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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倾国为媒-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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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帝烦躁难当,只望能清静地呆一会,但是蕙妃偏偏不让,惹得皇帝更加暴戾烦乱,不加思索挥手一耳光就扇过去,重声斥责她对儿子管教不严,不然太后也不至受到如此惊吓。蕙妃一时被打懵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帝,反应过来时便捂着红肿的脸哭得更响了,哭诉昭儿回宫时踩着那冰雕的融水,脚下打滑掉到冰冷的湖里去了,这会儿正恹恹地躺在床上在发高烧,哭着喊着父皇,喊着皇祖母……皇帝没心思管这烂摊子,只叫蕙妃带了太医一起回昭凤宫,自己则留在宣和殿。闹了大半夜,终于清静了一会。
这会儿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眼眸微眯,威严中带着一丝怠倦,群臣屏息,低头默立,偌大的德政殿没有一丝声响。
慕容勋站在台阶下第一位,一张脸惨白好似又回复成刚刚遇刺那晚,毫无血色,微低着头,心里只觉得窝火,却是不敢发火,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昨夜回到东宫时已经是怒气熏天,锦华当时正忐忑地在房里踱步,已有一年多未曾踏入她房间的慕容勋突然砰地踢开门出现在她面前,她看他脸色铁青,心里便是一阵哆嗦,正要迎上去,慕容勋二话没讲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直直撞到门框上,立时鲜血滚滚从额上涌出,她没哭,只捂着红肿的脸颊怔忡地看着他。慕容勋一时间心头有火发不出,她没有半句辩解,可她的眼神像是一把刀,灼痛了他,他狠力地将门踹得稀烂,扬长而去。
其实他知道,这不是锦华的错,她毕竟是他的妻,虽然他不喜(…提供下载)欢她,讨厌她,但是三年的相处,他知道她的为人,她是不会害他的。即使要害,也不会在她自己亲手操办的盛会上做手脚,谁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定是有人借机要害他。
“对于昨夜发生之事,众卿家有何看法?”皇帝直了直身子,终于发话了。
“启奏圣上,依微臣看,定然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太子殿下,还望皇上明察!”一人从文官这厢出列,手捧笏板拱了拱手进言道,正是左相张成龙。
皇帝抚了抚颌下的胡子,半眯着眼睛,还没开口,这边杜泽益站了出来:“张丞相此言差矣,此次元宵盛宴,皇后娘娘全权交付给太子妃打理,所有事宜皆是经由太子妃之手,外人根本就染指不上,出了昨夜的状况,若不是太子殿下心怀叵测,该当何解?”杜泽益一席话咄咄逼人,利刃般刺人的目光从张成龙身上扫到慕容勋身上,满脸凛然中一丝笑意难以察觉。
“右相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成龙霍地转过身子,脸带怒色看着杜泽益辩驳道,“太子殿下若是当真做出如此宵小,除了触怒龙颜,他能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即便要做手脚,又怎会挑选在太子妃操持的盛会上下手落人把柄?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栽赃陷害!”
“如此说来,左相的意思是本官诬蔑太子?”
杜泽益也满脸怒气争辩起来,两下里相持不下,在朝堂上激烈争执,杜氏一派和张氏一派当下便相互拉开了口水战,德政殿一下子人声鼎沸,两派人士都很激愤,简直要掐架了,一片乌烟瘴气。
皇帝沉着脸看着群臣激愤地辩驳,不悦皱了皱眉,一旁的太监总管马久德看得清楚,立时走上前几步咳了咳嗓子,“各位大人,请安静一下。”
他声音不大,但是群臣却都在听了这一声之后立时噤了声,这马久德在皇上身边做事几十年,惯能揣摩圣意,他既然发了话,自然是皇帝嫌吵,惹得皇帝不悦,那可要糟糕。
“众位爱卿不用争执,这件事就交由廷尉府调查,张爱卿,限你三天之内彻查个水落石出。”武献帝说完这句便起身离开德政殿,余下廷尉张昭义跪在地上磕头领旨,马久德甩了甩拂尘:“退朝!”也急急跟上皇帝的步子。
朝臣们开始散去,边走边不住地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只有张昭义暗暗发呆在德政殿傻站了半天还没离开。
刚刚散朝武献帝正欲去御书房,还未离开德政殿便有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太监跑来通报,说是太后娘娘想见皇上,请皇上现在去寿宁宫探望。皇帝闻言,急命御辇转头向寿宁宫行去,一面侧首吩咐马久德前去传唤太子,一起去寿宁宫探视老祖宗。
马久德不敢怠慢,急急返回德政殿,一进大殿果然发现太子慕容勋还未离去,正低声在跟他舅舅张昭义谈话,偌大的殿内便只余下了这舅侄二人。马久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作了个揖,气喘吁吁道:“太子殿下,赶紧跟老奴走吧,皇上着您一同去寿宁宫探视太后娘娘。”
慕容勋未及反应,已被马久德拉走,近来他总有些恍惚,平日里很灵便的头脑这几日似乎总有些迟钝。两人快步追赶,终于快到寿宁宫时追上了皇帝的御辇,虽然一路都是小跑过来的,慕容勋脸上却未见红润,反倒白得似一张纸,嘴里呼呼地喘着气,右手轻放在小腹上,伤处还未痊愈,此番疾走奔行剧痛尤甚,伤口似乎又开裂了。
“儿臣参见父皇!”慕容勋躬身行礼,唇色惨淡,修长的指节泛着浅浅的苍白。
武献帝侧首不看他,只挥了挥袖子,明黄色衣袖内的手轻拍辇驾前方的木梁,抬御辇的太监会意,没做丝毫停留继续前进。皇帝这冷淡的态度瞬间击中慕容勋,他身子僵在原地,拱着的手一时间竟不知道放下,马久德看他发愣,有些不忍,本已伴驾前行又放缓步子,回转身子拉拉慕容勋衣袖,低声道:“殿下不要发傻了,快些跟上。”慕容勋这才收回失落的心神,疾步跟随。
未几时到了寿宁宫,早有门外看守的太监前去内殿通禀,御辇刚刚放下,张皇后和太子妃锦华便从内殿迎出来,行过大礼后,皇后便陪同皇帝入内。锦华偷眼看慕容勋,见他脸色暗沉,没好脸色,登时也花容失色,死死绞着衣袖,指甲因为用力挤压泛出一圈月白,低眉敛目紧紧跟在后面。
太后静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只有些浮肿的手放在锦被外,手背上盘错交缠的青黑血管似蚂蟥般突起,似乎想要穿破那层薄薄的皮囊跟空气来个近距离接触,看着颇有些触目,皇帝在床沿上坐下,轻轻执起太后的手,轻声唤着“母后”,太后却没有一丝回应,犹自闭着双眼。
“太医呢?”皇帝轻轻将太后的手放回锦被内,强压着一丝怒火。
“已经去请杜太医了,想来现在该来了。太后娘娘刚刚还醒着,才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又昏过去了。”寝殿内伺候的贴身宫女躬身回道,声音有些抖。
“你过来。”皇帝冲着太子招了招手,慕容勋不敢怠慢,几步上前在太后寝榻前一步的地方停下,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出,皇帝看他这副样子,心头怒火陡起,“混帐东西!”音未落猛地立起身扬手甩了儿子一记响亮的耳光,慕容勋在惯性之下头一偏,登时鼻血长流,他自小身子便不太好,虽然经过常年习武苦练身板已好了很多,鼻子却仍是弱的很,稍稍碰撞便会出血,皇帝这一耳光也不知用了几分力道,直打得他眼冒金星,鼻下微温的液流缓缓滑下,渗进嘴里,源源不断,慕容勋也顾不得去擦,只膝下一颤,轰然跪倒在太后床前,一低头,眼泪滚滚掉落,皇帝一见之下益发动怒,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大骂“逆子!!”又是一脚踹在慕容勋胸口,慕容勋没有一丝抵抗,整个人随着这力道向后歪去,嘴角也沁出血来,他仍是不敢吭声,很快爬起来俯身跪好,鼻血和嘴里的血悄悄掉落在铺着的厚厚红色地毯上,一点点鲜艳交错斑驳,染在红毯上益发耀眼,湿润。
皇帝更是怒火熏天,胸中填满了怒气,脚尖微微抖开一个弧度,一旁的锦华突然疾风似的旋出来扑倒在皇帝脚下死死抱住皇帝的腿:“父皇,您要打便打儿臣吧!皇祖母遭此劫皆是因我而起,您要惩罚便惩罚我吧!……”她一直重复着这几句,后面的话语全被泪水和哽咽呛住,声声凝噎。皇帝僵着身子,拳头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喟叹一声终是闷闷坐回床沿,向锦华摆手:“起来吧,是他自己不争气。”
“谢父皇!”锦华战战兢兢站起身,正欲退回原位,转首一看自己的丈夫,只见慕容勋低头跪得端正,弯弯的背脊似弓,绷得衣服紧紧贴身,原本结实的身板此时看来却分外清瘦薄弱。
身下红毯上一大滩湿迹染晕开来,却不似最初时浓艳,颜色清淡了很多,似被什么东西稀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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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东宫暗流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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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凤体病症在杜瑞乾的医治下渐渐好转,皇帝的心情也终于好转。
三天过去了,张昭义调查的案子却没有一丝进展,似乎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表明元宵盛会上的事故是经由他人插手嫁祸,所有跟这事相关的太监宫女突然一夜间在廷尉府大牢被灭了口,如此凌厉的手段正是慕容勋一向的行事作风,一切矛头都直指向太子,此事成了无头案件,要调查也无从下手了。
慕容勋这次的确是惹得皇帝大发雷霆,每日里都不见得过得舒畅,应付流言和暗中派人调查诸事忙得他焦头烂额,最近皇上有意要征讨鞑靼的领国襄邑,正在商讨派谁人带兵,朝堂上争执激烈。
慕容勋每日都不得空,自然也没闲工夫去调戏琦颜,是以琦颜这些日子倒也过得清静,只是身上伤势还未完全痊愈,虽然已能下床,但是厨房里的老嬷嬷们对她很是照顾,只叫她多躺床上歇息,等好全了再干活。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踏出房门了,外面的情形也不知道,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虽然身上伤痛,她心中却十分甜蜜,慕容瑾得知了她受伤的消息,常常偷偷差人送东西给她,每天都有书信,绵绵情话思念怔忡跃然纸上常常看得她面红耳赤,醒来无事可做时便一遍一遍看他托人带来的信件和小巧精致的礼品,虽不出门,却不觉无聊。
这年刚刚过完,华贵嫔的七七之日也快到了,琦颜想着华贵嫔生前待自己也不薄,这次一定要去祭拜她。
五更还不到同住的刘嬷嬷便起身去厨房做事了,琦颜又躺了一会,暗想毕竟是在正月里,要去祭拜死去的人,怕也不太吉利,若是被人发现总归是不好,最好是偷偷前去,免得被人知晓招人闲话。如此一想,琦颜很快从刚刚睡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穿好鞋袜,从柜子底下拿出自己动手剪成的薄薄纸钱,用白纸包起来放进篮子里,又收拾了些贡品一并放入篮中。
梳理了一下头发,头上没戴任何装饰的东西,极为朴素,原是想戴一朵白花,但是宫里忌讳白色,更何况现在正月还没完,万万使不得,是以作罢。
出得房门才发现天还没大亮,天空灰蒙蒙的,地上积雪已被清扫干净,旁边没有任何声响,寂寂无声中她加快了步伐,挎着篮子向东山侧陵行去。东山在皇宫东北角,离东宫大约有五里地,琦颜怕被人发现走得非(…提供下载…)常快,大约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已来到了侧陵外缘,虽说已经到了此处,但是离殇葬地点还是有一定距离,而且越走地势越陡,积雪很是厚重松软,踩在上面酥*酥的,只有细微的沙沙声。
琦颜仰头看上去,自己才爬到半山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只得停下歇歇脚,此时天光比先前亮了一些,山上积雪尤其多,放眼一望全是一片白,白得扎眼,简直不知道为何要将墓地建在这么高的地方,抬棺椁上来也费事,真是不嫌麻烦。揉了揉额头,擦了擦汗,琦颜又弯腰挎上篮子沿着石阶攀登上去。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东山侧陵之内,没想到山顶倒是宽阔得好似一片原野,被厚厚的雪遮盖着,像是盖了一层没有杂色的棉花。琦颜上来后还是没看见陵墓,有些着急,已经上了山顶,没道理一座陵墓都没有啊,为何眼前所见地上没有一丝凸起,平坦的好似平原,她并不知道这平台是用来做法事的,皇家忌讳在宫殿内作法,一般除却身份显赫的皇族所有皇室成员的殇葬之礼都是在陵墓的空地上举行的。琦颜耐着性子又往旁边看去,发现远处有个雪白的小突起,急急向前行去,走到近前发现原来是墓葬,想想也该知道,这里是侧陵,除了坟墓还能有什么。
越过这座坟时琦颜仔细查看了碑文,乃是前朝一位妃嫔。离这墓没多远的地方又有一处墓葬,再看远处,才发现这一望不到尽头的全是微微凸起的裹雪的土包,墓葬颇多。琦颜有点犯难,坟上都覆着厚厚的积雪,也辨不出新坟旧粪,看来要一座一座地看过去,才能找到华贵嫔的坟。
找了一阵,刚刚到一座坟墓旁还未及看碑文,突然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琦颜心跳登时漏了一拍,只感头皮发麻,脚下顿时灌了铅似的移不动了,这四处无人的墓场竟然有哭声!她浑身一抖,一手紧紧抓着篮子,一手捂住自己嘴唇,生怕自己被吓得尖叫起来。侧耳细听,又是一声抽噎!直吓得琦颜毛骨悚然,浑身僵直呆在原地。
“娘娘……娘娘……”
一个低低的女声呜咽,一声一声哽咽地唤着,听着好生熟悉,琦颜不禁一愣,原来是彩蝶。躲在坟旁的琦颜这下放了心,暗笑自己太傻,彩蝶跟华贵嫔是好姐妹,除了自己惦记华贵嫔,彩蝶定也是惦记的,怎的忘了。正欲现身,突然一声轻响传入耳中,紧接着便是彩蝶的惊呼——“殿下!”竟然还有一个人,而且好像是刚到,将彩蝶吓了一大跳,还是个皇子!琦颜惊惧交加,立马又缩回来,唯恐被发现。这两人在墓地相会,不知有什么图谋。
“殿下怎么来了?!”彩蝶的声音中止不住地颤抖。
“今天毕竟是她七七之日,我来给她上柱香。”这人声音低沉,冷冷淡淡,没什么起伏的感情。
听在琦颜耳中却响如惊雷,竟然是慕容瑾!
“殿下如何知晓?”彩蝶语中的惊诧仍未消除。
“怎么,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吗?”慕容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诮不屑。
琦颜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双手紧紧攥着篮子,紧张得指尖发冷。
慕容瑾跟华贵嫔有交情吗?为何她七七的时候他要来祭奠?从彩蝶和慕容瑾的对话中来看似乎两人早就认识,并不生疏,彩蝶只是朝华宫的宫女,按说这两个人的生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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