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胴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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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也在靠听觉来识别侵略者的位置。
空气中温度又升高了,林雪茵觉得手掌中变湿润了。
但她很快替自己从紧张中解脱出来。就像有一次在数学楼里那种被人追赶的
感觉一样,在静谧中,她往往会产生听觉上的恐惧症,而事实上,她是安全的。
有谁会在这夏季的午后像她一样对这破败的小楼情有独钟呢?
林雪茵宽慰着自己、转过身来,走下台阶。这时一声清晰的撞击声从身后的
楼里传出来,林雪茵惊悚地转过身来,她看见有一扇窗子打开,从那儿探出一个
人头,那是个男人,他显然并没有看见林雪茵。
男人非常利索地从窗子里跳出来,林雪茵认出他是中学部的一位老师,姓马,
就是在那年的元旦联欢会上拉二胡的那个。
林雪茵很奇怪他一个人中午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他到楼里去干什么?不会是
那种像八十年代的国产片中的特务吧?
只穿了一条大短裤的马老师上身油光光的,阳光下面,他的褐色的皮肤显得
十分健康,整个人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而完全没有了站在讲台上那种单簿
虚弱的样子。
林雪茵想自己应该过去打个招呼,但他一直背对着她,并探头向窗子里面看
着。然后,就是一个女人在那儿出现了。
林雪茵被她所看见的事情吓了一跳,但马上恢复了平静,不过心里对马老师
的印象倒一下改观了。这可能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女人长什么模样林雪茵没有看清,她也并不想探究个仔细。只是她没有想到
像马老师这种平时循规守距,跟女人说话时眼睛只看着自己的手的男人竞也会有
如此放纵的时候。
在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一刹那,林雪茵还感到有那么一点震惊,一点仿佛
自己受了污辱的不舒服感,但继而便很欣赏这一对男女的勇气和激情了。
马老师已是四十好几的男人,而看那女人的体态,也不会比他年轻多少。这
个年龄的一对男女不但在生活的枯躁与艰难中勇敢地活着,而且,还在某种意义
上,找到了一种令他们感受现实激情的生活方式。这种行为本身既不丑陋,也就
没有必要来谴责他们违背了所谓道德。
毕竟,在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一生中,他(或她)不可能只凭一次选择就
与幸福拥抱,有谁会知道,在那些幸福家庭的背后,掩盖着的悲哀与无奈呢?
她自己与吴明然的结合,在别人的眼中,该会是多么匹配的一对啊,但是她
心满意足了吗?吴明然心满意足了吗?
生活在道德与他们的监视中,你活得多么拘谨呀,随着你对那种众所公认的
幸福的巩固,激情和许多乐趣正从你身边滑走,直到有一天,岁月剥蚀了你的青
春、容貌、活力与激情,只剩下一个失去了知觉的肉体;曾经奋力抗争过的灵魂
终于疲倦了,认输了,于是与你的干巴巴的肉体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过着一种
麻木不仁的但快快乐乐的幸福生活。
实际上,包括她的父母,她自己以及妹妹林雪冰,谁可以骄傲地宣称自己幸
福了呢?
不,谁也不敢确定,甚至否认自己有什么幸福可言。
但是,婚姻太严肃了、太庄重了、太义务化了!你不可能来与这种根深蒂固
的社会习俗抗衡,起码大多数中国人就这样绝望地接受现实,在最初的不自量力
的灵魂躁动之后,一身疲累地承认这一宿命的安排。
这不是迷信命运,而是对现实的承认。
倒是像马老师这种,羊子的父亲那种,以及羊子那种类型的人,才以各种各
样的方式来或积极或消极地反抗宿命。自然,这本身就是挑战,冒险,和对常规
的不敬,因为这一行为后果常常是悲剧性的。
悲剧是美的。
中国有多少人会有精力和能力来欣赏美?追求美?
林雪茵扪心自问:你追求美吗?
马老师仍旧勤勉地工作,老老实实地在人们眼中做一个完美的老师。
林雪茵很奇怪地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这大概是因为自己替他保守了一个
秘密的缘故吧。在与马老师相遇时,在双方点头一笑地示意时,林雪茵发现这个
男人的眼睛中有一股火焰,而那种绝望的脆弱的热和光深深感动了林雪茵。
也正是这短短的一瞬,她发现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女人应该是美的有机化合物,而男人就是美的阐释者,发现者,并因为拥有
美丽而丰富和完善。
但世间的女人并不全都是美的,男人也并非全都能够欣赏美。也正因为这种
缺陷,于是美才称是珍贵,能够拥有美才更显出男人的优秀与低劣。
为他人暗暗保藏一个秘密,这令林雪茵感到高尚,并且还体验到一种类似身
临亲受的满足感。
或许,她只能是一个为别人的幸福而感动的旁观者,因为她缺乏勇气。
吴明然承诺的星期三之行没有兑现,羊子也没有来。
虽然林雪茵并不十分欢迎他们来与她共度一个晚上,也并不想听羊子对她的
职业选择大加褒贬,但整个晚上,林雪茵还是失眠了。
关于吴明然与羊子之间的莫须有的暖味关系,十分强烈地占据了她的思维。
林雪茵开始后悔自己的愚蠢。羊子本来就是一个危险的破坏性人物,她相信,
几年来,羊子只能比以前更具有破坏力,而不会稍有收敛。至于她的丈夫,他向
来就是个平常的男人,只不过机遇让他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成功者。处在他的地位
上的男人,将不会拒绝任何可以确证自己成功的机会。而女人对男人来说,往往
可以被认为是男人证明自己魅力与成功的一个标志,就像女人有时把征服男人作
为验证自己的魅力的标志一样。
想到羊子的威胁,林雪茵焦虑无比,同时被想象中的打击折磨及痛苦不堪。
他们将在她睡过的床上颠鸾倒凤,云雨交欢,甚至在那一对狗男女的脑海中,
也许还会把她给嘲讽一番。
鸡叫了三遍,林雪茵对睡眠的渴望占了上风,但担忧的情绪仍不时涌上来,
驱走她可怜的睡意。
她的头开始痛起来。
浓烈的夜来香气,溢满了室内,凌晨四点钟的气温让她觉得有些凉意了。
月辉一样的日光灯的光芒在室内笼上一层孤独的色调。一只受惊的夜蝉哇地
叫了一声,发出很响的扇动翅翼的声音飞走了。
林雪茵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烦燥地左右翻滚着,但任何姿势在这个晚上似乎都
不利于睡眠。
最后,林雪茵干脆起床为自己简单地弄了一点吃的,然后坐在床头上,味同
嚼腊般把肚子填饱了。
住宅区里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邻居男人打鼾的响声,似乎还有人正从朦胧中睡
醒了,有马桶十分嘹亮的冲刷声响起来了,天正在一点一点褪掉灰暗色,变得晴
朗
第六章
刚到上班时间,林雪茵就到办公室里给吴明然打电话了。
听声音是电话声把他吵醒了。听出是林雪茵的声音,吴明然似乎有些慌乱
(为什么?),但马上恢复镇静,他打着哈欠说:
“是你呀,才几点钟?”
“都八点多了,”林雪茵有些愤怒,大概一夜的狂欢让他有些疲倦,那么羊
子现在正睡在他怀里吧?“你们,你和羊子不是说昨天要过来的吗?”
“是,原来是这么说,不过羊子昨天突然有事。你知道,她爸妈正闹离婚呢,
所以她没空过去了。我本来想自己过去,昨天下午都准备要走了,突然公司
里有事找我。”
“什么事儿?”
“小事儿,摆平了。你还好吧?”
林雪茵听吴明然语调轻松地问候她,不禁有些生气,但忍住没在电话上发火。
“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来呀,害得人家为你担惊受怕,以为你开车”
“哪能呢?你净胡思乱想,我开始想打电话来着,但一直忙不开,后来想打
时你早都下班了。”
放下电话,林雪茵有些委屈,吴明然在电话里连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不过,
令她欣慰的是,羊子好像并没有侵占她的床,林雪茵重新乐观起来。
一夜未眠,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林雪茵一上午忙着填各种表格,帮助教
务组的老师做学期总结。
上午十一点左右,活干得差不多了,几个中年的女老师拿一个年轻的男老师
寻开心,问他对林老师林雪茵是否有什么想法,大家观察他好久了,他一直乜着
眼看人家林老师。
林雪茵笑眯眯地盯住那个满脸通红的男教师,男教师失口否认: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什么想法,林老师。”
“真的没有?”林雪茵问。
“坦白从宽坦白从宽!”一个女教师叉腰怒目,历声喝道。
“林老师,你别听她们的,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没那么老吧?”林雪茵笑着问。
“我不是说你老,我是说你比我大——。”
林雪茵看着这个嘴唇上罩着一层淡淡的茸毛的年轻男人,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年轻的男教师嘴唇上浮出一抹古怪的笑:
“林老师,你是比我大一点吧?”
林雪茵猛然想起几年前那个舞会上的男孩子来,不就是面前这个一脸坏笑的
男教师吗?
几个女教师显然明白了男教师言外之意,都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林雪
茵面色微愠了一下,继而十分和谐地跟大家一起笑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爱情而高尚的女孩林雪茵了。
这时,陈文杰来了。
这是自结婚以后,林雪茵第一次看见陈文杰。
陈文杰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林雪茵脑子里一下子掠过她结婚那天,喝醉
了的陈文杰回头一望的神情。现在,他脸上就是那副神情。
时过境迁,林雪茵发现自己不再那么讨厌陈文杰了。
陈文杰穿了一件淡蓝色的T 恤衫,显出了当初的那种洒脱,与他的神情极不
相称。
林雪茵邀请他到自己家里,陈文杰很受感动。
“喝水吧。”林雪茵把矿泉水递给陈文杰。
陈文杰回顾了一下室内。
“你这里很简陋。我没想到你还在教书。”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也算是喜欢干这一行吧。”
“他同意吗?”
“他?哦,你是说我丈夫呀。这是我的事儿,跟他没关系。”林雪茵笑了笑,
然后突然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陈文杰显得有些局促,这与他的性格不符。
“你知道羊子也回来了吗?”林雪茵有些恶意地问。
“知道。”陈文杰说,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又咽下去了。
“她还那样。”
“嗯。”
“你也是有几年没见她了吧?”
“大概你一个人在这儿习惯吗?”陈文杰岔开话题。
“没什么不习惯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奇怪?我觉得这样很好,谁也不妨
碍谁。很多人却觉得我有些傻,放着阔太太的舒适日子不过,跑这么个穷乡僻壤
来隐居着。闲话多着呢,我也习惯了,只要我自己,我丈夫没什么想法就行了。”
林雪茵觉得自己在骗自己,但她不想让一个对自己一直抱有乐观想法的男人
认为她不幸福,或者不是十分幸福。
这是女人的虚荣心吗?
“她回来干什么?羊子,羊子回来干什么?”陈文杰喝了一口水,顺口问。
“她说她父母要离婚。”
“她父母早都离婚了。”
“什么?”林雪茵觉得自己再次被愚弄了。
这种被愚弄的感觉类似于当年她走进宿舍,听见羊子与陈文杰的亲热一样,
她心中的某个东西被划破了。
“他们早都离婚了,我跟羊子刚分手没多久就离了。那时我还一直爱她,”
陈文杰这样说时看了林雪茵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就接着说,“我一直都还
关注她和她家里的事情。要不就是第二次离婚吧?”
“不,不是,羊子说是她的母亲,而没说是她继母。”
“那就是她撒谎了。我想她是为别的什么事情。”陈文杰肯定地说。
“别的什么事情?”
陈文杰犹豫了一下,但看见林雪茵看他的样子,受了鼓励。
“她”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反正跟我没关系。”林雪茵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没
必要对羊子产生那么大的兴趣。即使羊子跟她撒了谎,但她又能从自己这儿得到
些什么呢?吴明然?有可能,但不是羊子的主要目的。林雪茵知道,对于羊子来
说,吴明然只是千百个男人中的一个普通男人,而羊子对于男人的兴趣只是他们
的生殖器或者她所说的“博爱。”就算是羊子与吴明然发生了关系,这也不是她
此行的目的,而是一个插曲。这种侵略虽然令人不安,但毕竟只是想象,事实上
或许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发生!
“不,你还是知道的好。”陈文杰说,“她你没觉出她有些奇怪?”
“奇怪?”林雪茵想了一下,说,“没什么呀,我倒觉得她还是老样子。”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看她举动上,或者她的精神上有什么奇怪的
地方?”
“没有吧?”林雪茵犹豫着说,她确实没看出羊子有什么怪异之处。
“她”陈文杰咬了一下嘴唇,说,“羊子在吸毒。”
“吸毒?”林雪茵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使劲盯住陈文杰,不相信地问,“你
是说羊子在吸毒?”
“是,我早就知道了。”
“她干嘛吸那种东西?我只看见她吸烟。”
“她一直在吸那种东西,本来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她不知怎么找到我了,
来跟我借钱。
你知道,吸那种东西要花很多钱的。“
“但我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样。”
“只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