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烟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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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女人都是赔钱货。
娘说,阿杏,为什么,你是女娃。
好{炫&书&网久。我都忘记,最初那个名字,阿杏。爹那天的衣服上正好掉着朵杏花,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娘生了我之后,就再也不会生了。爹喝醉的时候,常常打我和娘,骂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骂我是贱货。
那又怎样?有本事爹再去娶个姨娘?可惜,我无能的爹没有钱再娶一个。
七岁以前,我就在那个山村长大。娘有时会看着我喃喃自语,这张脸,生在这里,是罪过。然后,不再看我。
我知道,我长的很漂亮。
村子里,阿牛哥他们都喜欢找我玩,他们会给我吃的、玩的,然后悄悄问我能不能亲亲他们。我答应了。又不会少块肉,有好吃好玩的,给他们亲亲又何妨?而那帮女孩子,村长的女儿玉珠她们,就经常欺负我。
我知道玉珠喜欢阿牛哥,而我就任她们欺负,然后跑到阿牛哥跟前装委屈,久了,阿牛哥就越来越讨厌玉珠了。看着玉珠愤恨的眼神。一阵快意。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女娃也有女娃的好处。
可是,这样做久了,村里人开始叫我狐狸精。甚至三姑六婆会在娘面前,骂我是骚狐狸,什么样难听的都有。而瘦弱的,我可怜的娘,只是抱着我,哭。等她们走了。娘却拿着藤条,打我。我并不躲避,只是冷冷笑着说,你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懂事起,我就知道娘的虚伪。博得爹的同情,只是为了少挨打,在村民面前装可怜,为了多弄点吃的少干点活。令人作恶。
我的出生,是她最大的羞辱。而她所能做的,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七岁那年。娘没熬过夏天,讽刺的是,爹也在下田时被蛇咬死了。这一年,他们去地下做了夫妻。留我一个在这世上,倒落的干净。但当玉珠再一次嘲笑我时,我想,我不用忍了。
于是,我拿起了块石头,往她的头上砸去。
血。染了一地。
我开始跑。拼命的跑。跑出了村子,跑过了小溪。直至无力的跪在地上。看着逐渐追上来的那帮村民。绝望上心头。
然后,我遇到了他。
你杀了人呢。说话的是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靠着身边的树。还是少年的模样。却有着一头银色的头发。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我扶着树站起来戒备的看着他。
杀你?不……他摇头,轻笑起来,那么狂肆。
那你要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跟我走,你会拥有所有的东西。他慢慢走近,诱惑的看着我。那双眼睛,如此魔魅。
无意识地点点头。
从此,万劫不复。
他叫天冥,冥狱宫宫主。他成了我的主子。我成了冥狱宫的小姐。他兑现着他的诺言。我的确拥有了一切。美丽的衣物,华丽的房间,别人的恭敬,取之不尽的财富。但我必须学武功,也学琴棋书画。他说,以后,你要报答我。
我咬牙学他要求的所有。是他给我现在,那我就还他将来。
毕竟,是他救了我。
十五岁那年。他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嫁给别人。
也是,从那一刻有了心痛开始,我才明白,原来,多年的努力,并不仅仅是报答。
我竟是爱他的。
我会偷偷看着他。因为他真正在宫里的时间并不多。我总珍惜每分每秒。
我画的是他,想弹琴给他听,甚至于缠着和他过几招。
讽刺的事,我连他的真面目也没看到。
我想,我爱的,也许只是那双眼睛。
我知道,他并不爱我。多年来,他对我始终如一。给予关心,却吝于施舍爱。
既然如此,那还是和从前一样吧。做,他想做的事。
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爱他。
我嫁了人。嫁给了大我好多岁的老头。看他黏住我的身体。看他沉迷在肉欲里。看他那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也冷冷看他的家人痛恨我的眼神。
最后,我的丈夫死了。
天冥拿到了他想要的。
后来,他又说,我要你接近他。
又一个任务。那时,看着街上,那瘦弱的身影。没有理由拒绝。
我勾引了云念远。让他与云府断了关系。又是我,杀了他。
因为他说,我要做云念远。
云念远,其实只是个单纯的孩子。窈娘的名字,还是他取的。我永远不敢看他的眼睛,也永远忘不了他的血,还有他临死时的笑容。他是爱我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平静的。后来,我明白,那才是幸福。
那天,看着棺木静静下土。在坟前,等待他来。
他说,你想要什么。
我说,我想当老板。
他说,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和男人一样活着,甚至可以更精彩。我答应你。
品香居。就这样在我手中慢慢成长。多少人在背后,埋怨,咒骂。
其实,我只是想做点别的,可以让我少点对他的爱念。
再后来,他说,你要接近夜向晚。
我觉得有丝不对劲。我从来没有听他唤一个女人的名字,如此柔软。
顿生好奇。
在芙蓉会上,我见到了夜向晚。
多年冥狱宫的生活、在外风风雨雨,让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此时,我却看到了她的眼睛。天冥时刻都戴着面具。我只能从眼睛里去读他。久而久之,我看人,总是从眼睛开始。眼睛从来不会说谎。
跟她说了很多,都是安排好的。可是,连自己都没料到,我会对她说,天冥的话语。我会对他说,我们是同一类的人,不管别人如何,我们只做自己值得做的事。
我设计了一切,却忘记我寂寞多久。
向晚的身上,有我的影子,也有我想要的影子。她脆弱,却不得不坚强;她是多情的,却不得不冷淡;她不怜惜不在乎的,总是保护想要守护的。
我不清楚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一身的谜。
我不在乎。
我喜欢来到有她的山庄。不管在别人那里,我是什么样子。她的眼里,从来就只有我这个人。让我异常的放松。她似乎有无穷的创造力,能想到别人没有想到的。当她念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她像念远那样,只是单纯地看着我。只是我。不是阿杏。不是冥狱宫的小姐。不是爱着天冥的人。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可以说,每个人都有故事。而她并不在乎故事本身。
我承认,我嫉妒了。
原来他们早已相识。天冥的眼里有着追逐的目光。
当他们从密室出来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问了他们是如何相识的。
然后,是他冷淡的回答。
他生气了。我知道。
向晚走后。他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对我说。
你是谁,凭什么问我。
好冷。
真的,好冷。
向晚去了日宛,而天冥,也没有出现。直到那天,他到来,说要和我去日宛。我不敢多问。收拾着。却碰上严玉如,这个迷上天冥,哦,不,应该是云念远的大小姐。我最不屑于这种女人,自视甚高,让我想起小时候的玉珠。
一路吵吵闹闹来到日宛。我发现很多事情都出乎我意料。绝,那个总是沉默的绝,竟被向晚收留。听说绝的妹妹的事,我惊讶。天冥并不是个绝情的人。从他轻易放走绝的举动来看,其间,宫内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有点为他担心。我在外待久了,也该回去看看。
来日宛的第一个夜晚,他没有出现,我暗想,肯定是回宫了。于是,当晚,我回到冥狱宫。他果然在。然后,他对我说,等一下,见机行事。
抬头看进他的眼里,那是一种得不到的愤怒。心里突然涌现不好的预感。
成真。
当他对我打个手势时,我不得不,拔剑相向。
对不起。向晚。
我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非凡的武功,甚过我许多。当她的匕首划过我腰际时,我知道。她已知晓,我是谁。
平静的退下。反而没有负疚感。心中一片清明。
我望着她和绝远去的身影。是不是就此,一切结束?
他说,没有结束。
于是,我假装离开。这时,我才知道,天冥想要《千章经》。
以前,他曾以云念远的身份,似真似假的散布消息说有《千章经》,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有何用意。
麒麟山庄那夜,萧涧公开了那本《千章经》。他一看,转身即去。我可以感觉他周身散发的怒意,嘴里还说着,上官劭游。
疑惑。
是冰黎火告诉我,真正的《千章经》在向晚手中。我不喜欢的这个冰璃宫宫主。他和他那两个护法,都整日阴沉,一双眼睛,充满着贪婪和欲望。我不相信。他说,你可以去问。
我的确问了。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然后,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他说,我只是不想伤害她。挣扎的语气,痛苦的眼睛。
我的怨气,爆发了。那时,我真的失去了理智,私自决定和冰璃宫右护法阴离一道带人去找回《千章经》。
我甚至有被背叛的感觉。可笑的是,他们两个其实谁也不欠我。
当我赶到阳春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因为我的鲁莽决定,我和向晚不得不【炫】'【书】'【网】面对同那晚冥狱宫一样的情形。
我们不该这样的。
窈娘?她出声。
向晚还是认出了我。那时,她的眼里,是疑惑,还有深深的忧伤。
原来,是我背叛了她。
猛然恍悟。我爱的人,不会爱我。我的朋友,始终当我是朋友。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感觉,好累。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我想,天冥也是这样痛苦吧。而如果继续,像现在这样的情形,还会再发生。然后,重复着忧伤。
不想。再面对。
那就了结吧。
我杀了阴离。然后,逼向晚举剑。最后,我丢了手中的剑。
原来,死亡的感觉是如此轻松,我也会笑。
说了好多对不起。
朦胧中,我听见向晚的哭泣。
唉,我忘了她有多在乎我这个朋友。而我这个朋友,却总让他痛苦。
恍惚中,我似乎见到了念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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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接我了吗?
我忘了跟你说对不起。
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们还可以幸福吗?
下卷 谁道一剑霜寒 前尘忘尽片刻宁
黑。无边无际。感觉在浮沉。这里哪里?
又似薄雾。似浓愁。
向晚。你忘了吗?
好柔和的声音。
你都忘了吗?
忘了什么?
恍惚中。
眼前似是无尽的海。是大片大片的紫色莲花。隐约是一个女人婀娜的身影。
你忘了吗?一声叹息。
是谁?是谁?
“晚姐姐?晚姐姐?”睁开眼,是思何。“怎么了?”
“姐姐做噩梦了吗?”他的一双大眼此时写满了担忧。
“没有啊!”我放松地笑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你又到我的房间里来了,让表哥知道了的话……”
“啊!”他倏地从我的床上跳起来,急的绕着屋子跑,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办?我忘了,劭游哥哥知道了,我的小命要没啦!”
看他急成这样,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晚姐姐,你终于笑了。”就见他往我怀里一扑。是故意让我开心的吗?我抱紧了他。
“不过,晚姐姐,你真的不要告诉他。姐姐……”他抬起头,撒娇地摇着我的手。
“当然……”我拉长了调子,看他释然的笑,一转:“要告诉表哥了。”
他的笑容垮了下来。
“骗你的!”我拍了拍头。“我要起了,你该不是要看我换衣吧?”
思何脸一红,嗖的,赶紧跑出去。
毕竟还是个孩子。
梳洗时,又望着铜镜中的脸。琉璃的眼。完美的脸。无暇的肌肤。额间,一颗殷红的朱砂痣。泪状。下意识的伸手摩挲。
镜中出现一双白皙的手,将我的手捉住,又放开。
“向晚,怎么了?都唤你好几声了。”是劭游表哥。
“我美吗?”回神,玩笑似的站起来转圈。
“当然美。”他笑笑,眼底幽光一闪而过。
“唉!”我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我们什么时候出雾云山啊?”
“向晚倦了这里了吗?”
“我就是想爹娘。我怎么会把他们给忘了呢!?”
他的手拍了拍了我的头,安慰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很快就会恢复的,到时候等我的身体养好了,我微带你回去。”
“好吧。”我耸耸肩。“表哥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种花吧。”跟他走了出去。
“啊?”
我叫夜向晚。表哥说,我们住在离雾云山不远的阳春城。表哥自小身体就不好,这次,就带着我们来雾云山养病了。至于我为什么要跟着,他说,我从小就喜欢黏他。谁说的?好吧。我不知道就是了。三个月前,我摔了一跤,头磕着块大石头,结果,把什么都忘记了。表哥说我很快就好起来的,只是短暂性的。没有记忆,是件非常头疼的事情。我忘了所有人,所有事。只知道我很喜欢看书,我肯定研读过医书,因为表哥身体好不好,我一看就知道,药方也熟门熟路的被写出来。还有喜欢弹琴,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拨弄琴弦,一首好听的曲子慢慢想起,然后,我望着自己的手发呆。我也会一点武功,有时候在和思何玩耍,跑着跑着,足尖点地就是几个起落,问了才知道原来我是学了点功夫。这样的事已经数不清多少了。
很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你不再是自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绝,绝……快点,快点。”思何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还有绝和思何。
绝,沉默寡言,是我们的护卫。当初醒来,其实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绝。我的手莫名的覆上他的眼。我说。你有双忧伤的眼睛。让我有些诧异的是,他转身,跟背对我们,望出窗外的人说了三个字。六个月。
疑问。
这时,窗边的人背过身,缓缓走来。他说,向晚,你醒了?我是你的表哥。苍白的脸上挂着虚弱的笑。
然后,是小小的思何。表哥说他的父亲是府里的护师,父母都已双亡了。是个懂事的孩子。早熟地让人心疼。
“晚姐姐,你也快点。”远处,思何向我招着手。
“来了,来了。”我应着。
雾云山,如其名。终年云雾缭绕。我们的住处就在半山腰偏僻的位置,挨着悬崖。表哥说,是他的师傅建起来的,然后,便不再多说。
曾见过雾云的日出。如此惊心动魄。喷薄的日。挣脱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