，晋平的气温只有几度而已，寒风吹动渗入人心，是刺骨般的寒冷。才下午，冬日的太阳就被淹没进了云层之中，再不现艳丽暖和的阳光，烟雾渐渐笼罩在城上空，袅袅娜娜，一片朦胧。

一辆黑色德国瑞罗车正行驶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车子的最前方插一支最具有标志性的旗子，凡事看见的人便知，那一定是晋军车子，里面坐的不是晋军的领军人物，那也是有头有脸的政要，所以见到这样的旗子大家都会绕道而行，尽量给汽车腾出空子来。

萧承轶正从部队里面回来，这几天都带兵分发粮食去了，因为每逢初冬萧家便会派军调遣粮食救济灾民，一连忙了几天萧承轶兴许是累着了，这会正靠在车内的后座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半磕着双眼，隐隐约约还透着暗淡的光。

忽然间一个猛烈的急刹伴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萧承轶措不及防地向前一倾，骤然间睁开了眼睛，揉了揉被刺痛的耳朵，顿时他剑一般的眉头拧蹙起来，好不耐烦地嚷嚷道：“怎么开的车？！”

开车的司机立刻向萧承轶道了歉，并指着车前面的人很是无辜，“前面有位小姐拦了咱们的路。”

萧承轶偏过头，透过缝隙，正好瞧见了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着了一件蓝色浮绣花纹的艳丽旗袍，更加衬托出她纤细的身材，宛如水曲柳，脸上涂得是时下最流行的烟熏妆，萧承轶一眼便认出了她，于是不耐烦又将凝蹙起来的眉头加深了几分。

她似乎在前面兴奋地说着什么，脸上有惊讶中的笑容，双臂张开拦着车，萧承轶只好将车窗摇下，一股冷风涌灌进来，接着便是女子的身影。

“都好些天了，三少也不来看看人家，是不是有别人了？不要我了？”这话说到这儿，就闻她的声音中含着嘤嘤委屈的声音，萧承轶将头一转，挑着眉头看她，那双涂了如丹霞鲜艳的手指，将手里小皮包的带子在手指上缠了又缠，一双妖媚的眼睛中有晶莹在里面流转，鲜艳的红唇嘟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萧承轶轻哼了一声，问她，“你拦我的车就是为了唱这出？”

女子被他的话说的一头雾水，一副可怜的表情上又出现了讶然的神色，她委屈地叫道：“三三少”

“好了。”萧承轶扬手打断了她的话，板着脸道：“你这样莽撞的举动，别再出现第二次了，否则车子从你的身上碾过去，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萧承轶便摇上了车窗，也不管女子在外面激动地拍打着车门，隐约还听见她的叫喊声，萧承轶毫不理会，只朝司机说了一句，“开车”。车子便扬长而去了。

第二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二）

萧家官邸修建在城区的半山腰上，那里绿树成荫，植被丰厚，入眼就是满目苍翠，就算是入了冬也有枝叶繁茂的绿树，白日昼夜都是烟雾笼罩，就见缭绕朦胧的景色，就像一层轻轻薄薄的白纱宛在山间。

车子行驶过墨色雕金花的大门，停在了一座庞大的欧式别墅前。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军务帮办秦子川，便急忙上前去开车门，看着萧承轶从上面下来，恭敬地唤了一句，“三少。”

刚从车上下来，寒气就扑面而来，那刺骨的冰凉像针扎进去了一样，萧承轶首先就给了热情洋溢的秦子川一个白眼，弄得秦子川满头雾水，下意识地怔了一下，随之才问道：“三少体恤民情归来，怎么跟吃了炸弹似的？”

萧承轶冷着脸不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如同此时阴沉的天气，秦子川只好向开车司机打听，这才弄清了缘由，原是有人在途中横路拦截了车子。

秦子川小跑到萧承轶跟前，一边笑一边说道：“俗话还说好狗还不当到呢，这回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拦三少的车？！”

萧承轶顿了顿，扯着薄唇冷笑，“这回可不是狗，是只母老虎。”

秦子川顿时明白过来，伸着脖子小声地问，“您说的是那个柳小姐？”

“你觉得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我都开始厌烦她了。”

秦子川盯着萧承轶脸上显露出厌烦的脸色，心中暗笑了一把，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流债啊。”

秦子川刚说完这话，自己的小腿上就挨了一脚，立刻弯下腰去揉着被踢的地方，心里只好忍下了。他跟萧承轶是多年兄弟，私下有时还称兄道弟的，这种玩笑话开惯了，当然，他受的苦也不少。

踢了秦子川的心里似乎舒畅了一下，转过头说道：“这天越来越冷了，你明天去翡翠镇看看她，给她买点补身子的，再多买几件棉衣。”

“知道了。”秦子川答道，一边跟着萧承轶，看他往屋里走去，喊住了他，“三少，我还是不进去好了。”

萧承轶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是在问他怎么就不进去了。

秦子川站得端正，说道：“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母亲，跟她吃顿饭。”

萧承轶反应过来，这几天他也在忙军务上的事，于是也不留他，萧承轶笑了笑调侃“秦大哥真是越来越孝顺了，那好吧，你可以走了。”

秦子川附和着笑了两声，取下头上的帽子给萧承轶施了个礼便离开了。

萧承轶是好久没有回官邸了，萧太太听说儿子今晚要回来，便早早吩咐厨房准备了好多他喜欢吃的东西。

刚落脚，一向伶俐的丫鬟梅巧从鞋架子上提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绒拖鞋，一边朝客厅里面唤道：“三少回来了！”

萧承轶换了鞋往里边走去，壁炉里的火燃烧的正旺，屋子里简直是温暖如春，梅巧将他披在肩上呢子大衣取了下来，萧承轶摘了军帽交给了她，就见坐在沙发上萧太太立马站了起来，高兴地看着萧承轶，一边叹道：“哎呀！咱家的承轶总算回来了，快快快，来这坐。”

这一边说，老太太还不顾一把将身边的小孙子从沙发上抓了起来，“还不快向你三叔打招呼！”

小男孩是萧家大小姐和行政部的一个副部长的孩子，取名叫赵怀帆，小名叫帆儿，他历来最怕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到怕起自己的祖父跟萧承轶来。

第三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三）

“三叔叔。”帆儿用怯怯的眼神望着萧承轶，一脸的惶恐不安，一撒腿便往后院的方向跑去。

萧承轶知道他怕自己，这样的举动已经多不胜数，而他总喜欢习惯性的叫一句，“小东西。”

“承轶这几天累坏了吧？”老太太的眼睛里闪着光，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散，关心的目光落在萧承轶的身上一直为变，她伸手想去摸萧承轶的脸，结果被他灵敏地躲了过去，顺势从水果盘里拿了个苹果，“我给您削个苹果。”

老太太一脸感激，脸上笑开了花，“咱们的承轶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萧承轶扯扯嘴角，笑了笑，拿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大姐回来了，她人呢？”

“我给你熬了以最喜欢的火腿鲜笋汤，让她守着呢。”

萧承轶哦了一声，继续削着苹果，到是老太太想起了一件事，细声细语地说道：“你今年也就二十有二的人了，有没有看上哪家小姐或是姑娘的？”

“我看上的姑娘小姐的就多了，母亲说的是哪位？”

“你这个油嘴滑舌的，我跟你说正经的事，小心掐你。”萧太太扯扯肩上的披肩，作势要掐他的样子，被萧承轶闪身一躲避开了，笑着将手中刚刚削好苹果递到她面前，还一边安慰道：“母亲大人请息怒。”

萧太太接过莹润的苹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角上依旧是笑意，又气又笑，“你这个臭小子，不想让我生气就给我老实点，别说那风流的话。”

萧承轶但笑不语，又拿起了一个苹果在手里，就听见萧太太在一边说道：“我前阵子和你父亲去参加了一个饭局，遇见了你纪伯伯的女儿婉兰小姐，长得眉清目秀齿薄唇红的，那温婉乖巧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林黛玉。”

萧承轶目光一转，打折区问道：“听母亲的话是想让我当贾宝玉？”

萧太太用手捂了一下笑颜，一脸端庄，说道：“你总算开窍了。”

萧承轶摇着头叹气，“那就可惜了，我记得红楼梦里贾宝玉最后娶得薛家的姑娘，看来我跟那位婉兰妹妹是没缘了。”

“哟，听你这口气是看不起那位纪小姐了。”说话的正是大小姐萧娉婷，正牵着帆儿往这边走来，她老远就听见两个人的谈话，知道萧承轶说话一向带着吊儿郎当的味道，于是便故意剥削他，“你看不起人家，指不定人家也将你不放在眼里。”

帆儿温顺地跟着母亲的步伐，一块坐到了沙发上，还是一副胆怯的样子，坐在旁边静悄悄的。

萧承轶将刚削好苹果递给帆儿，一边对斜对面的萧娉婷说道：“听大姐的话像是见过那婉兰姑娘？”

“可不是。”萧娉婷挑着眉头继续说道：“饭局也有我跟你姐夫，当然是见过了。”

“那大姐觉得怎么样？”萧承轶问道，眼睛里别有深意。

“我跟她说过两句话，言行举止都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再说人家上的是崇清女子学院，定是个有思想的主，你这痞子模样已经把自家人吓成这个样子，就更别谈纪小姐了。”说完萧娉婷指指自己身旁的帆儿，那个被吓的人就是他。

萧承轶满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在吃苹果的帆儿，说道：“帆儿跟他爹一样胆小，怎么就是我吓得了？！”萧承轶本就不喜欢帆儿的爹赵启文，说起话来当然是嘴不饶人。

“帆儿他爹是个中规中矩的知识人，你以为跟你一样像个霸王似的，成天跟着那秦子川耀武扬威。”

“得得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姐真是应了这句话。”

萧太太知道萧娉婷一向爱说儿子的风凉话，萧承轶又是个吃不得一点亏的人，两个人再这么没完没了下去就真吵起来了，于是打断两个人的话，“好好好，咱们先不说婉兰小姐，承轶辛苦几天回来，你就不能少逗他两句？”萧太太瞪了一眼萧娉婷，俨然是在偏袒萧承轶。

萧娉婷知道自己的母亲爱惯着萧承轶，摇了摇头，这回也不开口了，眉眼一转，用手绢替帆儿擦去掉在下巴上的哈喇子。

“太太，烫熬得差不多了，您说你要亲手放些调料。”

萧娉婷听到丫鬟梅春的话，想起自己给帆儿褒的烫也应该好了，于是一块跟着萧太太一块去了后院，帆儿也跟着一块跑去了，诺大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萧承轶一个人。

丫鬟梅春瞅了一下四处没人，于是看着靠在沙发生磕着眼地萧承轶，小声地唤了一句，“三少。”

萧承轶的眉宇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睛，看着梅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梅春是梅珍的妹妹，出落的比她姐姐漂亮，仗着萧承轶对她有几分意思竟主动坐到了他的身上，拦着他的脖子道：“我今天知道三少要回来，专门抹了点芙蓉胭脂，三少你快闻闻香不香。”

“小丫头片子，定是在我母亲那里偷偷抹上的吧？”萧承轶一边骂着一边凑到梅春的脸上正准备偷个香，却被过来的梅真逮住了，她咬着牙牙道：“死丫头皮子又紧了死不？太太和大小姐刚走，你就出来了，她们马上就过来，还不赶快跟我去端菜？！”

丫鬟梅珍比妹妹梅春懂事不少，官邸里的下人都听她的话，唯独梅春喜欢反着来。梅春见她发脾气，却也不敢违背她的吩咐，从萧承轶的身上起来，没好气地朝后院里走去。

第四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四）

这天下午，晋川的上空依旧是阴霾笼罩，烟雾朦胧，空气中寒风飘荡，凉意一阵阵袭来。

普清女子学校的三楼上挂着一轮硕大的铜钟，当黑色的时针指到四的时候，那优雅而洪亮的钟声便响彻校园内外，直至响了六下，接着便是学校里着装一致的女孩子们，上身是蓝色洒碎花衣裳，立领蓝色胭脂扣，外面穿了一件颜色一致的呢子斗篷，下面是藏蓝色荷叶边的裙子，就连脚下也是统一的黑鞋白袜子，看起来整洁又端庄，更不是青春洋溢的气质。

宁为玉一个人走在拥挤的走廊上，怀里抱着一本书，因为父亲是学校里图书馆的馆长，所以她在学校的人员还算不错，因此擦肩而过的都有那么几个人是认识她的，都会很热情地给她打着招呼。

秦子川看准了这一点，本在走廊尽头的他，这下整了整西装，站直了身子看着人行中那个翩翩而来的身影，宁为玉本来剪的是齐肩的短发，整齐的刘海在黛眉的上方，露出她那双大而水灵的双眼，微风迎面而来，将她刘海从中间撩开一个缝隙，配上她微浅的笑容，在人群中更加显得她调皮可爱，更有一种脱俗的美感。

“同学，对不起打扰一下。”秦子川伸手拦住了她。

听见这个很有礼貌的声音，宁为玉怔住了身子，惊讶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整齐不失风度的男子，她问，“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人不知一个叫纪婉兰的女同学？”秦子川依旧礼貌。

宁为玉到是哑然一笑，“你说婉兰呀，她是我的好朋友。”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吗？”

宁为玉笑起来，眉角纤长的睫毛弯弯的，似一轮月亮挂在眼角上，她凑近一点秦子川，小声说道：“我悄悄告诉你，她是我们班最拖沓的一个，做起事来温柔的不像样子，你这会赶紧去教室找她应该还在收拾课本，教室在那边！”

宁为玉伸手给他指着走廊对面的教室，藕一般的手臂从宽松的袖口里露出一小节，白如凝脂，秦子川顺着宁为玉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高兴地给她说了一句道谢，这才往教室那边走去。

图书馆在学校的最东边，相比起欧式建筑的教学楼，图书馆便是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子，枝叶参天的黄果树栽种在院落中间，冬日里枝叶依旧繁茂，高高地盖过房屋上的青砖，风一吹便可看见枯叶在簌簌下落，飘到屋顶上或是地面上。

宁为玉绕过枝干粗壮的黄果树，镂空的木窗上镶嵌了一块透明的玻璃，宁为玉每次都能透过那里看见父亲正坐在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