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录-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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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香楹站在暗处,对上了那双眸子一眼,赶紧缩回身去,藏觅在石壁后,不敢作声,但身子已经兀自发抖。那眼神,是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那张蝶形面具下的双瞳才有的眼神。她真的是……真的是……自己的母后吗?那床上那个如玉树般容颜的男人到底是谁?她口中那个长生不老,拥有倾倒万千容貌的“贱人”又是谁?
那美妇环视了一周,看向石壁后那一角半晌,默不作声,空洞的黑暗中,听不见半点声响,她从暗格中拿出一个蝶形的面具,看了那床上男子最后一眼,又柔柔的恢复了常态,嘴角居然带着温柔娴雅的笑,低低道:“表哥——你莫要误解我,楚儿哪里是稀罕那女人的什么长生不老?不过是去要那女人的命,在二十年前她便应该死了,若不是你生病如此,楚儿也不会让她白白活了这些年。那秘方是拿来救表哥你的,自从表哥如此以后,楚儿便日日带着这冰冷的面具,誓不见男人,也算足以对得起表哥了,不是?”
蓝香楹藏在石壁后,闻言大惊,料定方才那美妇便是她母后无疑,不管是那声音,还是那面具,亦如是!她还记得母后房内夜夜笙歌,却从不曾在夜夜随侍的男子面前揭开那面具。早前有一个叫色玉的男人,仗着母后专宠,对那夜夜面具背后,传出盈盈婉转呻吟的容颜生了奇心,不慎冒犯,第二日便剜去双目,剁去双手,被杀了挂在那金光门的城头上。
如今自己看到了母后的真面目,如若母后知道,还不知要如何对待?女人一旦发誓为一个男人遮去如花般美貌,便已经足以决绝到什么都可以舍弃的地步。
想到这里,蓝香楹兀自又开始不禁发抖,自小相依相伴的母后,竟然如此可怕。
那美妇戴上面具,顿顿又道:“表哥——不是楚儿不想见你,只是楚儿没脸见你!为了那秘方,这二十年来,楚儿不知费了多少心机,甚至不惜生下楹儿!”
蓝香楹躲在石壁后,听母后突然提到自己,暗自心惊,就是不知她到底是母后与谁所生,是这床上的男子吗?
正文 第55节:青花瓷枕的秘密(十九)
更新时间:2008…8…23 18:46:52 本章字数:2595
正欲听得真切,却听母后一阵深深的叹息,道:“表哥——不管怎样,楚儿的心里,一直都只有表哥一人。那卞延和以为他改了名字,叫和老三,我就找不到他?简直是异想天开,等楹儿从卞延和那里拿回了长生秘方,我们又可以相聚了,至此以后,你我二人便长相厮守,等两个孩子足以自立,你我便不再过问世事如何?”
蓝香楹疑惑不解,什么“两个孩子”,难道母后除了生了她,还生了谁?或者说在这个世上,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还有一个姐姐或是妹妹么?
突然耳畔传来“吱呀”一声,石壁轰轰作响,蓝香楹探头一看,那床侧的石壁竟然开了,母后娉婷而出,石壁又轻轻合上,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蓝香楹靠在石壁后,适才敢大声喘息,泪却涔涔而下,兀自一阵慌乱,“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她双腿一软,顺着石壁缩了身子,瘫坐在地上。
忽然有些明白,母后何以近日如此宠溺那庄玉郎?不过是在找寻那人的影子罢了。
半晌,料定母后已经去得远了,才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脚步微乱,走到那床头,似乎全身力气用尽一般,趴在了那冰冷的床头,看向那谜一般俊倪的男人。
细细看来,那男人肤色尚且红润,可却看不见胸口呼吸的起伏,容颜俊倪,如玉一般,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剑眉冷冷地拧着,安详的眼睑轻轻合在一起,那微微修长的睫毛下,是高挺的鼻梁。嘴唇微微湿润,似乎还带着母后方才留下的芳泽,他睡得很沉很静谧,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般熟睡,不识世间烦扰。
蓝香楹不觉看得痴迷,傻傻的自语,明知不会有回答,却也如母后方才一般问那床上的人儿:“你……你……是我爹爹吗?是吗?”话一出口,又暗自神伤,唯有自己空洞的声音在冰冷的石洞中回荡。
她兀自又落下泪来,抬眼四望,竟然看见石壁上刻有一排金色的字迹,赫赫醒目,只是方才自己一时失觉才未发现,细细读来,竟是母后丝帕上那首:
“南国佳人倾人意,
月夜深深笙歌舞,
佳人眸睇一回首,
哪堪情深愿白头?”
“佳人眸睇一回首,哪堪情深愿白头?”
这最末一句是那卞延和临死前也不忘念叨的句子,究竟,究竟谁才是她的爹爹?她蓝香楹又是谁?
她手指轻轻向那金字最末一句摸去,轻轻一按,那字自然凹下,却闻隆隆之声,惊恐之下,方才母后出去的石壁又自旋转开了,她暗自心惊,以为母后去而复返,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石壁外绿叶婆娑,偶有小鸟声声轻唱,原来方才无意之间,竟然触动了机关。
蓝香楹小心翼翼探出头去,生怕被母后撞见,却见原来此处竟然已是离“绝楚山庄”甚远的一处山壁,从此处俯瞰,竟然可将那长安皇城的景致尽收眼底,那金光门、开远门、延平门三门已闭,此时已经是月近柳梢头。
原来母后的房间一直可以通到这看得到皇城的山头,方才那一幕宛若南柯一梦。不知母后知道了自己误杀了卞延和,又没有讨到那随侯之珠的下落,会拿她怎样?有夜风吹来,蓝香楹不觉冷汗涔涔,泪如雨下,脑海中没来由地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驸马!
对,我要去找他,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得到安宁,如今我也只有他一个依靠了。蓝香楹步履蹒跚,向前走去。
蓝香楹满心疑窦,不得开解,竟然有些浑浑噩噩迷了心智一般。丝毫未察觉身后还有一人紧跟其后。
那人出了那石洞,也是一惊,四下望望,辨明了方向,嘴角竟然含笑,直奔山下皇城的金光门所去。
始前,那金光门、开远门、延平门三门皆闭,若是寻常百姓此时想要进城,若不是身怀飞檐走壁的一身好轻功,自是不能进入了。
但见那人一路疾奔,到得金光门前也不慌张,一阵吆喝,便有守门兵士出来,对他嚷嚷,惊扰了兵卫长。
他也自是不理,掏出一块随身令牌,给兵卫长过目,淡淡道:“奉丞相大人之令,有紧急军情禀报,不得延误。”脸上的神情完全如换了一人,镇定自若,一身霸气,生人不敢亲近。
那兵卫长接过令牌一看,心下一惊,那是李丞相特授亲信的令牌,这城中只有三个人有,一个是那当下的京兆尹萧炅萧大人,一个是与萧炅大人交往甚密的,郭慎微郭大人,还有一个就是新任提拔的新丰丞吉温吉大人,三个人都是阴险狠辣的角,这都不是他们这般小小兵卫长能招惹的。
他立即满脸堆笑,下令开门让路,又不忘献媚地嘱咐小兵牵来一匹马,很识趣地道:“大人,您好走,这马虽不算好马,但也跑得快,小的也好送大人一程,军情可是耽误不得的。”
那人翻身上马,也不言谢,眼光瞄瞄那兵卫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道:“你这人倒也知情识趣得好,本官记下了——”便再不多言,一声吆喝,驰马直奔新丰丞吉温府邸……
想这李林甫自从扳倒了张九龄、裴耀卿等朝中元老重臣,如今已是权倾朝野。这特赦令牌拜他所赐,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甚是合用,却也是他长达一年之久,一番努力经营,才得到的。
这令牌如此来之不易,可便要好好利用,别说是秘密控制着皇城中一些专门的细作组织,在这皇城内,就连御史大夫以上的官衔,见了这令牌,也得礼让有加,任其摆布。更别说是只是单单要找一个人了。
老天总算待他不薄,一记惊雷,一块陨石,将他带到这水电不通的地儿,今日也算机缘巧合,无意间探听到了一个叫卞延和的人,居然身系长生不老秘方的秘密,于他可谓是惊天大喜,这秘方,可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在现在是,过去也如是!
更或许,他应该说,将来如是,过去也如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得意的一笑,说不定那个人也在那儿,因为那女人,好似生就便与那长生不老脱不了干系,如今已经是不老之身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长安安插的线子极多,若要找一个改头换面的“和老三”,那又有何难?
想到那丽人的倩影,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就算是找遍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可将她找出来。
只要她也在这儿!
正文 第56节:遥想昔日相思女(一)
更新时间:2008…8…23 18:46:53 本章字数:2641
蓝香楹浑浑噩噩,脚步踉跄,不知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多久,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似乎唤回了她游离的神志。
夜更加深沉,如黑幕般的空中,一片寂寥,几颗莹莹闪烁的星星,露出熹微的星光,像是寂寞的人在深夜呢喃唱歌。
嚖彼小星,三五在东。
是星星寂寞,心才觉寂寞,还是心寂寞了,才觉夜空中的寥寥小星,也寂寞?
她手触碰在那深黄色木竹篱的苑门上,抬眼一看,“绿竹苑”三个墨绿大字便映入深黑空洞的双瞳,苑内竹桥小溪流水长,有一小竹楼极其雅致的置落在竹桥小溪上,独自清幽。一抹绿意葱茏的翠竹,斜斜地倚着竹排小篱笆,有些不太安分的探出一笼青翠。
蓝香楹轻轻推门,不觉惊异,这竹苑小门竟然没有上闩,好似知道她要来。
“高簳楚江濆,婵娟含曙气。”
“白花摇风影,青节动龙文。”
看着苑门两侧绿竹板上写着这两句诗词狂草,不知又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笔?
她哑然失笑,这嗜好,倒是同平日里那个人有些不一样。
一开始,若不是母后嘱咐,让她一定要迷惑住这男子,以此控制五毒教众,纳为己用,她也断然不会,轻易去靠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更不会让这人成了自己的驸马!
未见过他时,她断定自己的魅力足以迷倒所有男人,可直到见到他,她却不知该如何作想。一想起那些红衾暖裯、红烛成殇的夜晚,她不觉怦然心动。
恐怕,就连这“绿竹苑”四周翠竹欲滴的竹桥溪畔,都早已留下了两人无数次交织相亲的气味。
如今,她困惑,都不太分得清楚究竟是谁迷惑了谁?只是不知,她那一身清香,留在这“绿竹苑”的气息,有没有让他想起过她?
正兀自出神,忽闻轻扬幽转的琴音,盈盈动听,声声传入耳中。她想起那人,不由又心惊肉跳,看自己一身黑纱裙旖旎得裹着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不知是不是又会让他夸赞一句“西子美若尤物”?
她顿愕,难道自己如此深夜奔来,就为他能夸赞一句?
蓝香楹深悉,她招来的驸马,便在这小竹楼中。因为蓝香楹是吐蕃公主,故而对于礼节一类,倒似看得轻的,更为重要的是,驸马不喜欢,所以她也由着他,给足他自由。
五毒教眼线遍布各处,要想打听到母后要的东西,是极其容易的事啊!
但听那饱满磁性的声音穿透深黑寂静的夜,随着那悠扬的旋律,兀自轻唱,
“长相思,
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蓝香楹兀自出神,她可以想象那个面容干净、精致的男人坐在一盏青灯前,幽幽而唱。
好个“美人如花隔云端”!驸马平日风流倜傥,她还道或许不能轻易俘获这人的心,可听这唱词,难道不是在想着一个人吗?除了她还会有何人,可以令他如此日思夜唱不能寐?
她嘴角抿出一抹笑意,柔情尽显的当儿,却又忽而想起刻在那石洞中的诗,金字镂刻,历历在目,想起母后背后隐藏的秘密,想起自己的身世。
“我甚至不惜生下楹儿——”这句话如铜锤击鼓,字字敲打在心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母后生下她,是痛苦亦或只是她又一计谋?
她不觉黯然神伤。
若我是你的一种痛苦,那为什么又要选择生下我?
若我与你一般亦不能别无选择,那如何生下我后,又不能坦然待我?
自己的母亲亦如是,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与倾心倾怀?
忽听琴音戛然而止,屋内人轻道:“公主既然来了,如何又不进来呢?”
蓝香楹微微一愣,不知他何以得知自己站在门外,但一听他那戏谑的话,又顿时红了脸,抬脚便往外走,裙角飞扬,一双雪白的玉腿,交织相见,赤足的脚踝上刻意画上的一朵暗黑芙蓉,正悄然开放。
她虽自幼在吐蕃长大,又受蓝后亲手栽培,胆子也甚大,对于男女之情事,倒也见怪不惊的,总能玩弄那些迷恋她的男人于股掌之间。
可自从遇到驸马,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从来都是物物相生相克。这屋内的男子便是她的命中“克星”。
果然,才走出两步,便闻屋内的男子那戏谑的声音传了出来:“既然来了,怎么又要走?堂堂吐蕃长公主,落花神蛟的大美人儿,难道还怕我吃了你?还是,就是想我吃了你?”
这最末一句,击中了蓝香楹的软肋,她脸兀自更红,似乎那人不正经的搂着她相亲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心底在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可脚下还是挪动了步子,向屋内走去,倒是情不自禁地想见到他。
辰弑微微抬起头,看了那蓝香楹一眼,见她居然赤足,唇边浮起一抹微笑。不过,她于他不过是猎物,他料定她会来找他的,毕竟,那件事,她还一直没有个交待。
他不慌不忙对她一笑,指了指竹桌上的一杯绿茶,示意她喝下。
蓝香楹看他目光灼灼,桌上那杯茶白雾腾冉,难道他也盼着她来,还特意为她准备了这热气氤氲的普洱?要怎样才能做到,待她一来,便为她沏上一杯她如此温热最爱的普洱?
看那壮厚的芽在橙黄浓厚的汤里开叶,黄绿叶间散发出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