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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唐宝袭音-第33部分

小说: 唐宝袭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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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程处弼脸色涨紫,象是忍下无数恶心模样。吞吐半天后,终是说话:“阿爷愿如公主意,娶柳氏入门为滕。那子也当入谱,排列行四。阿娘不日便会‘病愈’,接新人入府,吃茶受拜。”

宝袭心中几乎笑翻,面色却自镇定,捻捻手指:“那柳氏兄嫂一家?”
“人品不堪,不能留京。阿爷会派专人处置,绝不留一丝祸患。”说这话,程处弼可是痛快之极的。可是说完,想起不日便要唤一侍姬为庶母,又有‘侄儿’称已为兄,就恶心得难以忍受。盯视桌面,不想抬头。尉迟却将温二娘脸上模样看了个仔细,宝袭也不隐装,坦然受之并且冲尉迟洪道嫣然一笑:“事已至此,尉迟郎君做何想法?”

尉迟摇头:“这等事,外人管不得。”
程处弼闻之立时抬起头来,想怒瞪温二娘,可想之刚才所言又忍了回去。这事原本与她便无关系,况且祸根与温家何干?只是:“温娘子应有良方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宝袭也就不装了,点指划弄桌面,杏眼飞挑:“程郎君好健忘。吾适才不是已经把解法告之予汝了吗?”
解法?已经告之?
程处弼有些楞,尉迟却明白过来了。笑看温娘子,宝袭细心解释:“待人待已,公平公正。吾来长安不久,却也知道本朝这些公主皇女,程家得遇清河公主这般,已是幸事,当知惜福。”程处弼自然承认,二嫂性子虽怪,但为人确是公正的。“以已夺人,方知进退。今日程家所受种种,何尝不是公主曾经所受?程家一日不宁,公主此生心中想必也不会再欢喜。世事轮回,报应不爽。程郎君可认?”
长吁一口气出来,程处弼无力点头。阿娘想动手脚恶心公主,却不想从今后最最恶心的会是她自己了。阿爷对其一丝眷恋也无,有了一滕,今后怕是也不会没有新人了。大嫂那般行事,想是恨透阿娘了。“只是可怜二哥!”说完又听冷哼,脸上又涨。想想抬头:“吾自当回去转告二哥,只是不知何日可解?何法可解?”

这男人没救了!
宝袭毫不掩饰脸上鄙夷,程处弼看得又气又臊,可想着二哥,还是说话:“请温娘子帮助!若娘子可劝圆此事,程三愿此生听凭差遣,绝无二话。”说罢,抽出靴中匕首,凌空一刀,削下桌边一边。动作利索,气势十足,可宝袭却气得笑出来了:“吾要汝这等承诺作何?吾上有长兄护持,后有姑母教诲。便有祸事临门,强不过也敢自作自当。程家果真奇(提供下载…)怪!妇人放肆无理,家主不管。出得事来,不寻正经出路,却只拖拉磨耗。是打量着已经摸清公主脾性?还是果真以为国公之功,可抵日月?”
“温娘子慎言!”尉迟洪道左右瞟了一眼,示意这里到底是食坊。
宝袭深吸一口气,点头谢过。转脸又看程处弼:“解法其实已经再明白不过。以已度人,自己咽不下去的气也不经强迫别人咽下去,自己过不去的坎,别人也不比汝家卑微。公主能如此平心静气,给程家时间,为何不见程家有点正经行动?驸马更最是奇(提供下载…)怪,从出事至今,就不见其正经出面过一次。就算有人挑唆,祸到底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若驸马果真看重公主情义,怎会有那妇人之事?若驸马上恶当一次,及时醒悟,事后稍加注意,何至于到如今这般不可挽回?便是如今大祸滔天,除却装可怜,他可说过一句话,办过一件事?”

温二娘言之凿凿,程处弼自然知道也承认,可是:“二哥、实是左右为难。一边生母一边妻室。”违逆母意实为不孝,可妻子那边又如何应对?程处弼自觉自己若居二哥地位,也肯定头痛无法。
宝袭无力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起身便要走人。尉迟起身,神情也是疲累:“已经如此,娘子何妨干脆些?”

“还要如何干脆?”宝袭简直要吐血了。点手指向程三郎:“都和他说过无数遍了,以已夺人,方知进退。他却还是一门心思想着他家二哥如何委屈如何为难?半点不曾站在公主角度上想过,嫁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有多恶心?出了事只会怪别人,不会解决,只会藏在阿爷阿娘后面。敢问三郎,要是吾妹嫁了这么一个男人,吾会如何?”

程处弼累极的闭上了双眼,这个问题昨夜阿爷也笑着问过了。程处弼当时羞愧的跪在了地上,阿爷又问时,不情不愿老实回答:“若吾妹遇上此等事,自然和离。天下男儿何其多,总有一个肯真心待吾妹。便是没有,养在家中一生,绝不至人凌辱至此。”
“三儿还是有血性的。”阿爷的话里透着欣慰,程处弼却只觉得眼眶酸涩:“可事已至此,该当如何?阿爷,二哥是甚喜爱公主的。”十年来公主对二哥热一阵冷一阵,不亲不近,二哥甘之以饴,想尽办法讨好喜(…提供下载)欢,却半点无用。多少次程处弼看见二哥独坐院中,伤神痛楚。二哥本是家中最灵者,可却因为尚主,只能甘守平寂。在兄长面前不能出挑,在同僚面前只能无用,左金吾将军已经是一生极顶。前路该往何处?程处弼都替二哥感到难过。而这次事后,却连最后一丝面皮都没了。公主不复再见,孩儿也就只挂着程家姓氏罢了。若是男孩还好,总归有后,若是公主诞下女婴,那么二哥……真的太惨了!
泪珠一滴滴的砸在地上,发顶传来阿爷的轻抚:“三郎恭敬友爱兄长,为父甚慰。只是这事已经无法了,公主如今做派,已经是给了程家最大的脸面了。”
“难道就真的一点法子没有了?”程处弼急着跪行到了阿爷膝前:“阿爷替二哥再想想吧。”
“三郎刚才不是已经想好了吗?”和离!归家!善养一生,绝不至人凌辱至此。程家不过一界臣子,难道公主之尊还比不得你家门弟?

程处弼无语,沉默归院。辗转反覆,整夜不曾入睡。今日上元正节,家中却凄凋冷肃,再不复曾经和乐光景。站在怀婉院外,程处弼想了很久很久,然后……如今温娘子也说了与阿爷同样的话吗?
以已夺人?确实无解。可明知无解,却仍是心存一丝希冀。只是这最后一丝希望,仍是灭了。默默站起身来,深深长长的一揖到地:“真是讨挠了。劳累娘子为程氏费心,保全母亲侄儿性命。大恩不言谢,程三定当铭记。”

宝袭侧转半个脸,不太想受礼,回了福礼回去,语气有些生硬:“不敢受郎君感恩,吾不为程氏,只为公主罢了。”
程处弼苦笑,没有再说话。尉迟左右看了一眼,甚叹气。一室冷寂无话,便下得楼来。各自上马,柳江二娘自是向南城而去,尉迟程处弼却是向西准备归家了。

一条大道,各奔东西。





第49章 利刃下
转夜回至安邑坊时,已经是三更过了。
柳江送二娘进了西角门后,才牵着马从侧门入马厩。牵马入棚,却见郎君座骑已经在棚中,讶然:“郎君这般早就回来了?”

宝袭进西院,先到偏厢那里,如瑟已经睡着了,秋儿冬儿两个却守着暖炉正在低声说话:“娘子今天出门,又谁也没带。”
“娘子到底在想什么啊?要是不喜(…提供下载)欢清清,干什么不撵出来?要是喜(…提供下载)欢,怎么出门总不带?”
“吾今天有问如瑟姐,如瑟姐姐说,娘子好清静。主子的事,婢子不要管,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娘子自然不会亏待。”
“可屋里屋外到底不一样吧?”
“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反正轮不上咱们的。乖乖的,别和她们搅和。”最后这句说话的象是秋儿。在宝袭印象里,秋儿这个小姑娘瘦瘦弱弱的,一抬头脸上总挂着讨好的笑,静静的却很有眼色。不象冬儿,有点憨憨的老实丫头。

听过几句便罢了,转头出来,看见值夜的林娘水娘依旧跟在身边,老老实实的模样真让人看之好笑。没什么话好说,提着手中的兔儿灯回转了正屋。进屋前咳了一声,清清蓉蓉自是赶紧迎了出来。脱氅、更衣、换靴、净面、敷脂,一连串的事务后,清清捧着温热适口的乳酪上来:“娘子吃口,压压寒气吧。”神态轻松愉悦,全无半点出门时的那小家子气。
宝袭接过来,转眼看向在另一边挂灯的蓉蓉,那丫头侧着半个脸过来的,可却当作没看见。宝袭笑笑,慢口啜着乳酪。一盏用尽,外街已经传来了四更的梆鼓了。
“娘子早些睡吧。”清清的话还没有落地,院外已经传来林娘水娘的行礼声:“郎君。”

帘子挑起,温大郎进来。身上已不是出门时的朝服冠带,换作家居式样。闻墨的手里提着一盏精致漂亮的繁丽宫灯,明黄的穗子一瞧就知道是什么来历了?宝袭喜着起身下阶接了过来,八角玲珑灯,全以彩纱所布,各面书有题画是长安城最常见的宫灯模样。不过难得的是这木杆乌沉泛着隐隐香气,竟是沉檀。而角穗上挂灯的珠子又是龙眼大的东珠,这般东西只能是:“圣上赏的?”
温大郎卸氅后,坐到了榻上。一边净水一边笑着点头:“吾妹好眼光。圣人今天有兴联诗,为兄不辱祖名,夺冠第一。是故,赏人赐了此灯下来。”温家联诗原是家传本事的!宝袭去岁时已经见过阿兄这招,今年想来在圣人面前,温大是不会藏半分本事的。唯有技压群雄,方能显出温氏家艺不断。
宝袭笑着又拨了几下,便转手招来了蓉蓉。温大看之发笑:“二娘这是要占了?”
“咦?阿兄提了此物来,难不成是眼馋二娘不成?”一语罢,满屋子的人都笑了。郎君进来时,身上尚带着些许酒气,今日在宫中受赏,想来心情愉悦,想二娘来攀谈说笑来了。闻墨这边一打上棋局,屋里侍侯的清清蓉蓉就连忙退到内室那边去了。

满盘棋子,依旧照书来布局。
宝袭慢慢的摆着,温大兴致高昂愉悦,一路从宫中饮宴,对酒,说到联诗,酣畅痛快,意气风发。象是多年抑郁,终得奔涌,一日绽放,研尽千色。屋外嘭嘭几声错响,似烟花爆竹。
指间略沉,唇边含起了笑:“阿兄可知宝袭今日去了哪里顽?”
温大回脸过来,见二娘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璀璨,语气温和:“适才柳江来说,二娘去看了旧宅,亦与贺兰做了了断?”如违此誓,断子绝孙!此誓极毒,想必那人今后不会再时不时露出痴迷情恋的神色来,与姑母作难了。温大听柳江言语后,心中真是说不出的畅快。温思贤并不是那等不允姑母出嫁的,莫说姑母不曾出过门,便是改嫁在大唐来也是司空见惯的。只是那人一来不配,二来不耻。宝袭今夜办成此事,温思贤实是欢喜。

可是二娘脸上似乎有些不喜?心念一动,更加欢喜:“二娘可是在恼柳江予阿兄说事?”
宝袭笑了,抬头看阿兄,摇了摇头。“阿兄哪里的话?二娘本自还小,行事难免差错。阿兄在边提点看顾,二娘只有感激,何来恼怒?”
温思贤听之,笑容锢住,眼中不由便是一酸,伸手想象幼时抚二娘发顶,叹一句宝袭长大了。可探臂出去,却发现案几已宽,二娘坐在对侧,是摸不到发顶了。只能随之落下,拍拍柔荑:“知道便好!阿兄与姑母,皆是希望宝袭好的。”
换来重重点头和郑色言语:“宝袭也请阿兄姑母相信,宝袭也是想让温家好的。”

这话?
温思贤幼年得意,少年失势,看尽冷暖,本是警醒。今夜是得回爵位后,头一次宫中赐宴,又联诗夺魁,难免生出几分轻疏来。听宝袭这么一说,收紧心思,却不轻易说话了。少年脸上又换成了沉稳端肃,宝袭这次真正喜(…提供下载)欢的笑了。纤指一划,指向了屋中厅角,那里亦挂着一只兔儿灯。比这宫中御赐粗糙许多,可放在民间却也是难得的佳品了。
“那灯是二娘在路上买的,想回来赏给如瑟。可偏生她睡了!”
“二娘脚步轻,站在门外,听得里面两个小侍儿说话。她们均疑惑,为何二娘对哪个侍儿都不亲近?不露欢喜信任,却也不苛打责罚。秋儿说她听如瑟讲,吾好清静,只要听话就不会苛待。可冬儿又讲,屋里屋外服侍到底是有区别的。”

“二娘之意是?”温大若无机灵聪慧,又怎可读书冠通,获得榜首。听宝袭这么一说,心中便已有所动。
宝袭神色郑重,脱席跪立在阿兄膝畔,诚意言语:“二娘忘了许多事,不明旧务。可史书这些日子来也看了一些!阿兄,二娘不知阿兄做何想法,有甚思量。可宝袭知道,在阿兄心中,温家安稳传承,是第一要紧的。”
“何谓家义传承?又何务最要?宝袭有些许浅见,或许不对。不知阿兄可想听?”

温思贤低头,看着跪在膝畔的娇妹,沉沉的点了头。
宝袭深吸一口气:“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千年流传者能有几人?皇朝尚如此,更否论臣属家族?五姓自汉起来,起起落落多少次,其间寂寂无声响应又有多少年?我温家虽是书香世家,自北齐而兴,传至如今不过百年。根基比五姓如何?就算一门三公三相,闪耀一时,又何尝独得盖世?便是倾世之功又如何?史书明鉴,阿兄原本应该比二娘更明了才是。”
“今夜,二娘出门,去看曾经旧府。昔日如何,已经不再。如今那里,已是褚府。虽只是侍郎,门口却车水马龙,远比此时温家国公位热络百倍。柳江又说,褚侍郎曾拜在虞公门下。可永兴县公府如今门庭如何?”
“阿兄,二娘不曾见过当初虞公风彩,却听圣人曾言:虞公世南一人,有出世之才,遂兼五绝。一曰忠谠,二曰友悌,三曰博文,四曰词藻,五曰书翰。这般人才不敢说绝世,也是百年难得一见。二娘想问阿兄:虞公当初收褚侍郎为徒,所为者何?”

温思贤身上一阵彻冷,眼光放远,尤如空洞,身上却渐渐颤了起来。
宝袭眼中含泪,执起阿兄之手,声音哽咽:“非是二娘不愿为阿爷辩白解冤,只是君臣之别有如天壤。况如今圣人既赐回爵位,便已算默认。父子天伦者,不只有阿爷与阿兄,亦有圣人与前太子。”
“阿兄,二娘已经忘了阿爷模样,更加不曾见过祖父。可二娘见过永兴县公,遥想虞公当初风彩,为何永兴县公如今这般隐忍养晦?”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如今身名皆在者有几人?再过几年,朝野更替,能落善络的又有几人?”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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