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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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老爷子也不梗脖子不吼了,云淡风轻似的挥挥宽大的袖袍,重复了一遍:“请皇上恩准。”
这一家子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太轻松吧?宸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直跳,头上更是青筋直冒,只觉得心烦意乱的紧。鹰眸微凝,面色冷了下来:“若是朕不准呢?”
口气实在不大妙。
若是换个机灵会看颜色的,只怕这会已经跪下请罪了。可老爷子是那等人吗?再说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这辈子什么事没干过,就是皇上,他都顶撞过三个,还是从祖到孙的一家子,可也从没给人道过谦认过错什么的,别说请罪了。
可是老爷子这会可不像先前,那么硬气的指着宸帝的鼻子骂了。
宸帝就眼看着刚硬了一辈子的蓝老爷子,佝偻了笔直的背脊,冲他行了君臣大礼,眼睛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哭丧着老脸道:“皇上,你就当可怜可怜老臣,准了吧,啊?”
这感觉,很新鲜,也很煎熬。
强者的软弱,总是让人手足无措的。
宸帝心里的那簇小火苗给老爷子这么一示弱,给灭的丁点儿也不剩了。
第二日的朝会,火药味十足。数十名御史联名弹劾蓝老爷子,言辞之激烈,连对这倔老头那点子敬畏都顾不得了。
什么“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什么“居心叵测,狼子野心”,什么“冒犯龙颜,罪该处死”。
笔直站在朝堂上的蓝老爷子却置若罔闻,一如往常一样挺拔如松,雷打不动。
宸帝的眼角抽了抽,心说,蓝老爷子,您这回可是捅破了天了。
唇边却压着笑意。
他抬手将众御史的折子丢了回去,下了一道让众人都昏昏沉沉的圣旨。
霎时间,针落可闻。
不过几日,圣旨再次传到了固国公府。
接完圣旨,老爷子和蓝唯真两个老人,轻松的对视了一眼,先后拍了拍呆若木鸡的蓝正杰的肩膀:“正杰啊,好好干,别辜负了皇上的期许。”便相携而去。
“爷爷,父亲,这这怎么使得?”蓝正杰都快哭了,可他的疑问根本留不下两个老人的脚步。
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这就成国公了?怕是史上最年轻的国公爷了吧?可是,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这顶沉甸甸的大帽子就到了自己身上,他这小身板能抗的起吗?
是真的觉得太有压力。
自家事自家知,他从来不是什么多有才华多有魄力的人。这辈子能走到户部尚书这个份上,就已经到头了,再想有所进益,太难太难。好好的干上几十年,伺候着二老养老,到时候再把固国公府传给儿子——不是他自夸,他家那几个小子,哪一都比他强。
仕途走的这般顺利,原本就是超乎预料的事情。当年他刚坐到侍郎那个位置的时候,觉得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大哥三弟那两个,还是正经八百的嫡子呢,一步步打拼上来,也就跟他混个同品级。虽说文武不能相提并论,但在这官大官小上,还真是不相上下的。
那时候,他就想给姨娘争口气,争个脸面。他做到了,也觉得开心宽慰,也不指望再上进什么的。姨娘成了二娘,可以张口喊母亲的时候,他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金氏欺压了他们母子那么些年,可算扬眉吐气了。虽然还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但他们再也不是任她随意踩踏的姨娘和庶子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完全像是一场梦境。
锦甯莫名其妙的得了老爷子的喜欢,哦,那个时候她还只是蓝甯,一个不起眼的小庶女。自己都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孩子,要不是她受了伤,又饿醒了自己爬起来找食吃,他大概也不会注意到她——那个可怜兮兮被下人欺负的小娃娃,多像他小的时候,他疼爱她,就仿佛弥补了当年的自己。
老爷子做主将锦甯的身世抹除,叫她顺顺当当的做了嫡女,王氏心宽的接受了,也对她很是疼爱,他很欣慰,又有些感慨,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甯儿也很懂事,卖力的讨好老爷子,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么一个小娃娃,为啥独独跟老爷子亲?老爷子那个性,府里人人都敬着怕着,奶娃娃被他吼一嗓子,都要哭好几个时辰。可这丫头就是笑呵呵的,仿佛无知无觉,没心没肺的叫人心疼。
老爷子说,甯儿对了他的胃口。连带的,连他这个从没在老爷子跟前露过几回脸的孙子,都得了许多的好颜色。
好像一切都是从当初那个小丫头的笑脸开始改变的。
所以,他很疼爱锦甯。他从不以为,自己能凭自己的努力得到老爷子的认同——老爷子一向不喜欢文弱书生的。
再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甯儿在家里受宠,在宫里受宠。她的身份开始远超兄弟姐妹,可她还是笑着,淡淡的,仿佛那一切都不存在似的,小心翼翼的讨好老爷子,讨好王氏,讨好他。
那个孩子,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吧?
他这个父亲,当的还真是失败透顶。
同样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的王氏却蓝正杰率先清醒过来,看着丈夫发呆的模样,不禁暗自焦急。他们夫妻多年,若说彼此之间不了解,那还真是可笑之极。蓝正杰是什么性子,又再想些什么,她大约也能猜个五六分。然她却并不知道,蓝正杰素来呆板的脑瓜里,却分析起自己已经出嫁的女儿。
于王氏而言,这个消息对她是又惊又喜的。虽然早就明白丈夫会当固国公,可那或许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这咋然而来的惊喜,实在让她有些消化不良。
可她还是高兴的,这世上妻以夫贵,夫显贵则妻荣华,夫没落则妻泥沼。
夫荣才能妻贵。
身为前太傅嫡女,她自有她的骄傲。凭什么要伏小做低看别人脸色过活,从前那是不得已,如今并往后,再也不会了。
她已经是国公夫人了。
本来,前几日,她刚刚成了一位新贵侯爷的母亲,那时锦甯还打趣她:“母亲可要听旁人唤一声老夫人了。”她只笑着不做声。
侯爷的母亲啊,多么的贵不可言,可与这相比,高下立现。
皇家筵席,她可以和有身份的皇妃们一桌而坐倚栏谈笑,而不是和一堆一品二品的夫人们应酬客套各怀鬼胎。命妇朝见,她可以清早请见,不用按着顺序在宫里坐冷板凳,眼巴巴的等着。就是公主宫妃见了她,也得好声好气的先行礼,唤一声“国公夫人”。
想想就觉得暗爽。
瞧着丈夫的面色,总觉得他是想起了什么。
心思微微流转,王氏凝眸而笑,明日,她想安排轿子正大光明的把婆婆接来,小住几日。
武郡侯府,如今,又算得什么?
“相公。”她轻扯了扯蓝正杰的衣袍,直到他转过眼来看她,才道:“把圣旨收好吧,老爷子和爹爹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我明白。”蓝正杰冲她笑了笑,又收敛了:“只是觉得受之有愧,待我歇歇就好。”
王氏却叹道:“这世上自有因果夫君又何必因此困扰?”
蓝正杰猛然一怔。
他的确是困扰了,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他这是自卑。
因为从前。
沉默了一会,他终究还是独自离去了。
王氏也不在意,端着温和的笑容,安排下人们再次准备筵席。
夫君终究会想通的。
这可是比锦奇那回还要大的事儿,她得好好准备准备。朝堂上只怕会有好一阵议论纷纷吧只是,朝堂上的事,与她这个妇道人家又有何关?
圣旨已下,金印已发,煮熟的鸭子,想飞,也得看它有没有翅膀不是?。。。
365。让贤(三)
无论外人怎么非议怎么不服气,做子女的总是为父亲感到高兴的。
天还没黑透,屋子里就点了油灯,锦甯难得好心情的做起了女红,看的一旁读游记的阿常一脸惊异:“原来你还会针线活,怎么也不帮我做件衣裳?”
锦甯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并无不悦的样子,貌似只是随口一问,便笑道:“你哪件衣裳我没经过手?就是你身上这件袍子,边尾就是我收的,只是不全是我做的罢了。”
他都不知道,阿常一愣,又抛开了去,他从来不注意这些细节,也从没想过让锦甯亲自动手什么的,倒不是不在乎他的心意,只是习惯了。或许他是忽略的有些过头了,不禁有些抱歉的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当都是绣娘做的。”
“又不是特意做的,有什么可说的?难道这点事我还拿来表功不成。”她可不是爱献殷勤的小女孩儿,锦甯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绣花。她今儿绣的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藏青的底子上用黑色的线并不显眼,一眼望过去还觉得仿佛什么都没有似的,只是仔细瞧了,那鹰头已经若隐若现了。
阿常一瞧就知道是给她那个便宜爹做的,这颜色这图样,可不得国公爷才穿得?
“白日里再做吧,仔细伤了眼睛。”他笑了笑道。
锦甯想了想:“也好。”便将针线衣服都收了起来,倒不是真怕伤眼睛,她如今这视力,就是黑暗中也一样能绣花,只是阿常也是一片关心之意,当然就笑纳了。左右不过是件家常衣服,又不着急穿,自然也不用太着急。
只是也没什么旁的事做,古代就是这一点不好,一到晚上就没什么合适的娱乐活动。男人们还能找到点乐子,逛个花楼喝着小酒听个小曲什么的,倒也逍遥惬意。而女子显然局限了许多,不是不可以出门,但也总不能见天的一道晚上就往外头跑,人家不觉得你是有什么问题才怪了。这时辰,除了青楼女子,哪怕就是平头百姓家的儿女,也早早关起门来歇着了。
更别提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贵女。
凑到阿常身旁看了两眼,却是她先前读过的一本,讲的是域外风情。便笑起来:“这古人写书倒是很有意思的,见了个风景要作诗,看到什么风土名情就要点评一番。”
“还成吧,不是见你常常看这些,以为你喜欢呢”阿常其实也看的很无趣,虽然文采不错,可话里话外总带着股睥睨天下的味道。见了风气开放一些的,就觉得人家是域外之民,未开化,没有礼数也太过奔放。见了闭锁一些的,又说人家太过迂腐,食古不化。其实吧,这一个国家总有一个国家的风情,你要论起高下来,还真不好说。
“就是打发打发时间的。”锦甯笑了笑,这不是闲的么?虽说还要抽出时间打坐练功,可多半都要趁人不再的时候,一天能有两三个时辰就已经不错了。成了亲之后还好些,从前能用来修炼的时候更少,每天不看书还能做什么?左右她是出了名的肖父,自有聪明好读,这样反而更符合一些。
阿常道:“有空看游记,不如多瞧瞧《地理图志》,也给咱们以后选个去处,不至于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锦甯抿了抿嘴,这时代的地理图志有什么好看的?图画模糊,叙述不清,只有自己看过怕是才能有决定,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要到处转转?看看游记,就算有偏颇,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旁的来。就算他们以后要隐居,难道还真的能隐居道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不过自打阿常上回说了,离开的事情要抓紧之后,锦甯还真上了心。雁乐倒真是个好地方,虽然繁华却也偏僻。可偏偏那是她的属地,只怕想过清静日子有些难。
算来算去,大梁能躲人的,不是犄角旮旯就是人烟稀少的高原地带。
锦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阿常奇怪的瞅瞅她:“为何要躲?大可光明正大的离开。”
“可母妃能答应让你走?还有我爹娘。”
“若是我们是逼不得已离开的呢?”阿常的嘴角翘了起来:“比如皇上下旨什么的。”
倒也有哪个可能,可是宸帝会干吗?锦甯点点头又摇摇头,觉得有些迷糊。不过她素来如此,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愿去想,也就揭过了这个话题:“老爷子也不晓得抽什么风,竟跑到皇宫里去撒野。皇上也是的,跟个老人家计较个什么劲。”
这事不好说。阿常摇了摇头,多半是君臣间斗法罢了,又或者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主要这两年固国公府风头太健,宸帝心里多有顾忌。老爷子是三朝元老,又军功彪炳,一句话顶上旁人说上百句千句,就算错了,大多数人也不会觉得是他的错。固国公听起来只是一个养老的爵位,实际上呢?有重大事件的时候,老爷子还是有话语权的。更别提他手里的军权和固国公府那些明里暗里的护卫了。
老爷子这么一交权,感觉还是在蓝家人手里,可这区别可大了去了。蓝正杰是什么人?六部尚书,从小到大从的文,对军政一窍不通。那些人在他手里和在老爷子手里,可是两回事。
说的难听些,宸帝这是当了*子还要立牌坊,看似是老爷子冲撞了皇帝,他一怒之下夺了他的权,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底暗自称快呢没见么,大伙卯足了劲的弹劾老爷子欺君罔上,却没有一个人说由蓝正杰来当固国公有多么不合时宜。老爷子建在,蓝唯真也活的好好的,怎么就能摊到他头上去?
一般人会觉得,老爷子得罪了皇帝,蓝唯真又不是蓝家血脉,落到蓝正杰头上可不是顺理成章的?可认真细算起来,如果宸帝真的恼了老爷子,大可夺了他固国公的名号就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结果固国公府依然是固国公府,只不过换了个人当罢了。
“老爷子要保固国公府,自然只能如此。”阿常笑起来:“不也是好事,从今往后你可是千里挑一的贵女了,国公之女,可比尚书之女地位崇高的多。”
莫非那个所谓的VIP其实是这么回事?锦甯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这时代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亲丈夫地位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