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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侯门新妇-第6部分

小说: 侯门新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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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门侍郎将诏书开启,高声朗读。那文辞拗口得很,全是赞扬魏傕功劳之类的话,写得满满一篇。
  “谢陛下隆恩!”魏傕声音洪亮,一副尽忠之态。
  天子高高地看着他,片刻,将手一挥。
  黄门侍郎高声宣布起驾。
  驭者长喝,龙车凤撵在前,魏傕领军在后,浩浩荡荡地走入城中。魏氏家人同其他的百官贵人留在原地,我看着魏郯骑着马从眼前走过,目不斜视。
  
  大军凯旋归来的盛事,无论在哪里都能受到夹到欢迎的待遇。雍都的人们倾城而出,贵人看面子,平民看架势,商贩招呼生意,而乞丐和穷人则忙着讨钱。
  那些喧闹,魏府的人自然不必去凑,我跟着郭夫人以及一众族人乘车回了魏府。
  “父亲和兄长真是!”魏嫆甫一回府就开始不满地抱怨,“我站了那么久,他们看也不看我!”
  “看你做甚。”魏安道。
  魏嫆白他一眼,忽而转向我:“长嫂,兄长可曾看你?”
  我笑笑,道:“丞相与公子乃将军,行止有度,又前有天子,岂可旁顾?”
  “此言正是。”郭夫人心情很好,笑着教导魏嫆,“你该多与你长嫂学学,不可任性。”
  魏嫆撅撅嘴,满脸无趣。
  “儿妇不过识些粗礼,姑氏过奖。”我谦虚道。
  面上如此,心里却腹诽。魏郯怎会分神看我?徐后可在前头的凤撵上呢。
  
  魏傕还没回到,他从东边带回的几大车财物却到了。有漂亮的布帛,圆润的珍珠、各式贵重金银器物等等,据说都是从战败的董匡那里得来的。
  直到将近入夜,魏府才迎来了风尘仆仆的魏傕和他的子侄们。
  首先进来的是魏傕,他身上还穿着铠甲,烛火中映得眉目间满是笑意。
  “听说我家阿嫆不喜,阿嫆何在?”才下车,他就大声道。
  我有些愕然,不待回神,魏嫆已经高兴地奔上前去:“在此在此!”
  众人笑声一片。
  魏傕将魏嫆上下打量一圈,笑着颔首:“吾女又高了些。”说罢,从车上取来一只雕工精致的木盒,递给她。
  魏嫆打开,见是一串漂亮的珠玉项饰,面露喜色。
  “还恼么?”魏傕问。
  “不恼了!”魏嫆眼睛弯弯。
  气氛甚是和乐,郭氏领着众儿女侄妇迎上前去,向魏傕嘘寒问暖,又与魏傕身后的众子侄相见。魏傕将他的孩子一个个抱在怀中,那慈爱的神色,教我几乎忘了眼前这个人在传闻中是如何阴险狡诈、老辣心黑。
  我发现这群人里面最安静的是魏安,他与魏傕见礼之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别人。魏安一向清冷,我以为他跟我不熟才这样,不想他在魏傕跟前也并无多大改变。
  “这是孟靖的新妇么?”这时,魏傕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孟靖是魏郯的字。我忙上前,向他一礼:“舅氏。”
  周围一阵安静,我虽没有与魏傕对视,却能感觉他那隐含气势的目光将我扫了个遍。
  “端庄美貌,真乃吾儿妇也。”片刻,只听魏傕语带笑意。
  “主公此言甚是。”郭夫人在一旁和气道,“少夫人自从入府,操持事务,知情识理。”
  我微笑,谦逊地垂眸:“姑氏过誉。”
  魏傕目光似乎仍停留在我脸上,忽而道:“孟靖何在?”
  “孟靖还在查点城防军马,稍后才回。”有人答道。
  “小子。”魏傕摇头笑道,神色中却很是满意,对我说,“儿妇,且来见我魏氏子侄。”说罢,将手一挥,让出后面的几人。
  郭夫人却道:“夜里风凉,主公与众子侄一路劳顿,还须更衣,家宴上再拜见长嫂也未迟。”
  魏傕笑道:“此言甚是。”说罢,与众人一并欢喜入府。
  我跟在郭夫人身后,进门时,不期然地对上身旁一双满含打量的眼睛。那是一名年轻男子,身高比我多出半个头。他的眼睛生得与郭夫人一样,脸型与魏傕有七分相似,不用问也知道这正是魏昭。
  未及见礼,不好打招呼。我微笑颔首,步入庭中。
  
  家宴还未开始,众人要先各自回房准备。
  我不需要准备,因为魏郯还没有回到。
  我在庭中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正要吩咐家人若见到魏郯回来速速告知,这时,大门外忽然响起马蹄声,有家人喊:“大公子回来了!”
  我愣了愣,忙朝门前走去。
  天色已经全黑,烛火在灯笼里闪耀着皎洁的光。我看到门前,一人正从马上下来,铠甲明亮。他摘下头盔抱在臂间,正要入府,忽而抬眼看到了门前的我。
  夜风吹来,伴着那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嘴唇动了动,忽而有一瞬间的茫然。
  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我想着,却很快醒过神来,轻轻地迈步下阶,向他一礼:“夫君。”
  这两个字出口,前方一阵静谧。
  一瞬间,我脑子里忽然冒起好些奇怪的念头。他还记得他娶了新妇么?他会不会跟我一样已经忘了长什么样?我这样冒失地
  “夫人。”就在我又走神的时候,我听到上方一个声音低低道,如夜风般和缓。
  
  魏郯和我一前一后,穿过前庭,朝居所走去。
  他的步伐稳健,不快不慢,铁甲的鳞片撞出清脆的声音。
  我望着前方,觉得心跳有些隐约。过去,我虽不觉得这屋宅有多大,却也不曾觉得它有多小。而在此刻,我却莫名地感到这院落里的回廊怎么那么短。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很希望这路变得长长的,越长越好。当我和魏郯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是,看着里面通透的烛光,我甚至觉得那里面明亮得有些未卜。
  院中仆婢见到魏郯,纷纷行礼。
  阿元听到声音从室中出来,猛然看到魏郯,脸色登时变得紧张。
  “大、大公子。”她忙躲到一边,头低低地行礼。
  魏郯只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也没有驻步,径自走入室中。
  放置盔甲的柂早已备好,热汤和洁净的衣服也在一旁摆得整齐。我看到两个婢女带着笑,将门扇阖了起来。
  室中只剩下我和魏郯两人。
  他站在椸前,转头看向我。
  我这才想起来,妻子是要服侍夫君更衣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色拉龙和238010。jj的地雷~
今天除夕,鹅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来年事事如意,求财的得财,求桃花的得桃花,求升职的步步高升!



☆、家宴

  我只得走到魏郯身前,替他解铁衣。
  以前在长安家中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兄长们摆弄铁衣。铁衣其实不难解,先脱去腰带,再卸去肩甲和胸甲,也就拆几个结罢了。
  可我虽然知道是这样,甫一开始还是遇到难处。魏郯的腰带镶铜饰金,牢固得很,我掰了掰,根本撬不动。
  一只手忽然覆在我的手上,温暖,却有有咯人的硬茧。
  “我来。”魏郯说。他拿开我的手,指节卡在铜扣上,三两下就把腰带拆了开来。
  铁衣一下松开,鳞片“叮叮”晃动。魏傕将腰带放在椸上,再转向我时,自然地微微张开两臂。
  那意思是接下来该你了。
  我再伸手向前,去解他的肩甲和胸甲。
  那些绳结很好解,我一块一块地拆下来,魏郯把它们放到椸上。
  他赶了一天的路,露出中衣的时候,我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汗味。
  魏郯走到水盆前,泼水洗脸。水花四溅,未几,他直起身,拿起巾帕将脸和脖子上的水擦干。
  中衣的衣领半敞着,已经润湿了。我过去,伸手替他拆开衣带,将上衣解下。
  肌理结实的胸膛和双臂袒露在眼前,我往上面扫了一眼,转身将水盆里巾帕洗了洗,替魏郯擦背。
  温热的水汽在那皮肤上留下微微的水光,灯火的映照下,他脖颈处的肤色特别黑,却很光滑。我的力道不清不重,从他的后颈开始,一路往下细细擦拭。掌心隔着巾帕,我能感觉到肌肉在皮肤下的起伏。
  “在家中惯么?”魏郯忽而问。
  “姑氏家人俱是亲切。”我挑着最不会出错的话语答道。
  魏郯颔首。
  “这屋子添了些东西。”少顷,魏郯四下里看了看,又道。
  “正是。”我答道,“姑氏命掌事往这边送了好些物什。”
  汗味被巾帕擦去,我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似乎是水汽带来的清新,又似乎是那夜嗅到的青草味。我盯着眼前被我擦得有些发红的皮肤,片刻,将巾帕放进盆里过水拧干。
  我走到魏郯跟前,开始擦他的正面。
  魏郯的身体我虽然并非第一次见,可当视线触到那线条分明的肌理,还是觉得颊边微微一热。
  在过去,我从不觉得男人的身体有什么特别。裴潜少年时也曾在我面前更过衣,他那时身形瘦削修长,皮肤洁白细腻,就像一件出自名窑的瓷器。他见我盯着看,笑我好色。我却不以为然,觉得女子也差不多生成这样,男子跟女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长安,我有时乘车路过市中,会看到路边赤膊坦胸的力役之人,他们的身形就与裴潜很不同,肌肉鼓硕得青筋条条。乳母露出鄙夷的神色,叫我不要看,并告诉我粗陋的乡野之人才会生得那样。我那时受教,要生得像裴潜那样才是高门子弟。
  现在的魏郯却教我困惑。他是高门子弟,却像市井里的壮汉那样有宽厚的胸膛和壮实的手臂,腹部也不像我的前夫韩广那样鼓得松软,而是平坦得结实紧凑。我心底想着一个问题,男人不都是应当大腹便便么
  “想什么?”魏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眼,他盯着我。
  “”我一愣,正想着怎么回答,他低低开口:“你看你的手拭到了何处。”
  我顺着他的示意看去,登时窘然。
  刚才心里净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手中的巾帕一路往下,滴水把他腰下的袴裆洇湿了一大片。
  “啊”我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将湿巾放下,取来一块干布。可正要往那袴裆上擦拭,魏郯一把将我的手稳稳捉住。
  “不必,”他深吸口气,似笑非笑,“去取一身干衣来。”
  我望着他,只觉颊边发热,应了一声就转头走向箱笼。
  待我终于把衣服找齐,魏郯已经走到在屏风后面。我把衣物隔着屏风递给他,魏郯接过,只听得里面窸窣响动。没多久,魏郯走出来,葛衣裹着结实的身体,大小正好。
  “如何?”他问。
  我讶然:“嗯?”
  魏郯意味深长:“你一直在看我身体。”
  我的脸一热,辩解道:“我不是看你身体。”
  魏郯眉梢微挑,“那你看什么?” 
  我张张口,居然语塞。
  魏郯不慌不忙,望望窗外,又看看我:“家宴还未开始,我带回了些蜀地的茶饼,夫人与我共品如何?”
  
  促织在窗外阵阵叫唤,室内,铜釜在炭炉上“咕咕”地冒着白气。
  魏郯与我在榻上对坐。我把捣匀的茶饼扫入铜釜,细细的茶末在水中弥漫翻腾,渐渐浮起白腻的泡沫。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我的父亲嗜茶是出了名了。他每天闲下来就要饮茶,且一定要亲自来,不肯假借他人之手。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会了辨别水质和茶色,喝一口就能说出茶的出处。
  不过由于我很懒,烹茶的技艺始终学得破破烂烂,以致父亲从来没有喝过我烹的茶。次兄曾挖苦我,说我将来要是能遇到一个喝我的茶不皱眉头的男人,就一定要果断地嫁给他。我毫不恼怒,得意地说,不用遇到,阿潜就是。
  
  “上虞的青瓷?”魏郯从几上拿起一只茶盏,忽然道。
  “正是。”我说,“夫君懂瓷?”
  “不懂。”魏郯将茶盏的底面翻过来:“上面写着。”
  我:“”
  魏郯自若地放下茶盏:“我是粗人,赏瓷清谈这等雅事,一窍不通。”
  自称粗人还邀我品茶呢。我淡笑,用银勺把沫饽舀起:“可赏瓷清谈之人未必做得将军。”
  魏郯看着我,唇角微微弯起。
  “我征战在外,每每家书送至,备言夫人之贤。”他说,“我这庭院荒废许久,今日归来已大不一样。”
  “夫君过奖。”我谦道。
  釜中的茶水又沸起,我将方才舀出的沫饽置入茶汤之中,让侍婢撤下碳炉,将茶汤分入茶盏。
  “夫君请用。”我将茶盏置于拓上,捧给魏郯。
  魏郯结果,往盏中吹一口气,片刻,抿下一口。
  “味道可好?”我问。
  “甚好。”魏郯颔首。
  我微笑。拙劣归拙劣,我的茶艺至少能对付夫君,父亲和兄长都可以感到安慰了。
  “夫君征伐,一路顺利么?”我也抿一口茶,问道。
  魏郯道:“尚可,山东平定,中原已重归朝廷。”说罢,他看看我,“我归来时,韩公仍是莱郡太守,上月韩广已娶了新妇。”
  我愣了愣。
  魏郯抿一口茶,神色自然得像是在说途中见闻。
  “如此。”片刻,我颔首。
  “我记得夫人是十五岁嫁去莱阳。”他说。
  “正是。”我答道。
  魏郯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品咂着茶香:“我记得彼时端午刚过,长安仍太平。”
  我有些诧异:“夫君记得?”
  魏郯淡笑:“我那时也在长安,夫人从宫中出嫁之事,何人不晓。”
  我想想也对,点点头。
  “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魏郯说。
  “嗯,五年了呢。”我从釜中舀起茶汤,添到各自的盏中。
  心里有些不快。倒不因为避讳提起过往的事,反正它们不是秘密。但魏郯提起的方式实在太过直白,我不喜欢。
  “如今夫人已入魏门,过往之事,不必思虑。”魏郯似乎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放下茶盏。
  我淡淡一笑:“敬诺。”
  
  魏府的正堂上,灯火辉煌,案席列列。
  我和魏郯来到的时候,堂上已经坐满了人。家宴把雍都的魏氏尊长和子侄家眷都请了来,众人欢聚一堂,言笑晏晏。
  “孟靖来了。”郭夫人看到魏郯,露出笑容。
  魏郯上前,向上首行礼:“拜见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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