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录-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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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被褥里的人腾一声坐了起来,跳下床来,拉了那位官人的长袖,嚷道:“什么舞狮队?狮子?我要看狮子!我要看狮子!”再一看,竟是那日进得店里便引起众客官一片哗然的美娇娘,店小二低着头,不敢看那女子,却发现那女子居然只穿了一只鞋子,另外一只却是白白酥酥地露在外头,娇俏可人,可看得每个男人心惊肉跳。
店小二生拍那位客官反悔,又要请那舞狮队,自己岂不是要少赚一笔,急忙退了出去,却见那人任由那姑娘撒娇胡闹也不搭理,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被那美娇娘缠住的男子,道:“对了,客官,你方才说得老婆,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我家娘子了!你不用理会,去做你的事吧!”辰弑捉了赵小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颜温暖:“是吧!娘子?”
赵小玉见那店小二已经退了出去,怒不可遏,一把抽掉被他捉住的手道:“谁是你家娘子?不害臊?小气鬼,就是舍不得出钱,狮子也不让人看,闷都闷死了,也不让人去赌坊,这街上这么热闹,到底是什么日子?”她光了一只脚,走出房门,上了回廊,推开窗子一看。
哇~~好热闹啊!
辰弑心下歉然,若不是为掩人耳目,查出那一路上下毒之人,也绝不会将她困在这狮子楼里,见她推窗张望,也不阻拦,却紧紧跟在她身后,趁机揽了她的肩膀,她许是看得兴起,也不抗拒。
“玉儿可知今日是五月初五,端阳节——”
“啊,怎么已经是五月初五了?”赵小玉想起自己来此古代也快两年了,可除了上次在修仙观见过吴菲菲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更不要说一同想法回现代了,心中惆怅失落顿生,眼中没了神采,已不似方才那般兴奋了。
“怎么了?玉儿?”辰弑见她忽然神情落寞,以为她只是因为这端阳节的热闹没看成,心中郁闷,便出言慰道:“玉儿,这屈原大夫为国气结,投那汨罗江,百姓哀之,每年都要往江里投粽子,赛龙舟的,今年不能看,明年再看也不迟。若是玉儿欢喜,我答应你,日后年年今日便陪你去看那洛水河的龙舟,如何?”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想这唐代的文秀大师曾经为屈原大夫做过这首祭诗,好一个“堪笑楚江空渺渺”。
赵小玉眼神有些迷离,这南市前方的洛水浩浩汤汤,在清晨明丽的阳光下,河面泛起点点波光,已经有不少五色花式的龙舟在岸边准备,横过洛水,便是这洛阳的皇城,既然那太真妃都到了这洛阳,那菲菲是不是也到了这里?
小玉,小玉,你说好不好?
听那人还在低声温柔问道,赵小玉恍惚中回过神,看向那人阳光下的脸,像一点清晨照耀进疏窗格子的光斑,让人想要伸手捕捉,却又捉不到,抬眼一看,那光斑却仍在那里。她有些傻傻地回了一句:“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兀自被那思乡情绪闹得心烦,根本不想去在意辰弑在说什么。
赵小玉对他的许诺暗自嘲笑:“每年今日?指不定明年今日我已经回到了现代也不一定,这眼前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包括我那令狐哥哥……还有眼前这人的眉眼,再也看不到了,如今这般说话,也是枉然,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辰弑——”她第一次如此正色地叫他的名字。
“嗯?怎么?玉儿?”
“你说,这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辰弑忽然严肃起来,只因见她眼神迷离,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嬉闹:“什么梦?”
“一场经年的梦!不管梦中是喜是怒,可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赵小玉兀自轻叹,眼神幽幽。
“怎么会是梦呢?你摸摸看,我就在你面前,还如此真实?”辰弑牵了她的手,放在脸上,蹭着。
赵小玉指尖轻触,看向他那张俊倪的脸,又摸向他的下颌,那上面有些扎扎的感觉,是他的胡子渣。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她,那双眼眸晶亮,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她忽而有种心痛的感觉。
是不是等到我再回去的时候,不管是辰弑,还是令狐行,就再也不能相见了,这般不舍和心痛,也只能留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地域?是不是今后才能知道,对着那墓碑上冰冷寒凉的文字找寻这作古的印记的愁滋味?
窗下洛阳街上,舞狮队龙灯队,耍得正欢,人们洋溢着欢笑的脸显得如此真实,而这一切喧嚣,原本就不应该属于她。
赵小玉抽回了手,不愿去想,淡淡道:“就知道胡闹!谁要摸你?”却垂了头下去,偷偷掩饰自己黯然神伤的模样。
见那店小二果然端了一大盘粽子上来,赵小玉乐得吧唧了嘴:“哇……好吃的肉粽子!我要吃粽子……”跟着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
辰弑原以为这妮子是为凑不了端阳节的热闹而伤心,本想出言安慰两句,哪知一转头便看见她像只贪吃的小狗一般跟在那店小二端着的那盘热气腾腾的粽子后面,哼哼唧唧,一头钻进了屋里……
正文 第107节:情仇不眠即成殇(十一)
更新时间:2008…8…23 18:47:26 本章字数:4795
“这丫头……看见吃的,什么都忘了……”辰弑有种被她打败的感觉,笑笑,跟着进屋,摒退了店小二,用同样的法子试了试毒,心下完全放心了才剥了一颗给一边迫不及待的赵小玉吃。
辰弑见她吃得喷香,津津有味的模样,乐道:“怎么就没见过你这般吃相的?一点也不似大家闺秀!倒像是只小狗呢!”
赵小玉一边狼吞虎咽,嘴里包了食物,极其不淑女地哼哼,一边道:“谁说女子就得依从那么多规矩,非得这样那样,什么都不能做?这还不是那群老夫子的言论,哼……冥顽不灵!”她不再理会辰弑,又开始吃第二个。
辰弑闻言,有些失神,她这般话倒有些像爹爹的论调,可爹爹说过的,也是娘亲这般说过,娘亲对那群老夫子也是嗤之以鼻的,以至于影响了爹爹。可娘亲到底长什么模样,他却从没见过。
是不是像玉儿这样?若她真是他的妹妹,他兴许能够从她身上看到些许娘亲的影子,可玉儿与他若真成了兄妹,那他到底究竟是该欢喜还是忧愁?
“碰碰——碰碰碰!”屋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这是他们规定好的暗号。
赵小玉抬头望向辰弑,道:“会不会是大胡子?”
辰弑示意她不可多言,便一把拉了她跳上了房梁,把她轻轻放在上面坐好,还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跳下去,闪身躲进门后。
在那叩击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辰弑一拉门后早准备好的细绳,门“吱呀”一声开了。
来人却是先行去查探那茶寮掌柜的鲁空灭。
鲁空灭进屋环视一周,忽听门“碰——”一声合上,心中一惊,急忙回身一看,见五毒圣子正站在身后,微微一怔,继而又放下心来,上前躬身行礼。
“圣子……”鲁空灭刚拱拱手,忽而想到圣子吩咐过,在外不可再如是称呼,五毒教树敌众多,那一直暗中下毒的人还没有查到,以免再节外生枝,招惹更多的仇人。他急忙改口道:“公子——”
“怎么样?查到了吗?”
辰弑轻轻扬扬手,眼睛却是看向房梁上赵小玉的。那妮子一见来人是鲁空灭,便又一脸娇憨得坐在那房梁上,晃荡着小腿剥手里那第二个粽子。若她知道这一路上都有人一直暗中下毒害她,那她还会不会吃得如小狗这般意得自满?
“公子?”鲁空灭见辰弑失神,方才已经将查实的情况禀报了一遍,却不得回应,也不知道是什么令圣子如此魂不守色。
他顺着他的眼神向那房梁望去,却见到了那正把粽子叶冲他头顶扔下来的赵小玉。
“赵姑娘?”鲁空灭闪向一旁,有些不乐意,但又碍于圣子的面子,不得发作。
“赵姑娘,你你……怎么跑到上面去吃粽子?”
赵小玉甜甜一笑,并不回答,只道:“大胡子你回来了啊,我请你吃粽子!”顺手从怀里又拿出一个粽子,冲鲁空灭扔了过来,见辰弑盯着自己笑,冲那人一吐舌头道:“你不乖,我只送给大胡子吃,没你的份!”
鲁空灭一把接住,拿在手里,细细看去,见那上面又是一个无色的弯月小印,心下甚明:“看来圣子对这赵姑娘还十分用心,沿途每种食物都以那小指指尖的万毒蜜偷偷试毒,还生怕让赵姑娘得知了有人下毒害她……”
他有些不知所措,冲那房梁上晃荡双腿的小姑娘看去,但见她面如粉桃,红唇若樱,本就已经触目惊心的绝艳,如今竟然还光了一只脚兀自剥着粽子,看来这姑娘不似圣子以往的女子,比如那吐蕃公主——蓝香楹,再者又是他师妹——南宫云。
这位赵姑娘胜便胜在没有机心。
“多……谢姑娘!”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见那女子又是一笑,吃得香甜,暗忖:“难怪圣子如此爱她?”
“查得怎么样了?”辰弑压低了嗓子问他。
鲁空灭摇摇头,顿了顿道:“还是……和先前几个一样。”
“死了?”
“已经有人早前一步给那掌柜下了毒!”
“好一招一箭双雕!又是那七步散?”
“不是……是另外一种毒性较弱的药,倒不似……”鲁空灭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其实他是想说,那茶寮店小二和掌柜的毒不像是同一个人下的,店小二那毒来势凶猛,势不可挡,而那掌柜从中毒到毒发都还有段时辰,下手之人,一个狠辣可见,是一等一的使毒高手,一个却不擅使毒。
“倒不似什么?”辰弑蹙眉轻问。
“没没……没什么!此人行踪诡秘,敌在暗,我在明,似乎并不如表象那般简单,至于这人到底是不是五毒教以往的仇家,属下会继续去查探的。”
鲁空灭退到一旁,躬身垂首,不敢抬头,不知圣子有何打算。
“什么仇家?是不是你们五毒教过去害得人太多了,人家上门寻仇啊?”赵小玉吃完了粽子,开始在上面晃荡着腿玩,听了辰弑和鲁空灭的话,小声嘀咕。
赵小玉见辰弑没有理她,便又道:“什么店小二掌柜?那个茶寮店小二难道不是你下毒害死的吗?还七步散呢?我说你们五毒教怎么恁地喜欢用这等耗子药害人呢?”
“赵姑娘……你……不可污蔑我们圣子!他可是一路上护着你呢!那茶寮的店小二明明就是想取姑娘性命的!”
“他?我才不信呢?想这世上,除了你们五毒教的人欢喜你毒我,我毒你,还有什么人有这嗜好。指不定是为对付堂堂的五毒圣子,拉了我背这黑锅呢?”
“赵姑娘——你可知,若不是我们圣子一直一路上用那万毒蜜一一试毒,姑娘早就被使毒高手毒死了!哪里还能吃这端阳节的粽子?”
“鲁密使——”辰弑出言制止,不想让他透露给赵小玉听。
鲁空灭见圣子皱着眉头,赶紧住了嘴,退向一边,恭顺地低着头,不再做声。
赵小玉歪着头想:“难道辰弑真的如大胡子所言,一路上都护着我?”她忆起方才吃得两个粽子上似乎都有个弯月牙的形状,的确像那厮小指甲留下的印记。见他蹙眉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脸上少有的严肃。
她身子微微一怔:“难道我真的错怪了他?那茶寮的店小二不是他杀的?难道真有人一路上都想要我的命?”
不会,决计不会。
赵小玉摇摇头,暗忖:“我来这古代才多久,跟谁结了那如此血海深仇,要我这小命?八成是那辰弑以前的仇家,原道是为了偷回那被抢去的宝贝,又被半强迫似的押了上这洛阳,找他什么岳丈,现在这厮对我的监视也不似先前那般谨慎了,哪天还是趁早跑路,免得遇到了这厮的仇家,白白搭了我这小命儿。宝贝的事只得从长计议了……”她叹了口气,心下打定主意,打算趁夜逃走。
不知为何,跟辰弑这厮在一起,倒也逗趣开心,只是若真有人盯紧了这五毒教五毒圣子,那还不经常害得她忐忑不安?她始终放不下心。
辰弑眉头不由得拧在了一起,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他这个五毒圣子眼皮底下下毒呢?那人这种方式倒是一种警告,难道是冲着他来的?只不过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
他踱步走向窗前,一扇大疏木格窗紧紧地闭着,暗褐色的窗棱有些掉色,些许阳光透过那窗间的小孔照进来,落在这屋里,现出一个又一个光影。
住了这么些日子,没他的吩咐,这扇在东厢贵客房中的窗子是不能推开的,害得赵小玉那妮子时常抱怨,说什么透风通气身体好之类的话。只因这窗子开得太大,又正对街市,不似屋外回廊那边的窗子一般僻静,若是杀手想放暗器伤人的话,也不是这般容易的。
辰弑伸出手,抚在那窗框上,轻轻向外一推。
“吱呀——”许是太久没有开的缘故,那一推出去,一层轻灰竟然扑簌簌往下掉,阳光刺眼,一瞬间,如一抹金色的瀑布洒进来,霎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东厢房的确应该是这狮子楼最好的房间了,采光又充足,空气又好,让人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赵小玉在房梁上晃荡着腿道:“你不是说过不准开那扇窗吗?敢情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主儿!抱我下来……”她张开了双臂,等着他来抱,一想起不久便要逃走了,那份娇溺便多了几分真切。
辰弑轻扬嘴角,回身轻跃上去,抱了她在怀里,又轻轻落下,揽了她的肩看向街市上那一片龙腾虎跃的景象。舞龙的,舞狮的,跳跃翻转,格外卖力,舞狮队的前面跟着一群带了大头娃娃的艺人,踩着高跷向这边走过来。
忽而楼下欢腾的人们沸腾了,纷纷向一个方向跑去,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有几个人嚷道:“皇上出巡了——”紧跟着冲来一骑官兵,后面跟着一群长枪兵,持了长枪将人群分向路旁两侧,人群推挤着,嬉笑着,有几个人在狮子楼东厢房开窗的楼下大声议论。
赵小玉好似听到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