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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雾霭沉沉-第38部分

小说: 雾霭沉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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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会她——是她那夜赌气的一问,伤了他的心吧。

她正这样恍恍惚惚的想着,就见艳阳已对那老妈子说罢话,朝拱门这边走来。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却都没有开口。

最终,艳阳冷漠的将眸子移开,绕过她就要从拱门出去。这冷漠的回避,犹如针尖一般刺了青青,她赶忙跟着转过身,未来得及开口,先拉住了他的手。

艳阳身子一滞,扭过头来,垂眼看了看她拉着他的手,这才淡淡问道:“何事?”

“我那夜不是有心那么说的,你不要生气了”青青赶忙解释道,被那冷漠的神色和淡然的语调所扰,她只觉得已寒了夫君的心,先对他道起歉来,早忘了来的初衷是什么。

“只是这事?”艳阳问。

“不”青青经他一说,方才忆起自己是来做什么,赶忙复又道,“我是怕你顾不及吃喝,带了些骨头汤给你如今还热着。”

艳阳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青花瓷壶,本想让她暂且进屋里等等,可话未出口,就见一个家丁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对他道:“快去看看吧,老张的婆娘哭得疯了一般,正闹着不休呢。”

艳阳闻言,赶忙跟着家丁来到灵堂,果然见张氏披麻戴孝的,趴在老张的遗体旁又哭又叫,近旁几个小厮和媳妇好容易才把她拉起来。

这样闹腾,让其余吊唁的宾客看了成何体统?艳阳见两个媳妇已经搀起了张氏,便让人把她带到隔壁屋里喝些热茶镇定镇定。却说这张氏本已哭得没了力气,任由两个媳妇搀着走,刚走到门口,恰巧看到艳阳正侧对着她而立。

这一看却了不得,她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竟一瞬间挣开了扶着她的两个媳妇,从腰后变戏法般的抽出一把剪刀,直叫道:“我杀了你这灾星!”

艳阳闻言扭过头,只见张氏拿着剪刀就朝他扑来。他赶忙一闪,躲开了她。可这张氏却不死心,一面叫骂道:“都是你引来了那乞丐,是你害死我夫君!”一面又一扑,举起剪刀就刺。

艳阳本想再躲,却见身后竟站了两个小厮,他若躲开,只怕这张氏收不住手,就要伤到那两个无辜小厮。况这灵堂里的人见张氏突然发了疯,都措手不及,登时乱作一团,艳阳左右两旁都是人,这回不论怎么躲闪都恐怕要伤及无辜。

说时迟那时快,张氏的剪刀已刺向了艳阳。幸而有个媳妇使劲拽了她的衣袖一把,才让她失了准度,又幸而艳阳个子高,没能刺中要害,但那把剪刀到底还是刺进了艳阳的肩膀。那张氏恐怕是一心要杀了艳阳,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竟将那剪刀全部捅入他的肩膀,独留手柄在外。登时,艳阳的衣衫就染红了一片,他也不觉踉跄后退,还好身后两个小厮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倒。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人们从一片混乱中回过神来,赶忙将还要撕扯艳阳的张氏扣押住,一面又有几个家丁也帮着扶住艳阳,查看他的伤口。

艳阳忍痛抬起眼来,见灵堂已经混乱,赶忙四下寻找,发现一直帮他打理的家丁老陈就在身旁,便对他道:“快将人都安抚住,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惊扰公主和世子。”

老陈点头应了,赶忙让几个小厮去办,同时与另两个家丁扶着艳阳往门外走。艳阳这时一回头,看到张氏被人扣押着就要捆绑,知道恐怕是要拿她去发落,便对捆着张氏的人说道:“不要捆她。”

那二人一怔,手下凝滞片刻。

“我说你还管她作甚,快进屋去。”老陈对艳阳急急道,但见他伤口出血愈发严重,唯恐刺破什么筋脉要了他的性命。

“不要捆她,”艳阳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了许多,灵堂骤然静了下来,只剩张氏还在哭骂絮叨不停,他痛得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忍着痛对那两个家丁说道,“把她带回屋里,喝茶压惊,派人守着不要让她寻短见。”

那两个家丁见艳阳伤重至此,竟还不忘叮咛张氏这些琐事,心中骤然感到不是滋味,自然也不能不听,便暂时给她松了绑,押着她带回房内。

艳阳也被老陈等人带着来到隔壁屋内,外面几个媳妇自然不会让青青进去,把她拉到外面安抚。屋里留了三两家丁一面等郎中赶来,一面准备了热水、剪刀、绷带等物。此时艳阳的伤口流血减少了一些,但他的脸色却已经愈加失去血色,额头上一阵阵的虚汗,连他的鬓角都浸湿了,如此状况,让屋里几个家丁都有些慌乱。

不多时,郎中便匆忙而至。他先用剪刀将艳阳伤处周围的衣料都裁开,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又观了观艳阳气色,眉头一蹙,又把了一回脉,随后说道:“剪刀刺入太深,拔出时必要大量失血,这位小兄弟身体虚弱,还须先备碗参汤才好。”

“不必”旁人还没应承下来,艳阳就已开口道,“下奴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日子没怎么吃饭罢了——”他说到此处,对郎中点点头道:“下奴会些内功护体,您只管拔刀便是。”

“这”郎中踌躇着不敢下手,旁人也劝艳阳须得喝参汤才行,然而艳阳却执意立即拔出剪刀,不肯要参汤,更不肯再让郎中耽误分毫。

郎中见实在拗不过他,只好拿出自己携带的小参片,虽说不如参汤有用,但好歹比没有强。他让艳阳把小参片含在舌下,洗净了手,这才抚住剪刀的手柄,复又对艳阳叮咛道:“若是疼,切莫忍着,只管喊出便是。”

艳阳点了点头,闭上眼,感到肩膀传来一阵锥心之痛。剪刀沾着血迹慢慢抽离,因刺得太深,抽出之时,宛如将他的血肉一并翻卷着带出一般,利刃刮蹭着血肉、抽离着血肉,何等剧痛钻心。早有年轻些的家丁连看都不敢再看,但艳阳却紧咬牙关,闭着眼拼命忍痛,待到剪刀拔出之时,他已痛得头发浸湿,除了最后抽出时痛得闷哼一声,竟未喊出分毫。

约莫午时,雪夜才下朝回府。他刚探了探香儿的病情,就见门外来人,将艳阳被张氏捅伤的事回禀了他二人。

雪夜与香儿自然一惊,此事攸关性命,自然不能依艳阳先前所说。香儿立即命人将张氏看紧,又命小厮去衙门说一声,请廖大人依律法裁决蓄意伤人一事,不得顾念与柱国府有关而法外徇私。香儿这边吩咐此事,雪夜换了衣服后,正要去探望艳阳,可还未动身,却见艳阳已来回禀拜见。

雪夜一见艳阳,果然是脸色苍白如雪,神态也颇为虚弱,便免了他的跪拜之礼,又赐了座,让艳阳与他一并坐在了一张玫瑰桌的两侧。

“你现在感觉如何?”见艳阳拘束的坐在身旁,雪夜开口便关切问询道。

“下奴并无大碍,”艳阳对雪夜道,虚弱的勉强一笑,“只是裁破了世子赏赐的衣衫,实在可惜。”

雪夜听闻此言,心中不觉抽搐一痛。从何时起,艳阳也像他过去那样爱惜衣衫了?想他昔日为奴,每每受责,须得将衣衫脱了,仿佛那一匹布料,比皮肉还要金贵。那时艳阳竭尽所能耻笑他,可如今,艳阳却也有了与他类似的境遇。

轮回流转,便是如此真实残酷么?

雪夜叹了一声,对艳阳安慰道:“那乞丐疑似卢孝杰的消息,不胫而走,今日张氏所为,也是悲痛激动,其实与你是不相干的——你不必介怀。”

雪夜一番话,直指艳阳心中痛处。他闻言垂下眼去,思量半晌,复又抬起眼来,试探的问道:“下奴听闻,您要依法发落她,下奴斗胆问一句可不可以,将此事算了?”

“不行,”雪夜立即说道,“张氏蓄意伤人,已然触犯律法,况你既为代理总管,自然不可算为奴籍,不论如何此事都不能私自了结。”

“蓄意伤人,最轻也须坐牢多日,府内也不可能再留她。”艳阳对雪夜求情道,“张氏毕竟是个女子,让她坐牢,又逐出府邸,她还有个孩子,日后她该往何处谋生呢?”

雪夜经这一说,方才忆起现在是艳阳帮他打理府内,便说:“此事我正要说,明日你将六十两银子打点给她娘家,让她父兄带着孩子回娘家,用那些钱置办几亩地产吧。”

“您”艳阳看着对面的雪夜,眉头蹙了起来,“您一定要秉公办事,驱逐她,丝毫不留情面么?”

雪夜未曾料到,艳阳竟能为一个伤他之人如此以德报怨的求情,心中既是惊诧,也有欣慰与理解。他没有说话,只拿起茶碗默默饮茶,诚然他也与艳阳一样,不忍看一个柔弱女子流离失所,可艳阳能够以德报怨,他却断不能法外开恩。

艳阳见雪夜沉默不语,也垂下眼去。他已因自己的罪孽,引卢孝杰进入府内,害死李云等人,如今他不愿再因此牵连无辜更何况那张氏年轻守寡、独自带着孩子,坐牢受苦,回了娘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留在府内又能如何呢?像他这样一个加害王爷、加害世子、受千夫所指的罪孽深重之人,尚且得到雪夜宽恕,张氏不过是一时冲动,何故受到如此打击?

艳阳脑中想过种种,叹了一声,也未曾抬眼看着雪夜,只轻声道:“下奴把您害成那个样子,您都能收留下奴张氏悲痛激愤,为何您就不能原谅?”他说到此处,这才徐徐抬眼,凝视着雪夜,微微蹙眉,说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话,“难道您当了主子,就忘记为奴的苦衷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气呵成,欢迎捉虫!

这章的末尾,道出了下章的重要主题——雪夜与艳阳有生以来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心,他二人的角色转换、性格改变、心路历程,的确需要好好的谈一谈——毕竟,艳阳是雪夜的心病;雪夜也是艳阳的心病,是该让他们打开心结的时候了,只有彼此真正了解了对方,才能做到真正的救赎和治愈。

毕竟,雪夜和艳阳,与花霁和花少钦是本质不同的。他二人恩怨太深,而性格又是两个极端,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他们下一章的谈话写好,我只是按我的角度来写他二人的谈话,希望能让大家感到合情合理~~

另外,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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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释前嫌何其难,雪夜艳阳心绪多

艳阳脑中想过种种,叹了一声,也未曾抬眼看着雪夜,只轻声道:“下奴把您害成那个样子,您都能收留下奴张氏悲痛激愤,为何您就不能原谅?”他说到此处,这才徐徐抬眼,凝视着雪夜,微微蹙眉,说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话,“难道您当了主子,就忘记为奴的苦衷么?”

雪夜闻言,眉头一蹙,抬起眼来看向艳阳;艳阳见雪夜看他,便垂下眼去,嘴角微微轻抿,似有后悔直言之意。

屋中静默了一阵。

随着静默的分秒推移,艳阳心中的不安点滴增加。他怎么忽然失控了?怎么会问出如此放肆的问题?雪夜受了这么许多年的苦,岂是能说忘就忘的?他问出这一问,岂非刻薄无礼,与往他人伤口撒盐的行径,又有何不同

他心中如此想着,愈加感到不安,又见雪夜似乎要开口,便赶在他说话之前,赶忙跪在地上向他道歉:“下奴愚笨放肆,下奴该死求世子责罚。”

雪夜目光一紧,轻叹一声,起身弯腰,轻轻碰了艳阳的胳膊一下,示意他起来。然而,艳阳却依然跪地未动,反倒又道了一回歉,这般乖顺奴性,让雪夜心中又叹一声,他的手微一用力,似而略带些强迫般的,将艳阳扶了起来。他与艳阳对视,可艳阳却低垂眼睑,微微侧过脸去,似有无颜愧对之意。他见状便也移开目光,凝视着屋外景致,沉默片刻,方才低沉且淡然的道了一句:“为奴苦衷,我不曾忘,也能体谅”

艳阳略扭了头,看着雪夜的侧脸,未曾应答,只听雪夜继而续说道:“然而,律法为上、法不容情。今日我若因恻隐仁义,纵容一名张氏逃脱法网;日后又有多少‘张氏’,又有多少苦衷?若人人都因情徇私,律法无效、民心散乱,最后必然是民将不民、国将不国,到那时,江山又如何能够稳固?”雪夜说到此处,扭头看着艳阳,剑眉肃穆、星目凝重、神情庄严,继而沉声道,“柱国府既是王室府邸,岂不更要做出表率,执法从严,若我有丝毫宽贷面对天下舆论,柱国府如何服众,王室如何服众,萧氏江山又如何服众?”

雪夜这一番话,听得艳阳心中既是惊诧、又不觉感慨、更不由肃然起敬。时至今日,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真真正正的,看清了他与雪夜最本质的区别——他,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大多时候,着眼不过是细枝末节的微小部分,他常常只看眼前,即便看得长远,也只看到与自身和周围人相关的事情;可雪夜的目光,却那样长远、那样宽阔、那样深刻,雪夜关心的是王室之表率、江山之稳固、民心之所向——是啊,如此心胸、如此思索,才是一个真正世子所作所为艳阳回顾他当假世子的情形,与如今的雪夜相比,愈加卑鄙猥琐、跳梁小丑。

他反省至此,对雪夜淡淡浅笑,继而答道:“世子果然看得深远,下奴目光短浅,没能想这多”

雪夜见他如此说,嘴角微扬,略带了似有似无的笑意,目光也柔和了些,对他道:“不,善良仁义,不可称为目光短浅。”

善良仁义。这是雪夜对他的评价么?艳阳眉头一蹙,眸子骤然黯淡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世子切莫如此说,下奴下奴歹毒卑贱,配不上这四个字。”

雪夜听得艳阳那“歹毒卑贱”的自称,心下不觉沉重了几分,对他纠正道:“这四个字,你配之无愧。”

“不!”艳阳不觉提高了声音,断然拒绝了雪夜这番赞扬,雪夜的赞扬,在他听来,却那样刺耳、那样痛楚、那样不能承受,他决然不能认可、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美德,“世子,求您不要下奴对您、对王爷,都已是罪孽滔天,下奴不配任何称赞,求您”他说到此处,已是愧对万分、悲从中来,声音也不觉颤抖了些许,“求您不要让下奴玷污了美誉。”

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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