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春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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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浪又惊又喜,说道:“啊!这一点我还不知道!”
阿难子笑道:“不要说你,就是哈门陀、琴先生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武功与我不相上下,但是如果我施展出这套笔法来,他们就远非敌手了!”
说着,他先把这套笔法的基本招式,详细地讲解给古浪听。这时天色已经近午了。
然后,他以十个枯瘦的手指,为古浪活血过穴,很显然的,他是想在有限的时间内,把自己的全部奇技,传给古浪。
直到正午之时,古浪出了一身大汗,衣衫全湿,阿难子说道:“他快回来了,你去换换衣服,不可被他察觉,我们明天再见!”
说完之后,又如一阵风似的,飘然而去。
古浪赶紧回到房内,把湿衣脱去,换上了干衣。
就在他才打点结束时,门陀和尚已经回来了,古浪心中暗暗吃惊,忖道:“阿难子果是奇人,每次哈门陀才到山下,他就知道了。”
自此,每天上午,哈门陀必然外出,古浪知道,这必然是阿难子使的门道。
他每日上午随阿难子练“春秋笔”法,目前他只是活血运气,以及背口诀,还不曾实际练习招式。
下午则随哈门陀练功夫,人虽累得筋疲力尽,武技却也突飞猛进。
有这两个天下奇人分别传技,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奇缘。
自从阿难子说明要将“春秋笔”交古浪接管之后,古浪的心灵上,便压上了一个重担,他感到自己未来的责任太大,发奋苦练,进展自是特别迅速。
古浪的表现,使阿难子及哈门陀非常满意,但是他们从不夸奖他。
这天上午,阿难子又依时到来,说道:“浪儿,这十天以来,你的底子已经打好了,口诀也都背熟,今天开始,我要正式教‘春秋笔法’了。”
古浪很是兴奋,说道:“谢谢师父!”
阿难子又取出那支黑管毛笔,放在案头上,说道:“在练习之前,你必须在此笔之前立誓,这虽然是支代替的笔,但你把它当作‘春秋笔’好了。”
古浪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跪在那支笔前,诚心诚意地说道:“弟子古浪,蒙前辈师尊阿难子以‘春秋笔法’相传,自愿在艺成之后,行侠仗义,如有一丝不轨行为,愿遭天雷之报!”
阿难子点点头,说道:“好了!现在起来吧!”
古浪站起身,随阿难子出房来到天井之中,阿难子把那支毛笔,托现于古浪的面前,说道:“这只是一只普通的毛笔,比‘春秋笔’要轻得多,但是你只要把招式练熟即可!”
“在武林中,使用毛笔的人极少,尤其是最近百年,根本无人使用,可是练成之后,却有无比威力,不输任何兵刃,现在你且看看!”
只见他手掌一翻,那支笔便在他手中打起转来,转得极快,紧接着一道乌光,脱掌而出,打在三丈以外的一株大树上,整个地没入树中,那株大树,竟被震落下大片枝叶!
本来,这不过是一种“摘叶为镖”的功夫,江湖上有这种功夫的人也不少。
不过,像阿难子这样,把满树的枝叶都震落下来,江湖中还没有见过,再说笔头之毛,何等柔软,一掷之下,竟能整根没入树中,这等功力,在江湖中也是凤毛麟角。
阿难子只露了这一手,古浪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惊痴地望着他,说道:“啊!想不到一支笔,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阿难子微微一笑,说道:“这支笔不过是个代用物,那支真正的‘春秋笔’才是威力无穷呢!”
阿难子说着,缓缓走到那株大树之前,只见他手掌平伸,在那支笔陷入之处轻轻一按一带,隔着还有老远,就好像有一股莫大的吸力一般,那支笔已被吸了出来。
古浪向阿难子手中看时,见那笔头洁白如新,没有一点毁损,心中好不佩服。
阿难子把那毛笔平托在掌心里,对古浪说道:“这几个月来,你在哈门陀的指点下,内功已经大有进境,省了我不少事,现在你且站到一丈外去。”
古浪不知何故,但是仍然照他的话去做。
等古浪站好之后,阿难子又说道:“当我把笔丢过去的时候,你要好好地接着!”
古浪问道:“这是做什么?”
阿难子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学习‘春秋笔’的一个规矩,你想,你要练‘春秋笔’法,最低限度,总应该接得住这支笔才行吧!”
古浪这才恍然,忖道:“想不到有这么多名堂!”
于是便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快丢吧!”
阿难子又笑道:“你不要把这个看得太简单了!”
说着,把那支笔托过头顶,微微一抖,那支笔便在他掌心里打起转来,黑白光华相映,甚是好看。
突然,阿难子叫道:“你注意,我丢过来了!”
一言甫毕,那支小笔已脱手而出,在空中仍然盘旋不已,活像一个转动的风车,发出呜呜的声响。
古浪不禁看得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去接,而那支小笔已经到了面前。
阿难子喝道:“还不快接!”
古浪不暇思索,右掌电闪般一伸,二指如钳,向笔杆捏去。
却想不到,手才伸出去,突觉一股莫大的劲力,由那小笔上逼了过来。
古浪只觉得手腕一震,如同着了电一般,吓得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那支笔落在他的脚前。
阿难子笑道:“什么事都是看起来容易,你要学春秋笔法,这接笔之技是一定要练的!”
古浪皱着眉头说道:“前辈可是在笔身上加了内力?”
阿难子笑道:“我只不过加了一成内力。”
古浪心中一惊,忖道:“他只用了一成内力?难道我连他一成内力都受不住么?”
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功夫实在差得太远。所幸如今遇上这等旷世奇人,可得要好好下苦功才是。
古浪由地上拾起了那支小笔,双手递给阿难子,说道:“弟子功力实在差得太远,还请前辈栽培!”
阿难子伸手接过,笑道:“只要你肯下苦功,我是乐意造就你的。”
古浪大感兴奋,再三称谢不已。
阿难子擎着那支黑白分明的毛笔,说道:“这不过是‘春秋笔’的代用物,真正的春秋笔的威力更是非凡,刚才我那一掷之势,乃是春秋笔法的第一招,名叫‘雪花缤莹’,凡是习我春秋笔法的人,都必须先行学会!”
古浪全神聆听阿难子讲解,阿难子又接着说道:“方才那一掷绝非普通的暗器手法,所以你当暗器去接,是绝对接它不住的。而且我还未运使真力,否则你定要身受其害。”
古浪心中不禁暗惊,忖道:“他还没有运使真力,我就接它不住,若是运了真力那还得了!”
阿难子又道:“你现在注意,这支小笔离手之后,只是旋转不停,别的也没有什么,但是其中含了三个出奇的变化,你要仔细地看。”
古浪心中很是纳闷,忖道:“只不过是凭空旋转,怎就会含有三个变化呢?”
阿难子又已接下去说道:“你现在走出二丈去!”
古浪依言作了,阿难子又道:“我这一次手法慢些,也丢得高些,看你能领会多少。”
他说着,右掌向上轻轻一托,那支小笔又翩翩而起,在空中盘旋不已,向古浪这边落来,速度比上一次,果然慢了许多。
古浪全神贯注,希望能看出些名堂,但是他还没看清,那支小笔又已到了近前。
他连忙伸手去接,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小笔顿时无踪,原来阿难子已经跃了过来,把笔接住。
古浪根本没有看见他有所动作,却不料他居然就把笔接了过去,心中好不吃惊。
阿难子笑吟吟地说道:“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古浪面上一红,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阿难子脸上的笑容立时消失,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好吧!我再详细地解说一次,这一次你可要好好地听着了。”
古浪红着脸答应了一声,心中很是惭愧,说道:“这一次弟子一定用心。”
阿难子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能怪你,只是我性急了些,这等深奥莫测的功夫,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了解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口,目光如电,向古浪身后望去。
古浪连忙回过身子,循着他的目光搜视。
身后是一片林木茂密的斜坡,野花迎月,因风摇曳,别的什么也没有。
古浪正要开口询问,突见阿难子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开。
古浪心中明白,知道必然来了什么人物,也就不再多说话,要看阿难子如何应付。
阿难子走出两丈,又转过身子,若无其事地对古浪说道:“这一次你一定要把这支笔接住啊!”
古浪不知他心意如何,答了一声,阿难子再度把小笔抛起,仍然像前两次一样,在空中旋转着飞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那只小笔旋转得更快,古浪简直无法看清。
古浪正犹豫是否伸手去接,突听身后“刷”的一声急响,紧接着一条黑影,闪电般飞越到前面。
来人身法好不神速,古浪刚刚发觉,他已一把抓住了那支小笔。
古浪大惊,怒叱一声:“什么人?”
还来不及出招击敌,那人足下一点,已然飘开了两三丈远,向斜坡上落去。
古浪惊怒交加,正要猛追,不料那人身子一歪,突然由斜坡上滚了下来,手中的小笔飞甩出一丈多远,人也昏死过去!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急如电光石火一般,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古浪站在当地,痴痴地望着那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昏倒在地的人,是一个身穿劲装的年轻人,年约十八九岁,生得魁梧英俊,一双剑眉紧锁着,似乎非常痛苦。
古浪心中好不诧异,不知他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自动滚下山坡来。
这时阿难子已然弯身拾起了那支小笔,古浪睁大着眼睛,望着阿难子说道:“老前辈,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难子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支笔是不好接的。”
古浪这才恍然,原来毛病出在这支笔上!
但这事也实在匪夷所思了,难道这只笔中,还藏有什么特殊的暗器不成?
阿难子又走了过去,向那昏倒的少年略为观看,说道:“这又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他看出古浪有着深深地疑惑,接着说道:“我方才只是加了一成劲力,当他把小笔接到手中,劲力已然逼到了他的‘玄机穴’上,所以他才昏了过去。”
古浪闻言又是一阵惊惧,忖道:“这支笔上的武功,当真是不可思议!”
阿难子又低头望了望那人,把他扶起来,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那人“啊哟”一声,顿时醒转,一双凌厉的大眼睛,向阿难子及古浪一扫,身子猛然一挺,由阿难子的怀中挣了出去。
他像是一个受伤的野兽一般,纵出了一丈多远,然后转身望着他们二人,面上的表情非常怪异。
阿难子向他招招手,说道:“不必害怕,你且过来!”
那少年人却是一动不动,目光闪闪,恰似两颗光芒四射的寒星。
阿难子说完之后,静静地等着他,但是他像是听不懂话一般,古浪接口说道:“兄台既然到‘达木寺’来了,何妨明白谈一谈!”
那人闻言之后,仍然不动不语,但是他的目光,已然向四下游动。
阿难子笑道:“小兄弟,我只不过问你几句话,你还是过来的好!若是想一言不发就离开此地,恐怕不很容易呢!”
那少年的心事被阿难子说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这才移动身子,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古浪由于与他年纪相仿,不禁仔细地打量他。
只见他生得一表非凡,剑眉入鬓,一双大眼睛极是深邃明亮。
他年纪看来比古浪大上两三岁,可是身躯却高了许多,生得健壮结实,皮肤微黑,真是堂堂一表。
他来到二人之前,冷涩的目光向他们一扫,吐出低沉、带有川腔的口音说道:“唤我作啥子?”
古浪还未答话,阿难子已经说道:“小兄弟,你先告诉我姓名,也好称呼你。”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石明松,你……你可是门陀和尚?”
阿难子笑道:“我若是和尚,焉会有这么长头发?”
石明松满脸疑惑之色,目光射在阿难子手中的那只小笔上。
阿难子玩弄着手上的小笔,笑道:“你以为这是春秋笔么?错了!我若得了春秋笔,何必还在青海逗留?”
石明松说道:“那么你叫什么?”
阿难子摇了摇头,说道:“我虽不是出家人,不过名字对我也是毫无意义,多年不用,连我自己也忘记了!”
石明松转身对古浪道:“你叫什么名字?”
古浪答道:“我叫古浪!”
石明松望了他好一阵,说道:“你们若是没有事,我可要走了。”
阿难子说道:“且慢!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师父是哪一位?”
石明松脸上涌上一层恼怒之色,雪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说道:“我没有师父!”
阿难子颔首一笑,说道:“好吧!你可以走了!”
古浪及石明松都很诧异,阿难子却连连挥手道:“去吧,去吧!”
石明松迟疑了一下,转身而去,他才走出了一丈多远,阿难子突然又道:“小兄弟,且慢行一步!”
只见他三指向前轻轻一点,石明松如受敌袭,双臂一振,拔起了七尺多高,身法姿势,既美且速,很是惊人。
他在空中一个转身落了下来,阿难子呵呵笑道:“好了!我已经知道了!”
石明松莫名其妙,沉声问道:“老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阿难子笑道:“你有一身极好的武功,绝不是没有师父的人,刚才你出来抢笔之时,我已略有所悟,现在出手一试,就更是明白了!”
古浪这才恍悟,阿难子原是来试探人家的门户。
石明松脸上有一层愤怒之色,以怀疑的口吻说道:“依老师父看来,晚辈是属于何门何派?”
阿难子把那只小笔放入怀中,笑道:“如果我老眼不花,你师父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