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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张生结婚记-第3部分

小说: 张生结婚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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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最要好的伙伴偷走了他所有的压岁钱,他抱着空空如野的小钱包痛哭,他爸走过来,捶了一下他的头说:“你活该,不管是谁,都不要随便相信他。”
  他想起了自己离开家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晚上。趁老爸出去喝酒,妈妈把他拉到里屋,塞给他一个报纸包,里面是八千三百块钱。她说:“别告诉你爸,这是我自己攒下来的。”他开玩笑说:“妈居然也藏私房钱啊!”妈却神情严肃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就你爸那个样子,我不藏着点,这些钱能到你手上?”
  他想起了上海人家包间里的那张巨大的饭桌,他和他爸站在这头,陈莎莎的妈站在那头。陈妈的头发染成栗色,穿了一件橘黄色的毛衣,晃得张生睁不开眼睛。只见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和他爸的鼻子说:“我家当初就不该相信你!”
  他觉得那阵从遥远地方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清晰,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常常觉得忘了,但其实从来没有忘记。
  马小蓓确实很傻。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她更傻。算起来,张生遇到那个人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

  第四章 “撞”出一个初恋来

  十八岁的张生在父亲的陪同下第二次来到上海。第一次来上海也是父亲带着,那时候他才六岁,是为爷爷奔丧。他记忆里的上海印象就是黑暗的屋子,拥挤的地铺,还有父亲和大伯在爷爷葬礼上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争吵。他对上海的不喜欢,也就是在那时埋下的。
  但第二次到上海来,印象却完全不同了。接新生的大巴带着他们驶上高架,在高楼里穿行,这是张生从未见到过的奇妙景象。高架路就像是从高楼的楼群里硬生生劈出来的一样,楼和路的距离近到不敢想象,每到转弯的时候,就有种车要撞上去的错觉,但一过了这个弯,路又继续柳暗花明的延伸下去。张生觉得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张生爸觉察到了这小子的情绪变化,在一旁得意的说:“看,上海比成都有气派吧!”其实,张生爸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在张生爸看来,张生的高考成功,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人生成功,他终于可以以H师大高材生父亲的身份凯旋上海,在大哥面前出一口恶气——他那位宝贝侄女,只上了个中专。
  但这种兴奋很快就被击溃了。先是张生爸。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宴请亲朋,但觥筹交错间,他大嫂,也就是张生的大伯母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的兴奋劲儿打了折扣。这句话是——“听说现在大学都不包分配了,毕业以后能不能留在上海还说不准呐,小申要是不努力,恐怕以后还是找不到好工作的。”
  彼时的张生同学,正在一堆浓油赤酱的食物里挣扎,根本闹不清楚长辈们在斗什么嘴,他只知道自己未来至少四年的时光,必须面对这些甜得发腻的食物,想到这里,他的兴奋劲也大打折扣。
  而真正的不习惯,却是在父亲回成都以后。
  要说人身体的哪一个部位最有思乡情,答案当然就是胃。一个人说他想家了,一大部分其实是他的胃想家了。他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妈妈给他带了瓶白菜腐乳,因为天气热,不敢多带,结果被张生在一周内吃了个精光。
  每天,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去食堂。明明饿的受不了,但一站到柜台前面,看到红彤彤的酱汁中包裹的各种小排大排,张生就觉得胃里泛酸水。尤其是那个叫大排的食物,哪有这么偷懒的厨师啊,都不多切几刀。张生把碗一扔,吼一句:老子不吃了。然后就回宿舍泡红烧牛肉方便面吃去了。
  张生想念成都,想念得发狂。想念妈妈做的家常回锅肉——回锅肉的配料一定要是大蒜叶啊,居然食堂会用洋葱来冒充!想念家门口冒菜摊,3元一小碗,十米开外就能闻到麻辣香味,跟摊主混熟了还能免费加把粉丝。想念中学门口的牛肉饼、炸香肠、炸土豆,锅边永远放着一大盘色彩艳丽的配料:干辣椒面、胡椒粉、花椒粉
  有一天,他们班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新生看上海”活动,回到宿舍里大家都睡不着觉了。睡在他下铺的那个身材粗壮、鼻孔很大的男生,也就是后来成为了他铁哥们儿的徐程,在黑暗中慷慨激昂地说:多么有活力的城市,多么有朝气的时代,我们将来留在这里,一定能做成一番大事业!
  张生哼了一声,说:“我就看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好!我将来还是要回成都去的。”黑暗中又传来一片嘘声,徐程说:“你果然是从盆地来的,盆地意识。”张生没好气的说:“懂什么,这叫热爱故乡。”
  突然,张生觉得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他想起了爸爸。每当周围人在自我陶醉成都有多么好时,爸爸也总会发出这声轻蔑的“哼”。他当时和其他旁观者一样,都觉得自己的爹太“装”了,觉得他故作清高,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还有人把这归结为上海人的“傲气”。
  为什么成都人想家就是“热爱故土”,而上海人想家就是“故作清高”呢?在深夜里,爸爸对上海的思念,是不是就和他对成都的思念一样,从胃里开始,然后蔓延到每根神经,最后全都埋回到心里?
  张生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开始理解自己的父亲。他在想,明天是不是要去买张电话卡,往家里打个电话
  如果不是遇到了卫敏,张生一定早下决心和上海这个城市划清界限。他即使做梦也没想到要和一个上海小姑娘谈恋爱。
  其实,刚到上海的时候,张生对于上海小姑娘颇有好感。照理来说,成都的美女也不少,但是走在上海的大街上,张生还是由衷地感到赏心悦目。仔细观察观察,这些女孩子的相貌未必每一个都很好看,但她们倒是个个都很会打扮,即使质地平平的衣服穿到她们身上都会别有风味。可是,徐程总是不遗余力地诋毁她们,说她们精明世故,娇生惯养,不好相处,久而久之让张生不知不觉间受了影响。
  徐程是他们一个宿舍里在上海呆得最久的人,他从高中就在上海上学。说来他也是个知青子女,不过同人不同命,他爸爸是下放到浙江宁波农村,后来和一个当地干部的女儿结了婚,在老丈人的支持下做起了生意,成为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不过好命也是需要代价的,徐程姓徐,是随母姓。父亲的姓氏像补偿一样地被写在了名字里。徐程自己大大咧咧,毫不避讳,可张生们清清楚楚地发现,他爸爸每次来看他,有不明就里的人张口就喊“徐叔叔”的时候,他爸爸的面部肌肉总是在尴尬地抽动。
  徐程的爸爸为他在上海买房落户,徐程十六岁就到上海生活,也算得上地头蛇了。就徐程的描述,“上海小姑娘,不管长得怎么样的,都属于“门槛很精”的那一类型,心里面总是打着一把小算盘,生怕自己吃了亏。像张生你这种心眼儿实的傻人,只有被她们捏在手心里玩的。”
  每当说到这些的时候,徐程总是显得咬牙切齿,让张生怀疑,他是不是在年少无知时吃过哪个上海女同学的亏,以至于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在张生这里,把“上海女孩”这个抽象概念瞬间具象化的,却是一段让他永远难忘的经历。
  那是大一快结束的初夏,张生骑着他花六十元在二手市场上买来的、除了铃不响,浑身都叮叮当当响的老爷车,风驰电掣地从学校超市往宿舍骑。老爷车的车筐里放了一瓶老干妈牛肉酱和一包方便面。
  不知道是吃面心切,还是一时走神,为了躲避一只突然窜上路的野猫,他一头撞到路边,还撞倒了一位无辜路人。当张生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赔礼道歉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场景微微震了一下。
  一个手长脚长,身形姣好的女孩躺在地上,正在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初夏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她穿着一件中袖的白色t恤,和紧身牛仔裤,虽然被摔碎的辣椒酱沾上了红辣辣的图案,但仍然显得很清新漂亮。
  张生伸手去拉她,她抬头,乱发下面浮现出一张略微苍白,眉眼秀气的小脸。看到张生,她两只眼睛一瞪,脆生生地说:“站不起来啦!”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小姑娘气性还这么大。张生被唬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说:“那,我,我背你?”
  姑娘更气了,指了指张生躺在地上的老爷车:“那凶器没坏吧?没坏就推我去校医院啊!”
  她叫卫敏,和张生一届,对外汉语系的。医生诊断,说她的脚轻微骨折。张生就用那辆破老爷车推了她一个半月。从宿舍到教室,从教室到食堂,帮她打饭,帮她提水,帮她借书。徐程等人连连惊呼,没想到张生这个闷葫芦还相当有手段,入学还没有一年,就能每天驮着个清水芙蓉满校园里逛。
  彼时张生宿舍里七个人,除了徐程不定期更换女伴外,其他全是光棍。徐程经常恨铁不成钢的教育大家:“作为师范院校的男生,起点本来就比其他大学的男生高,但你们一个个怎么这么不开窍。追女生不难,关键是要有勇气。比如,你们看看,张生就是有勇有谋,看准一个就坚定不移地撞上去不愧是我的兄弟!”
  张生连连叫苦,分辩压根儿没有这个想法。虽说是进了号称美女如云的H师大,但张生所在的电子系,依然是男多女少,平素也没太多机会。而且,不是人人都有徐程那样的富爸爸,可以让他轻轻松松地红袖添香,像张生之流,在忙着得个高学分,混点奖学金之余,还想要到勤工俭学中心去找点活干,哪还有心思流连风月,张生是真没想过要恋爱。
  但爱神偏偏就是找上了门来。

  第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张生以前在《读者》上看到过别人引用他的本家张爱玲的那段话,“爱”就是什么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原来你也在这里,他觉得这简直是放屁。以一个理科生的严谨思维逻辑,“缘分”这种内涵复杂,又没有外延的东西,根本不值得相信。可后来,他常常想起那个傍晚,如果他没有去买那包方便面,又或者,那只野猫没有选择在那个时机冲上马路,他可能就根本不会和卫敏相识。
  如果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卫敏,他也许就不会成为现在的他。他也许就不会爱上陈莎莎,不会买下那间阴暗的小屋,也不会接受马小蓓。命运的玄机,恰好就是那“早一步”或“晚一步”。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张生就是选择了在那一分那一秒穿过马路,去与卫敏相识,去接受他的命运。
  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一天,他匆匆忙忙地把卫敏送到医院后,发现自己身上除了饭卡,连一分钱也没有。他把学生证和饭卡给卫敏,说:“你先让医生看着,我回去拿钱。”
  卫敏摆摆手,豪爽地说:“这学校才多大,你跑不了的,我相信你。”
  这个文静的姑娘,没想到还有点大老爷们儿的气概,这种气质反差的女孩,张生还是头一趟遇到,不由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尤其是那句“我相信你”,很有气势,又让张生觉得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意。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这么信任,这姑娘的心地一定非常善良,张生想。
  既然人家这么信任自己,张生为卫敏服务起来也是任劳任怨,十分周到。卫敏的课程表就是他的作息表,他每天都准时到宿舍楼下去接卫敏上课,晚上自习结束后再把她送回来。卫敏要添置什么东西,他拿着清单就上超市去买,买完再吭哧吭哧地抗到楼上去。
  去卫敏宿舍去的多了,连宿管阿姨都和他熟悉了起来。知道他是成都人以后,宿管阿姨八卦道,听人家说,在心疼老婆这方面,全中国能跟上海男人媲美的也就只有四川男人了。又说什么来追卫敏的男生不少,但没一个像张生这么高大帅气,所以张生加把劲,还是很有希望的。张生刚想辩解什么,阿姨便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你们是普通同学,以学习为重,互相帮助,我不会跟人家乱讲的。”
  说着说着,卫敏被同学搀扶下来了,阿姨远远地看了,把刚才的承诺马上抛到九霄云外,直对着站在门外的张生喊:“你女朋友下来了!你进来接一下啊。”把张生和卫敏都闹了个大红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卫敏的呢?张生问自己。也许是从那一天,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卫敏突然说起来,她很喜欢呆在图书馆里,因为她家附近有一个图书馆,她从认识字开始就经常呆在里面。
  “为什么不让你爸爸妈妈买书回家给你看?”张生好奇地问。
  “他们总是不在家啊。家里好冷清。”卫敏笑笑说。
  “要是我,我巴不得他们不在家。”张生想起了家里闹哄哄的麻将牌局,自嘲地说。
  共同的话题一旦开启,就再也收不住了。张生讲起了自己的老爹,如何从一个时髦上海滩小青年,变成了插队云南八年的知识青年,又怎么被忽悠成了一名成都的半下岗工人。而他本人,是如何从一个潇洒自在的成都少年,被老爹逼迫到上海来上学。
  卫敏调侃道:“那我还真该怪你爸爸。没有他,某些人就不会出现在学校里,我的脚就不会被他撞伤了。”
  卫敏外表文静,但性格却很爽朗,待人非常亲切,让你愿意和她亲近,忍不住想向她倾诉些什么。在理工科的男生中,张生不算是最闷的,但也绝对不算是外向的,可是跟卫敏在一起,就能自然而然地聊起许多他很少和人聊起的话题,卫敏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态度亲切,总是恰到好处的提一些问题,让张生能继续自己的叙述。
  这种倾诉的快感,是张生从未能体会过的。有些心里话,他对徐程都未曾讲起过,但卫敏却给他了一种毫无防备去讲述的冲动。
  可是,就算喜欢又能怎么样?张生想也没想过谈恋爱的事。再说了,就算他肯,人家也不一定肯啊。宿管阿姨都说了,追她的人多得很,不缺张生一个。张生决定把这份喜欢默默地埋在心里。
  转眼两月过去了,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卫敏的脚能下地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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