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立正稍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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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有一座古塔，名叫琉璃塔。其实塔身上并没有一块琉璃，全都是由砖砌而成。虽历经千年风雨炮火的洗礼，仍旧歪歪斜斜的杵在镇中心，当地的乡民很淡定，因为每天看到它习惯了，可是生人不同，每一个到沙河镇的客人都会担心它会不会忽然之间轰然一响，没了。。

　　　　杨文军的越野车到达沙河镇时，已经看不出车本身的颜色，远远望去，灰色的大鸟扑棱着翅膀隆隆开过，带起阵阵呛鼻的黄土。。

　　　　60公里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全浪费在崎岖的山路上了。姚晓璟还好，倒是行医出身的包蕊蕊，面如菜色，车子刚一停稳，她立马拉开车门蹲在路边呕吐。

　　　　杨文军翻找车上备的止吐药，姚晓璟则赶紧拿着瓶装水跳下车去拍抚包蕊蕊的脊背。

　　　　“喏。。。给你漱漱口，还很难受吗？”姚晓璟觉得包蕊蕊的身体素质太差了，车子从加速开始，她就已经小声的跟自己说受不了想吐。亏得她还惦记着连长男友，不然的话，冲她那难受劲儿非打道回府不可。

　　　　包蕊蕊吐了阵子，接触到清新富氧的山里空气，她觉得舒服多了。

　　　　用姚晓璟递过来的矿泉水漱漱口，又接过杨文军递过来的药，吃下去后，她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对不起啊。。。首长！晓璟，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包蕊蕊表达自己十二分的愧疚。

　　　　杨文军微笑摇头说：“不必客气。”他低头瞄了一下腕表。估摸着G军猛虎营到达沙河镇的时间。虽然他已经和张营长打过招呼，要求红三连的连长程旭东到达沙河后立刻找他待命，可为了不让晓璟的朋友失望，他决定先步行去前面打听一下情况。

　　　　“你们在这儿等，我去前面看看。切记，不要乱跑！”杨文军再次叮咛她们。

　　　　“是！首长！”

　　　　“是，杨叔叔！”

　　　　两个女生笑嘻嘻的遵命，目送杨文军迈着大步渐渐走远。

　　　　包蕊蕊拉着姚晓璟感激地说：“谢谢你啊，晓璟。。要不是你，我见不到我家程连长。”

　　　　姚晓璟刮刮包蕊蕊圆润的大脸颊，羞她：“还没见情郎就你家你家的，臊不臊啊你。。”

　　　　包蕊蕊捂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别取笑我了。。我多不容易啊。。”

　　　　“是是是。。。看把我都拖下水了，肯定不容易呀。”姚晓璟摸摸身上略显宽大的作训服，不禁埋怨道：“包蕊蕊，你说你还不减肥，准备吃成什么样儿啊。。。你看看这衣服肥的，都能装下两个我了。你小心吧你，小心你家程连长待会儿见到你不要你！”

　　　　包蕊蕊被打击到了，摸摸作训服又摸摸画过妆的脸蛋，着急地说：“我是不是特丑啊。。晓璟，快帮我看看，妆有没有花？辫子呢，你说是韩式发辫，草窝里打滚都不会乱，你看看，乱了没有？”一路折腾，包蕊蕊模糊的印象里，她似乎用头撞了无数次的车门，现在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姚晓璟瞧她六神无主的样儿，不由得觉得好笑。她的坏心思上来，故意装出紧张的样子吓包蕊蕊：“呀！蕊蕊，你的妆全花了。。肯定刚才吐得时候没注意眼泪流上了，还有你的辫子。。。哎哟。。。比草窝还乱啊。。”其实实际情况根本没她形容的那么夸张，包蕊蕊除了眼线稍微有些晕开以外，其他的部位完好无损。

　　　　包蕊蕊哪里知道啊，她一听慌神了，原地乱转不说，连停在一边的越野车后视镜都给忘得干干净净。她原地跳脚，就差没把姚晓璟给当场晃晕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车辆的喧嚣和行军的脚步声。一听便知道，包蕊蕊的情郎部队来到沙河镇了。

　　　　“怎么办。。。怎么办。。。。来了来了。。。晓璟，求求你了，赶紧想办法啊。。。。。怎么办啊。。我不想让他看见我丑的样子。。。”说到最后，包蕊蕊几乎都要哭了。

　　　　姚晓璟看到她的包子脸，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边笑边指着委屈至极的包蕊蕊说：“骗你的，傻瓜。。看你还真信。。。”

　　　　包蕊蕊那里肯信，还在抱着头原地跳脚：“晓璟，你不帮我。。。你不肯帮我。。。你。。。”

　　　　姚晓璟边擦笑出来的眼泪边把包蕊蕊推向后视镜：“傻瓜，自己看看。。哎哟。。。笑死我了。。。包蕊蕊，你可真给咱们女人长脸！”

　　　　包蕊蕊见到镜子里还算正常的自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拉着姚晓璟的手紧紧贴放在胸前，激动地说：“晓璟，我现在特激动！真的，你摸摸我的心跳，至少有150了吧。。。。我想他想得都疯了，真的，晓璟，我不敢回头看。。我的腿都在打颤。。。”

　　　　姚晓璟觉得自己的手变得渐渐热烫起来，手指下面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剧烈的心跳搏动，咚咚咚，砰砰砰，每一声每一下都充满了热烈而渴望。她年轻红润的脸庞洋溢着对爱人的思念，思念中又夹杂着隐隐的恐惧和忐忑，她期待相逢又害怕相逢，矛盾的心理在此时把人折磨到了极致。

　　　　“晓璟。。。。。”包蕊蕊的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姚晓璟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微湿，凭着本能，她把浑身发抖的包蕊蕊揽在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朵，姚晓璟轻声说：“蕊蕊，别怕。。。你是最美的！”

第九十七章　程旭东连长

　　　　　杨文军带着猛虎营红三连连长程旭东回到了车前。

　　　　姚晓璟早躲得远远的不肯做电灯泡，包蕊蕊背对着他们，手指揪着作训服的衣摆，几乎要把衣服扯烂。她不敢向后看，一张圆脸涨得通红。

　　　　“包护士，你看谁来了。”杨文军温着声笑着叫她。

　　　　包蕊蕊的心几乎从胸口蹦出来，盼望了这么久，终于要见面了，可她的腿为什么抖得转不动身体。。

　　　　“包护士？”杨文军纳闷的叫了声，心想这小护士之前为了见情郎连长几乎豁上了性命，现下见到了，反而成了拿不开栓儿的闷葫芦。

　　　　“蕊蕊。。。。”程旭东见状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当着首长的面低吼出声。油彩混杂着汗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泄露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军营男子汉对心爱姑娘的痴狂。

　　　　杨文军知道他现在成了多余，笑着给程旭东使了个眼色，用手指点了点腕表提醒他注意时间，便大步走开找姚晓璟去了。

　　　　首长一走，压力骤然减轻。

　　　　程旭东深吸口气，竭力克制住把面前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的冲动，哑着嗓子轻喊：“蕊蕊。。。我来了。”

　　　　半响，没有得到回音。

　　　　他正想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包蕊蕊的肩膀却开始古怪的抽动起来。伴随着抽动的动作，隐隐传来几声轻不可闻的抽泣声。

　　　　她哭了。

　　　　程旭东的胸口如同被重锤擂过，疼痛难忍。浑身的血液被迅速的凝结，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东西。。

　　　　蕊蕊，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爱人。。

　　　　他想她，想得发疯。。。

　　　　再顾不得军人的矜持，他大步上前从身后紧紧抱着他的姑娘，颤抖着低吼：“蕊蕊。。。。是你，对不对。。蕊蕊，我以为我还在做梦，你怎么可能来看我？蕊蕊。。。告诉我，这是真的！”

　　　　包蕊蕊用手捂着唇，不让喉中的声音泄露她的软弱，她拼命吸着气，告诫自己不能再哭了，要坚强，要做晓璟口中最美的女人。。

　　　　可是她好想哭啊。。

　　　　克制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让她觉得只能以背身来面对他，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没出息。。

　　　　“乖。。。。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程旭东扳过她的身子，脏手抚过蕊蕊哭花了妆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劝说：“听话，咱不哭了。。啊？”

　　　　眼泪更汹涌了，包蕊蕊咬着嘴唇，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已经让她快认不出来面目的上尉，哭着说：“程。。。呜呜。。。旭东。。。。我不哭了。。。呜呜呜。。我不想哭。。。的。。。真的。。。实在太想你了。。程旭东。。。呜呜。。。我好想你。。。可我不能哭。。。呜呜。。我要做坚强的。。女兵。。不能。。呜呜。。给你丢脸。。。”

　　　　程旭东的眼睛腾一下红了。

　　　　他宽大的手掌按着小女友的作训帽把她的头紧紧的按在他的肩窝里，久久的按着，不肯面对她渴盼的眼神。

　　　　“傻姑娘啊。。。。我的傻姑娘。。。”他想说的是，他永远爱她，这个单纯美好的姑娘，他想一辈子都陪着她。。。

　　　　身体感受到他拥抱的力度，鼻间充满属于他的气息，包蕊蕊真想抱着他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以了结这些天来的相思之苦。可是，耳边除了爱人的呼唤，还有军车的汽笛、整齐的脚步、洪亮的口号声，她不能再这样软弱缠绵下去了。

　　　　他是带着演习任务来的，作为猛虎营红三连的连长，他有身上庄严神圣的职责。

　　　　包蕊蕊在他的迷彩上蹭掉了最后一滴眼泪，轻轻地抬起了晶亮有神的眼睛，对他深情的说：“程旭东，你快归队吧，是我不懂事，让你分心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绝不会再做这样的冲动的事！”

　　　　程旭东笑了，他抿着唇捏了捏包蕊蕊的圆脸蛋儿：“我相信你，蕊蕊。”

　　　　包蕊蕊带着泪也笑了。

　　　　笑着笑着，她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忽然间脸色一变，双手捂脸蹲在了地上。程旭东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赶忙也蹲下：“怎么了，蕊蕊？说话呀？”

　　　　“我的妆花了，我变丑了！。。。。”按得死紧的指缝里蹦出几个字，让上尉哭笑不得。

　　　　他从地上把她拽起来，抱在怀里动情地说：“傻姑娘，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

　　　　“真的吗？”包蕊蕊瓮声瓮气的兀自捂着脸反问。

　　　　“真的！我用我的一杠三星保证，如何？！”他笑着掰开了她的手，凝望着她说：“其实，你能来参加军演，才是让我最最高兴的事！蕊蕊，你长大了，能为身上的军装负起责任了，这才是最让我骄傲的事情。记着，你比任何的女人都美！让我们一齐加油，好不好？”

　　　　“嗯！”包蕊蕊重重点头，捧着程旭东的油彩花脸叮咛道：“你要好好的，我等你演习归来！”

　　　　“是，首长同志！”程旭东向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

　　　　“讨厌。。。。”包蕊蕊笑了。

　　　　杨文军带着姚晓璟走来，见到一对恋人依依不舍的状态，不由得会心一笑。程旭东向杨文军敬礼：“报告首长，猛虎营红三连连长程旭东请求归队！”

　　　　杨文军回敬军礼：“批准！但是。。。。你走之前，带上一个人交给张营长！”

　　　　带上一个人？

　　　　程旭东四处张望了一下，谁呀？

　　　　正暗自纳闷，首长身后漂亮的女兵却主动跨前一步，笑意吟吟的朝他伸出手来：“程旭东连长，你好，我是姚晓璟，申请参加鹰眼特别行动！”

第九十九章　不离不弃

　　　　　陈慕枫暗叫不好。

　　　　因为他知道，大雨泅渡河流是多么的危险，原先清晰可辨的涡旋被雨点覆盖，水势加大，即便是有经验的洪海涛，也不一定能安然渡险。

　　　　陈慕枫摸了把脸上的雨水，用侦查望远镜照到对岸，模糊的视线里，朦朦胧胧看到洪海涛正准备下河试水。

　　　　“海涛！！别下水！”陈慕枫心急如焚，挥手狂喊。

　　　　但是雨大风急，他的声音瞬间便湮没在滚滚的水流声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快，把军用绳缠到我的身上，我去接应海涛。”乔西仿佛没听到陈慕枫的命令，把绳子朝他自己的腰上捆去。

　　　　“乔西！你干什么？！”陈慕枫大吼。

　　　　“我去！”乔西不肯把绳索让给他。

　　　　“别争了！你的身体条件没我好，遇到紧急情况，会误事！”陈慕枫说的是实话，在瓢泼大雨的暗流中比的就是体力和毅力。

　　　　乔西不吭声了，他把腰间的绳子解下来，亲手栓到陈慕枫的腰间。

　　　　固定好之后，他把绳索交到陈慕枫的手中，雨水浸透的脸上透着无比的坚定和执着：“我们拉着你和海涛。。。队长，请你们一定不要松手！！”

　　　　陈慕枫的眼眶红了，他紧紧的抱了下乔西瘦弱单薄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湍急的河水里走去。时间就是生命，他不能把战友独自扔在冰冷的河水。

　　　　乔西胡乱抹了把泪湿的眼睛，转头冲呆怔住的吴光梁和曹志杰狂吼：“你们傻愣什么！还不拉紧绳子！”

　　　　三人紧紧抓着绳索，一点点送他们的队长湮没在水中。

　　　　“队长，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们永远在一起。。。。”吴光梁冲着水中的黑点高喊。

　　　　猛烈的风声雨声混杂着，使人仿佛置身于苍茫的蛮荒亘古。陈慕枫微眯着眼睛，朝前急速的游动，一米，两米。。。十米。。。近了。。。。更近了。。

　　　　他大口的喘着气，可一张口雨水河水就直直地灌了进来。

　　　　“咳咳。。。咳咳咳。。”他被呛得咳嗽，呼吸更加急促，肺叶像是被狠狠挤在一起的破抹布，随时有被撕裂的危险。。。。

　　　　他没力气了。。。眼皮像是灌了铅，想黏合在一起。

　　　　太累了。

　　　　他知道，自己已到了身体承受的极限。

　　　　近五天的日夜奔袭，除了几口野战口粮和水，他没有吃任何的东西。每次分口粮的时候，他都悄悄地把自己那份放回袋子里面，他能坚持，他希望12组的队员们能够携手挺过难关。

　　　　可是，他忽略了，他也是个人，正常健壮的男人。

　　　　即使有钢铁般的意志力，也会有倒下的时候。

　　　　隔着苍茫的水雾，他一下下在冰冷的水里掐自己的大腿，每掐一下每痛一次他就能朝前多游一点。。

　　　　不能睡，不能倒下。。

　　　　陈慕枫脑子里仅存的信念，就是要找到洪海涛，把他带上岸。。

　　　　迷惘的视线里。

　　　　他忽然看到了漂浮在水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