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结婚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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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你看你把什么忘了!”卫敏追到门口,塞给他一个信封。
“噢。”张生木然地接过。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舒服。快回去吧。”卫敏关切地问。
一直到坐在回家的公车上,张生才想起来打开装车票的信封。一看票面,张生傻了眼,这是三张卧铺车票。就算是学生票,每张也要三百块钱。
第七章 当穷二代遇到官二代(上)
回到宿舍,张生心神不定。踌躇再三,他还是决定把白天这段经历告诉徐程。本来还在聚精会神打游戏的徐程一把扯下耳机,充满八卦精神地详细询问了各种细节。
“她说她爸爸是公务员?这算什么交代,市政府里的司机也是公务员呢!”徐程好奇地问。
“对呀。难道上海的公务员都住那样的房子?”张生百思不得其解。
“显然不会啊。”徐程突然一拍脑袋:“现在是网络时代,上网搜搜说不定就找得到蛛丝马迹呀。你有没有听她说过她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两个人像做贼似的打开网页输入了卫敏爸爸的名字。不搜还好办,一搜张生和徐程都当真的吓了一跳。
“哇靠!”徐程大叫一声。
张生赶紧扯了徐程一把,示意徐程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那时候还好没有什么“官二代”的帽子,不然徐程肯定马上给卫敏扣上,顺带给张生扣上个攀龙附凤的“罪名”。卫敏没有说谎,她爸爸的确是个公务员,只不过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而是市里某个实权部门的头头。
“怎么办?”张生很焦虑。比明天的考试还让他焦虑。
徐程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怎么办的?你们谈恋爱不是谈的好好的吗?,再说,有个有权的老丈人,不是挺好?兄弟我以后要靠你啦。”
“滚!”张生把鞋一摔,独自爬上了床。
自打这天晚上以后,张生总觉得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卫敏,就尽量躲着她。好在这段时间,卫敏在忙着复习考试,也没有觉察出他的异样。好不容易,大考结束,终于挨到了回家的日子。
出发那天,卫敏依依不舍地要送张生到火车站。张生说:“我一个男的,还要你一个女的送,人家不要笑掉大牙啊。”
好说歹说,卫敏才答应不去了,但是坚持要给张生买一大包零食带到车上去吃。同乡们都笑张生好福气,本来张生嫌累赘,但看看卫敏热火朝天,忙前忙后的样子,他又很不忍心拒绝。
“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卫敏踮起脚尖,在张生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张生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难过,他伸出手来拍拍卫敏的脸颊,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火车上的两夜,他没有一刻合过眼。他一闭眼,卫敏清丽的笑容,卫敏妈妈的挺拔身材,卫敏家豪华的水晶吊灯,就天旋地转地向他扑来。他讲不出什么道理,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让他很不安。
想想他和卫敏谈恋爱的这大半年,自己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有请她吃过。他记得卫敏11月份过生日,自己挑挑拣拣了半个月,才在城隍庙花35块钱给她买了个假的翡翠玉手镯。手镯是深绿色的,放在一个粉红色的纸盒子里。张生还记得卫敏欢天喜地地打开盒子,把手镯套在手腕上,就很少拿下来。她得意地把手举高,手镯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散发出晶莹的光。“真好看哪,我好喜欢。”她转头对张生说。
就算她现在是真的喜欢,最终又能喜欢多久呢?张生猛然醒悟过来,不用骗自己了,这个手镯对卫敏的意义是不会长久的。这大半年来那简单而美好的幸福感,不过是一种对未来的透支。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还给生活。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成都,拖着行李走进离火车站不远的老厂区。
那是一片多么荒凉的景象。工厂的一大半已经拆成了废墟,断壁残垣在夕阳的暮霭中孤独地矗立着。另一边的宿舍区,一排排宿舍楼的外墙都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
穿过自行车棚,张生走进了楼里。灯坏了,走廊黑漆漆的,黑暗中散发的霉味和油锅里爆辣椒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张生的鼻翼。家里的门半掩着,里面吵闹喧哗。从门缝里望去,不到十平方米的杂乱客厅里,摆着一桌麻将牌。他爸爸正和了牌,转身倒酒喝。妈妈则在数手里的钱,一块钱的纸币捏了一手。
张生的眼睛有点潮湿了。
那一晚,在充满烟味的客厅里,张生无法入睡。他拧开台灯,坐了起来。
张生的语文很不好,最怕写作文。但在这个无法入眠的晚上,他决定写一封信给卫敏。他在开头写道:“亲爱的小敏,可能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张生对卫敏说,如果你来过我家,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写这样一封信。我们太不一样了。太不一样了。张生把这个短语重复了两次,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张生又说,打个比方说吧,我知道你考师范是为了学对外汉语专业,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考师范吗?是我爸爸为了省钱。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最大的不同。
张生还说,我只是一个平庸的人,毕业后我甚至不想留在上海,我想回成都,找一个安稳的工作。而你,怎么会接受这样的未来呢?我不是自卑,我只是觉得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境遇,不管为了谁,都无法改变。而你是一个太好的女孩子,我配不上你。你一定会前程似锦,而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所以,我们分手吧。
把信扔进邮筒,张生竟然觉得一身轻松。其实他心底有个邪恶的想法,他觉得卫敏总有一天会离他而去,远走高飞。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先说再见。守在厂区门口的邮筒前,看着邮差打开邮筒,带走信件,张生一直亢奋的大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回到家蒙头大睡起来。
一个星期以后,睡懒觉的张生被妈妈吵醒。在半梦半醒之间,张生听见妈妈在门口尖叫叫:“申儿,申儿!外面有个女娃子来找你,说普通话的。”
他掀开被子,裹着羽绒服就冲到了走廊上。
是卫敏。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即使是在正午,狭长的走廊依然阴暗。卫敏穿着一身洁白的羽绒服,在肮脏灰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纯洁和高贵。但她的脸色很难看,两只眼睛肿肿的,本来就瘦削的脸显得更小了。
“张生。”卫敏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眼泪便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第八章 当穷二代遇到官二代 (下)
张生把卫敏安顿在离家不远处的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宾馆里。卫敏要付钱,被张生一把拦下。张生暗下决心,在成都,一分钱都不能让卫敏花。但是心里又忍不住在心里盘算:买车票的三百块钱已经是找徐程借了,这边少不得又是几百块钱,还得先厚着脸皮要老妈支援一下。
出来的匆忙,张生只是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跟家里人交待了一声:“晚上不回来了。”张生爸和张生妈交头接耳,探头探脑。最后,还是张生妈鼓起勇气问:“你女朋友啊?”
张生嗯了一声。
“上海来的?”张生爸问。
“别管那么多!”张生懒得跟他们解释,拿着包就往外走。
张生妈有点担心,想多问两句,张生爸拦着她:“能怎么样,儿子又吃不了亏”
张生那并不十分坚定的分手决心,在卫敏的眼泪前被完全击溃。卫敏用瘦瘦的胳膊紧紧地箍住张生,生怕她一松手张生就会飞得无影无踪。
“从小到大,我很想爸爸妈妈陪我,他们答应了,但从来不兑现;后来我遇到了你,我以为你答应要陪我,就会一直陪我,没想到连你也不要我了”卫敏泣不成声地说。
卫敏单薄的身体在张生的怀抱里颤抖着,每一句话都让张生的心底酸酸的,他只好说:“小敏,对不起,是我不对。”
“我们不分开,好不好?不管以后你到哪里,我也跟到哪里,好不好?”卫敏从张生的怀里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张生。
张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轻轻去触碰卫敏的嘴唇。
在学校里,张生和卫敏最亲密的接触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亲吻、拥抱、有限的爱抚。在宿舍的卧谈会上,徐程总是带头公布他和女朋友们的“发展进度”。然后,他们总是在黑暗中起哄:“张生,你呢?”张生总是没好气地骂他们几句,然后把话题扯开。
那天晚上,是张生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过夜。他们既拘谨又甜蜜地钻进了被子里,穿着薄薄的内衣相拥在一起。卫敏的身上有一种青草的香味,混合着刚刚洗完澡的水汽,氤氲在暧昧的黑暗里,让张生快要喘不过气来。卫敏纤细瘦弱的身体温顺地依偎着他,一对小巧的□贴在他的胸口,似乎在随着心脏的跳动微微颤抖。一开始,卫敏只是用柔软的嘴唇摩擦着张生的下巴,渐渐的,她用那口碎碎的小米牙开始轻轻地咬着张生的皮肤,让张生忍不住地深深回吻她。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暧昧又危险的黑暗里,张生知道自己必须以极大的定力才能阻止这温柔的侵袭。他停止亲吻,只是把卫敏更紧地搂在了怀里。他找出些话题,两人时断时续地聊聊天,一直到沉沉睡去。
多年以后,张生再想起卫敏的时候,总是想起她一身雪白地站在灰暗楼道里的那个场景。疲惫、憔悴、却又美丽,这是一张标准照,存在了张生的心里。无论在任何时候想起来,那个瞬间都让张生的心底涌起一丝一丝的痛。
后来张生常常想,如果自己的家没有那么窘迫,而卫敏的家又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他们在一起也许会很幸福。卫敏本该是一个值得他爱的人。他和父亲一样,把自己困在一个从来没可能发生的如果里面,痛苦而无奈地度过了很长时间。
研究生二年级在艾尔普实习的时候,张生认识了陈莎莎。他们在一起什么都好,就是陈莎莎好象总在回避着带他回家。这让张生紧张、害怕,生怕陈莎莎家的门背后,同样是一个他无法融入的世界。
而当终于有一天,陈莎莎带他走进小区时,他一颗被捏紧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松开了。那就是一幢普通的老式大楼,年代不近,幽暗的楼道,破旧的电梯,坏了的廊灯,让张生觉得似曾相似得熟悉。陈莎莎推开门,只见客厅烟雾缭绕,一桌麻将摆在客厅正中。牌局上的人聚精会神地打牌,似乎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走进房间。
陈莎莎厌恶地皱皱眉头,低声说:“这些人怎么还没走?”
张生很惊讶问:“不是你家里人?”
陈莎莎无奈道:“我爸妈把客厅开成了棋牌室。”
张生用力握住陈莎莎冰凉的小手,陈莎莎也握紧他,他们十指交叉地把手扣在一起,似乎也读懂了对方的心情。
张生和卫敏却再也没能有十指紧扣面对未来的时刻。卫敏在成都的日子,是他们最后的世外桃源,张生带卫敏去逛庙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小吃,牵着手走在路上的时候,卫敏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满足的微笑。张生很欣慰,但内心却总也逃不脱一丝苍凉的感受。透支的幸福总有一天要偿还,这种预感折磨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回到过去那种简单的快乐。
回到上海,一切矛盾接踵而至。
卫敏的安全感被破坏了。
每当张生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的时候,她都会恐慌得要命。那时候张生没有手机,她常常莫名其妙地往张生的宿舍里打电话,白天黑夜,任何她想打的时候。长此以往,只要宿舍电话一响,徐程他们就眼巴巴地看着张生,那眼神分明就在说:“看吧,又是你那位打来的。”
张生忍不住给卫敏提意见:“小敏,你这是干嘛呢?”
还没说两句,卫敏就眼泪汪汪了,她说:“我就是害怕啊”只要她一掉眼泪,张生马上手足无措。只好低声叹口气,什么也不说。
张生也变得很敏感。
以前他和卫敏一起吃饭,有时你付钱,有时她付钱,很自然。但现在,每当卫敏有掏钱包的动作,张生就下意识的去阻拦,他不想生活在卫敏的怜悯之下。他也拒绝再接受卫敏的礼物——他买不起的衬衫和球鞋。
有一段时间,张生的经济很紧张,少不了又得求徐程帮忙。这阵子,徐程格外大方,张生借五百,他给八百,也不催着张生还。对徐程的经济状况,张生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不是他编着理由问老爸多要钱,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张生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每次问徐程,徐程就打哈哈地敷衍过去,说什么开始学习炒股,所以找老妈骗了些钱来,以后手头自然就宽松了,让张生放心借钱。
张生觉得有哪点不对劲,只好将信将疑。
第九章 张生是个大混蛋
纸是包不住火的。
有一回,他到徐程抽屉里找水笔芯,却看见徐程的抽屉里扔着一个淡绿色的信封,上面画着些花花草草,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他刚想笑话徐程,逼问他是不是收到了女生的情书,但仔细看看,这信封好像很眼熟,他拿过来一看,没错,这和卫敏常用的信笺是一套的,信封上用铅笔写的那个一千元,一看就是卫敏的笔迹。
他一直怀疑的事情似乎终于得到了印证。他决定诈诈徐程。晚上,他把徐程拎到角落里,直接问:“说吧,小敏给了你多少钱?”
徐程一愣,结结巴巴地说:“哇靠,你是福尔摩斯啊。”
“少废话,你给我老实讲。”
“我说你们小两口真是麻烦有一天她跑来找我,说你不肯要她借给你的钱,要我来做个中转。我一开始嘛,也不想答应,我知道你会不开心。但后来看她可怜兮兮的,又想起来你最近确实缺钱,我就想,帮个忙也没什么吧”
张生满身血都在往头上涌,他扔下徐程,到卫敏楼下给她打电话,强压着怒火说:“你快点下来!”
宿管阿姨奇怪地看着张生,心想,这小伙子的脾气一向好得不得了,今天是哪里不对劲了?
结果自然是大吵一架。跟卫敏相处了快一年,张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可怜吗?”张生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