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囚美人心-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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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愣了一下,遂说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今天是宫里准许宫女出宫的日子。我们去逛街吧。”
若溪搓了搓脸,对着刚刚升起来不久的太阳出了会儿神,才道,“我今天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凝香识趣的拍屁股走人,临走时给若溪留下一个锦袋,里面是红嫂发的这几个月的月历。
羞道无情被人恼,便是杜康好,借酒消愁忧愁去,醒来再道了了。若溪忽然想起白川经常唱的这几句,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惦着手上的锦袋,通过了宫门的盘查,来到大街。
街上熙熙攘攘的好多人,若溪吸了口空气,虽然冷冷的,但却是觉得这里的空气干净的让人舒服。仿佛一只被困在笼子里许久的鸟儿,若溪欢快的打了个呼哨,引起周围人的注目,她赶紧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之前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
呵!这换男装的毛病还是随同那个人一起出行的时候留下的呢。
若溪决定今天一天都不再想那个男人,索性大大方方的在街上买了点小玩意,直接钻进了旁边的一家酒铺。
这个时候,在酒铺喝酒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若溪一个人走进去,捡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叫了两壶梨花白,一碟花生米,一盘酱牛肉,独自喝了起来。
越是不想想的事情越是一股脑的往脑袋上撞,瓶子已经倒了七七八八的桌子上留着第九壶佳酿,然而她却眼睛雪亮,丝毫没有醉意。
她正抖动着手里的酒瓶,心里大骂怎么又空了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伸到她面前,手中正是一坛带着泥封的酒。
若溪提鼻子一嗅,根本不抬头看那个人,直接接过酒来,抱在怀里,“二十年的女儿红吗?店家,你有这样的好酒怎么不早上来?”
第五十五章 酒馆里的偶遇
“这种女儿红也只能是和志同道合的人喝。”手掌的主人在她的身边站定,微微低下头来看她,“小兄弟酒量不错。”说完,也没等若溪邀请他就直接一屁股做在她的对面。若溪虽然喝了不少,神智却还清楚明白,听说话的人不是店中的小二,不好意思的将酒坛还给人家,一边笑道,“实在是对不住,这种酒在这里很特别。”
“想不到兄弟你小小年纪居然对酒很有研究。”男人难得的夸赞起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来。若溪抓了抓脑袋,抬起头看他,这一看,她才发觉这个过来搭讪的男人有着一张不错的脸孔,和卫飒的邪魅凛然不同,也和李肆的线条明快的俊脸不同,这个男人的身上流转着的是一种若溪从未见过的危险气息,直觉告诉若溪,这个男人身上有死的危险。
有点不喜欢他带来的压迫感,若溪稍微往后挪了挪屁股,想着刚刚自己失礼的举动,揉了揉鼻子,将桌子上所剩不多的梨花白推到他的面前,“兄台请。”男人拎起酒壶,掂了掂,里面咣当咣当的听起来也不过是半壶来的,笑了下,放到一边,拍开自己酒坛上的泥封,“喝这个。”
若溪早就酒虫子乱动,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他倒好的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长长的出了口气,“啊,真不错啊。”
男人似乎特别爱笑,自己也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若溪偷眼打量他,男人的衣服很整洁,领口和袖口都有平整的线条,显示出他有良好的教养。双手的虎口上都有老茧,应该是常年使用某种兵器而留下的痕迹,看他身材矫捷,举手投足的动作显然是个武林中人。若溪低头思考,她不清楚这样一个武林中的人士为什么忽然对自己有很大的兴趣。
“我只是想找个酒伴喝酒。”男人头都不抬的说道。
若溪心里一惊,暗道这个男人好生敏锐的洞察力,自己还一字未发,居然就被对方识破心思,不由得尴尬的很。
男人反倒很淡定,给她斟满酒,自我介绍道,“风鸣。”若溪一愣,她还不认识有姓这样古怪的姓的人。
“白溪。”若溪简单的缩略了自己的名字,大方的露出雪白的牙齿,朝他很友好的笑着。
“哎,哎,你听说了么,今天万花楼的头牌歌姬被请到这里来唱曲子,咱们可是大有耳福啊。”邻桌的客人开始交谈。若溪正好听了个满耳朵。
“嘿嘿,”和他说话的人开始不怀好意似的笑了下,“你当我怎的今晚上赖在这里不走?就是瞅准了今天花魁娘子要来,你瞧,这不,今天晚上这家酒馆里的客人可还没一个动地方的呐,可不都是等着一窥美人容貌?”
“客官,您要的菜。”小二将那男人刚刚点好的菜,端了上来,放到两人这桌上。
“哎呀呀,倒是我没见识了,这位花魁姑娘艳名远播,慕名而来的人自然是少不了的。”
“听说她啊不仅人长得好,而且功夫了得,不光是一手琵琶弹得让人销魂,其实她最拿手的才更让人销魂哟。”
接下来的谈话开始悉悉索索起来,若溪听得耳根发红,这两个人大概是男人的本性发作,开始说点什么不能登得大雅之堂的东西。
若溪抬眼看,那个男人刚刚还温润的眉眼瞬间爆出一道寒芒,让人不寒而栗,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刚刚还谈得正欢的两个人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这花生米怎么这么硬啊?”
“哎呀不好了,黄四哥,你嘴里流血啦。”
那人还不信,随地啐了一口,居然是牙齿都掉了两颗。那两个人忙做一团,他们身边的人跟着起哄的笑闹起来,他们刚刚的话其他人自然也是听见,大概是在笑他们在背地说人家花魁姑娘的坏话,马上就糟了报应。
唯有若溪,清楚的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一点东西,轻巧的甩了过去。而他筷子上还粘着的,正是清蒸乳鸽的衬菜,香糯的糯米粒。
单单靠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被蒸的软糯的米粒就将对方的门牙打落,这手功夫就足够让人瞠目。
这种时候,若溪还是觉得自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比较好,于是乖乖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酱牛肉。
“快看,快看,花魁娘子出来啦!”随着眼尖的人一声叫嚷,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二楼上缓步而出的女子身上,她一身翠绿的水袖长裙,环佩满身,随着她步伐的移动而发出叮当的声响,十分清脆悦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坐在二楼的帘幕之后,珠帘串串,遮挡住了美人的相貌,不禁让在座的人有些许的失望。
美人落座之后,并未言语,直接弹起案上的古筝,“叮叮”的声音十分清雅,若溪侧耳听了一会儿,便觉得心底一直隐藏的很深的情愫被缓缓勾了上来,浮上眼帘。仰头喝下一杯,才觉得酒味也变得清淡,甚至还泛着淡淡的苦涩之味。
男人似乎听的更加入神,忽而,琴声一顿,错落的扬起节奏,“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一曲终了,一曲又唱,“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素手抽针冷,那堪把剪刀?裁缝寄远道,几日到临洮?”
若溪反复将那两句念了几遍,顿觉心里的悲哀更加弥漫开来,禁不住又是喝了一杯。她才要喝第三杯,便被那只手按住。
惊愕的抬头看他,风鸣刚刚面上的戾气已经不见,剩下的只是一片温柔,“喝得太急了。”
他刚说完,若溪便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烧起来似的滚烫。忍不住猛地咳嗽了几声。她这一咳嗽倒好像是影响了众人在沉思中的回味,将大家神游思绪拉拢了回来,回过神来的人们开始齐声喝彩,还有些好事之徒,将大把的银子丢上二楼的隔板上。
想着应该感谢下人家的好意,若溪正要道谢,便看到风鸣愣愣的对着那道帘幕出神,心里飞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白眼,原来人家刚刚眼睛里的浓情蜜意是对着二楼上的佳人,并非对着同为“男性”的自己。
啊,还好还好,若溪在心里舒了口气,不然从风鸣刚刚的举动来看,她差点就以为这个人是偏好男风的断袖。
花魁娘子唱了这两首曲子之后便匆匆离去,剩下一群人叹息。
接下来,酒馆里又恢复了刚刚热闹的场面,大家划着酒令,喝得面红耳赤,把这个冬天的夜晚过得活色生香。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有人又念了一回歌姬的唱词,夹杂着叹息,“连小小的歌姬都知道征战之苦,看来这天下肯定是要有一场争战了。”
“是了,如今这块土地上,三分瓜分,远国,大祈国,和西凉各处一方,看似谁也不碍着谁,实际上,这三方的瓜葛还是不少。只是一旦开战,就要苦了这些百姓。”
另一个男子点头应和,眉宇间带着深沉。“不错,看来这里是少不得要有一场交战了。”
若溪听那几个人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再看那三个交谈的男人衣着谈吐皆不俗,应该是从其他的地方特意赶来听花魁唱曲的吧。她也并未多想,那几个人察觉到有人看他们,回过头来看见邻桌的少年正举着酒杯朝他们敬了一敬。
风鸣低声说道,“这些人来路非凡。”
若溪点了点头,回答的很随意,“是啊,都是有钱人。”
风鸣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不过他们说的很对啊,打起仗来,最受苦的就是百姓,咱们这里是京城尚且安好,但是边关的那些百姓们可就要遭殃啦。”若溪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就了一口酒,回味的很。“嗨,这种事儿咱们跟着愁也没什么用,总之,我看呐,大祈国也就未必那么想和远国啦,西凉啦开战的,你看,这不是就要和亲了么。”
风鸣的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西凉的和亲,可信么?”
若溪愣了一下,苦涩的笑意和胃里微凉的酒水一起搅拌出酸酸的感觉,“可不可信也都是一步必走的棋而已。”
邻桌的人不由得向这个出口惊人的少年看过来,那个眉眼深沉的男子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若溪,转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人交流着什么。
若溪不以为意,她的心里正在琢磨另外一件事,刚刚的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横亘于心的骨鲠,她之所以要成全卫飒和弦月的婚事,并非是单纯的为了自己,更多的,她是惦念那些远在边关的百姓。那些人,曾经都是她的子民。
至少……不能再让他们第二次尝到国破家亡的痛苦。这难道不才是她这个亡国公主该做的事情么?轻轻举起面前的瓷杯,心里默默的念道,父王,这才是我该走的路,对么?
酒入愁肠,更觉翻滚灼热,若溪忍着胃里的不适,眼中闪过鉴定的光芒,她面前该走的路——一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
第五十六章 遇到喜欢的就该抢过来
“这个小哥说得倒很独到,在下竹筠,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邻桌的男子凑了上来,很不客气的拉过来两把椅子挨着若溪和风鸣的身边坐下,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了起来。
若溪一愣,心里暗暗纳闷今天怎么热情好客的人物那么多呢?既然对方做了自我介绍,她也不好意思像根木头杵在那里,放下手里的酒杯,抱了个拳,客客气气的说道,“小弟白溪。听几位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兄台是哪里人士?”
对方略微沉吟之余,若溪已经明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如果不方便的话,那么就一起喝酒吧。”每个人都有点那么点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她自己不也是如此么?
也许是被对方的淡然所打动,自报家门叫做竹筠的男人反而笑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再次介绍,“竹筠,从海那边而来。”
若溪和风鸣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满满的惊讶。此时,中原大地分为几大板块,中间隔海相望,但因为有了船这种便捷的交通工具,加上东海诸岛国的小国主特别注重海上的贸易往来,多修水道和渡口,让这长长的海线变得十分的便利,也同样的使海两岸的居民们可以互通有无,交际往来。所以,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从海那边来虽然让人惊奇却也没有到失礼的地步。
若溪重新抱了抱拳,仔细打量起竹筠,瞧这个人面上并没有渔民和海上商贾的那种古铜色的皮肤,手掌上也没有磨起的水泡和茧子,看样子并不像是长期从事海上船业的渔民,也不是掌控船只的负责运送来往商客们的舵手。再看他和其他身边人的衣着和穿戴,若溪更能判定出来这个人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份,当下说起话来的时候更加小心几分。
风鸣一直处于喝酒的状态,根本不理睬那个竹筠的话。
竹筠呢?似乎也只是对若溪感兴趣而已,并非对风鸣这个大男人有什么兴趣。他身边有两个跟班,一个斯斯文文的,看起来面容有些阴郁,像个不得志的落魄诗人,另一个五大三粗,面似黑铁,手掌大的好像蒲扇,一看就是个粗人。但是他一对眼睛里闪烁着机警的光芒,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不仅是一个会武功的随从,更是一个见过阵仗的军人。
对,军人,若溪直觉的将他和自己曾经见到过的父亲军中的将领们联系起来。那种威武和不自觉之间就流露出来的威严让她很肯定的断定这个男人就是个领兵打仗的军人,啊不,应该再大胆一点的推测,他就是个在军中颇有威信的将领。
“连一个歌姬都晓得国殇战乱,如今的朝政……”他身边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开了口,却带着明显的话意味尽的神色,若溪没有多心,直言不讳的道,“其实那些什么朝政啊,打仗啦也不见得就非得是男人们之间的事,女子若有多谋善辩者,也可以极尽所能。为国民做点事。”
竹筠和身边的白衣青年对视一眼,白衣青年将手中折扇一收,“没想到这位小兄弟还对政事有如此的见解,方才鲁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若溪一直看着他手里的折扇,心想这个男人真有意思,大冬天还拿着把折扇,这不是附庸风雅是什么?顿时心里对他的好感度打了个折扣,若溪漫不经心的朝他点了点头,表示不敢当。
“在下陈杼,愿意和小兄弟做个朋友。”
若溪嗯了一声,继续和手里的酱牛肉作对,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