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宝录-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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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幽兰谷主生平挚友,“天池醉客”娄天都。
只听他未语先笑,道:“哈,小猴子喝不了几杯就醉熏熏,换你这公羊看行不行。”
圣手公羊笑道:“胖子,你几时到来,我怎么不晓得?”
天池醉客手指南面山洞清溪出口处,笑道:“我是从后门摸进来的,刚才见谷外打得热闹,才倒在亭里同小黄干两杯,谁知这畜牲真不行,哈哈。”
圣手公羊笑责道:“你这酒鬼为老不尊,带坏后辈,看小黄醉成这个样子,还能去提水浇花吗?”
天池醉客道:“浇花干吗?是我叫它别去做的。”
圣手公羊一怔,道:“胖子,你真醉昏了头,我一片心血花在此地,这些花卉不早晚洒浇,岂不枯萎凋谢?”言辞之间微显不悦。
天池醉客呵呵笑道:“凋谢就凋谢有什么稀奇?”
圣手公羊听他越说越离谱,想必是真醉了,遂道:“胖子,等你醉醒再谈,我现在有急事,无暇同你胡扯。”走到亭旁溪畔,蹲下身子,挥刀挖掘兰头兰根。
“六瓣仙兰”需用金取玉装,只见金光闪动,连挖二下已连根拔起,装入玉盒之中。
忽闻风声虎虎,转目望去,只见天池醉客身如垂岸斜柳,在花树之间,晃来闪去,正在演练江湖罕见“醉八仙罗汉拳”。
小黄在一旁,一招一式,慢慢在模仿。
他心感诧异,胖子今天起了什么兴头,竟把生平得意绝技传给小黄。
当即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先把小黄灌醉,再传它‘醉八仙罗汉拳’,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天池醉客正使得起劲,拳风回卷,荡笑之声不绝于耳,说道:“不把小黄教好,下次再有人来抢‘六瓣仙兰’怎么办?”
圣手公羊一听,原来他还没有醉醒,笑道:“胖子你还在说梦话,‘六瓣仙兰’早被人抢去了。”
天池醉客道:“再去抢一株来种,不就有了?”
圣手公羊一怔,道:“到哪儿去抢?”
忽听娄天都大喝一声:“这是最后一式。”
左腕外兜,左掌斜划,脚步一个踉跄,向前伏仆,身形快要贴地的刹那,突然如飓风回卷,平窜寻丈。
猴子在动物之中,悟性最高,善于模仿,小黄借着酒气之助,摇摇晃晃,一套“醉八仙罗汉拳”却也学了三四成。
圣手公羊见小黄学得煞有其事,心中喜悦,笑道:“胖子,拳也教好了,你说去抢仙兰是真?”
天池醉客咧嘴笑道:“天竺国王派了一个和尚,带一株‘六瓣仙兰’,远道来中原朝贡,明日抵达长安城,听说朝廷派了钦差大臣要来迎接。”
圣手公羊喜道;“你怎么知道?”
天池醉客道:“胖子虽然终日酗酒,但耳目精灵,消息千真万确,只是那和尚手底下硬得紧,甚不好惹。”
圣手公羊鼓掌叫好,当下把尹靖带苑兰公主前来求治,因无“六瓣仙兰”,想往“北天山隐仙峰”去觅“绿丝绛珠仙草”之事说了。
天池醉客对尹靖的人品武功一向甚为倾慕,当时慨然应允相助,笑道:“有尹小侠出马,哪有不手到擒来之理,哈哈……”笑声中,联袂奔向茅庐。
几人见面,一阵寒暄,圣手公羊把天池醉客带来的佳音,说与众人知情,闻着莫不欣喜雀跃。
圣手公羊将兰头兰根,盛入一个玉壶之中,生火开始提炼,待见热气蒸蒸散发之时,拿去公主鼻孔,使药气吸入体内。
盏茶功夫,只听苑兰公主娇呻一声,懒慵慵地睁开双眼,凤眸中显得滞呆无光。
她目光一转,见室中坐立着许多不相识之人,猛然挣身坐起,问道:“尹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尹靖见她醒来,大喜道:“这是千树林幽兰谷。”
任年娇见她的脸孔一惊,“噫”一声:“你是香玉公主?”
宇文雷心情紧张,暗暗一拉她衣角,悄悄说道:“她是香玉公主的姊姊,苑兰公主。”
任年娇一愕,顿时不敢作声。
苑兰公主突然秀眉微剔,脸罩寒霜,冷冷道:“尹公子,把这些人通通撵出去。”
众人闻言,齐齐一怔。
尹靖脸有难色道:“这怎么可以,咱们是来此来借宿求治的。”
苑兰公主道:“有什么不可以,他们不出去,我不住这里。”
说着用力掀起棉就要跌落木榻。
忽觉左胸一痛,娇躯微微一阵酸痉,顿时支持不住,又卧倒在木榻之上。
幽兰谷主只怕她这一气怒,伤势更形恶化,急忙起身,说道:“诸位贵客,请到茅舍外歇息,以免打扰公主清静。”急步走出茅舍外。
宇文雷情知苑兰公主甚难招惹,拉着妻子匆匆出门,天池醉客哈哈一笑,尾随出去。
尹靖叹了一口气,轻声责道:“咱们到此求治,承主人好意,细心替你诊治,现在不分清红皂白,把主客通通撵走,岂不有失礼仪……”
他见公主凤目紧闭,额角珠汗点点,显甚痛苦,心生怜悯,不忍再责备下去。
过了一会,胸膛痛楚稍减,她星眸一睁,冷冷道:“你居然教训我来,我生平不愿受人恩惠,所以不要他医治。”
“可是公主伤势只怕除幽兰谷主外无人能治。”
苑兰公主毫不在意,漠然道:“无人能治,总不能客死异乡,你去备车,我要回‘海天别墅’。”
尹靖剑眉一皱,道:“幽兰谷主仁医侠胆,好意替公主诊治,何忍拒人于千里之外。”
苑兰公主嗔道:“我不愿外人相助,你还不明白……”双手抚胸,连咳两声。
尹靖见她这等倔强,微微一叹,道:“玄谷主与我颇有几分交情,况且公主伤势刻不容缓,只怕无法回到‘海天别墅’,你还是答应在此治疗吧。”
苑兰公主似乎甚是疲惫,懒得再同他顶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不治,偏偏你那么噜嗦……好吧,叫那大夫进来一趟。”
尹靖听她答应,心中暗喜,转身走出门外。
只见门外四人神色诧异,望着他发楞,尹靖忙双手一拱,致歉道:“公主向不喜与外人接谈,适才失仪之处,万望多多包涵。”
像苑兰公主那等矜傲自负的人,当真是世上少见,几人听他这一说,均瞠目不知所对。
尹靖俊目一转,接道:“公主有请玄谷主屋里一唔。”
圣手公羊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感,呵呵笑道:“兄弟何幸,辱蒙公主召见,当躬往晋谒。”言语之间,俨然反主为客。
二人步入茅庐,幽兰谷主一揖到地,道:“公主召见敝人,不知有何见教?”
苑兰公主起身拥被斜靠,说道:“听说你医术天下无双,有起死回生之能。任何疑难病症,遇到你无不手到病除,可是真话?”
圣手公羊谦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敝人医道微薄,岂当公主如此夸奖。”
苑兰公主冷冷道:“你看我身上伤势,当今之世只有你能治好吗?”
她说话语气,始终冰冷冷地,而且含有讥讽之意,圣手圣羊不禁一怔。
尹靖起先只道苑兰公主是要向他致谢,谁知不但无半句感谢言语,反而冷讽热嘲,令人难堪,不由剑眉微剔,插口说道:“公主病后体虚,言语恍惚,玄谷主请勿见怪。”
圣手公羊不以为忤,淡然一笑,道:“以公主伤势而论,若换常人只怕早已魂归地府,难以幸存,但公主体内‘足阳明胃经气舍穴’外,有一股真气盘绕不散,使淤血不致外溢,这份精湛的内功,诚为敝人生平仅见。”
他这话不但把伤势说得细切入微,而且含有奉承的意味,苑兰公主立时一扫冷漠之色,曼声道:“你医理通澈,断病论症,针针见血,果然不同凡响。”
圣手公羊听她声调已不若先前那等冷淡,笑道:“敝人信口胡扯,侥幸猜中公主伤势,只是目下欲导血气归经,尚需仰仗神药之助。”
苑兰公主突然又恢复冷淡的神情,问道:“你我非亲非故,毫无瓜葛,为什么愿替我治伤?”
圣手公羊觉得她脾气冷傲。甚难侍侯,现在虽然要为她治伤,但她却显得很不愿接受似的,当下淡淡一笑,道:“敝人行医旨在救人,只要有病患者踏上千树林,无分敌友贵贱,一概诊医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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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冒牌钦差
苑兰公主冷哂一声,说道:“也许你真能治好我伤势,但我不愿平白受人恩怨。”
圣手公羊道:“替人治伤,从不计报酬,何况尹小侠对敝谷有恩,公主又是他亲人,更属义不容辞。”
苑兰公主心中沉吟一阵,说道:“我不但不受人恩泽,也不轻易降恩于人,念在你与驸马的情份上,特例外降恩,封你为‘宫苑御医’之职,日后随我回‘玉壶国’裂土封爵,享尽荣华富贵。”
圣手公羊躬身拜道:“敝人久居千树林,清闲已惯,无心仕途,公主盛意心领就是。”
苑兰公主听他拒绝封爵,脸色一寒,冷冷道:“你既不愿接受封禄,我也不希罕你替我治伤。”她是想先降恩于人,再受人恩惠。
“敝人为公主疗伤,完全出于一片至诚,实不在功名利禄。”
苑兰公主嗔道:“少噜嗦,出去!”
他见公主凤目威仪,眉梢神韵飞扬,自有一股凛然英气,不其然低下头去,拱手长揖,道:“公主圣意降恩,敝人谢领恩典,愿受封爵之名,但公主准于下属依然居住千树林如何?”
苑兰公主脸色稍霁,曼声道:“看你一片基业经营不易,安土不迁也是人情之常,好吧,我就准你所请。”
圣手公羊色然而喜,屈膝下跪,连叩三个头,只听苑兰公主冷冷道:“本公主与人过招,失手受伤,特令‘宫苑御医’负责诊治。”轻咳一声,疲倦地闭上双眼调息。
圣手公羊再拜而起,举步走到一个大药箱前,打开铁锁,掀盖只见箱中有一炉鼎,旋动炉盖,从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从他贮藏之慎重,可知必是极其珍贵的药品,他双手把瓷瓶呈上,说道:“这瓶中有十粒丹丸,是属下用十数种名药配制而成,公主每日服一粒,可帮助行血运气,阻止伤势恶化。”
苑兰公主伸手接过瓶子,问道:“光吃丹丸,伤势就可痊愈吗?”
“不,这十粒丹丸只是治标,要根治病源,须用天竺纯种的‘六瓣仙兰’才克奏效。”
公主打开瓶盖时,鼻闻一阵参茸清香药味,令人心旷神怡,倒出一粒服下,立觉胸膛痛楚稍减,不禁轻轻颔首说道:“这丹丸颇为灵验,不过你说导血归经,尚须仰仗‘六瓣仙兰’想必甚难取得?”
圣手公羊道:“‘六瓣仙兰’产在天竺,此去山重水复,相距万里之遥,欲得非易,幸好敝友‘天池醉客’获悉天竺有一位和尚带着一株仙兰进京朝贡,大概明日可抵长安。”
苑兰公主神色怡然,道:“下邦向上国朝贡,以示忠贞不贰,东夷六国十三邦各小岛屿,也岁岁向‘玉壶国’贡礼……”说到此处,语气突然一变,冷冷接道:“明日就去把那和尚的贡礼,悉数拦截,不得有误。”她所发命令,听来简单明了,受命者自有一种非完成不可的感觉。
圣手公羊应声:“遵命!”与尹靖告退而去。
诸人在茅舍外,商讨如何去拦截“六瓣仙兰”天池醉客道:“那天竺和尚沿途必到各大寺院膜拜,朝廷已接到边疆守将奏折,派遣钦差大臣前去迎接。”
圣手公羊道:“钦差一来,要抢仙兰只怕就费手费脚了。”
宇文雷冷哼一声,道:“宫廷大内之中会有什么高手,几位也太过虑了。”
任年娇心念一转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几位高见如何?”
天池醉客人本滑稽,一听她卖关子,笑道:“你不说出来,我们怎知你肚子里怀着什么鬼胎?”
宇文雷是“幽冥洞”鬼主,一听天池醉客说他妻子怀鬼胎,只道是有意侮辱,脸色顿时一沉,怒道:“臭胖子,你骂我妻子怀鬼胎?”
尹靖知他误会,淡然一笑道:“幽冥公子息怒,这位娄兄是言出无心。”
天池醉客一愕,道:“哈哈,原来你就是‘幽冥鬼洞’鬼主。”
幽冥公子连哼二声,道:“你知道就好。”
任年娇突然压低嗓音,絮絮琐琐地说了一阵。
众人连称妙计,于是立即分派人手入长安城,筹备各项用具,忙了一夜,诸事俱备,一宵无话,且表过不提。
翌日长安西城门,来了一位身穿黄色袈裟的和尚,右手提着一支方便铲,左手牵一匹白色骏马,马鞍上驮载着一堆经书及一个玉盒。
那和尚身材高大,眉目端正,看来甚是年轻,他一面游览市面风光,一面打听长安最大的寺院,经路人指点,一人一骑,渐向城东而去。
霎时已转入一条清静的道路,只见两边绿树成荫,蔓延里许。
在道路尽头,浓荫之中,耸立着一座寺庙,但见红墙绿瓦,画栋雕梁,颇为壮观。
那和尚来至庙前,仰首见大门横额上画着“天龙寺”三宇,殿中香烟缕缕,颇为幽雅,有一小沙弥手提佛尘,轻轻挥弹,口中念道:“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
时时勤拂试,
不使染尘埃。”
词意高雅,颇具掸门意味。和尚听小沙弥念毕,淡淡一笑低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来无一物,
何处染尘埃?”
小沙弥一怔,抬目望去,只见山门外,有一穿黄色袈裟的和尚,宝相庄严,双目神光如电,情如此僧来历不凡,举步迎去,稽道:“大师请了,敢问大师在何名刹清修?上下怎样称呼?今日踵临敝寺,有何指教?”
那和尚合什还礼道:“贫僧贱号弥罗,来自天竺‘雷音寺’,此次云游天下,拟赴京师一行,路过贵寺当广结善缘,特登门求教,印证佛理。”
小沙弥闻言肃然起敬道:“大师敢情来自圣地,且容奉禀长老来接。”转身径去。
天竺是佛教发源地,长老一听有和尚来自天竺,急忙亲身出迎,远远一见那和尚,身穿黄色袈裟,微微一怔,须知天竺僧侣以服色区分辈分高低,黄色是禅宗“雷音寺”最高辈份的服节,僧侣出道修行之时,一向以白马驮载经典。后汉明帝,曾有一位摄摩腾僧,带四十二经到中原传教,在洛阳建立第一所佛教寺院,当时因以白马驮经,故名“白马寺”。
长老来到山门外,相见之下,发觉这位天竺高僧甚是年轻,颇感意外,合什朗喧一声佛号道:“贫僧法本,忝掌敝寺主持,欣闻师兄踵临,蓬荜生辉。”
弥罗僧见老和尚俊眉善目,道气盎然,知其修为非浅,稽首还礼道:“贫僧路过贵地,闻宝刹清幽,一来瞻仰佛像,二来晋谒长老,参禅礼佛。”
法本长老道:“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