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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蜜意经-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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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清澈的水面上,浮着一朵巴掌大的洁白花朵,其下根茎浸润在水中,形状与普通的百年人参并无二样,只是通体晶莹,色呈鲜红,如血一般。

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琼山母子参之名,但亦深知云川的为人,断然不会无中生有,拿些虚话欺他……

通常而言,鬼体想要修炼成实体,除非有万年魂珠或太阴灵髓之类的绝世宝物相助,否则至少也需具备万年修为方能重塑。因此,思及三个月后,就有机会重新获得肉身,不必再受鬼府的制约,小玳喜出望外,不禁飘前一步拜谢。

“多谢公子成全!”

白衣人微一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即时止住小玳下拜之势,缓声道:“今非往昔,你我主仆之缘已尽,还应平辈相称才是。我起初修天人之道,后来虽入了佛宗之门,但也不过是为了求个无尘之地,故而只能算是半个佛宗子弟。我法号了云,但在这南海之上,只有陵云真人之名,往后你唤我陵云即可。”

“这如何使得?公子的再造之恩,小的无以为报,只愿能够继续侍奉公子左右!”说话间,小玳那如黑雾般的身影时浓时淡,显然是心神激荡之故。

白衣人轻叹一声,再次抬手,掌心上忽然多出一颗黑幽幽的珠子。

感受到那珠子散发出来的无比幽暗的阴寒气息,小玳失声惊道:“魂珠?!”

“没错,不过这只是颗百年魂珠,你且用它静修一段时日,待到百日期满,再出来。”说罢,白衣人将魂珠往上一抛。

呼——

小玳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烟,倏忽之间,已钻入魂珠里。魂珠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色泽变得愈发浓重,而后缓缓落回白衣人的手中。

山风微寒,不时吹落数片粉嫩未萎的花瓣。

淡紫色花瓣随风飘曳,犹如身披香衣的精灵,始终不曾沾染那一池清水,只零落于草地间,默默展现最后的美丽芬芳。

“前两年,山下左林西边新开辟了几亩药田,你师父闭关日久,无暇打理,你既回来了,便先替他看着吧。”

“是。”寒石应道。

白衣人沉吟片刻,又道:“独心草,槐笼盘子,还有铁卷白刺果,这三种药材,你需格外留神些,别错过采撷的时辰,误了药效。”

“是,师祖请放心,弟子一定按时采撷。”

“如此最好。”白衣人想了想,取出一块玉简,递予寒石,“这里面记载着大梵净世经,你且拿去参悟。”

寒石双手接过,清秀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欣喜:“多谢师祖。”

“夜了,你下去歇息吧。”

“弟子告退。”

月照山林,枝影如魅,风过叶婆娑。待到寒石清瘦的背影在羊肠山道间渐行渐远后,白衣人沉眉敛目,缓缓拨动指间佛珠。

“施主隐身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此言问出,回应白衣人的却只是一阵蔌蔌花落。

过了盏茶时间,虚空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白衣少年,一头银色长发如银河倾泻,在月光下闪耀着无瑕的清冷。

“陵斯大哥……”

十一月

昆华历七三零三年,十一月,下旬。当北方大雪纷飞,冰封千里的时候,南陵国临海的复州一带依然艳阳当空,凉似深秋。

复州境内多山,适合耕种的良田极少,百姓大部分以打猎为生,故民风甚悍。而生活在海边的则大多为渔民,男的出海捕鱼,女的掘螺晒虾,老人织网,孩童拾贝,倚仗着丰富的海产,倒也不愁温饱。

其中又有几个小村小镇靠着贩卖海上灵岛的特产碎晶而致富。

鲤佑村即是其一。

这天,风和日丽,村民们吃过午饭,照常呆在屋里歇息。

忽然,一阵由远至近的马蹄声踏碎了村子的宁静。

有好奇心重的村民探头出门观望,只见七匹骏马一一停在村长家的院子门前。最先下马的是一个身穿黄色僧衣的中年和尚,其后五男一女,不仅相貌英挺俊俏,衣着鲜丽,还悬有长剑,显然皆非泛泛之辈。

村长姓李,名维,今秋刚过了花甲之年,是鲤佑村里唯一一个识字能算的读书人。听到门外的声响,他慢慢踱出来,一眼望见那和尚,面上立即露出惊喜,急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原来是悟泊法师驾临,小老儿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和尚合什还礼,寒暄了数句,随后在李维的恭迎下,与身后几人一起步入院门,只留下两个身材高大健硕,不怒自威的汉子站在门外,唬得连村里头最顽皮的孩子也不敢靠近半步。

乡野人家自然没有暖笼之类的奢侈物什,茶壶一般都搁在灶上保着热气。

客人各自落座。

李维在小厅门口接过老伴提来的茶壶,亲自斟茶。

和尚喝完一盏,道:“这位萧施主乃是鄙寺的贵客,此次前往云思岛,由贫僧引路……不知如今掌船的是哪一位?”

李维看了看坐在和尚对面的锦衣男子,但觉其俊美如画中仙人,耀眼之极,便是多看一眼,亦恐折寿,于是连忙移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他旁边那个女子,竟再也挪不开眼。

他岁数大了,眼睛不比从前好使,方才在门外,日头正猛,除了见过数面的悟泊法师,其余几人站得远,所以他也看得不大清楚。未料眼下这么一瞧,才发现一个俊得令人不敢直视,一个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能算是清秀的五官,但配上白瓷般光滑无瑕的肌肤,以及那谧谧幽然的眼神,便组成了一种十分独特的美丽。

那种美,仿如海中孤月,清冷无言。使人不甘远远望之,又怕一旦触及,就会碎成一片粼粼,只余下荡漾,终究不过是一轮虚空……

李维看得入迷,浑然未察自己已触动了某人的杀机,直至一声惊雷般的佛号在耳边炸开,才猛然清醒过来,惭煞老脸。

和尚不忍见他如此难堪,遂将先前的话又问了一遍。

“哦,今个儿由李茂掌船,只不过,他媳妇昨天头胎刚生了个男娃儿,一家子正欢着呢!”李维到底是一村之长,脸皮子也不薄,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敢问法师打算几时上船?也好让小老儿提前两天准备好吃食酒水。”

远航之前,需要准备许多琐碎的东西,其中米面、肉干、蔬果与饮用的淡水是必不可少的,还有渔猎用具,修理船只的工具备物,一些常用的草药,足够防寒防潮的被褥衣物等等……

李维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悟泊法师等人若无急事,大可过两天再起程,也好让甫为人父的李茂多陪陪他媳妇和儿子。

和尚道:“萧施主意下如何?”

锦衣男子微微颌首,想了想,开口道:“这村里可有空屋?”

李维一怔,忙回道:“有是有,但破旧得很,顶子漏水,不宜住人了。小老儿这院子里有两间客房,虽简陋了些,但还算干净,公子如不嫌弃,我这就叫老婆子去打扫打扫?”

不料锦衣男子一口拒绝,毫不领情:“怎好意思再打扰老人家,那屋子既然漏水,补上一层顶子便是了。五辛,你出去瞧瞧,趁早弄好屋子先。”

站在锦衣男子身后的其中一个灰衣汉子即刻应是,然后抱拳朝李维说道:“还请老人家指个方向。”

“不敢,不敢。”李维起身离座,“三位稍坐片刻,小老儿去去就来。”

眼看着李维和那个名叫五辛的汉子一起走出了院子,悟泊法师低头喝了口温茶,笑道:“李施主方才一时唐突,只是无心之过,还请两位莫要怪罪他。”

锦衣男子似笑非笑地斜睨了那女子一眼,眉峰微挑,桃花眸中流转着六分怨气,三分挑逗,一分浅笑:“如此看来,小静还是戴着面纱的好。”

“掩耳盗铃,偶尔为之尚可……潋之,这一路上招花惹草的事情可从没少过你的份……”说这话的除了颜初静,还会有谁?

自从三个月前,萧潋之为了寻她而误中邪毒,险些丧命一事发生过后,两人的感情在云泉寺养伤期间可说大有进展。

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她终于不再连名带姓地叫他。

其次便是在他痊愈之时,她曾经亲手下厨,做了一桌色香俱全的美味大餐,大大满足了他的胃口,并且松口解禁,让他一连试了好几种高难度的姿势,可谓酣畅淋漓,前所未有。

而最让他又爱又恨的就是她的不吃醋。

是的,不吃醋。

离开历溯镇,一路过来,他们未再易装改容。这两个多月,萧潋之每到一处,无不惹人注目,途中不知接了多少对媚眼,被扔了多少条丝帕,遗落了多少只香囊。有情窦初开的闺秀黯然神伤,更不乏胆大直率的江湖侠女当面表白。对于女子引他关注的伎俩,萧潋之看得多了,早已腻歪,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颜初静的反应。

只可惜,一次,两次,三四次,颜初静始终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姿态,冷眼旁观,有时候甚至还看得津津有味,气得他牙痒痒,只好将怨气发泄在夜里的激烈运动中。

然后,不知从何时起,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多了。起先是他身边的剑卫,而后是茶铺客栈酒楼里各种各样的男人。那些惊艳或迷恋或贪婪的目光,虽然激不起她一丝半毫的回应,但萧潋之依然很不爽。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没了以前那种独占美人的满足感。

她的美丽,无疑是受到他滋润才缓缓绽放开来的,可他一直看不透她的心,因为她与他以往接触过的女子有着太多不同之处。':。。'

于是,他时感挫败,时觉振奋。

唯一不变的是那份不爽,尤其是刚才那老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时,他突然有种挖人眼珠子的冲动。

这种冲动于人毫无益处,明慧如他,自然心生警惕,只是在听到颜初静这句似是非是的抱怨之后,大感解气,索性暂且放下心底的纠结,舒眉而笑:“此事你可冤不得我,悟泊法师做证,我何曾招惹过花花草草?”

“阿弥陀佛……”悟泊法师苦笑一声,既然阻不了他俩打情骂俏,干脆自己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来个眼不看为净。

有情妖

萧潋之手下的四名铜牌剑卫,论轻功,五辛为最,其次是五斐,两者皆是直率爽朗之辈;五霖虽然天生一身蛮力,但平日行事并不卤莽,反而心细如发;五殊性情沉稳,精明练达,剑法精纯,故而颇得萧潋之赏识,一般不会离其左右。

因此,修整空屋一事就落在了其他三人身上。

习武之人手脚麻利,不用两个时辰,就将村子西边的一座荒废多年的小院落收拾得一干二净。漏水的屋顶用切得齐整的树干片、枝叶及石块,密密麻麻地铺了个严实。每扇窗棂也都换上了崭新的粗白麻纸。

灶子里生了火。

烧水的锅瓢是从村长家借来的。

院子里的木桶还勉强能使,就盛了满满两大桶沸水以便备用。

待到村长李维陪同悟泊法师等人看完宝船回来,夕阳的橘红光芒已撒满一望无际的海面,粼粼无尽头。

在浅海附近捕鱼的渔船陆续归来,简陋的小码头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桶桶活蹦乱跳的鲜鱼被渔民们搬运到岸上,空气里的腥味更加浓重,随风飘散,弥漫了整个鲤佑村。

这种夹杂着海风、鱼腥、汗水的气味,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习以为常,当然不会觉得难闻,但对于颜初静这种以前在内陆都市长大,穿越后又有过被困于胭脂谷底半年,餐餐吃鱼吃到反胃的经历的女子而言,实在是难以忍受。

所以,她早早就躲到那座小院落里,关紧连接正房的一间耳房的门窗,洗了个热水澡。

行李放在堂屋右边的暗间。她走进去,从包袱内选了种驱除异味效果最强的薰香,倒入随身携带的小香炉里。

不一会儿,花香四溢,清雅怡人。

床上已铺好洁净的被褥。

躺上去,隐隐闻到阳光的气息,干爽温暖,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海腥味。

她皱皱眉头,坐起来,就着水囊,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气来。

这时,天色已黑。

五霖敲门叫她出去吃晚饭。

晚饭摆在堂屋。

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四个腿脚的表面都有着虫蛀的痕迹,桌面上铺了一块秋香色的素纹布,是以看不出底下的斑驳。

李维原本想在自个家里设宴招待他们,结果被萧潋之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掉了。

几个剑卫都晓得他和颜初静的口味,所以特意跑到村子外的一个林子里打了些野味,加上村民们送的鲜鱼菜干等,就弄了两荤两素一汤。

虽说此地的冬天不如其他地区那般寒冷侵骨,但饭菜出锅后,还是冷得比较快,而且这边的人也不兴烧火盆取暖,因此,萧潋之与悟泊法师都没有边吃边聊的兴致,就更不用说素来懒得多话的颜初静了。

饭毕,五霖端来一坛酒,据说是本地的特色酒,用火木叶与海胆两种原料,加上三四种鲜果泡制而成,本地人都喜欢饭后饮用。

一听到酒字,悟泊法师就闭目养神去了。

萧潋之喝了两口,觉得这酒味里既含有水果的甘,又带着海胆的苦,清清淡淡的,很是消腻,还算不错。

颜初静也是爱酒之人,仔细地品尝了酒中妙处后,才问他:“这村子看起来平常得很,怎会有那么一艘大船?”

想起下午看到的那艘名叫“宝船”的海船,长有二十来丈,底尖上阔,首昂艉高,两层船舱,光是一层就有七间房,船壁上还加装着一层乌漆麻黑的铁板,倘若再装载上火炮什么的,活脱脱就象她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明朝舰船了。

“寻常的乌蓬、帆船只能在浅海航行。云思岛远在深海万里之外,宝船体大平稳,做工精良,航速也快,最适合远航,最重要的是……”回答她的却是悟泊法师,“鲤佑村从前叫李家村,传说在一百多年前,南海中有一条鲤鱼精化成人形,嫁给了村里的一个教书先生,还生了个儿子。后来,海啸来时,那鲤鱼精拼尽毕生修为,保住了全村人的性命,自己却肉身成末,只余下一缕残魂附于那艘宝船之上。自那以后,宝船出海,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多猛的的海兽,皆能平安而返。并且十年如一日,船体崭新如初。”

颜初静眨眨眼,轻啜了口酒,道:“真有那么神?怀璧有罪,奇怪了,怎么没人来抢呢?”

问得太直白。

可是萧潋之喜欢呀,当即含情脉脉地睨过去。

颜初静不理他,只看着和尚。

悟泊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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