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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小楼一夜听风雨-第4部分

小说: 小楼一夜听风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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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想:原来纳兰极为推崇李后主是真的,这位真性情的词人英年早逝,无非是太过纠缠于爱妻之死,父亲朋党致家族没落,虽有皇帝维护,仍心存愧疚遂郁郁而终。祖父时常慨叹道:“纳兰过于理想主义、浪漫主义、完美主义的性格成就了他,也摧毁了他。他如果能多活个几十年,清朝三百年的文化就不会如此凋敝,至少也会多几阙好词以待后人。”祖父如此遗憾,如今她既然得见本人,总不能袖手旁观,总要想个法子让他活得长久些才好。至于是否改变历史之类的问题她却不放在心上。

听得纳兰如此自谦,她正颜道:“纳兰公子不必妄自匪薄,你的诗词连当今皇上都是赞不绝口的,更听得公子你义薄云天,当年顾贞观的一阕《金缕曲》换得你五载誓约:容若自此日后,便极力地寻觅机会,要为那吴兆骞开脱,只恨无处着手。对朋友如此尽心,当真算得上真君子!更兼随皇上南巡北狩,游历四方,此等作为,此等人品,又岂是那只识风花雪月,不懂人间疾苦的亡国之君可以比拟?”

纳兰更是又惊又奇,这小格格年不足十,又长居塞外,怎么对自己的事如此清楚,非但如此,听之言语,竟是颇有见识,遣字用词也是极见功底。自己幼时也被称为少年奇才,却是得遇明师教导。心下讶然,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答话更加郑重,不以寻常孩童视之:“在下惶恐,当不得格格如此赞誉。”

悠然又道:“还请纳兰先生切莫自谦,我喜汉学,读汉书,早先也有夫子教导。待进京后,说不得要寻一位好师傅,那时定要跟皇上请求先生来,到时候请先生莫要嫌学生资质平庸,不堪造就才好。”言语间竟是执师礼了。她深知,两人不过初次见面,想要劝解定是不能的。还不如以师礼待之,相处日久再行设法令其开怀。

纳兰大惊,虽有请夫子教导皇族贵女,但所学无非是些琴棋书画,而且多是些德高望重的大儒,正要推辞,见那格格露出倦色,只是想着虽格格如此说,请师傅一事需皇太后和皇上同意方可,到时候大有变数,只得把话咽下,行礼告辞。

又行进了几日,离古北口已不足百里,哨兵回报说前方五里处有一个荒废的驿站,想是十五年的时候重新规整驿道时荒废的,至今也不过五六年,想必还能住人。纳兰见天色暗沉,怕是要下大雨,大雨天气在草原里扎营就不合适了,更何况又有女眷。遂吩咐大家急行五里,赶在雨前到驿站休息。

一路都是马车缓行,这突然之间的加速让悠然有些不适,随侍的紫墨见她脸色不好,正要招呼侍从慢行,悠然摇摇头,说:“刚刚春雷阵阵,这空气又湿热沉闷,想必是大雨将至,纳兰先生要在大雨来临之前安顿下来罢。我们再坚持一下就是了。”

“既是如此,为何不停下来,赶紧搭帐蓬?听说离最近的驿站还有百里,这样跑,还能在雨来之前赶到驿站?”绿砚也是满脸的不赞成。

悠然正想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马车颠簸带来的不适,便想了想,开口答道:“草原这时水草茂盛,大雨天气实在不合适扎营,想必是不远处发现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纳兰正骑马到车旁,隔着车帘说:“格格,可有不适之处?前方有个荒废的驿站,即刻可到。我先前去看看。”

紫墨闻言,俏皮的眨了眨眼,做了个敬服的手势。悠然笑说:“我不要紧,有劳先生了。”

紧赶慢赶之下,刚进驿站,风雨终至。紫墨还好,绿砚却道身子已经僵硬了一般,难受得紧。这个驿站实在是破损得厉害,塌的塌,垮的垮,大半房屋屋瓦稀疏难以住人。只得两间屋子尚算完整,纳兰安排悠然连同随身女侍住一间,他自己同其他十数名侍卫挤在另一间。雨越来越大,狂风吹得其他房间破损的窗棂咣当直响。紫墨守着桌前小小的油灯,有些后怕:幸好还有这个所在,要不然在那无遮无挡的野外,那帐蓬还不被风给掀了。

悠然靠坐在书桌旁,乌恩一边铺床,一边嘟囔道:“我们格格可从前没受过这种罪,这铺草都发霉了,到处都是蜘蛛网,幸好有自带的床褥,仍是有霉味,让格格怎么睡啊——”

悠然笑了笑,说:“好啦,乌恩。出门在外有片瓦遮头已经不错了,这样就能睡了,你也别忙了,歇了吧。”

绿砚刚从外间打水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紫墨打趣道:“是谁敢欺负咱们的小砚啦?”

绿砚看了看悠然,闷声说:“刚才有一家人也来避雨,被纳兰公子赶到旁边那破屋里了。”紫墨笑道:“虽说是破屋,也可以挡一挡风雨的,总比在外头好。”

“可是有一个是生病的妇人,还有一个是幼小的孩童!”绿砚素来热心,见紫墨说得轻松,急了。

“那你看该如何?”在一旁听着的悠然问。

绿砚不假思索:“咱然这屋子再住进两三人也是可以的。看那妇人和孩子在这冷雨天里怪可怜的,任谁见了都会不落忍。格格心善,若是见了也会——”

“我见了也会如纳兰先生那样处理。”悠然冷静的说。

“为什么?”

紫墨敲了敲她的头,笑道:“你呀你呀!也不想想,这一路行来,可有人家?你说又有病妇人又有孩童,为何到这渺无人烟之地?若是牧民,你该能见到牛羊群?我瞧怕是有些蹊跷。”

经这样一说,绿砚终于恍然大悟,但心里仍是放心不下。

一夜风雨。第二日天未亮,雨未停,那前来避雨的一家悄悄的走了。众人虽觉疑惑,也未太在意,又行了一日终于到了古北口驿站。在与驿丞闲谈时提及那古怪的一家人,驿丞大惊失色,连呼“阿弥陀佛。”原来那一家子竟是一起子强盗,先寻机接近旅人,再下毒胁迫,谋了不少过往商旅。官府虽有追查,可是茫茫草原,谈何容易?绿砚得知后冷汗泠泠,回头自省不提。

入宫

奉命从科尔沁接回雾仁图雅格格的纳兰性德一行,经过半个月的车马劳顿,终于赶在端午节前抵达京城。

刚到古北口的时候,纳兰就已派人快马回京报信。

车队方进外城的永定门,宫里的侍卫说奉内务府之命前来迎接。两队人马会合,一直到内城的崇文门,见皇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公公手持拂尘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身边两个容貌清秀的小侍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身后是两辆青油布双辕马车。

未等纳兰下马,那李公公就迎了上来:“纳兰大人一路辛苦了!”

纳兰拱了拱手,跳下马来:“不辛苦,份内之事。公公可是奉太后谕旨前来接格格进宫?”

“正是,晌午接到大人的信儿,太后她老人家就差了奴才在这守着。”那李公公说完,冲着中间的马车打了个千儿,“车里的可是格格?慈宁宫李长富奉太后之命前来迎驾,给格格请安。”

“免礼。有劳李公公了。”话音落,只见一个年约十三四岁了的俏丽少女当先跳下马车,把帘子掀起,然后又一个年纪较之略长的少女踩着脚踏下了马车,李长富见一个顾盼神飞,明眸善睐,另一个资容秀丽,见之忘俗,心下讶异,两个丫头竟是这般人才!那年长的少女在车旁小声的提醒,一会儿,下来了年约八九岁的小姑娘。

只见她用两支白玉簪绾着双髻,两髻间连了一串珍珠链,垂挂在额中,雪白的脸,眉眼漆黑如墨,清亮的眼睛像是能看到人的心里,穿着一身月荷色的连身长裙,亭亭玉立,虽是身量未足,几可看到几年后长成是何等绝色!

紫墨和绿砚向李长富福了福,口称:“见过李总管。”那李长富连声说:“当不得姑娘们的礼,快快免礼。”转头对悠然笑道:“格格,要请您移驾上这辆马车了,这马车是宫里行走的,奴才这就领格格前去慈宁宫,太后娘娘想是等得急了!”

悠然略点了点头,走过去上了马车,李长富又跟紫墨交待说其他王府长随同行装要暂放在太和门外。他自会安排人员照顾云云。紫墨谢过不提。

到了太和门下了马车,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抬了步辇,李长富亲扶了悠然上了步辇,自已连紫墨、绿砚走在后面。急行了约一刻钟,慈宁宫便到了。

刚下步辇,宫里就有一位约六十许的老嬷嬷迎了出来,她一眼瞧见悠然,急行几步上来就拉住她的手,笑道:“这就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心心念念的小格格了。一路来可辛苦?太后听说你到了,也赶过来候着呢!快跟我进来吧。”悠然猜这位应该是苏茉尔了,回道:“有劳嬷嬷,一路上很好,让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挂心了。”

李长富在一旁陪笑道:“嬷嬷,小的先去回话了,一会儿再跟嬷嬷请安。”说完又打了个千先进宫了。

苏茉尔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一边说:“不必这么多礼,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很慈祥,别害怕,有什么话照实说就是了。格格这么乖巧,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定会喜欢。”悠然知她是一片好意,点头应了。

说话间已进了慈宁宫暖阁,正位上坐着的太皇太后本是气度雍容,如今却一脸掩不住的关切。坐在下首的太后已是眼眶微红。见苏茉尔牵了一个小女娃走了进来,想来就是八公主唯一的血脉:雾仁图雅。只见她盈盈拜倒,口称:“雾仁图雅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皇太后福寿康宁。”

“苏茉尔,还不扶她起来!”太皇太后吩咐道,又向她招了招手,“好孩子,来郭罗妈妈这儿来。可怜见儿的,受苦了吧?到了郭罗妈妈这里,就放下心来吧!”她一脸慈爱的笑意,看得出来是真心的疼爱。太皇太后的手轻轻抚摸着悠然的头,悠然走过去跪在她的脚下,抱住太皇太后的膝,把脸贴在她的腿上,眼泪一滴滴渗进织锦的衣袍里——这让悠雅想起自己的母亲、祖母、还有三个月前去世的公主额娘。

太皇太后见她伤心,忍不住落泪,苏茉尔递了块手帕悄悄拭去了。她拍拍悠然的头,叹息:“哭吧,哭吧,哭过了,就要好好的活着,去的人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不是?!”皇太后鼻尖酸酸的,强自笑道:“皇额娘说得在理。格格在皇额娘身边,有皇额娘的福气在,格格定会好好的,不会让去了的八公主伤心。”

悠然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苏茉尔赶紧道:“格格,好不容易见着了,应该高兴才是。小格格长途跋涉,必是累着了,奴婢安排的院子,就在慈宁宫里西面的听风阁,以后格格想要见小格格也方便。”

太皇太后点点头,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说:“累了吧!先歇着吧,晚些咱们再说话。”

悠然摇摇头:“不累。额娘在世的时候时常说起太皇太后是最慈爱不过的人,太后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特特吩咐我有机会代她跟两位尊长行礼请安。”

皇太后含着泪道:“原来她来记挂着。雾仁图雅,既来到宫里,就当自己的家,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跟汉人的说法,我就是你的舅母。总之安安心心在宫里头住着,要是有谁欺负你了,跟我说。”

“谢太后。”

“好啦!时日还长着呢!先让小娃娃去歇着吧!”太皇太后挥挥手。

悠然福了福,行完礼便随着苏茉尔去她的住所“听风阁”。

苏茉尔牵着悠然的小手缓行半刻钟就到了位于慈宁宫西面的听风阁。慈宁宫的格调是金碧辉煌,庄重华贵,但听风阁却是仿江南园林造的,粉墙、花窗、曲折长廊,隔而不断,掩映有趣。通过画框似的一个个漏窗,形成不同的画面,变幻无穷,有虚有实,步移景换,主次分明,景多意深,其趣无穷。苏茉尔边走边笑着说:“这里原是大公主的住处,大公主远嫁蒙古之后这里就空下来了。先前你额娘来信说起正请了师傅教小格格汉学,想来这个住处你一定喜欢。我就自作主张安排了。格格您瞧瞧还满意吗?”

“嬷嬷费心了,这个园子极好。”悠然笑着点点头。

行至正厅,一进门,宫女及内侍呈雁翅排成两行,齐齐行大礼:“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万福。”

苏茉尔见她眉头略皱了皱,遂笑道:“小格格,太后见你随身只带了这三四个小丫头,怕不够用,叫内务府挑了几个伶俐的来使,倘若使得不合心,跟我说,换了便是。”

悠然也笑答:“多亏太后想得这样周到。我明天去请安谢恩。嬷嬷辛苦。”

“格格,那我就先回慈宁宫了,有事的话派个人传话给我。”

“嬷嬷慢走”

苏茉尔福了福,自回慈宁宫。

悠然寻了椅子坐了,对跪在地上未起身的宫女太监上,温声说:“都起来吧。说说各自叫什么。”紫墨这时从侧间走了过来,端了一杯茶搁在悠然手边,就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众人齐齐起身。宫女太监各八名。悠然不知道,这个人数是郡主位份的份例。而且这十六人不包括外院洒扫、挑水之类的粗使仆役。第一个是个年纪略长的宫女,眉清目秀,举止大方,言语间很和顺:“奴婢名唤紫晶。”

“之前是做什么的?”

“回格格的话,之前是在四执库里侍候”

“识字吗?”

“回格格的话,奴婢在家时有念过几年书。”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安排吧,完了告诉紫墨就是。”这是将她当做掌事姑姑了。

“是。”她回话时面色如常,很有些宠辱不惊的味道。悠然很满意,她不太明白宫里的规矩,如今有个看起来在宫中有些资历的人在身边也是好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教给紫晶,她很快就分派好各自的活计:有管铺床叠被的,有管焚点松香、熏炉、手炉的,有伺候梳洗的,有侍茶的,有烧地炉暖炕的,有擦抹桌椅摆设的,有擦抹砖地的,有管灯火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紫墨回来跟悠然转述的时候,饶是她如何淡定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绿砚是最早到听风阁的,她正滔滔不绝的跟乌恩描述这个美丽的庭园:“它的四面都是挺秀的窗格,绿叶掩映的小山上,有雪香云蔚亭,亭的四周遍植腊梅;东隅,亭亭玉立的玉兰和鲜艳的桃花,点缀在亭台假山之间;望西,朱红栋梁的荷风四面亭,亭边柳条摇曳,——“她们将要在这里度过未来的岁月。听她说得眉飞色舞,悠然都有些探幽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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