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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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董伯伦笑着将花插到了妹妹的鬓角之上,“人世间还有留恋吗”
——“董涵玉!!!”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起了!
是幻觉吧她流泪了。
“忘却生前的种种,将曾经的一切都留在彼岸。”董伯伦指着那一团团看似妖艳的火红铺就的道路,“走吧”
这条似血铺成的小路,就是通向传说中的幽冥之狱吧
涵玉定了定神,抬脚向那团血红花踩去。
没想到的是,在她踏上不归路的瞬间,一道金光突然自脚下冲了上来!那团黑红色的血路瞬间被冲的支离破碎!踪影全无!
——“天子气!”董伯伦掩面惊呼!
涵玉一愣,还没等开口问个明白,就感觉被一股很大的力气拽上了天去!
很久,涵玉都不愿睁开自己的眼睛。
她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感觉到了手指的微痒和足底的温度。
她还活着。怎么办,她活下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竟是一个温润的男声,“这里人太多反而不好。”
接着就是一阵阵衣襟扑簌的声音。
涵玉心头疑惑,这男人是谁?眼下是什么时辰,外面什么情况?看来监视自己的人还不少其实,好怀念刚才那片黄泉之路可是那天子之气是怎么回事
“姑娘既已醒来,”那男人轻轻的扣着涵玉的手腕,“还想撑到什么时候呢”
话都说这份上了,涵玉只的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皮。
室内居然燃着烛火——应是酉时之后了这么说,自己昏迷了至少一个白天了
随着涵玉眼珠的移动,那男人的形象也展现了出来:中年人,不胖,眼睛大而有神,留着飘逸的美髯。
御医?涵玉只能从他搭脉的姿势上肯定他是个大夫。
“是大人救了小女子性命吧”她觉得自己该开口了,一张嘴,才发现说这样一句话都很费力气。
“在下刘景。”美髯公礼节性的垂了垂眼眸,“非御医也。”
涵玉心下一动,对啊,东宫出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传御医呢
“那多谢刘大夫救命之恩了”她挤了笑,这么说,太子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了
“不用谢我,”刘景那有神的双眸似对一切都了然掌握般,“你若提前没喝那蜜水,就是真华佗在世也救不得你了。”他笑的让涵玉感觉阵阵心虚。
“我命真好”涵玉尴尬的错开了他的视线,“居然提前喝了解药”
“那可不是解药,”刘景微微皱着眉头更正着,他耐人寻味的望着涵玉苍白的脸,“那可是催着毒发的引子”
涵玉心里一咯噔,这人怎么好象能看穿自己的想法
她表面上赶紧做出极为恐怖的表情,“那那我这是在哪里啊!阴间吗”她真的在哆嗦,正好派上了用场。
刘景很冷漠的一笑,下笔开方,“姑娘虽已经无恙,但你的身子经历了这场劫难,需好生调理;另外——”
“你忧思郁结至肝火过旺,日渐消瘦,周身乏力”
“既归,且安分。”
涵玉的心里咯噔一声。
——“讼已胜,莫复斗;名已成,勿再战;婚可定,病自散;行人归,且安分。”那该死的签文
刘景退去后,自是翠云翠缕围了上来。在她们又哭又笑的七嘴八舌之间,涵玉大体听了个明白。她昏迷了两天,为禁口风,太子将她及双翠移到了宫外的这个别苑养伤。涵玉冷笑一声,这太子移她是假,想借机引出主使之人现身灭口才是真吧否则,这当日的两个当事人怎么也和自己一般被幽禁在所谓的别苑之中了呢
“这事”涵玉拉过了翠云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决定探探她们知道多少。
翠云看了看翠缕,没有开口。
涵玉心立马沉了三分。
翠缕的笑怎么看都是强堆出来的,“姐姐不要想太多了能活过来就好”
让涵玉这么一折腾,奉诏回乡是回不去了。
涵玉打着遵从大夫嘱咐的旗号,在床上硬是躺了五天,无论宫人们如何劝说,下地也只是在床边简单的走走,她连内门的纱帘都不去动一下。
场面上,据说是太子给大理寺卿专门打了招呼,董家的事,缓办。
有好事者哗然,有的说是因为太子有了新宠,正是董家的女儿还有描述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太子嫌宫里规矩多,还在宫外为新宠安了宅院
流言是不受墙壁阻隔的,轻轻的飘进了宅院。
涵玉听到,只是从鼻孔哼了一声,她面无表情的将药碗还给翠云,又闭目躺下了。
第七日午后,东宫终于派了冯严前来慰问巡视,说看看别苑境况如何。翠云翠缕出去接赏去了,房间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涵玉轻松了些,边说边抬眼望向了冯严的双眸。
冯严的双眸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没有任何的情感。涵玉在心里不住的苦笑,亏的他还没修炼到莫皇后那境界这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跟她生疏了!那眼神里没有敬意没有回避——他,这个太子的心腹,在心里根本就没尊她当做是主子的新宠!
这流言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东宫自己!
她半佯半真的咳着,嘴上说着谢恩的话,脑海里思绪如飞。
“冯副使,”涵玉笑着开了口,“内官的病像是要痊愈了,还烦请副使代为禀报主子,涵玉得以早日回东宫侍奉左右”
冯严的嘴角礼节性的弯了个弧度,“殿下有恩旨,让你在这里安心养身体,缺什么,派宫人去内务司支就是。”
“奴才谢恩。可这”涵玉苦闷的向四周望着,“冯副使,我这话只说给你听,总在这儿憋着,怕是没病也憋出病来了吧!”
“谁说禁你的足了?”冯严脸上闪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得意,“你当是什么?不要不识抬举!”
涵玉心下了然,赶紧谢恩不迭。
送走了冯严,涵玉倚在床上苦笑。
当她是什么,傻的任人摆布了吗?既然死不成,那就活的痛快点!她抬腿下了床榻,“翠云翠缕!”她大声喊了起来,“陪姐姐我出门透气!”
翠云和翠缕哪里有什么主意,出了门,去哪里还不是涵玉说了算。
“去流光街吧,”涵玉笑着说,“那里最热闹了,你们平日里哪能有这样的福气逛街,跟着姐姐我好好领略下京城的繁华吧!”
不是想看我去哪儿吗畅音阁、醉仙居、得月楼,天衣坊,千奇馆,龙门社,涵玉不停的在店铺中穿梭,还不时的和双翠品评议论一番。
龙门社之前,涵玉被越来越拥挤的人挤到了。
“这儿怎么这么些人?”她明知故问。
翠云翠缕哪里知道,忙去打听在一旁卖点心的老汉。
秋闱,还有两天就是秋闱大比了,天下才子皆云集京城,这一聚一散间,正是鱼龙混杂,敏儿和仲言脱身之时,涵玉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了
“有钱人家的姑娘都在这里定了茶位,”那老汉激情高昂的话语吸引了涵玉的注意,“放榜之日啊,那状元郎、榜眼郎、探花郎都会锦袍加身,披大红花,骑马打这街上过的!”
“能看清楚吗?”翠云兴奋的面颊微红。
“非得这儿啊?这街上哪一座楼不能看啊?”翠缕看不惯翠云那没出息的样,瞥嘴。
“姑娘你这就不知道了”老汉笑呵呵的扫盲,“这是龙门社啊,祭孔大典在这儿开,包个座,到时候状元郎让你看个够!”
涵玉心头一动,伸手去捏了翠云的脸蛋,“小妮子,春心动了?”她狡猾的笑着,“走,咱也去定三个!”
花银子的事都好办,很快有小厮领着三人登了龙门。
“小姐您是要几楼的座?”早有察言观色的小厮凑到了涵玉跟前。
涵玉笑着不言语,登了二楼,望了望,又登了三楼。
远远的,东北那座小宅冒起了袅袅的炊烟。
真好涵玉开心的突然想流泪。
“就三楼。靠窗的,留三位。”她没敢耽搁,丢下银子,转身离开了。
不知天地有清霜(下)
为做到万无一失,涵玉又领着双翠逛了几个店铺才返回了别苑。
翠云尤为兴奋,在临睡前不住的重复着,“你说,你说这状元郎会长的什么模样啊!”
涵玉隔帘笑着,“说不定呀,刚才就从你身边过去了呢”
翠缕跟腔,“我看见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众人嬉笑。
是夜,三人皆含笑入眠。
涵玉有了仲言和敏儿平安的消息,心情好了不少。
旭王府的事,她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世界本就是强者生存,她竟想起了涵珍对自己说的话——别怪任何人,涵玉,我活着比你活着有用的多。我们来世再做姐妹吧
“我们来世再做姐妹吧”她似忏悔般轻轻重复着姐姐的话,将手中乱缠的线端扯断。
秋天的阳光晒在人身上很是舒服,她拨开了一粒香橙,令人安身的气息扑面而来。涵玉微微闭上了眼睛,不用费心的日子,好惬意啊
“咣!咣!”遥远的声音传来。
涵玉没有理会。“咣!咣!”很是粗暴的声音,似有人在踢着大门。
涵玉疑惑的支起了眼皮,仔细听了听,就是大门方向的动静。
很快,她发现后院的小厮都看光景般的跑到前面去了。
“咣!咣!”“咣!咣!”踢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了!
涵玉乐了,好啊,正愁闲着没事干呢,她叫过从屋里探出头的双翠,“快,咱也看热闹去。”三人起身快步向前走去。
整个别苑的人都围到了前门口,管事姓沙,指挥几个小厮将门打了开来。
“谁不要命了!也不问问这是——”小厮先声夺人。
来人更猛,还没等他说完,直接一脚将人踹到地上。
涵玉赶紧从人缝中扒拉了个观赏的最佳位置,真利害啊,就三个人,敢来踢东宫的门她在心里嘿嘿的笑了。
为首的是个少年,穿戴也不俗,长的天圆地方,浓眉大眼,涵玉一乐,还挺像她那姐夫,汝阳世子的长相呢。
“我管你是谁,”他的眼睛向四周扫着,“刚才是谁往外扔东西了!”他一指外面,一小厮正抱头坐在地上,“伤着人了!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小爷说个明白!”
涵玉查点没乐出声来,故意找事的!敲竹杠的!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被踢倒的小厮一个挺跳了起来,“找茬也不看看地方!”他吼叫着挥拳相上,却被沙总管一把截下。
“这位爷,”沙总管堆笑抱拳,“本院确实无人向外扔什么东西,但既然贵府有人在本院外受伤,本院赔偿就是。”身边走出一小厮,手中捧着一锭整银。
涵玉暗笑,看来太子给别苑定的调子是规避锋芒啊。
那少年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一时间有些愣神。涵玉转身想走,这白花花的银子来的多容易啊,没劲
没成想,那少年猛的将银子打翻在地,“银子小爷家不缺,谁是这儿的主人?!出来说话!”
涵玉愣了。嘿?一锭整银还嫌少?!
沙总管嘿嘿的笑了,“那这位爷说,多少银子合适?”他跟涵玉想一块去了。
那少年冷蔑的从鼻孔哼了一声,“叫你主人出来!小爷一文钱也不要!”
众人皆变了脸色。
涵玉向后退了一步,她预感到今天这事儿不太妙。
别苑的家丁顿时如临大敌,沙总管也收起了笑面,一脸阴鹜的轻声说道,“小娃娃,要踢人找事到别的庙,我家主子可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那少年哈哈大笑,“我就不信,我今天见不着这院子的主人”他笑咪咪的拍着沙总管的肩膀,说时迟那时快,空空的手掌竟突然弹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到了沙总管的脖子上,“说,人在哪里!”
众人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不按常理出招,一时傻了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纷纷刀剑出鞘,一半围着那少年,另一半竟缩到了涵玉周遭。
笨死了涵玉在心里咒骂着,东宫怎么养了这么一群笨蛋,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哈哈,”那少年笑的很得意,“后面那姑娘,出来吧!”
涵玉讪笑一声,只得拨开众人,走上前去。
那少年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很长时间,打量的涵玉心里直发毛。
“你就是这别苑的主人?”他有点质疑。
涵玉望着周遭苦笑,“大家说是,就是。但我自己不这么认为。”
“姑娘贵姓?”少年疑惑更大了。
“姓董。”涵玉有气无力的答,心里想,小娃娃八成是认错门了
少年闻言零丁了一下,又将涵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哪里人啊?”他又问了!
涵玉憋不住笑了,“小爷,您是六扇门?还是锦衣卫?查户啊?”
那少年一时语塞,憋的小脸通红。涵玉刚想收回目光,却冷不丁发现他身边的一个小厮向他打了个小小的手势。
涵玉这才发现,方才一直被那少年吸引,竟没仔细端详候立一旁的小厮。这小厮分明就是一女子扮成,看模样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哪里人!”少年将匕首在沙总管的脖子上紧了紧。
“奉安。”涵玉有心想看他们要演什么戏,索性也不抬杠了。
顷刻,数道直勾勾的眼神全射到了涵玉身上。
涵玉心里苦笑,原来,这伙人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如此”那少年竟换了轻蔑的口气,“一把骨头、病秧秧的活不了多久了吧。”他似自言自语般嘀咕着。
翠云翠缕气的刚想开口,却被涵玉止住了。她忽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扯了笑脸,慢慢走上前去,“这位小爷,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女子已知无不言,您也该告之尊姓大名了吧。”
那少年很不屑的将匕首向沙总管脖子上又紧了半分,“姑娘想必是另有过人之处吧”他向涵玉邪恶的笑着,
“你若在七步之内赋诗一首,小爷我马上放人离开!”
涵玉唰的变了脸色,这越搞越离谱了吧!她向四周望了望,连只鸟都没有。东宫的护卫呢?就任由着这小孩胡闹吗?难道这小孩是东宫故意派来的?不会,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想拖延时间?”那邪恶的少爷又笑了,匕首在沙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