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录-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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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货郎本自恼火今日生意没做成,却招了一武功高手的晦气,微微抬起头,忽而眼前一亮,接过眼前的金子,喜上眉梢,对来人点头哈腰道:“是是……爷,大官爷,小人这便为您准备!”
那男子唇角微微一扬,挑眉看了看沈慕容远去的方向,对那老货郎道:“刚才解的签文是胡说的吧?”
老货郎一边收拾,一边答道:“小人怎敢胡说八道?全是那位姑娘抽中的签文怎么写,小人便怎么解的!”末了又道:“这是传情扣链,官爷请拿好!”
“传情扣链?”那男子接过细细一看。
一段金色流苏细链上,镶嵌了精致的钿朵纹饰,静静地躺卧在他的掌心中,散发着奇异的光。
那男子笑笑,将那传情扣链揣进了怀里。
◆◆◆◆
月色皎洁,一个男子身穿紫色锦袍,匆匆赶路。上好的锦袍缎子上金色的丝质纹理,在月色下闪耀。
吉温沿路追踪,一直到了眼前这片静默深黑的绿松林,不得不停了脚步。
“奇怪?明明看见那女人是进了这里的,怎么才一晃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他兀自暗忖,心中懊恼,若不是担心人多眼杂,也不会断然自行追踪前行,不过毕竟自己是江湖上号称“罗钳吉网”的吉温啊,追踪在过去,都是他的强项,哦,不对,应该是未来。
他抬头望月,自言自语:“举头望明月,低头……嘿嘿,李威廉啊李威廉,你以为这是在现代,还能卫星定位不成?”
其实自从那和氏茶馆突然被毁,他便一直打探着卞氏一族的消息,不光是从绝楚山庄那女人那里,他放出去的消息号子多得不胜枚举,借着李林甫给他的权力,这次替丞相摒除异己的同时,也正好查到了与丞相曾有过节的李适之李丞相居然是那和老三的亲家,只是听闻两家关系向来不好,自打女儿下嫁贫民和守密之后,便再无往来。
吉温确是那与赵小玉一并穿越了的李威廉,在二十一世纪他是个商业间谍,想不到这行当到了唐代,也一样吃香,他现在都还不能确定那女人是否跟他一同穿越了,可只要是与长生不老的一切,他都不会放过。
若不是那日机缘巧合,被那绝楚山庄的蓝后所收留,他也不会闯入那成天带了蝴蝶面具的女人的寒冰秘洞,更不会探听到,原来那小小和氏茶馆的和老三,便是当年吐蕃皇庭身系长生不老之谜的卞延和,更不会追踪至此。
“那白衣蒙面女人的确很奇怪,早前她与那李知贤接触时摘下过面纱,可却因为隔得远没有看清楚,可如何那双眼睛那么熟悉呢?”吉温正自思索,忽闻绿松林中,传来一女子的呼救声。
“救命啊——”
那声音地地确确便在不远处,细细辩听却好似是那女子的。
吉温当下顾不得多想,想这密林之中野兽甚多,那女人再无何会武功,也不过是个女子,他抽出长靴中的匕首,在手中紧紧握了握,便急急一路寻声奔去。
深夜的绿松林,格外宁静诡秘,四处一片漆黑,时而有动物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辨不清到底是在何处发出的,密林中,高高的树梢上,间或有一两只眼若绿色灯笼般的飞禽,咕咕叫唤着,看向密林中一路狂奔的男子。
“救命——”又是一声。
这一回,那声音便是在附近那草坡之下了,四周绿松阻隔,吉温透过婆娑的树影,可以看见一堆升起的火堆,火光掩映,随风摆动,重重松枝阻隔间,似乎有白影一闪而过。
那女子的声音虽然很近,可此时听来却是比方才更显柔弱了,时而伴有豺狗的狂吠之声,一声高过一声,杂乱而高亢。
吉温似乎可以想象出一群豺狗围着那白纱女子打转,满口垂涎的模样,他又想起那双白纱下的美目,熟悉的眼神,可那是一张怎样的脸,藏在白纱下?
偶尔有风吹过绿松林,呼声啸啸,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吉温顾不得走林间小径,直接从山林之上,摸索着那些漆黑的松树枝,顺着长坡,向那火光的地方奔了下去。
这绿松林正因为种了很多松树,故而得名。而此时,那些刺人的松树针叶,扎在吉温的脸上,生生吃痛,他顾不得疼痛,越是接近那堆火光,却越是看得清晰,心也越是狂跳不止。
他下得长坡来,拨开挡在最前头的松枝,细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四下空空落落,除了他之外,并无一人,只有那堆火光兀自摇曳着,而方才那位白衣女子已是不见。
吉温心中一紧,说不定那女子已经被豺狗分吃了,若真是如此,那下一个,也许便是他了。
他急忙从那堆燃烧的松枝上,取了一支火把在手里,另一只手握了握匕首,四下看看,暗想:“我若是靠着这堆火,兴许不会受到豺狗的攻击,可若是火熄了,等不到天明,手下那伙人又来不了,恐怕就危险了!”
正自思量着,忽而眼前一亮,看见一只洁白的女子轻履上坠同样洁白花球,掉落在一堆草叶之上。
吉温摇摇头,叹了口气,心底竟然生出些许惋惜,想那女人定是方才慌不择路时丢掉的。他走过去,轻轻拾了起来,看了看,那轻履薄如蝉翼,甚是轻便,且看上去还十分新,想来,这鞋子的主人甚是喜好洁净,跑这密林之路,也必定是躲着那些坑洼之地而行,要不也不会如此干净。
“可惜,可惜……”吉温忍不住自言自语,想这女人就是一慌乱了便是无脑,若是她不跑,靠着这堆火,豺狗断然是不敢贸然攻击的。
忽闻一女子轻声出言,那声音却是在极近之地了。
“什么可惜?”
吉温闻言抬头一看,却见方才追踪的那女子,一身白衣,适才从暗影中走出,光了一只脚,站在柔白的月光下,像个女神一般圣洁。
尤其是那双眼睛晶莹流转,带着妩媚浓情。
他敢肯定,这双眼睛他一定见过!
吉温也不知为何,只觉这女子未死,必定脱难,心中一喜,毫无戒备道:“姑娘,原来你没死……”
他才刚刚出言,不觉踏前半步,忽闻脚下松枝草叶轻响,顿觉不对劲,心中大骇。
正文 第116节:情仇不眠即成殇(二十)
更新时间:2008…8…23 18:47:29 本章字数:4687
凭借他多年从事间谍与杀手工作的经验,他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
而且也是栽在了女人手里。
女人,一直是他的致命伤,特别是漂亮女人,可这回他不得不叫屈,上次那赵小玉服了金斥候,虽只与他一面之缘,可好歹也是个美人,可眼前下套的这位,却始终蒙着面,无从得见。
瞬息之间,他脚踝一紧,整个人便倒立起来,藏在草叶松枝堆中的绳索继而收紧,又快又急。旁边高大的松枝弹性极好,轻轻一弹,他便被倒吊了起来,手中的火把、匕首,都掉了下去,包括先前拾起的白色轻履。
他倒吊在树上,向下望。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如悬吊一般,若水中倒影,随着绳索晃动的节奏,在他的眼前摇荡。
吉温已经微微有些头晕了,双手垂吊下来,脚踝被扯得生痛,他感到有些吃力,又不由得忆起在始皇组织中那段罕有的经历,恐惧,没来由的腾上心底,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头下,那白色身影轻轻走过来,穿上那只鞋子,她抬眼看他,白纱下的脸,不露声色,眉眼却有些弯弯的。
那眼神,吉温再熟悉不过了,是猎人逮住了猎物的眼神。在他审问那些李丞相执意要除掉的人的时候,也正是这眼神。
“姑娘——真是逗趣,是不想我被那群豺狗吃掉才好心把我吊起来吧?”吉温兀自干笑两声,心中却懊悔不已,全怪自己一时大意,才中了这女人的计,想她武功极高,怎会需要他英雄救美?
“怎么你很希望看着我死吗?”那白衣女子冷冷一哼,脸色肃穆,看那模样是对他起了杀心,杀他,不过是弹指之间。
“嘿嘿,怎么会?我是担心姑娘,适才听见姑娘求救呼声,又闻豺狗狂吠,原道还想英雄救美呢!想不到,这会儿,倒要劳烦姑娘相救了!”吉温隐瞒了追踪之事,半真半假,可方才他确实是想救这女人的。想他吉温,到了这古代,以酷吏著称,这点善心是极少发的,没想到,有时候,这慈悲倒也真是发不得。
那女子从鼻中轻轻冷哼一声,道:“哼——我若不如此,怎会引你出来?这两日你一直跟着我,说!你到底是何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如何我看你这般眼熟?”
这女子当然不知,这吉温确实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满面虬髯,她自然是不识的。
“哦,原来这便是她暂且不杀我的理由。”吉温暗忖,人被倒掉起来,血液全跑到了脑子里,此时思绪万千,思忖着如何骗得这女人不杀自己。
“我我……”看来眼下“吉温”的身份甚是麻烦,平日是个手段狠毒的酷吏,想必得罪的人不少,自是不可用了,吉温灵机一动,道:“小生庄玉郎!这厢对姑娘有礼了,想不到我们第一次相见,竟然如此,果然是月下相逢……呵呵……看来那老货郎说的没错!”
“什么没错?庄玉郎?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了!”白衣女子冷着面,手指一扬,弹出一粒松子,瞬即远处那群豺狗狂吠的声音,倏忽间,越来越近,但见,那松子弹中一棵弯折的松树,松树一扬树身,拉扯绳索,远处松枝猛然晃动,伴随这豺狗的狂吠之声,此起彼伏。
“姑娘这是……”吉温后背兀自一凉,冷汗涔涔,不知这女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折磨自己。
可也正因为未知,才觉恐惧,那远处豺狗的哀嚎之声乱作一团,呼号不止,越来越近,那牵连的绳索也兀自越拉越近,收得越来越快,听那声音,似乎是有很多只豺狗追着那绳索而走似的。可是什么让它们叫得如此乱人心意?
想当初自己是执刑之人,手握大权,任凭犯人如何哀求嚎叫,他都充耳不闻,只说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古代这结党营私是一项极重的罪,往往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被他一拷打,便连卖猪肉的,也可说成是大慈恩寺的和尚。
可眼下,位置对调,他堂堂户部郎中兼侍御史,如今沦为囚徒!真是可笑之至。
“嗷唔~~”只闻豺狗哀叫声声,忽而绳索绷紧,吉温旁边的那棵松树轻轻一弹,便似方才一般,几只豺狗便被拴了后腿倒掉起来,那情形便如他方才中招一样,可看来这几只豺狗必定是先前就被这女子制住,拴在了远处,方才她弹指而出的小松子,不过是将那绳索拉直而已。
这群豺狗也不知是从多远的地方拉过来的,一身的皮毛都被磨得差不多了,有几只还见了肉,血肉模糊,甚是骇人。它们被一路拖来,现下兀自倒挂在树上晃荡不止,口中垂涎顺着利齿淌下约一尺来长,不明所以,看见一旁随之晃荡的吉温,便更加呲牙咧嘴,张牙作凶恶状,若不是那绳索晃荡不歇,那些豺狗咬噬不准,单只听闻利齿在空中碰撞之声,恐怕吉温早就被啃噬殆尽了。
吉温闪躲着那些空中来回狂吠咆哮的豺狗,生怕被咬中一口,那可便是要破皮难肉,面露难色道:“姑娘……何致如此?”想不到,这女人还挺有酷吏的天赋,这心理恐惧的折磨远比肉体疼痛的折磨更甚。
“还不说实话?”那白衣女子面色冰冷,眼神寒凉,食指轻弹。
嗖嗖——几声轻响。
几粒小松子接二连三瞬即弹出,打中那几只豺狗身上。
那几只豺狗身上受了痛,扑腾得更加厉害,张开血盆大口,便又是对准一旁的吉温晃荡乱咬。
其中一只豺狗咬中了吉温的袖袍子,牙齿咬紧,撕扯甩头,只是不放,其余几只,借了那只咬中袖袍的力道,张嘴便向这边肉臂上咬过来,便如发疯了一般。
吉温心下大慌,抡拳挥去,正好打中那只咬着袖袍豺狗的鼻头,那豺狗呜咽一声,鼻头吃痛,只得松口,那后面几只跟上咬过来的豺狗的利齿又一次与吉温擦肩而过。
“好了,好了,姑娘,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请放我下来行吗?”吉温言语中已经带了半分乞求。
树下那白衣女子冷冷一哼,却是不放,只是盯着他。
吉温断然不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更不能说是在打探长生不老秘方的下落才追踪那李知贤,他闭上了眼睛,耳闻豺狗狂吠之声,说了一个谎。
“我……我其实是仰慕姑娘美貌!小生此生从未对别的姑娘动过真情,但独独被姑娘美貌吸引。小生不是好色之徒,只求能看姑娘一眼,一眼而已……”
“满口胡言乱语!信口雌黄!本姑娘一直蒙着面,你如何见过我真面目,便知我美?”那白衣女子面有怒色,显是不信他的话。
“我……”吉温满头大汗,暗骂自己笨,若说是在李知贤那时便见了,岂不是自认一直跟踪李知贤?
“我不过是看……”
吉温急中生智,便连自己后来也佩服这番才情:“人说,眉目传情,姑娘你虽蒙着面,可知,姑娘一双美目,宛若天边碧泉秋水,令小生顾盼生情!”他顿顿,直视白衣女子的双眼道:“姑娘可知,你的眼睛,真的很美很美!光看那双眼睛,小生便可断定姑娘你……美若天仙!”
那白衣女子闻言,微一沉吟,似乎有些相信,双眸低垂,半晌,忽而抬头,恶道:“这般胡说!我不会信你!”
言毕手指轻弹,又打中那几只豺狗,这次力道似乎更甚,那些豺狗扑腾疯咬,便连自己的同类,也咬了。
两根绳索晃荡,眼见便要咬中吉温。
吉温心中一慌,见豺狗利齿跟来,双手向胸前兀自乱放,找不到方向,闭上眼,听天由命,不自觉间,胸口似有一物落下……
“嗖嗖——”
“嗷唔——”随着几声豺狗哀嚎,那声音便似在吉温耳边隐没,吉温睁开眼,惊见一只豺狗流着口水,呲牙咧齿,双眼暴突,从他脸前晃过,身子软软的,不再挣扎,显然已是死了。
吉温再看其余几只豺狗,也是如此。不知那女子做了什么,却忽而改变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