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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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一声脆响,看似厚实的光幕竟然被一戳而开,只不过让剑势微微一缓,而与此同时,潜龙长枪也已经杀到了君烟梦胸前数尺之处,想要再行闪避无疑难上加难。
电光火石之间,荆天心中一阵凄苦,与君烟梦凛然不惧的眼神对碰,终于拼着承受所有的反噬将长枪走势强行改变,并且伸出自己的左手一把抓住君烟梦的长剑剑尖,用力之猛,几乎可以将一块坚硬的金铁捏小一半体积。
长枪撕开君烟梦腰际的衣衫,将她左侧肋下戳出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血洞,鲜血和体内的组织碎裂喷出,直冲后方十数米远才从空中洒落,而这样强横的力量作用在君烟梦的身体上,将她轰得向后方飘出,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幽怨悲哀,纤细腰肢上的恐怖伤口触目惊心。
君烟梦的长剑被荆天灌注强大法力的左手攥住,去势受阻变得缓慢起来,剑尖堪堪点穿透他的手掌点在许芷晴的眉心,本来还可以继续刺入,未必不可以取走许芷晴的性命,却因为君烟梦身形飞退而使剑尖远离,只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终究没有刺杀成功。
然而在这过程之中,就算荆天运及强横法力护住左手,却依旧没有办法抵抗法宝的锋利,在君烟梦飞退过程之中生生被削去了半个手掌,鲜血顿时洒落了许芷晴满头满脸。
宝剑锋利,划过荆天手掌的时候,他只不过感到一阵清爽的凉意掠过,不仅没有丝毫疼痛,反而有一种难得的舒适感觉,说不出的受用,大蓬的鲜血从动脉之中喷射而出,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凝聚成水滴形状的血液,那一瞬间,好像是他的手上绽开了一朵凄美的血莲。
火辣辣并且带着一种异样潮湿的疼痛忽然出现,并且越来越强烈,怒涛潮水一般冲击着荆天的心智,他想要攥紧拳头,却更加清晰地体会到了身体缺少一部分的痛苦和无奈,就算是身为修仙者,有神奇的丹药和强大的功法辅助,这样的伤势也是非常难以复原的,若是日后没有机缘,他这一生恐怕都只能用一只手来战斗和生存了。
忍受着钻心的疼痛,荆天面色平静竟没有表现出异色,右手在左手腕上轻轻一抹,法力形成阻碍,暂时封住了向外喷涌的血液,并且还将恐怖的伤口牢牢包裹,使伤势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恶化。
他抬起头来,望向用手掩住腰肢伤口的君烟梦,见她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在自己的身上,脸色略带苍白,却露出妖媚的笑容。
“荆天,你为了她,就要杀了我么?”君烟梦檀口微张,笑着问道,这笑容阴森且凄苦,是如此与众不同。
荆天沉默一下,俊美到妖异的脸庞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流露,但是眼眸却明显波动两下,缓缓回答道:“烟梦,你明知我并非如此想,却为何还要询问?”
君烟梦咯咯笑了起来,腰间的伤势让她原本就惹人怜爱的身姿更加动人。
“你便不会骗我吗?哪怕知道是假的,我也不愿听真话……”
“你受伤了,还是尽快离去吧。”荆天目光闪烁一下,转移话题道。
君烟梦凝视着他,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叹息一声道:“其实,就算你是一个半妖,我却也不在乎的,她,可以吗?”
闻言,荆天的目光柔和下来,他的目光掠过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许芷晴,落在君烟梦的身上,却依旧摇摇头说道:“你或她,都非我心中的人。”
“呵呵……呵呵……你,好狠的心。”君烟梦凄然一笑,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开,留下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花。
荆天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幢幢的建筑之间,再也无法找见,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眼眸幽深平静,就在君烟梦转身的刹那,他的心的确抽搐了一下,酸涩的情感蔓延了全身每一处角落。
果然,在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她的影子,荆天如是想。
荆天转过头去,望向面色愤愤然锁定他的王鹰,对方此时驾着胯下玄黄巨虎立在数十米之外,对他虎视眈眈,明显忌惮他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又怕荆天以许芷晴的安危来要挟自己,所以强行忍耐住心中的愤怒和焦急,并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胡乱行事。
比起之前,王鹰成熟了很多,荆天心中竟然有一种沧桑的感觉,似乎他并不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而是一个已经经历了百年岁月的睿智之人。
“好好照顾她,你能给她的,我给不了。”荆天向着王鹰露出一个十分温暖的笑容,温文尔雅,充满了亲和力,让人一见之下就能够生出亲近之心,若不是王鹰心中对他早有成见,光只是这一个真诚的笑容,就足以化干戈为玉帛。
王鹰的眼角抽搐了两下,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闷哼一声喊道:“滚开!谁要你假惺惺,你不配碰她,你这个杂种!”
荆天的瞳孔一缩,虽然他此时已经不再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和担忧,被人骂作杂种却依旧心中有些愠怒,然而终究没有说什么,直接后退道百余米之外停下身形,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作恶的打算。
王鹰谨慎地来到许芷晴的身边,每时每刻都不忘记提防着自己心中的大敌,当发现许芷晴除了额头受创之外,就只是因为神通反噬而导致的短暂昏迷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最终恨恨地看了一眼荆天,带着许芷晴快速离开此地。
低回婉转的箫声从带着血腥气味的风中传来,混杂在越来越巨大的喊杀声之中,让人心中生出凄凉和落寞之意,荆天心有戚戚,不觉叹息一声,循声望去,只见赤殿主殿的顶部,一名身穿淡紫纱衣的角色女子迎风而立,长发竖起形成一条类似马尾的随意发髻,略显宽大的衣裙在风中飘扬,勾勒出一侧凹凸有致的身姿。
纤细修长的十指在紫玉雕花萧之上轻轻舞动,如同是曼妙的舞步,她的一双充满迷雾的眼眸似乎望着无限遥远的地方,却又似乎落在了荆天的身上,数里之内,凡是此次前来攻击冲霄殿的修士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随身法宝都无法支配,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被冲霄殿的弟子趁机宰杀。
荆天自然是没有事情的,只不过在曲子刚刚响起身躯短暂僵硬而已,不说他天生就因为半人半妖而擅长魅惑之术,更是领悟了意境的强者,本身修为又不弱于纳兰阡陌丝毫,凭借此时的纳兰阡陌还是无法真正影响到他的。
虽然没有对话,但是在凄凉的箫声之中,荆天却听出了此刻纳兰阡陌注入其中的感情,她仿佛在说:“给我幸福,或者死在我的手里……”
“冲霄殿!冲霄殿!凭什么剥夺我通明走向永生的机会?”远方的天空中响起通明震怒的大吼,此刻的他浑身被无匹的赤色剑气包围,无数剑光盘旋不定,汇聚成为凶猛的洪流对着君无道澎湃倾泻而下,却如同之前的剑光一般消失不见,根本就无法进入君无道身体二十米之内。
终于,又经过一番猛攻,通明已经彻底明白自己和君无道的差距,索性不再进攻,身躯悬空而立,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眼神迷离,时笑时哭,原本天下闻名的冲霄殿大殿主如今却变得疯疯癫癫,全然没有了一丝一毫往日里的威严和镇静。
人们往往容易忽略成功者所经历的苦难。
大陆上曾经有过一个国家,名为多闻。
在多闻国中,普通的亩户和农民不可以随意走出所在的郡县,有些甚至不可以走出村镇的范围,只能停留在一处耕种生活,国内政局动荡,赋税较为沉重,边境兵荒马乱,有些财力的地主更是不断压榨贫穷者,人民生活穷困潦倒,每到年关总是难免饥寒交迫,饿死者不在少数。
虽然不至于饿殍处处,但是易子而食的情况却并不是未曾出现。
普通的亩户之上就是自由民,自由民虽然承担着同样沉重的赋税,但是却能够在城内生活,富裕者也可以进行长距离迁徙,去到其他城池或者留在村镇之中成为一方地主,坐拥大片土地,生活水平比起亩户高了不少。
自由民之上,便是拥有爵位的官僚阶级,掌握着国家中绝大的力量。
通明就出生在多闻国的一座小城之中,父母都是城中的自由民,他的父亲在一家酒馆做酒保,母亲则待在家中编制草鞋,一定时间就会带着他一同去集市上贩卖,倒也能够赚取一些钱财,家里的生活水平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也不至于无法维系生活,大约算是中下层的模样。
通明在市井之中长大,人很机灵,身体天生也很强壮,即使营养并不好,却长得颇为健壮,在附近的孩子之中小有名气,有数个小屁跟班,每日里和其他一些纠结成为团伙的小孩子们大闹,共同去逗弄女孩子——在那个时代,十二岁的女子就可以嫁人了,十五岁的男子也许孩子已经会跑了,这并不稀奇,越是穷困,这些孩子心里成熟的速度越快,越是能够早早自立。
那一年,通明九岁,已经成为了附近的孩子王,就算是大他一两岁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对手,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父母还曾经花钱供他进入半年的私塾,虽然之后就再也没有财力,但是他依旧因此而认识了不少字,可以背诵一两句古诗。
可惜,就算他聪明伶俐,没有人愿意花费精力培养他,却连一个童生都考取不了,若是按照常理,他就会这样慢慢的被埋没在尘世之中,娶妻生子,奔波劳碌,直到数十年之后老死,结束这一生平庸的生活。
有一日,通明在街上乱逛,打算在市集之中偷取一些东西,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做事很有分寸,看人的眼睛也很毒辣,一般偷取的对象都是较为胆小怕事者,而且太过贵重的东西也不会染指。
若是被官差发现并捉住,凭借他家庭的经济条件和地位,那么进去就永远也无法出来了,一条小命不出几天就会丢掉,几个他认识的孩子就是因此丧生,父母纵然悲痛欲绝,却也只能暗自垂泪,并且心中庆幸没有波及到他们。
就在那一天,通明在街边遇到了一名乞丐,这乞丐外表看起来没有丝毫特殊之处,但是通明却就这样被他莫名其妙的吸引,似乎这个人拥有莫大的魅力,让他欲罢不能。
他审视着乞丐的时候,乞丐同样在审视着他,越看越是惊讶,越看越是喜欢。
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冲霄殿中外出历练的一名前辈,已经达到了天玑境界,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他的深浅,只会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乞丐而已,没想到通明生得根骨如此少见,竟然自然而然地开启了只有修仙者才能够开启的灵觉,并且修炼资质万里挑一出类拔萃,此人便起了爱才之心。
于是,通明就这样被带到了冲霄殿,甚至他的父母都不知道自己孩子到了哪里,寻找了好长时间,最终不得不放弃,心中的悲痛自不必说,然而类似冲霄殿这样的存在,又岂是能够随意便泄露行踪的?就算是一些小国家的国主都未必知道它的存在,更不用说地位低下的自由民了。
绝大部分被带入冲霄殿的弟子,几乎都有着类似的经历,简单来说,他们都是被抢来的,而不是被选拔而来的。
初次来到冲霄殿,通明深深地为其宏大的气势震慑,同时心中还怀有着对父母和朋友的思念,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便开始彻底融入了新的生活之中,此时他的沉稳心性以及过人才智才得以最好的发挥,渐渐从一块蒙尘璞玉转变为光芒万丈的绝世美玉。
十年之后,通明拜入了大殿主一脉门下,成为了三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仅有几人可以与其争锋,那是的他风采逼人,挥斥方遒,一身神通强横异常,完全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引得无数女子为他倾倒,是冲霄殿数百年之前的风云人物。
时间流逝,在不断的相处之中,他心中早已经对通隐情根深种,只不过通隐性格淡漠,为人冷傲,是一个冰山美人,多少追求她的人都铩羽而归,通明同样如此,只不过这一点点挫折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通明是第一个突破到天玑境界的三代弟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获得了通明这个道号,然而在之后不久,一名从来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同样突破到了天玑境界,一举超过了冲霄殿其他出色的三代弟子,成为第二人,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通玄。
通玄性格随意,顽劣不堪,曾数次偷跑下山进入尘世游玩,却也没有遭受师门太过沉重的责罚,全因为他上一代的赏罚尊者太过护犊,其他殿主都给了几分薄面。
就算是面对冷傲清高的通隐,通玄依旧是一副流氓模样,似乎完全看不到她如同仙子一般完美的容貌,也从来没有显露过半点惊艳之色,或许他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正是通隐的克星,两人在几次剿灭魔教的任务之中接触不少,通隐便对通玄生出了情愫,只是通玄依旧完全不在意,在他的心中,却从来是没有通隐的影子的。
感情之事没有勉强,所以通隐和通玄并没有走到一起,可是这件事情便在通明的心中种下了嫉妒和仇恨的种子,虽然那时他未曾发现,并且凭借一向平稳的心境将其封锁,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但是经过数十上百年在心中黑暗角落的萌发,到了现在已经再也无法抹除。
通玄有一个师妹,在他的帮助之下同样经过十年的时间突破到天玑境界,获得了通梦这个道号,而通梦的原名叫做邱梦,便是君无道的妻子,君烟梦的母亲。
通玄和通梦两人感情极好,通玄对她即使疼爱,几乎是有求必应,许多人便以为通玄其实深深爱着通梦,而通梦也并不讨厌通玄,两人终究是要走到一起的。
通隐看在眼中,却只能在心中悲伤,她终究是太过高傲,以至于不愿意在任何人之前表现自己的柔弱。
后来,一件事情改变了他们命运的走向。
八十年前,冲霄殿和万魔谷爆发了一场大战,因为双方同时发现了一处烟水晶的矿藏,而所谓的烟水晶,便是炼制一些法宝能够用到的材料,对于寻常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但是对修仙者来说就是珍贵的东西。
这处烟水晶的矿藏储量并不是很多,但是却足以供应一个像冲霄殿这样宗门百年的需要,已经是一处值得争夺的地方,况且,就算他们不能够得到,也不愿意便宜万魔谷的。
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场战争变的越来越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