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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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宛如烟尘一般。
展荆天默默地走着,一前一后是两名身穿漆黑色金线服装的官差,引来了众多囚犯同情的目光,他们当然看得出来,这两人就是死牢的狱卒,而展荆天,就是即将执行死刑的囚犯,比起展荆天,他们这些仅仅只是坐牢的人,要幸福很多很多。
在死牢之中,展荆天见到了他年迈的老母亲,两人隔着粗大的木质牢笼,泪眼婆娑。
展荆天的头颅如同捣蒜一般咚咚咚地在地面之上撞击,将额头磕出了鲜血,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诠释自己对母亲的歉疚,老人从遥远的家乡不远万里赶来京城,结果竟然与自己的儿子在死牢之中见面。
辛辛苦苦一辈子,只培养出了一个将自己送上断头台的儿子。
“荆天啊……娘不怪你……你别再磕了……娘听说了,你不是反贼,是那皇帝瞎了眼睛,看不到我们荆天的一片忠心啊……”母亲的声音,在展荆天的耳边回荡,但是他依旧不肯停下,一下有以下地磕着头,似乎要将自己心中的悲哀和苦涩全部甩出一般。
世界渐渐地模糊,头颅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也渐渐离他远去,展荆天昏迷过去,身体还保持着磕头的动作。
他的母亲嘴唇哆哆嗦嗦,老泪横流,呜咽的声音连绵不绝。
展荆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一次昏迷,也许是因为身心俱疲,或者是其他原因,竟然有如此长的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之上火辣辣的疼痛,几乎无法做出剧烈的动作,而且整个大脑昏昏沉沉,看东西都有些重影,嘴唇干裂,喉咙之中如能喷火。
由于要准备行刑,他们母子在他醒来之后不久就被带走,压在行刑台之上。
消息传播很快,不久之后就有很多懵懂的百姓前来围观,他们有些只是路过好奇,有些却是单纯为了单纯生活之中的娱乐和消遣,也有少数人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事情的大概,当然,多数人都认为,展荆天参与了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造反。
于是,众人望向他们母子的目光之中顿时出现了鄙夷和愤怒,对于一切能够影响到他们身边生活的事件,平民百姓的反应激烈得很,自然已经将展荆天是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各种谩骂之词此起彼伏,甚至有些更是将他的母亲牵连在内。
望着围观的黑压压人群,展荆天忽然有一种恍惚,他有些怀疑,自己如此做法,到底是在维护谁的利益,他与贤亲王等人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面前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吗?结果现在自己在台上,却受到了如此屈辱的对待。
人生百态,这不过其中一二而已,书本之上写的东西,直至今日他才真真正正体会到,只不过,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而已,这样的代价,大得令人咋舌。
“展荆天,你可有什么遗言?”远远的高台之上,是几名监斩官员,此刻已经日上三竿,太阳的光芒有些刺目,天气也同样热了起来,让他们肥胖的额头上留下汗水,看起来犹如夏日里的肥猪。
展荆天闻言,嘴角撇了撇,死到临头,反倒是没有了什么惧怕和桎梏,忽然之间觉得这世俗皇权当真是害人不浅,如果贤亲王果断夺权,即使令天朝元气大伤,万一成功就将会迎来一位贤明的君王,未必就会是一件坏事,就算是扣上一顶反贼的帽子,也能够轻易洗刷,即使失败,也不过一死而已,比起如今的情况,好上不知多少。
只不过,这些东西也只有到了死亡的面前,展荆天才想通,如果贤亲王当真造反,以他之前的迂腐,一定不会参与其中。
想到这里,展荆天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将站在他身后的刽子手吓了一跳。
“你们可敢给我松绑?”展荆天收住笑声,朗声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依旧有很多人清晰地听到,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一阵哗然,围观之人都觉得他冥顽不灵,猖狂到家了。
监斩官员眉头一皱,旋即冷笑一声,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展荆天道:“别作梦了,你以为你能逃掉吗?”
展荆天清秀的面孔上堆积起了鄙夷和无奈,然后状若疯狂地哈哈一笑道:“逃?我何时说要逃?我只问,你们可敢给我松绑?”
监斩之人面面相觑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可没有这个权利给展荆天松绑,如此做的后果,将会让他们的官位不保。
就在此时,一阵骚乱发生,不多时,一名身穿华贵长袍的年轻人在众人簇拥之下走到高台之上,遥遥望着行刑台之上的展荆天母子,他的容貌英俊,身材高大,自有一种威严和高傲,双眸灿若星辰,几乎无人敢与其对视,原本的几名监斩官员纷纷行礼,显然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展荆天脑中灵光一闪,猜测此人可能是一位皇子,否则以他年纪,不该有如此权威。
“你就是展荆天?”那人目光落在展荆天的身上,明知故问道。
展荆天哈哈一笑道:“正是,你又是哪位皇子?”
那人眼中讶色一闪而过,旋即笑着道:“我叫丘陆尼。”
原来是大皇子,传说之中他不仅拥有很高的才学,而且对人才非常重视,有着伯乐的美名,好事者更是指出,丘仲尼日后必将是一代明君,对此,只是细细一看,展荆天就有些认同,因为他从丘陆尼的眼睛之中,看到的是如同丘仲机一般的神采。
“你可敢给我松绑?”展荆天继续执着地问道。
丘陆尼示意一下,刽子手哪敢怠慢,马上割开了展荆天身上的绳子,然后丘陆尼微笑道:“我来此,只为送你一程,有些话,不必多说,有些明珠,自会绽放光华。”
只此一句话,丘陆尼爱才之名,定当传遍天下。
展荆天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身躯,朗声道:“你可敢给我长刀?”
一把刀,在丘陆尼示意之下交到了他的手中。
展荆天掂量了一下,觉得出奇沉重,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羸弱,空有腹中学识,却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强大的势力,只有俯首任命的份。
他看也不看四周的人,径自走到了母亲的身边,用刀割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然后将母亲扶起来,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把刀放在她的手中,轻轻地说:“娘,您先走,儿子给您送终。”
他的母亲颤颤巍巍地将长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含泪的目光看着展荆天,轻声道:“荆天我儿,娘不怪你,娘以你为荣……”似乎是力量太小,她用力把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两下才割裂颈部的动脉,鲜血汨汨留下,身躯软软地倒在展荆天的怀中。
展荆天默默地抱着她,眼角没有一滴泪水,有些悲伤,不是泪水能够诠释。
待母亲彻底失去生机,展荆天向着她的身体磕了三个响头,将木质的高台震得有些轻微摇晃,已经初步愈合的伤口崩裂出深红色的鲜血,将他的脸庞染红,犹如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他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一眼远处的丘陆尼,遥遥一抱拳,用的是江湖之上的礼节。
“一生疾苦为小儿,十年寒窗为功名。
终日难忘报国心,今朝却赴断头台。
赤诚肝胆天可照,命若流萤地府归。
挥斥方遒真君子,百无一用是书生!”
长刀抹过,展荆天的意识渐渐模糊,然后,就是地面,最后,是令人无限恐惧的黑暗与孤寂。
二回 人生难有轮回苦,前世今生同傲骨
世上多有牛鬼蛇神之说,引得普通人来膜拜和敬畏,也正是因为有了神仙鬼怪,所以这世界上充满了新奇和神秘。
对于读到过的神怪小说和著作,展荆天一直以来都是持着批判的态度,他虽然并不否定这世界上有神怪的存在,但是同样并非对此深信不疑,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对此进行过深入的思考。
无穷无尽的黑暗,并不是看到的,也不是感觉到的,死亡那一瞬间的影像,就是所有的一切,他的生命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存在了,如同一个没有醒来的没有梦境的熟睡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展荆天觉得自己并没有消失,或者说,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眼前渐渐有了光亮,那是一种神秘的光芒,柔和但是却冰冷,如同是虚空之中璀璨的水流在黑暗的环境之中流淌,没有上下左右,更加没有方向和目标,耳畔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轻吟声,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昏昏欲睡,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如果再次睡去,永远也不会醒来,于是,他试图睁大自己的双眼。
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明明什么也没有,但是能听到,也能看到,或者说,只是相似的一种感觉而已,因为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形体,同样也不能控制自己移动,只能在这条神秘的光芒之河中顺流而下,流向不明的远方。
度日如年?度年如日?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一切在恍惚之间,宛如永远在酒醉之中。
光芒组成的河流越来越少,越来越窄,最后几乎只剩下寥寥几条而已,并且看起来都是细若游丝,随时有可能消失的样子。
就这样,前方出现了更加耀眼的光芒,这种光芒才是展荆天记忆之中属于生活之中的光,他有一种模糊的猜测,也许,前方就是传说之中的神鬼之地,恐怕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了。
他没入了光芒之中,四周一片白茫茫,什么也没有,光芒渐渐削弱,终于让他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又惊讶的发现,自己再次拥有了形体,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自身的情况,他透过身躯竟然看到了一个灰蒙蒙的平面,原来,如今的他竟然处于一种类似灵魂的状态之中。
周围都是人,全部赤身裸体,长相各异,有些甚至如同怪物一般,有些本身就是一种奇怪的野兽,这让展荆天大吃一惊,有一种达到地府看到鬼怪一般的感觉,他想要出声,但是却发现所有的一切全部在寂静之中,周围静得可怕,所有的灵魂都相视彼此,然后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灰蒙蒙的上空,灰蒙蒙的脚下,没有踩在地面上的感觉,但是却不会坠落。
四周是茫茫大道,无边无际的平原,除了灰色的平面,一无所有。
这是哪里?展荆天迈起脚步,四处观察着,并且渐渐脱离了这一片队伍,随便走向一个方向,他回头观看,灰蒙蒙的平面之上,站立了数之不尽的灵魂,他们彼此能够互相穿透,所以没有丝毫碰撞的体积,有些更是几个人叠加在一起。
他们都在疑惑,都在四处观看,都在四处寻找,更有一些,面容悲痛,眼中有着虚幻的泪水流下,然后在掉落的过程之中消失不见。
展荆天心中无奈一叹,既然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那么倒不如随便走下去,也许就能够知道答案了,他已经连死亡都不再惧怕,大不了再次消失,丢掉这个意识,完全成为虚无而已。
长途跋涉,没有崎岖的地形,没有艰难的道路,没有烈日,没有暴雨,没有野兽,没有荆棘,什么都没有,连地平线也没有,他只是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向前走,此刻的感觉,就如同陷入了一个广阔而神妙的幻阵之中,让人郁闷得想要吐血
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灵魂与展荆天走上同一个方向,后来他们就变得越来越少,展荆天以为他们走散了,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见到了一个半兽人一般的灵魂渐渐虚化,最终面容恐惧而绝望的消失在这神秘的空间之中。
原来,到底还是会消失,展荆天的嘴角非常形象化的抽搐了两下,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刚刚出现的时候虚幻了不少,显然,距离他完全消失的时间也不长了,在他消失之前,恐怕还会有绝大部分的灵魂都会消失。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躯算是所有灵魂之中最凝实的。
知道了这样的事实,展荆天顿时有些泄气,索性就在原地平躺了下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然后从灰蒙蒙平面上爬起来,试着使用自己的双腿,向上方跳起来。
起初的时候,他感受到如同现实一般的拉力,身体坠落下来,但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告诉他,上面一定有着什么东西,于是他再次跳起来,用尽了自己认为拥有的全部力量,下方有拉力出现,如同万千触手一般,忽然,等他达到了一个高度,大约五十厘米左右的时候,触手仿佛全部断裂,身体如同羽毛一般,轻若无物,几乎一飞冲天。
眼前一花,脚踏实地。
“欢迎你,展荆天。”一个低沉但是非常浑厚的声音在展荆天的身边响起,让还在发愣的他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旋即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又拥有了人类一般的形体,只不过同样是虚幻而已,却要比之前凝实不知道多少倍。
他转身,发现自己的身后正有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魁梧男子,他看起来如同正常人一般,但是展荆天仔细一看,发现他的形体依旧有些模糊和虚幻,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哪里?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能够再次开口了。
黑甲男子露出了一个比较生涩的微笑说:“你可以将这里理解为传说之中的地府,我叫秦广,至于你的名字,它就写在你的后背上。”
展荆天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一件长袍,样式非常简单,如同是布桶之上有了两个袖子一般,他想要看看自己的背后,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身上的衣服同样无法脱下来。
“你是秦广王?”展荆天平复了一下心境,响起了关于地府的传说,那里有无尽的小鬼,也有强大的十殿阎王。
秦广摇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不是,这里没有什么秦广王,同样也没有什么阎罗王和轮回王,总之你所熟悉的十殿阎王,没有任何一个,我只是叫做秦广而已。”
“你怎么会知道十殿阎王?”展荆天忽然觉得有些怪异。
秦广嘿嘿一笑说道:“也许我死亡之前,和你是在同一个世界,况且这样的传说,很多世界上也多多少少有一些流传,我知道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是那些通晓天地奥妙的人偶然窥得,其中真实程度是非常低的。”
展荆天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震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还有其他的世界存在,而且关于地府的传说,竟然有这样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