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之雏鹰展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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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身体也才刚康复,又旅途劳累,也该早点休息了。”
“大哥,小弟想留下来陪着大哥。”萧然腻上来。
萧潼无奈而宠溺地摇摇头:“朕拿你没辄。好,你把琴拿回去,再来陪朕吧。”
萧然欣然展开笑颜,俊美的小脸上仿佛蒙了一层皎洁的月光:“是,小弟马上就回。”
等他走开,萧潼轻轻唤了声:“纯钧。”
一身黑衣的影卫飘落到萧潼面前,跪下身去:“属下拜见皇上。”
“近前来,朕有事吩咐于你。”萧潼唤过纯钧,低低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第十三章 天涯何处不相逢
藕合色云锦绣纹的薄被盖住萧然颀长的身躯,一张露在外面的脸犹如最精美的玉雕,白皙的肌肤泛起莹润的光泽,又长又密、比女孩子还好看的睫毛安静地覆在他眼睑上,轻抿的唇边还隐隐含着一丝笑意。
萧潼默默地注视着身边的弟弟,一眨眼已经九岁了,来江南不过一年,身材拔高了许多。去年还是孩童的模样,今年却已流露出少年人的英气。醒着时,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会流动着清凛的光芒,恍惚让他想起宝剑的锋刃。
而此刻他睡着了,才让他觉得他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边乖巧可爱的幼弟。只是,为什么他跟自己保持着距离,好像连在睡梦中都谨守礼仪,那样鲜明地把自己与他分隔开来。小时候的他不是最喜欢依偎在自己身边,紧紧贴着他睡觉的么?
母后总是说,然儿是比女孩还要贴心的,他就象一块暖玉。可是这块暖玉,从什么时候起握在掌心含了凉意?而父皇总是说,然儿的心象水晶般通透,可是这块水晶,什么时候变成了琥珀,让自己猜不透他的心?
萧潼慢慢靠近萧然,伸出手,想象小时候那样去捏捏他的脸。可是忽然想到他已经是九岁的小小少年了,若是自己不当心弄醒了他,他会不会跟自己急?于是他对自己笑了笑,伸出的手改为轻轻抚摸萧然的头发。
萧然并没有睡着,他虽然闭着眼,却能感受到大哥温和的目光。心里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慢慢涌动起来,浸润着五脏六腑,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都化为乌有。
等到萧潼靠近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味钻入他鼻端,他仿佛回到了灵犀宫,回到幼时那些单纯而快乐的日子里,有大哥陪着,他总能睡得很香甜。
他悄悄往萧潼身边移了移,透过衣物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悄悄包裹着他,让他觉得很安心、很舒服。他轻轻嘟囔了一声:“大哥,早点睡,保重龙体。”却没有睁开眼睛。
萧潼分不清他是做梦还是醒着,也不想去分清,他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不似方才那么躁乱了。无论如何,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弟弟,不是么?所以,明天只要身体无碍,他就该回去了。
于是他终于觉得身子软弱无力,轻轻吹熄了床头的蜡烛,闭上眼睛,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听到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萧然悄悄睁开眼睛,黑暗中看不清大哥的样子,可他还是看了他很久。
大哥,谢谢你允了我的请求,我不想跟龙朔去学武,不想他那种严苛而冷酷的训练方式磨灭了我的天性。虽然我并不清楚龙翼是如何训练侍卫影卫的,可我从那些皇宫侍卫初进宫的表现中就可以感觉到,龙翼只是个将人变成机器的地方。
第二天下午,萧潼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急于回去处理国事,便向凤离飞提出辞行。凤氏父子与萧然一齐送他出庄,他俩回去后,萧然仍依依不舍,一直送出十里,又目送大哥的身影消失,才怅怅地打道回府。
萧然没有看到,在他走后不久,保护萧潼的五名侍卫、影卫中有一人折了回来,那人大约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黑衣,五官端正,身材消瘦,目光内敛,坐在马上的样子仿佛随时可以消失不见。
萧然又恢复了平日有规律的生活,每日清晨,他与凤若汐二人早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栖霞山上练习一个时辰的轻功,然后回府练习一个时辰的剑法与内力,这样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下午两人各自行事,萧然泡在凤府的藏书楼里看书,经史子集、琴棋诗画、天文地理、奇兵遁甲、士农工商样样涉猎。秦淮河畔多文人雅士,萧然才来一年,已与那帮人打成一片,经常参加他们的诗会。当然他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众人只知“惊鸿公子”之名,却不知此人便是靖王萧然。
两日后,萧然到白鹭洲参加完诗会,经过凤凰台时,见一位灰衣少年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还未到他面前,人已软软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萧然一惊,连忙下马察看。只见这位少年身上的衣服被兵器划得支离破碎,露出一条条新添的伤痕,斑斑点点的血迹染了一身。萧然掏出巾帕,擦掉他脸上的血污,发现他很年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脸色苍白失血,却看得出长得颇为清俊,让人第一眼便起好感。
萧然不忍,把他扶到自己马上,带回凤府,请大夫来看过,上药包扎。大夫称这少年不仅身上多处受伤,而且饥饿过度,才会昏厥。萧然为那少年换了衣服、洗了脸,又为他到厨房熬了粥,端到自己房间。又是输真气、又是掐人中,终于把那少年弄醒了。
少年低低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喃喃道:“我在哪里?”
萧然端了粥来,坐到他身边,微笑道:“我在路上把你捡回来的,你受了伤,还饿坏了,来,先吃点粥,有了力气再说话。”
少年依然有些恍惚,却听话地接过粥碗,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看起来真的饿坏了。一碗粥倒进去,似乎还不够,却又不好意思说,脸上微微泛红,眼里露出局促之色。
萧然觉得有趣,蔼然笑道:“我再去给你拿一碗来。”
第二碗粥吃下去,那少年的精神已大大恢复,放好饭碗,挪下床来。见自己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他的神情震动了一下,抬头看萧然一眼,眼里满是感激之色。然后跪下,重重磕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萧然连忙扶他:“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将他扶到椅子上,轻声问道;“觉得好点了么?虽不是重伤,却也伤得不轻。”
“我没事,谢谢公子。”少年柔顺地道。
萧然见他举止温文,越发对他有了好感,给他倒了杯水递上去:“你是哪里人氏?怎会到了这里?又跟什么人结怨?”
“我是保定府人氏,家父是镖师,家母早亡,只有我们父子相依为命。我十五岁时家父在一次押镖中丧命,镖银被江南的一伙流寇劫走。我虽年少,却立誓为他报仇。我用了一年时间杀了那帮流寇的首领,可我已没有家,只有孤身一人。于是我辗转在江南流浪,四处漂泊,饱受风霜之苦,也尝遍世间冷眼。今日是我无意中遇见几名官家子弟调戏民女,忍不住出手,被他们身边的护卫打伤,逃离的途中昏迷,才遇到公子的。”
萧然看着他那张清瘦的脸,心里油然而生敬意。一个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解决的流浪汉,却还在直觉地维护正义。这少年,真是君子!
那少年说了这番话,仰脸看着萧然,从他眼里看到赞赏与敬意,他的神情再次震动了一下。“请问恩公尊姓大名?”他用恭敬的语气问道。
“我叫萧然。”
少年站起来,再次跪了下去。萧然大惊,这人怎么动不动下跪?连忙伸手去扶他,少年却不起身,只是看着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公子救了我的性命?能够遇到公子这样心地仁慈之人,是我的造化。如蒙公子不弃,可否让我追随公子,当公子的侍从?”
萧然一怔,这少年身怀武功,有胆识也有骨气,让他做自己的侍从,岂非太委屈他了?正想拒绝,那少年已急切地拉住他的袖子,恳求道:“请公子答应了吧,我举目无亲,又身无长物,只能用这种方法报答公子。何况,公子若赶我出去,我也只是浪迹天涯,最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萧然心软,见不得别人哀求自己,只好安慰道:“你先起来。这里是我师父府上,我得禀告他老人有一声。若他没有异议,我便留下你。”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少年大喜,连忙叩下头去。
萧然微笑:“才刚醒来,还需静养,你先歇着,我去见师父。”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还未知道你的名字。”
“我我名叫墨阳。”
“墨阳,好名字。”萧然点头。
凤家父子正在书房,听萧然提及此事,凤离飞微微蹙眉:“然儿,你是小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伺候你的人需久经考验、绝对可靠才行。平空捡了个流浪汉回来,收他为仆,为师只怕不妥。”
萧然笑道:“外人哪里知道我是小王爷?我不过是师父收的徒弟而已,谁会打我主意?师父放心便是,徒儿看人不会错的。徒儿收下他,他的一切花销都由徒儿支付,不会浪费师父一分一毫的。”
凤离飞一个暴栗敲上去:“臭小子,为师在乎多养一个人么?只是为你考虑!”说罢唇边露出戏谑的笑意,“你在我们这儿,草民可是悬着一颗心的。若是小王爷有个差错,草民的脑袋还能保得住么?”
萧然摸摸脑袋,扮了个鬼脸,小声嘀咕道:“小王爷还要挨打?打坏了,师父的脑袋恐怕也会保不住吧?”
凤离飞哈哈大笑,举步向外走去:“为师去看看那个捡回来的小子,看看他配不配服侍我们小王爷。”
见到三人进来,墨阳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恭敬地叫了声:“公子。”又看看凤离飞,叫了声:“老爷。”不知道凤若汐是谁,探询地看萧然一眼。
萧然道:“这位是我师父,名叫凤离飞,还有这位是我师兄凤若汐。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吧。”
“不,这是公子的床,属下不该躺在这里。”
凤离飞摸摸鼻子,看起来这小子很机灵啊。然儿还没答应收他,他倒已经自称属下了。瞧这样子是个忠实的孩子,既然然儿喜欢,就让他留下吧。
向萧然颔首示意,萧然大喜:“谢谢师父!”
墨阳显然也明白了凤离飞的意思,立刻跪下道:“谢老爷成全!”
第十四章 六朝如梦鸟空啼
从此墨阳除了吃饭、睡觉,都象影子一样跟在萧然身边,除了侍卫一职,他还取代了凤府的丫环,伺候萧然的饮食起居。萧然发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除了恭敬、顺从,好象看不到喜怒哀乐。而他说的话也少得可怜,除了“是,属下遵命”,就只有萧然问他什么他才答什么。而对萧然的称呼,他也从一开始的“公子”,自然而然地转变成了“主人”。
凤离飞父子,包括凤府所有侍卫、家丁、丫环都看出墨阳对萧然有多忠诚,于是都为萧然庆幸。想不到无意中捡了个人,竟成了萧然最得力的下属。
可是萧然很不爽,也很困惑,初见面时这墨阳跟自己聊得挺好的,可现在却象个闷葫芦似的。难道自己一与他确定身份,他就换了一个人?
当初萧潼将萧然托付于凤离飞时,凤离飞曾有话在先:只要萧然在凤府,便放下靖王的身份,完全成为他凤离飞的徒弟,与皇室毫无瓜葛。要如何教导萧然,全凭他自己的意思。萧然留在凤府,凤家人自会将他照顾得妥妥贴贴,不必皇上挂念云云。
聪明如萧潼,自然明白凤离飞的意思。这个江湖中人根本没有将皇权放在眼里,他自有他江湖人的傲气,不愿有皇帝的“眼线”留在凤府。
这种将朝廷与江湖赤_裸裸地划分开来的举动多少令萧潼有些窝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谓江湖,不过是一帮习武之人的聚散之地,可它在朕的领土上,也便在朕的掌心里!
只是为了满足萧然的愿望,皇帝陛下才容忍了凤离飞的不敬,将自己兄弟孤零零地抛在江南。
而对萧然来说,没有宫中之人跟着却是件好事。他实在不愿意整天看到那些太监谄媚却阴险的嘴脸,也不愿那些沉闷得象木头人一样的侍卫机械地执行自己的命令。凤府中没有鲜明的尊卑之别,那些丫环、侍卫、家丁都比皇宫中的人活泼可爱得多,这让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可是这个墨阳,怎么一改初见时少年意气的模样,变得象皇宫侍卫那么无趣了?萧然很郁闷,非常郁闷,他发誓一定要把他改造好。
这样的日子转眼又过了一月。
在练功房中练了一遍“天地无极、乾坤逆转”神功,萧然缓缓吐气收势,站起来叫了声“师父”,凤离飞满脸赞许之色:“然儿,你真是好样的,才学了一年,就已突破第五重功力。汐儿练了六年,也不过与你一样。”
凤若汐在旁边红了脸,心中羞愧不已。爹,孩儿天生愚钝,可你也别当着小师弟的面这样说啊,叫孩儿的脸面往哪儿搁?
萧然心中也是十分欢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谦和地微笑:“全仗师父教授之恩,徒儿感激不尽。”
小小少年温润谦和的笑容感染了凤离飞,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中怅怅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然儿,这几点你都做到了。皇上得你,必定如虎添翼。穆国有你,必定国泰民安。只是,然儿,要记住一句话:忠君而不依。你的身心永远是自由的,是属于你自己的。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左右你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