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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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前的空地瞬间寂静了不少,但马上又爆发出更加吵杂的议论之声。“锦衣卫!好俊的”“谁家的儿郎好俊啊”“还有这么俊的锦衣卫”
游春的人没被吓跑,都看呆了。
涵玉苦笑一声,慢慢支起了身子。
马背上的英俊男子立即绽放出一个足以让火烛无光的笑容,潇洒落地,走向伊人。
涵玉觉得场地上无数双眼睛顷刻全射向自己!那视线火辣辣烤的人芒刺在背!
这个家伙,她打量着他,在心里咒骂着,本就长一副祸水模样,再穿成那样——一身阔袖束腰的金色飞鱼袍,前胸、两肩、膝围都是波浪暗纹,交领右襟自下绣一条赤色盘蟒,腰上还配一把黑鞘绣春刀天啊,看两旁那些姑娘大妈的眼神魂都没了
“见个面,干吗穿这么招摇”等他走近,她尴尬的低声数落着。
“从司上来,来不及换。”扈江涛见她低头红脸的样子,开心的笑了,“现在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怎么样,董大人,重新考虑下当初的决定?”他扬眉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涵玉无奈的摇头,“借步说话。”她赶紧正了脸色,时辰紧着呢。
扈江涛耐心听完涵玉所诉,漂亮的卧蚕眉拧到了一处。
涵玉心里一咯噔,“很难吗”她问的好没底气。
扈江涛微微一笑,“你知道庞喜德之案的内情吗?”他的嗓音低沉,神情却很严肃。
涵玉一愣,缓缓的摇头。
他轻叹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这庞喜德乃是庞贵妃的内弟,旭王爷的亲舅!他长的相貌堂堂不提,还填的一手好词,平素最爱流连风月场,以当世柳三变自夸。半月前,这庞喜德为了一个官妓跟郡王爷明景程争上了,没办法,这两个男人的相貌气质差距太大,那官妓自是死心塌地的站在庞侍郎一方。庞侍郎也愈加仗义,不想再让相好受那郡王骚扰,一时发了豪情,竟将官妓搬到府上住了!
这事到这里,也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可谁想,那景程郡王争欢不成,竟不顾颜面的在朝堂上参了庞喜德一本!说他违制私藏官妓!到这里,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一个是皇亲,一个是贵戚,争风争到朝堂上只是丢了互相的面皮而已,监国的太子明承乾头大如斗,也只是扳着脸互相训斥了两句,象征性的罚了庞喜德些俸禄,令那官妓回栏不表。
可是,出大事了。
那官妓在这个当口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
话再说回来,死个官妓能闹多大事可怕的是,那官妓验尸时竟被人认出身份!这身份可着实要命——她竟是流求岛山南国的公主,身边还带着国王写给庞侍郎的答谢信笺!
涵玉心里一抖,“流求岛”她的右眼皮开始不安分的乱跳!
93。事如春梦了无痕(上)'VIP'
扈江涛停顿片刻,继续扫盲。
流求岛旧为大周属国,常年三分而治,中山、山南、山北。可在七八年前,中山国日益强盛,相继借口灭了山南、山北两国,将国君斩首示众。事后山南、山北两国曾向大周上表求助,可中山国提前上表请罪,言其师出有名,实属无奈。奏折辞语恳切,恭敬日加,并主动提及年增岁贡。流求毕竟地处偏僻,当今圣上见中山王恭顺多礼,岁贡倍加,也无心管理,反而给其赐号流求王,从此,全岛一体,归于正统。山南、山北两国再想复国即为谋逆,可谓难上加难。这两个小国在今上身上看不到复国希望,就将赌注压在了继位皇子身上,他们以国藏财宝和宗室美女为诱,频频进京活动
涵玉突然觉得口舌发干,她竟有种什么事要呼之欲出的预感
“不知你听过丛少保之案没有?”扈江涛语速低缓,“当年害的太子断臂,亲将少师发配闽南;如今,又沾上了旭王爷”
涵玉心里一咯噔,她竟突然想到了别处
——“她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妓女。”
——“她是大家的女儿有些原因吧,有时在京城的一家楼子里抚琴作诗。”
——“她去了你们奉安,在你们那儿什么山上认识了个更大官的衙内”
涵玉突然觉得胸口堵的利害。
——“你还真了解我们流求啊我以前也是爱喝冻顶乌龙,不过认识我相公后,我就只喝玉龙白露。苦尽甘来,喝口白水都甜甜的”
——“我狠狠的伤害过他,算是报应,我现在也如此了不说了,好吗?”
往事狠狠的闪了出来!
难道苏幼晴也是
涵玉有些站立不稳,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古木栏杆。
“你怎么了?”扈江涛发觉了涵玉的不对劲。
“没什么”涵玉觉得胸口憋的利害,她只能强做干笑,“这两日没有睡好,玩的太累,头有些晕”
“对了,”扈江涛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转了话题,“给你的拜年谒刺怎么回自坤宁宫?”他问的很是无意。
“我本就是皇后的人,”涵玉知他意图,心下微苦,“主子身子不好,让回去侍奉几日”
“方琴扬之事,我会留意的。”他很快转回了正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事关谋逆”
“我知道。”涵玉淡笑望着他,“适当即可,不要,为难。”她的心一时失落的厉害。
“你也是”他肃了脸色,“日后,别再乱管事了,个中深浅,你哪能参的明白”
涵玉垂首,有些黯淡,“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他皱眉将涵玉搭在臂弯处的披风取下,“诏狱事多,我不能久留。”他耐心帮她系上带子,“夜凉,你也早些回去吧”
涵玉心如潮涌,勉强挤了个笑出来。
“知道了”
扈江涛的身影很快随着马蹄声消失在街角蜿蜒处。
“小姐”灵儿快速自远处跑来。
“他说他会留意。”涵玉飞快的说着,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他”灵儿咬着嘴唇,有些难以置信,“他就是扈大人?”
涵玉默然点头。
“天啊怎么生的这般俊”灵儿暗自感慨,“怎么偏偏管着诏狱呢”
传闻中的玉面阎罗吗?涵玉垂下眼眸,望着他给系的披风带子苦笑。
“奴婢看他”灵儿怯生生的试探着,“好象对小姐”
涵玉如遭雷霹,猛的瞪向了她!
灵儿刹那白了脸,膝盖一软,“扑通”跪到了地上。
涵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狠毒了!她干干的收回了目光,有些恍惚什么时候,自己也将这般眼神运用的如此熟练
“快起来吧。”她赶紧缓了声音,伸手将浑身颤抖的灵儿扶了起来。
“他不是我的良人”她的声音轻的虚无飘渺,“莫再乱想了”
灵儿怯怯的望着她,硬是理会错了语意,她很快抬起了头,似鼓足了十分的勇气,“灵儿这条命日后就是小姐的小姐无论做什么,灵儿赴汤蹈火也会帮小姐达成所愿”
“你——”涵玉哑然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她不想再解释什么了,苦笑着紧了紧披风,“咱们还是快回吧”
灵儿清脆的应了一声,还不忘在涵玉身后嘀咕着,“都说失之桑榆,得之东隅小姐您是天生的贵人命,许是注定不能承托在凡夫俗子身上罢了”
涵玉一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是夜,月朗星稀。
涵玉失眠了。
她满脑子都是扈江涛的话语,盯着缀满流苏的床帏一阵阵发呆。
——“这两个小国在今上身上看不到复国希望,就将赌注压在了继位皇子的身上”
——“他们以国藏财宝和宗室美女为诱,频频进京活动”
——“当年害的太子断臂,亲将少师发配闽南”
涵玉觉得胸口堵的利害,苏幼晴和陆重阳的身影交替在脑海中闪现,
——“她是大家的女儿”陆重阳垂首而言。
——“这是我们那里的香料,很难伺候,很少有人懂的!”幼晴惊喜的模样。
真相不就在眼前吗?!
宗——室——美——女涵玉心下苦笑,苏幼晴竟是如此身份!她曾私下揣摩过数回,却没想到最终的事实竟是如此!
——“她去了你们奉安,在你们那儿什么山上认识了个更大官的衙内”陆重阳那副不屑的模样浮上脑海。
如今想来,颇觉可笑。
恐怕,是当年的苏幼晴故意如此吧?!丛显乃当朝一品、太子少保!再合适不过了!
——“我遭遇了一次天灾,从废墟中爬出来,变的一无所有。”陆重阳吞吐而语。
怕是,不是所谓的“天灾”吧?
揭了往事的盖幕毡,涵玉冷笑。心下一片了然。
——“你说你曾被人追杀,拣回一条命”她曾这样天真的问过他。
他却如闻惊雷,停滞当场,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向了她!
如今想来,这样的反映再合理不过——那是因为,他没料到她竟知道这个秘密!他惊愕!他恐慌!
说来,还要感激她与他在奉安客院的第一次交谈呢那个弥漫着花香的悠长夏夜,他当她是再不会有交集的路人甲,放松无意的倾诉着自己曾被人追杀,曾万般艰辛才拣回一条命
谁想到,在一旁竹椅上把酒巧笑的她竟牢牢的记住了;谁又想到,这个头插白玉兰的紫衣少女更是慢慢走进了他的生活,渗入了他的生命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底
——“我只喜欢吃爱人做的饭,你有时间真应好好去学习下。”
——“你都想不到呦,陆大人竟会做了我们姑娘爱吃的膳食天天送来”
——“哪里有什么名字,叫有情吧。我、对、你、有、情。”
——“这是我们流求岛的民歌,知道的人不多的,它的名字哪叫什么有情无情啊,叫长、相、思。”
——“没花费多少,看这款式,你爹带着很合适的”
——“以后有好的再买给你,反正,日子长着呢”
——“说这位公子真是个劲,为他的为他的夫人,每月来买一次凤髓香,四五年了,从未间断”
——“她们也是可怜人,有的也满腹才情”
——“能,只要我爱她,妓女又如何?”
——“我总以为,你就是我肩头的小鸟无论我什么时候想起,你都会在那里静静的等我”
——“她说她对不起我哼”
一切都拼合上了!就是这样!
——“我狠狠的伤害过他,算是报应”
——“是,我的心戒备很深,那是因为我受过伤害!很深的伤害!”
涵玉闭上了眼睛。
一个是丽质天成、心思百转的王族美人,一个是情窦初开、才华横溢的翩翩少年,电光火石的相遇,缠绵悱恻的纠缠该有多么的浪漫唯美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已不需猜测了,郎情妾意?还是琴瑟合奏?谈婚论嫁?还是携手归隐?总之,都逃不过这场戏的宿命结局——狠心的美人终要杀深爱她的男子灭口!
你说你爱我,用你的性命来表白吧
当时,该是多么令人痛彻心扉的场景啊!涵玉冷冷的弯了嘴角的弧度。陆重阳,你该是肝肠寸断、心痛如绞、欲哭无泪了吧
她的心突然间酸涩的利害,胸口似被火灼烧一般难受。
陆重阳啊陆重阳,那个女人这般对你,你还
老天若早让我知会如此,断不会去接你这颗残破之心!可怜我,燃尽了一腔热情,却落得一地心伤
——“女人,是最势利的小人。”陆重阳枕边的鄙视言犹在耳。
——“还有人说我好福气也许吧,如果我相公能活过来的话”苏幼晴望着玉镯感慨万千。
那可恨的羊脂玉镯,还有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涵玉一想心就发抽,这种如揭旧伤般的羞辱让她反感厌恶,她抬起了微颤的手臂,烦闷的将锦被掀到一旁。
难道,就没有令自己不那么难堪的回忆了吗
——“没事,爹。我只是想起了与逸民的初见”幼晴的无心之语。
——“我我想我的相公,他若是活着该多好”幼晴的真情流露。
——“认识我相公后,我就只喝玉龙白露。苦尽甘来,喝口白水都甜甜的”幼晴的神思向往。
——“再好又如何,知音已不在”终是归结于一声的轻轻的叹息。
涵玉忽的灵犀一动,坐了起来!
那个苏幼晴,怕是弄假成真,动了真情了吧?!
——“他那是憋着一口气”关于陆重阳,苏幼晴如是说。
——“我还是懂他的他若没变,断不会如此”关于旧日三郎,苏幼晴如是讲。
涵玉情不自禁的弯了嘴角!
是,苏幼晴自信懂他,且真的懂他!这个美丽的女人当时就已参透了一切,那只羊脂玉镯——泄露了陆重阳多少年来压抑、隐蔽、深藏的心思啊!
“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一时竟抑制不住!
守夜的灵儿惊的散发闯了进来,却发现涵玉捂着脸,趴在了团锦之上,那声音在笑,那瘦弱的肩膀却在痛苦的抽搐着
——“这几年我就一直等着看他的夫人到底什么仙样,却一直就是他自己来,有一次掌柜还问起来他夫人怎么好久未来,他还笑了,但也没说什么”沉香馆的伙计卢虎感慨的说。
——陆重阳,我终于懂了!我终于懂了!!
她在心底大喊着!
你,真的不知道,你那美丽的旧情人是为何离开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
“小姐!”灵儿叫了起来。
涵玉大笑着擦干了眼泪,挥手示意灵儿退下。
——“这是一个人为了解开心魔硬要留下的”
幼晴当时的话竟有如此深意啊!
可是,他的心魔真能解的了吗?涵玉无情的笑着。
恐怕到现在,他还是宁愿承认一个为财,而不是为情背叛了自己的女人吧!
陆重阳啊陆重阳,你只是捂着耳朵、自欺欺人罢了!
她笑到嘴角都发酸。
怪不得,你强迫自己每月去买那些价比黄金的凤髓香!
怪不得,你宁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也要去送那只昂贵之极的羊脂玉镯!
长吁一声,她如释重负。
记忆中,陆重阳那坚定、决绝、充满谜团、让她无处揣摩无处思量、疑惑的空欲抓狂的身影,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折磨不堪的心灵,踽踽独行、形单影只、外强中干、故做坚强的背影
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