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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唯言 作者:年小初-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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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黎唯哲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不想。”
  “你无所谓我到底怎麽样,怎麽想,喜欢什麽,讨厌什麽。你唯一的目标只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同父亲一模一样的男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就如同他的复制品一样。”
  “可是我不是。无论怎麽样我也不可能天生就是他,更不可能後天,被培养成为他。”
  “尽管我是他的儿子,但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所喜欢的,那些,所谓疯狂激烈的东西。”
  说到这里忽然黎唯哲微微笑了,看向庄景玉的眼神显得愈发温柔欲滴,如同在暗灰色的天空中悠悠飘荡著的,那一朵朵,蓄满水汽的绵云:
  “其实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你相信吗?你知道吗?”
  “你真的,有试图去观察,和了解过我吗?”
  “我最喜欢的音乐,最喜欢的电影,最喜欢的作家,最喜欢的书籍,最喜欢的食物,乃至我最喜欢的人这些, 一切的一切,你真的,都有试图去观察,和了解过吗?”
  “你以为我为什麽会在十八岁,这个明明已经过了中学阶段的年龄,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去读一次高中呢?你该知道,我以前明明非常瞧不起学校当然现在也是,觉得它们教授的东西都太简单,太敷衍,也太机械,太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的。”
  “那是因为我真的,太无聊了。”
  “已经出生在这样的豪门家庭里,然後又还偏偏很不幸地,拥有了这样一颗聪明至极的脑袋呵呵,不是我自恋,事实上我真的觉得,这其实是一种不幸因为当一切都来得太轻而易举,当你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就可以轻易获得旁人或许拼搏了整整一辈子,也永远达不到的巨大成就时,你其实已经不会感到骄傲和快乐,而只会,觉得无聊透顶了。”
  “是的,在遇见庄景玉之前,我的整段人生都显得相当无聊无趣。没有动力,没有目标,也许是有那麽一两个怀有兴趣,甚至想要为之努力一下的东西,但是它们偏偏,却又实现得太过容易了。
  “把那段日子说成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都不过分。我什麽都尝试著去学一点,然後几乎是绝望地发现,根本不需要花费我多少工夫,便居然什麽都,手到擒来了。”
  “那麽简单,那麽没有挑战。”
  “所以我决定去学校。我唯一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去学校,毕竟我想,我还从来没有过尝试集体生活的经历。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最开始,我还算是感到了些许跃跃欲试的兴奋激动的。因为那时候我还满怀希望呵呵,其实也是满怀天真地想著,也许在那里,我会找到点儿什麽新鲜乐趣;找到点儿,有难度,有挑战价值,和有奋斗意义的东西然後,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真正喜欢,并且为之付出感情和真心的人也说不定。”
  “不过当然了,最後,那种毫无美感的地方和那一群毫无美感的师生,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希望。因此在彻底的绝望之後,我开始在那里放肆张狂,极尽荒唐。”
  黎唯哲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空气里安静了,大概有两三秒锺的样子。
  “其实,我原本,天生并不是一个同性恋的。”
  然後他这样说。
  “甚至我以前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我以後喜欢的,竟然会是男人。”
  “在偶尔某些太绝望的时候,我甚至会这样悲观地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吧。你的人生,大概就只有永远无聊下去了。以後的生活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根据长辈们的建议,随意娶一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女人,生几个孩子,然後继承家业,在各种各样名流宴会里穿梭游荡,你来我往。脸上挂著最虚伪的微笑,心里骂著最恶毒的狠话,手中,沾满最肮脏的勾当。”
  “很多人不都是这样过完一生的吗?最典型的例子不就是那个,前不久因为扳倒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成功晋级为圈里人的,萧岚吗。”
  接著黎唯哲仿佛叹息那般,苦涩而悠长地,缓缓笑了起来。
  “是的,本来我是不排斥女人,也打算和女人结婚;甚至最开始在脑子里所勾勒想象出来的,以後我或许会喜欢的对象类型,原本,也只是一个女人的形象的。”
  “我很清楚我绝对不是天生的同性恋。然而在高中,我却偏偏,开始玩起了男人。”
  “因为我真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知道今夜已是第几次重复这一句话,黎唯哲的神情,露出些许悠远空茫。
  “所以不如干脆什麽都去尝试一下,什麽都去玩一下好了。反正我看那儿的所有人,好像,也都差不多和我一样无聊的样子。那麽,彼此取乐彼此利用一下,又有什麽关系呢?当然了,最开始,我还不能完全适应这种性取向的急遽转变,所以你看到,那时候我所找的玩乐对象,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美少年。毕竟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好歹还带了几分女性气质,不至於让我觉得恶心反感。不过要我上他们,那是不可能的。那时候,这种事,无论怎麽样,我都还是做不下去的。”
  “然後,後来,如你所知的那样,林烟,出现了。”
  

  第四十章(下)

  或许是因为,在黎唯哲过去的生命当中,林烟的角色毕竟不同於那些,虚伪麻木,自私冷酷,无论长了一张什麽样的脸,但於黎唯哲看来,却都同样只是一张没有五官,写满空白的脸的普通人的缘故,因此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黎唯哲几乎是情不自禁毫无自觉地,微微往里,收敛了敛眉骨。他的眼角轻动,眸光一闪,一场本该畅通无阻,痛快淋漓的倾吐控诉,到底不大自然地微妙一顿,暧昧地,停在了此处。
  “我承认林烟和我之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很有魅力。”
  “甚至至今我也没能再遇到过,比他更有魅力的人。”
  “是的我承认,他差一点,就迷住了我。”
  “但那毕竟是差一点。并且我很知道,就算我後来遇不上庄景玉,他林烟也做不到,比‘差一点’,更多,更远,更深的地步去。”
  “尽管我的人生很无聊,而我能看得出来,他的生活也很寂寞。可是并不是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就这麽简简单单相加靠拢在一起,便不会再孤单,再难捱了。”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唯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人,每一颗心都有唯一匹配自己的那一颗心。所以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只靠一己之力独自修成完满。人需要的,是相对的完满。”
  “呵呵,这种感觉,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懂。否则也不会二十多年了,一路放弃掉那麽那麽多成功优秀而又深深爱慕著你的好男人,而宁愿就这麽,哪怕孤单寂寞,也要坚持一个人,过完余生。”
  “因为这种感觉是不能复制,也没有人,可以假冒代替得了的。我们的心脏太敏感了,人潮中你想要找的那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现在正站在你眼前的这一个人,如果你不幸犹豫迷惑了, 那麽它一定会用最剧烈疼痛的排斥感,来提醒你的。”
  “所以,也许我会一时被林烟的独特气质所引诱,但是我最终,是注定了,不可能同他走到一起去的。毕竟那只是一种来自外界的吸引力,人类因为出於本能的新鲜和好奇,或许会被它一时蒙蔽住双眼和本性。但是当时间久了,最初吸引住你的那种东西并不能够在你的身体里找到与之契合的匹配物时,渐渐地,一直得不到营养和补给的它,也就枯萎凋零了,连带著由它所引起的新鲜与好奇,也就跟著,消失死去了。”
  “可是,庄景玉,他不一样。”
  黎唯哲讲了很长很长一段话,到这里终於再也按捺不住,弯腰低头,吻了吻庄景玉安然如一的脸颊。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庄景玉的睡姿也和他这个人一样,安静,天真,可爱,乖巧,并且干净。那股从他发尖幽幽飘出的清香,令黎唯哲难以抑制地悠然心痒,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
  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原来也可以涌出这麽这麽多,无处安放的柔情。
  简直不知道要怎麽办才好。仿佛苦苦寻觅良久无果,在绝望太久以後,忽然毫无预兆地得到了珍宝这样的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当然要珍惜却又不清楚究竟应该如何珍惜,肯定要宠爱却又不懂得究竟应该如何宠爱,只恨不得将这世上一切一切的美好都赠与他,让自己身上全部全部的爱意融化了他这样的深重浓烈,慌乱笨拙。
  为什麽。为什麽庄景玉这个傻男人,竟有本事能让黎唯哲,做到这种程度呢。
  “或许在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看来,林烟不知道要比庄景玉特别多少多少倍。可是在我眼中,只有庄景玉,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林烟只是从外到内地吸引了我,尽管他努力试图迷住我,但是事实证明,这种进攻方式,对於人心,是永远行不通的。”
  “然而庄景玉却是由内而外地撕裂了我。就像触电一样。毫无疑问他体内的某种东西和我体内的某种东西完完全全,一毫不差地契合了。或者就可以说是,其实我们俩的灵魂,在本质的最深处,是一模一样的。他能从我的体内得到补给,而我也能从他的体内获取营养。我们彼此都能感到一种,被填补和充实的拯救。”
  “是的,尽管我可以为林烟列出许许多多优点,比起庄景玉,多出成千上万倍的优点但是,在他的身上,之於我而言,始终缺少了一种,决定性的什麽。”
  “不过那也不怪他。毕竟那种东西除了庄景玉和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
  黎唯哲说著缓缓站起身来,接了一杯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俯瞰整座城市,恢弘壮阔的霓虹灯景,其实说来讽刺,其精细复杂程度,竟还远远比不过人类一颗,脆弱微小,百转千回的心。
  大概,所谓千般易学,一窍难通,说的,就是这麽一个道理吧。
  黎唯哲仰头喝了一口水,扬眉笑了:
  “後来我想通了,曾经我之所以过得那麽无聊,那麽痛苦,甚至於那麽绝望,不仅是因为我的人生缺少了什麽,而恰恰是因为我太明白,我自己,到底缺少了什麽。缺的那部分总是如饥似渴,只有他能填补。”
  “这世上只有庄景玉,能够填补。”
  “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缺少的那部分被实实在在地充盈了起来。而充盈之後我才真正意识到,在以前漫长的岁月中,我究竟是有多麽饥饿,和干渴。”
  “我再也不能重回到那样的世界。那样,无聊到,足以令人发疯发狂的世界。”
  黎唯哲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弹了弹水杯,微弱清脆的玻璃回响,仿佛荡过了一大片广袤的陆地和浩瀚的海洋,遥遥传到了电话另一头,黎晏心的耳旁。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让我感觉到,他是为我而存在,而我也是为了他而存在的,那麽这个人,就是他了。”
  “就是,庄景玉了。”
  “迄今为止我的人生都相当无聊,只有庄景玉能够让我感觉到,原来自己,还是活著的。”
  说完这句话後黎唯哲总算彻底停了下来,再也没有主动开口。沈默如同一条暗潮汹涌的河流,安静却也激烈地,冲击著电话两端,彼此的耳膜。
  良久,在失声多时以後,黎晏心终於轻叹一句:“真难得。我从来,没有听你讲过这麽多话。”
  声音慈祥温和,语气犹带笑意。
  黎唯哲再次喝了口水,同样低低笑著:“是啊,我也觉得很纳闷,”顿了顿,“第一次,我觉得我和你呵,和您之间的距离,没有那麽远。”
  黎晏心想了想,最後,仿佛艰难下定决心那般,悠悠闭起眼睛,补充了一句:“因为这一次,我们之间没有隔著你的父亲。我没有,再把你当成是,他的影子。”
  黎唯哲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笑起来:“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好像也还不坏。”
  如果此刻他们能够看见彼此的脸,那麽就会发现,此时沈淀在两人眼角眉梢里的那一抹浅淡笑容,竟然可以完美无缺地交织契合在一起,丝毫不差地重叠覆盖。
  
  原来,就算曾经再多误会,再多忽略,哪怕再多仇恨,母子亲情,骨肉血亲这样天伦人理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否认不了,改变不了的。
  最後,黎晏心不含威胁,不带逼迫,只是再次确认般,轻轻问了问黎唯哲:“不再试试看了吗?”
  回答她的,是黎唯哲仍旧那一句,霸道笃定,充满自信的话:“你可以,等等看。”
  万里之外的黎晏心忽然眼睑微颤,终於再也,无话可说。
  有那麽一瞬间她感到时光仿佛悠然後退,而它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也瞬间消失走远。年轻的肌肤骨血让她恍惚感觉,自己似乎从未长大,仍然是那个永远十五岁的叛逆少女,梦想很大,前程很远,似乎整个世界盛装打扮,都只是为了等待,和迎接她。然後她遇上了那个男人,如同无数爱情电影里最常上演的经典桥段那样,在由几股喷泉和无数白鸽组成的巨大广场里,明明有那麽那麽多的人,然而偏偏是他向自己伸出了那一只命运之手。时至今日她也依然记得,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指尖很白,甚至於连指甲壳的形状,都是那麽那麽的迷人好看。似笑非笑的眉目间,隐约闪烁著一抹桀骜不驯的神采光芒,口气坏坏而略带懒懒地对她说著:“嘿,美丽的小妹妹,要我为你,画幅素描吗?”
  很奇怪那一刻她就这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而随之即来的相识,相知,相恋,相爱一切的一切,却都显得那麽那麽得,顺其自然。於是後来,每当第无数次地回想往事,黎晏心其实又忽然觉得,那哪里会奇怪;哪里,会奇怪呢。正如同儿子刚刚所讲的那样,在她做梦很多胸怀很广,但现实偏偏只剩空虚迷惘的少女时代,有一份饥渴和空白,这世上有一个人只有那一个人,能够充盈,和填满。
  她想自己一定是被他那一瞬间,眉目眼眸中摇摇欲坠的耀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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