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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一刀惊春-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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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展羿落地收招,心服口服:“桓公子武艺惊世骇俗。”
  于桓之微微一笑,朝林子外头的人道:“真气和内力都恢复了七成,差不多了。”
  江展羿愕然。
  这时候,华商从林间走来,先对桓公子道了一声谢,笑道:“既然如此,那江公子这两日收拾好行囊,便跟华某离开吧。”
  “要走?”
  “江公子不是想恢复记忆么?”
  “嗯,可是不知……”
  “江公子的伤势,说到底还是经络血脉的问题。如今内力和真气都已恢复,只需有高人施针,公子的记忆便可在不日后寻回。”华商道,又说,“只是我从前学艺不精,在经络针灸方面实在技不如人,只有带江公子去找我的师傅,请他为你医治。”
  一番春雨过后,翠竹斋外的映山红开得更艳了几分。
  唐绯仰头喝下一碗药,苦得她直欲落泪。
  医老怪不屑道:“多大的人了,还怕苦!”
  “可我从前从来不是苦的东西,即便要喝药,也会先备好蜜饯子。”
  “谁让你去年不要命地试毒?没毒死你就算好的了!”
  “我——”
  “师傅。”
  这时候,竹斋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医老怪一听这声儿,便认出来者。他哼了哼气,对唐绯道:“你先把这点药捣好,待会儿敷在你眼睛上。”
  篱笆墙外有两人,除了华商,还有一个身着湖蓝短衣,极其英挺好看的男子。
  医老怪负手而立,赌着气不让人入院。
  “五年不来看我这个师傅,什么徒弟?!”
  华商“噗嗤”一笑:“这三年确实有事,前两年倒是常来,可总被师傅拒之门外,说甚出师弟子,不能算作徒弟。”
  医老怪瞥了江展羿一眼,“这便是你这三年忙出的成果?”
  江展羿望着这个发虚斑白却又孩子气的老者,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只好恭敬地喊了声:“老人家好。”
  岂料此言一出,医老怪竟像是更生气了。
  华商笑道:“江公子,我师傅他不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别人把他喊老了,你唤他一声华叔就好。”又把江展羿的情况跟医老怪一说,道,“把江公子救回来,实在不容易,还望老先生能帮这个忙。”
  医老怪犹豫片刻,敞开木扉一角,一边让江展羿入院,一边又冲华商挥手:“快滚快滚,有事了就来找我,没事了几年都不见。”
  华商点头,“那江公子保重。”
  唐绯一边捣药,一边听着屋外的动静。她如今耳朵虽不大灵便,依然听出医老怪让生人进了青竹斋。
  这却是桩稀奇事。唐绯跟着医老怪学医近三年,可从没见过任何访客。
  思及此,唐门阿绯心中狐疑,摸索着推开屋门。
  “师傅,谁来了?”
  暮春林尽头,翠竹成海。
  江展羿听到这个声音,心间莫名一动,抬眸望去。

    第35章

  这样的一个姑娘,该如何形容呢?
  明艳不可方物的脸颊,但一双翦水秋瞳却毫无神采。分明是安静地立在门边,可一颦一笑都如脱兔般灵动。
  当微风扬起她的绯色衣衫,江展羿忽然就想起漫山遍野,榴花开得火红而贞静。
  “臭小子,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
  医老怪的一声暴喝令江展羿恍然回神。不知怎地,心跳得厉害极了,江展羿挠挠头,有点语无伦次,“我、我没有盯着……不是故意的。”
  “师傅,谁啊?”
  “哼!一个臭小子。”医老怪白了江展羿一眼,又问,“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话未出口,江展羿忽然想起华商的叮嘱——在恢复记忆前不要随便透露自己的名字,以免招惹麻烦。“我的名字是……”
  “算了算了!”医老怪烦躁地摆摆手,“看你这么笨,以后就叫木头好了!”
  “木头?”唐阿绯一愣,噗嗤一下笑起来。
  然而江展羿却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就叫木头。”
  青竹斋只一个院落。院子很大,瓜果架下有菜畦。时值暮春,天气暖和起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医老怪便搬去吊脚楼上住着,余下竹斋里的两间屋子,一间住着唐绯,一间留给江展羿。
  一连几天,江少侠白天帮医老怪干活,晚膳过后,医老怪便为他施针。青竹斋里的活计都很简单,无非是做点家务,或者上山采药。
  去年唐阿绯试毒之后,这些活计本都落在了医老怪身上,如今来了江展羿这个冤大头,医老怪乐得清闲自在,便将起初的那份刻薄收敛了不少。
  这一日傍晚,江展羿推开木扉,将竹篓子放在门畔。
  唐阿绯听到动静,便问:“木头,今天采的药里有黄芪吗?”
  “有。”江展羿捡了黄芪递给唐绯,在桌前坐下。
  唐绯将黄芪放在药盅里捣了半晌,展开一方布巾,要把药渣子涂在上面。因为双眼盲着,她的动作很慢。江展羿见状,便将布巾接过,“我来。”
  唐绯一笑,摸索着提了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木头,你得的是什么病,需要师傅每天为你施针?”
  “几年前受过一次重伤,现在伤好了,从前的记忆却没有了。”江展羿把涂好药的布巾递给唐绯,“江姑娘呢?”
  “我是去年试毒的时候伤了眼耳,现在听觉恢复了不少,就是眼睛还看不见。”
  唐绯说着,将布巾敷在眼上。江展羿注意到她手腕的一条榴花链子,榴花火色,红彤彤得几欲燃烧,江展羿的心跳顷刻便漏了两拍。
  唐绯没听到动静,以为触到了木头的伤心事,安慰说:“即便没了记忆,木头你也不用难过,师傅为人治病,常说一句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江展羿笑起来:“我是个粗汉子,那些四个字的词儿,我不太明白。”
  此话出,唐绯的神情明显僵住了。
  ——割榴花,挑花枝满的割,每一枝不要割全了,这样等到来年,榴花还和今年一样灿烂。
  ——嗯,我在唐门就听掌门说过,不能涸泽而渔,焚林而猎。
  ——那些四个字的词儿,我是不太懂。山庄里头都是粗汉子,只有安和一人读过不少诗书。
  那是多久以前的记忆了。久到回忆发黄,依然历历在目。
  “江姑娘?”江展羿诧然唤道。
  唐绯埋下头牵了牵唇角,露出一枚发涩的笑。
  “粗汉子好,猴子也总说自己是粗汉子……”
  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但他能听出她的难过。
  那是暮春的傍晚,小轩窗外,桃花开得很浓。江展羿与唐绯相对而坐,相逢却不相识,只有心里徒生悲楚。
  “木头,绯丫头,吃晚……”医老怪今日一场午觉睡得饱足,破天荒地下厨备了晚膳,谁料推开木扉,竹斋里的气氛却诡异得很。
  “师傅,我不饿。”唐绯低声说罢,起身回了房。
  也许是因为走得太急,那串榴花链子从手腕脱落,落在地上。
  江展羿愣愣地看着唐绯的背影,弯身拾起那链子,正要叫住她,不想一根木杖顷刻在桌上炸开,医老怪气急败坏。
  “臭小子,你才刚来几天就学会欺负姑娘了?!”
  医老怪脾气虽古怪,但对自家徒弟却格外护短。以为是江展羿招惹了唐绯,医老怪整整三天都没搭理江展羿,甚至没有为他施针。而江少侠对此也没做甚解释,不知何故,连他都觉得那天唐绯的难过,是自己招惹出来的。
  三天过后,医老怪的面子上便过不去了。
  且不说为江展羿治病,是受穆盟主和徒弟华商之托,单是江展羿每日任劳任怨那样儿,叫医老怪不帮他都觉得愧疚。
  这日夜,最后一缕霞光残留在天际,大半个山头已被暮色吞没。医老怪用完晚膳,点起烛火,慢条斯理地将针囊打开。
  唐绯见状,知道他要为江展羿施针,便想掩门出屋。
  不想医老怪却叫住唐绯,问说:“经络的分类,记得吗?”
  这却是个简单问题,乃是学医的根本。
  “记得,分为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以及十五络脉,浮络和孙络。”
  “每条脉络的位置和作用呢?”
  “也记得。”
  “那好。”医老怪点点头,又对江展羿说,“你坐到榻上去,把衣裳脱了……”
  “这……”江展羿看唐绯一眼,有点迟疑。
  “怕什么,她又看不见。”
  衣衫褪下,露出矫健而挺拔的上身。医老怪嘿嘿一笑,取了根银针塞给唐绯。
  “我从前虽授过你针灸之术,但下针的力道,入经入络的深度,一定要尝试过才知道。正巧这会儿有个现成的人,你就在他身上尝试。”
  唐绯听了这话,十分诧异:“我的针灸术不好,万一耽误了木头的病情……”
  “他就失忆一个毛病,你就是不给他扎针,等一两年后他血气顺了经络通了,也能将以前的事记起来。”
  “可我现在根本看不见——”
  “臭丫头,看不见你不会摸啊!”
  “……”
  “……”
  屋内的气氛忽然尴尬起来。虽说江展羿和唐绯的年纪都不小了,倒底是男未娶,女未嫁。医老怪也似有觉察,咳了一声,辩解道:“你身为一个大夫,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给人看病?!”
  “但是——”
  “江姑娘。”江展羿忽然道,“华叔说的有道理,江姑娘尽管在我身上试针。”
  唐绯听江展羿也这么说了,便不再推脱。
  她的指尖很暖,有很厚的茧子,触到他□的背脊时,江展羿没有来的浑身一僵。
  “木头,怎么了?”
  “没、没事。”江展羿的额头渗出汗液。
  两人明明做着很正经的事情,可月下灯前,少侠配佳人,医老怪怎么看怎么觉得香艳。他尴尬地丢下一句,“你们先扎着针,我回去睡了。”便走了。
  唐绯的手指掠过一处斑驳伤痕,心中一顿。
  “这个是?”
  “我当年受的伤。”
  “……这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疼吧?”
  “还好。”
  唐绯笑了笑,探手往天池穴摸去。温暖柔软的指尖滑过胸侧,江展羿忽觉胸口燥热,他深吸了口气,仰起头,大滴汗液就顺着额头滑下。
  在天池穴上施了针,唐绯又接着方才的话头说:“我从前认识一个人,他和木头你一样,也从不怕疼。”
  江展羿从不是个多嘴的人。然而他听了这话,却忍不住问:“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不是。”唐绯答道。
  然后屋子就寂静下来,静得仿佛连呼吸都不可闻。
  过了好'TXT小说下载:。。'久,唐绯才续道:“那个人,我差一点就嫁给他了。”
  夜里,江展羿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姑娘,站在冬日萧疏的山头向他跺脚:“你气死我了你!”江展羿不知所措地朝她跑去,挠挠头道:“那什么,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可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看的。”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看的。
  他没有骗她。
  因为哪怕有一天,当往昔尽成空白,我的眼里,也只容得下你一人。
  苏简猛然从榻上坐起,外头是漆黑的五更天,苏净诧异地立在门口。
  “宫主?”
  苏简捏了捏眉心:“我方才梦见阿绯和……江少侠了。”
  “宫主不多睡一会儿吗?”看着苏简披衣而起,苏净不由问道。
  “不睡了。”苏简朝屋外走去,“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宫主,刚接到的消息。穆三小姐她……来蜀地了。”
  “穆情?”苏简脚步一顿。
  “可能是为秋天的武林英雄会。”
  五年一次的武林英雄会,胜者即为武林盟主。这几十年来,因桓公子隐退,穆衍风的武功无人能敌,所以每次英雄会,流云庄都能轻而易举得博得头筹。
  不过自穆盟主的夫人去世后,穆衍风便撂下盟主的担子去了桃花坞。所以这一年,江湖中但凡有心之人,都对盟主的位置虎视眈眈。而流云庄,也不得不提前半年开始筹备。
  “宫主,要去见一面吗?”
  “……什么时候到?”
  “大概两天后入蜀地清平镇,穆三小姐这次行动很隐秘,我们也是刚知道。”
  从青衫宫赶去清平镇,恰好也要两天。苏简沉吟。说起来,他跟穆情也有三年未见了,自上次分别,穆情便如消失了一般,有近两年没在江湖露面。两年后,陆陆续续有人去流云庄跟穆三小姐提亲,无一不被回绝。
  “宫主?”
  “小山呢?”
  “怕是还没起。”
  “……你们留在青衫宫,我一个人去。”

    第36章

  天色敞亮,梅园外,翠竹在微风中徐徐摇曳,一直黄鸟高亢地啼了一声,飞入竹林中辗转不见。
  苏净手握一卷竹简,也随那青鸟折入竹林。
  “苏堂主,苏堂主——”
  不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人。苏小山离得近了,拍着胸脯大口喘气:“苏堂主,我怎么一个早上都没找着宫主?”
  “宫主有事出门了。”
  “有事?该不会是去见穆三小姐吧?”
  苏小山原是在街头骗吃骗喝的小混混,两年前他肥了胆,要去讹苏简的银子,谁想苏简不但不计较,反是将他领回了青衫宫。
  苏小山的言谈举止,与青衫宫的严谨作风格格不入。也许正因为此,他的存在反是给青衫宫添了几分鲜活。
  “你从哪儿打听来的?”苏净哭笑不得。
  “这还用打听吗?苏绝一收到消息,立马就告诉我了!”苏小山说着,又凑近,“哎,苏堂主,我从前在街头‘卖艺’的时候,听说流云庄的穆三小姐好像对宫主有点意思?”
  “……”
  “我还听说,宫主这几年推了好些亲事,就是为了等穆三小姐?”
  “……你想说什么?”
  苏小山眯眼一笑,摩拳擦掌,“嘿,苏堂主,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看着苏小山贼眉鼠眼的笑容,苏净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翌日晨光乍现,青竹斋外的小径沾了一夜的雨水,泥泞又清新。
  唐绯杵着木杖,推开篱笆门。
  “师傅,木头,我走了——”
  江展羿端着一簸箕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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