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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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着脸,也欢欢喜喜过去。直到前岁,公主不还是约了老夫人去看玄奘法师归来么?”小辰说得隐晦,可程处弼明白。往前推算,小霆落胎时分便在那段时候。怪不得二哥说,他努力了十年,公主那头终是有所松动了。不然也不可能有了小霆。
可是……又碎了!碎得一塌糊涂。
驸马搬离程府之事,是重重之密,国公世子皆严令不许外露。仆婢们自然不敢轻说的,可是架不住国公自己管不得自己脾性了。头一桩便是冲到怀婉院,狠狠扇了老夫人两个耳光,然后亲自下令撤走了院中所有仆婢华物。老夫人吓得哭扑出来,可这次连三郎都不去看她了。
事过几日,隔府那边没有动静后,国公的火气真的出来了。见谁骂谁?尤其看世子最不顺眼,从家里家外的私杂之事,到官衙职位上的缺失错项,甚至最后把世子幼时淘气诸事也全抖了出来。骂得十分难听,话里话外之意分明是指世子样样不如驸马。几次见世子都被骂得面如猪血,快哭出来了,却仍不见国公收敛。然后终有一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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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有人状告卢国公世子故杀侍婢?”
那日事后,温思贤甚少再过来。当然面上情由是国公事务渐多,无暇再管二娘子功课。偶尔一半时沐休歇下,当然还会过来的。正经下棋。便是玩乐,也大多是逗秋儿冬锹两个小婢。和娘子玩闹之事渐自少了,人前人后也是越见威严端重。奴仆们仰叹也欢喜,国公这样越有风范,表示将来前途更甚。只宝袭蓉蓉两个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日不休不节的,一下朝就匆匆过来,然后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先是唬得心虚,听得话头后,宝袭却是惊呼出来。蓉蓉也是捂住了口,与娘子互看一眼后,宝袭再问:“什么人告的?侍婢又是哪个?”
“是个叫环儿的家婢,听说半年来一直在世子屋里服侍,甚得恩宠。告人者是其一个远房族亲。是良民。”
良民,就是说不能算是诬告了?大唐是个坑爹的年代。就算主子谋反,家奴也没有资格告官,否则便是诬告,不等封赏便有一顿好抽等着。而主人若是未经官府杀了有罪的奴婢,不过杖一百便算。若是无罪的奴婢,也不过徒一年。但故杀不同!故杀别家奴婢,是可流放三千里的。可这事却是‘故杀’自家侍婢,还是屋里服侍过的妾婢。
宝袭捂额有些想笑。这种事长安城里哪个府中没有?死一半个服侍过男主人的婢女,简直连奴婢都觉得是常事了。若真追究起来,长安城里还能剩下几个清白人?故杀?简直是个笑话。“程家惹上谁了?”居然拿这种不上不下的笑话出来恶心人?
温思贤冷笑,手中动作却是轻盈灵动,上下翻云若是流锦,一套茶具在他手里竟是技艺般令人赏心悦目。只是这答案太差劲了!
“韦贵妃!”
啊?宝袭糊涂,程处默一个外头世子,怎么惹上宫里的贵妃了?
但见阿兄唇边冷笑更甚:“程处默自己蠢,竟敢派人去宫中探查国公那个宠滕齐氏的来历。也不事先打听一二,结果一摸直接摸到韦贵妃的宫里去了。那齐氏本是韦贵妃宫里的,圣上下赐也是韦贵妃亲自挑的人。卢国公世子这样,不是打韦贵妃的脸是什么?”
怎么可能是打韦贵妃的脸?分明是打圣人的脸。宝袭头痛却又想笑,卢国公那么个摸不透的主,养出程驸马那么个玲珑透亮的主,怎么会有这么个长子?“这事卢国公怎么说?”
“自然大怒!当天回去,就是痛骂,一脚踢过去。结果世子夫人扑身挡上,当场便晕过去了。”
这下宝袭真的懵了,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出?郑氏和程处默有什么铁么?
温思贤当然知道那些事,自不会相信郑氏这么做是出于夫妻情义。却奈何:“世子信!非但信,还大怒。与卢国公怒吼起来:阿爷不管妻室,惹下塌天大祸,怪吾妻作甚?”
牛!
很乃牛!
宝袭为程处默同学默哀,而后小声问:“卢国公如何?”
温思贤闭目摇头,不再多语了。
宝袭转头又想了一想后,身上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阿兄是如何得知此中内情的?”
温思贤冷笑张目:“自是圣人所告。”
第102章 崭露角
宝袭还记得韩家所住的那片高档住宅区的边上,有一所洋教堂。天主教还是基督教,一直木有搞明白。在宝袭看来,那所满是巴洛克风的华丽教堂基本上是用来结婚做的礼堂。她对那些向来没兴趣,因对婚姻的反感,所以每次路过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是一本书上讲的一个故事,却让宝袭记住了。
那个故事到底和圣经有木有关系,宝袭不知道。只知道和上帝有关系,他老人家在里面打了一回酱油,或者当了一回大BOSS。
“一个虔诚的信徒家乡发了大水,所有的人都跑了,只有他一个坐在房顶上。有一个邻人架了小船过来要接他,他说佛祖会来救我,邻人走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邻人要接他走,他坚定的说佛祖一定会来。水越涨越高,眼看就把他给淹了,一个邻人又来救他,结果他还说佛祖一定会来。”
“最后嗯?”
“最后他被淹死了。在黄泉路上,一直哭着和鬼差说,他那么信佛,为什么佛祖不来救他?”
“佛祖现身了?”
“是!佛祖说,他救了他三次。那三个邻人,都是佛祖感化的慈心。”
屋中沉默,一室的寂静,然后稀稀落落的拍掌,尉迟洪道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丽色。一大早到寺庙来,给一假和尚讲佛祖故事。还是俗讲故事?尉迟无力想吐血。聊以拍掌,暂作鼓励。不想温二娘却不理他,兴冲冲的说完后,笑着走人了。出得院外时,果见一缁衣中年僧人又含笑而立。只是这次身后没了许多徒弟,只一人尔。见宝袭出来,双手合什,斜手往前一引。宝袭笑笑,跟了上去。
早起的崇福寺尚自冷清,长安四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处处一派绮丽。
一树下有莲台石桌,僧人坐下,宝袭从之。蓉蓉满处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干脆到十几步远的一处花圃前看花去了。
“女施主今日故事十分动听,敢问从何听来?”
和唐僧面对面的讲关于上帝的故事,宝袭抽得想笑,抬头看了半天才算是把闷笑收了回来:“不是听来的,是看来的。”
“噢?世间果有此事?”玄奘法师的话语温和,字语稍慢却浸人安宁,使人愿之相谈倾听。因此魔力,衬着那略是黑肤的普通样貌,都‘特别’起来了。宝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趣:“法师行步千万里,所见所闻又岂了吾等闺阁可以相比?”
“非也!佛心世人皆有,机慧却有差别。有人听一讲而顿悟,有人度一世仍迷惘。是机缘,是慧根?”说不清楚,讲不明白。
这话也是和尚该说的?宝袭苦笑:“既是不明,法师因何执着?”
玄奘法师微微一笑,双手合什念佛:“尽吾能事,舍身布众。说来也是执着。”
“佛不是说要戒执意么?”宝袭觉得自己象被绕进去了,可到底绕了什么,却一时间理不清楚。面前和尚倒是笑得更加微微:“何是执着?贫僧执着度世,又非私欲。是执着,却也不是执着!”
咣的一下,宝袭明白了。
是故晚时,温思贤下值归家,进院便见屋舍大开。宝袭竟落坐屋中榻上,淡青的烟罗纱衣映得如玉容颜更加明丽,手中执了一件碧色的袍衣,正似穿针引线?一瞬间,温思贤心如鼓跳。耳风里却听到闻墨吡笑出来:“郎君衣袍,怕是要毁了。”
那是提醒。温思贤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笑意不禁。信步进屋,如汶清清两个自是赶紧去打水,温思贤在后洗漱换了常服才是出来。然后……果然那袍子开线地方被缝得惨不忍睹!捂额落坐一榻,问闻墨:“雇一针线上人缝补此袍,花费多少?”
“几十钱!”闻墨得一本正经,端水出来的如汶清清两个却几乎笑出声来,加快步出屋去了。
温思贤又问:“此袍价值几何?”
“衣料绣工,约要两万余钱。”
这下了蓉蓉都绷不住了。可娘子却果真厉害,仍然扎得乱七八糟的认真缝。温思贤看得几乎无力,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讨饶:“二娘放过为兄衣袍可好?”宝袭大怒,拍下衣袍:“阿兄可知这是二娘心意?”
“是是!为兄知道,为兄幸甚,居然得二娘如此照顾。虽是技艺疏差,可为兄是承情的。”温思贤一本正经的作笑谈,屋里屋外几侍皆听得笑出声来。不想二娘竟然恼羞成怒:“既是阿兄嫌弃,吾以后便再不管了。”说便领了蓉蓉气呼呼走了。
清清如汶两个这才进得屋来,执起那袍子互看,眼中尽是笑意。
如汶笑讲:“娘子虽不擅这个,看得出来倒是有些章法。只是针脚粗疏了些。”
清清话语俏皮可爱:“奴等第一次干这个,可是远不及娘子的。如此看来,娘子是用了力气真心做的。纵使有些……府里又不差一件半件的,还是娘子真心更要紧。”清清本是逗趣,可说完竟见郎君眼睛竟象是直直盯在自己身上,不由两颊生绯。调来东院后,才知郎君近身服侍不用女婢。有些失落,郎君事忙,数下来一天更是见不着两个时辰,觉得心中期许怕是无望了。可今日郎君……娇怯怯垂下头来,菱唇抿得微微可爱。
看得竟有几分娘子笑意模样!
闻墨心中起警,却见郎君似乎仍有执念,那婢见之竟更加娇意。心道不好!晚食后书房内便把适才所想提了,不想郎君竟然大笑出来:“想什么嗯?不是那么回事。”
闻墨不解,温思贤靠在榻上,得意骄傲:“闻墨不曾看出二娘又在绕圈么?”这么一说闻墨便明白了。娘子昨夜求了郎君要到崇福寺,目的自然是因为尉迟郎君身边多有圣人耳目。可只讲佛法俗讲,怕是力微。一日不见,二娘居然又想出这个法子来了么?朝中上下皆不管卢国公府之事,就是猜测是否是圣人心意。要知道卢国公在圣人面前一向是极得脸的,可这次刑部如此作事,怕是圣人有恼,不然便是惹了巨权。可以卢国公平常行径,看不出惹了哪家。况出事后,长孙府邸也不见动静,便皆猜测是惹恼圣人了。因此尽皆默言!
可二娘子却觉得,郎君应该一试?
做不好不要紧,心意在那里。
只是有一事闻墨颇担忧:“若是圣人以为郎君对旧事有怨嗯?”若真那样便大不好了。
温思贤负手信然,瞧向窗外明月:“越是这样,才越好。”
次日朝后,果见圣人将刑部尚书韦从兴带进了立政殿。所说言辞,竟无不皆是对程氏不利之言。什么罪证确凿,有失德行,当除之另立等等!温思贤始终一言不发,直待上午诸事毕,午食前后太宗赐餐亦无多言。食后有午睡,太宗却了无睡意,唤来近宦问:“崇福寺昨日传来消息可是确实?”温二娘果真一大早便去找了尉迟洪道,讲那故事么?佛祖度化三人慈心,欲救信徒。信徒却执意非要见佛相本身,终遭溺亡。这是温氏在婉转相劝圣上,一再失信见惯旧臣,会凉透旧臣忠心么?不管从哪里想,太宗都是这样定论。昨夜又听闻,这兄妹两个又在屋里说悄悄话,怎么起居郎今日却一直不开言?
近宦想想便道:“是否起居郎有所顾忌?”帮程家说话,惹圣人猜忌结党亲近,还有清河公主之事,不免更有嫌疑。亦或者还有陈年旧事,怕圣人见怪温氏还记旧恨等等。
太宗想想,微微点了点头,却有几分失望。行事谨慎是好,可若这样心眼太小,便有失气度了。难道这个翁归果然不及彦博许多么?
无甚睡意,躺下也没好困。待醒来时未免有几分疲态。
起居郎进殿服侍,看之有些讶异。然后似在低头作想心事!太宗又有些失望,想想便索性说了:“翁归对程氏之事,有何见解?”
温思贤上前果然呈辞:“臣觉状告有虚。”
太宗眼前一亮,却又迷惑。又听起居郎道:“想那环儿本是世子屋中妾婢,若有小错自有主母丽罚,若是大错才可扰得世子发火。踢打一二也不是甚怪事,事果真当时便踢死了,或悄悄埋了,或干脆化人烧了,有许多办法皆可掩尽行迹。可那状告之人却偏偏是在别庄外发现程家奴仆悄悄掩埋,臣觉这事实有疑点。那庄臣已问过,是长安城外。计算城门坊门关闭时间,除非世子彻夜住在那里,否则断没有匆匆去踢死了,再跑回城里来的可能。可尸身那样,只能推测是早前踢伤了,世子又厌恶其在眼前,才送到外头去养伤的。或奴婢责扣、或另有情由亦或者伤重不治,皆才是正理。故杀之名,实不可取。”
“那翁归认为当是如何?”太宗语中已经隐有笑意。
温思贤眼帘下闪过一丝轻快,心情才娱便又时警醒,捏了一下命如汶缝在袖角的一枚黑棋,语气再度恢复端肃清亮:“以臣猜测,大许是那妾婢犯了大错,惹得世子发怒,踢伤后送去外庄的。至于后头大约是伤重不治,却也有可能是世子命其自生自灭,亦有可能是世子夫人含妒,亦或者此婢平时恃宠骄纵,惹下仇家所致。没有亲问,不敢定论。”
太宗又道:“那依翁归所见,此事当如何了之才好?”
起居郎连想也没想便直接回复:“为此事刑部开堂,实为笑话。传将出去,世人会以为刑部堂官竟是昏愦,连这等明显之事都分辩不出,有伤朝廷名誉。此是其一。其二,为何会有此局面?难道刑部堂官果真昏愦了不成?又为何三日临朝,长安上下皆知,竟无一人执言了?臣大胆,想说吏治最聩,莫过于揣摸君王意,过朝廷法制。君王心思本国天下安定计,朝中众臣当万事以此国念,才算称职。若一昧纵宠君王,到底是忠君?还是害君?”
“那翁归既知此事,为何此时才道?”太宗竟是大怒。
起居郎惶恐,跪在丹樨之下:“臣前日才知此事,一夜思量次日才让人去问那外庄在何?晚时下值归家后才知消息。”
“那今日为何不早早相说?”龙颜更是不悦。可阶下起居郎竟似有苦笑,形容却是平坦:“圣上先是早朝,后又有国家大事计,直到最末才召见了刑部。臣若当时便说,岂不是韦大人难堪?”
“那过后嗯?”
“过后便近午食,午食后圣上即将休憩。臣想,也许圣人或可自己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