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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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暮,你怎么不进仓?外面湿气太重,小心身体受不住。”胤禟俊逸的身影从雾气中渐渐显出,犹如踏着云彩而来的仙者。他倚在船舷上朝江面上望去,喃喃道,“定在也真是怪!明明已经出太阳了,为什么还会起雾?”
我猛地一惊,脸色变得煞白,“胤禟,无根之雾,是无根之雾!”
“什么无根之雾?”胤禟俊美的脸上现出疑惑。
“是幻术!恐怕是白莲教搞的鬼!”神色凝重地朝清芬绿萼两个吩咐道,“你们两个立刻回舱,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许出来。”
转头又问胤禟,“皇阿玛在舱里吗?”
“在。”胤禟点点头。
“胤禟,去皇阿玛身边保护他,不管怎样,不能让他出来。我去找白尔赫。”
“我陪你去。”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我。
“不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转身要走,手却被他牢牢地握住,只得回身放软了声音催促,“皇阿玛那里不能没人,还有小十七……总需要有个人护在身边。快去吧!我不会有事。”
“……好。”他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狭长而深邃的眼中满是温柔和担忧,“你自己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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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确定是白莲教吗?”白尔赫虽然按照我的吩咐行事,脸上却仍有犹疑,“不过是场雾而已。”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白尔赫,你可以怀疑本公主的话,但是皇阿玛的安危却容不得半丝差错。”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况且你已经再失职了一次,再来一次失职就不好吧。”
白尔赫神色一凛,“属下不敢。”
雾气越来越浓,可视度不过二十步,,龙舟在我的命令下全速前进,不知道能不能侥幸冲出浓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幻术需要近距离施展,施术人一定就在附近的船只上。那些靠在岸边的商船……就知道有问题。现在只能期望那些帆船的速度不及龙舟,只要能甩开……伸出手摸了摸衣襟里的枪,冰冷的触感让人心安。幻术……今天就来会一会吧……
胤禩、胤祥、胤祯神色凝重地站在一边,白茫茫的大雾笼罩在江面上,龙舟仿佛在云中滑行。
“叮……”破空之声传来过来,无数铁钩呼啸着勾住了船舷,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长索下隐隐有人往上攀爬。侍卫纷纷上前,挥刀斩断绳索,然而仍有更多的铁钩攀上船舷,侍卫斩不及,很快有面上蒙着黑布的刺客攀了上来。
刀剑的碰撞声,皮肤被割裂时声音如同裂帛,粘稠而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身上,发出腥甜的气味。我反手将剑送入一人的胸口,伸出舌尖将滴落到唇边的血滴卷入口中,生铁的味道,如此熟悉……
胤禩,胤祥等人跟前都围着好几个黑衣人,谁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在去顾及别人,拼尽全力地厮杀,然而黑衣人还是一波波一地涌上来,踩着满地侍卫和同伴的尸体围上来。
枪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实体,有时一刀下去劈到的是虚空,若是子弹,怕穿过幻影后伤到的反而是自己人。
此刻,周围的雾气淡了一些,好像是全速航行的龙舟渐渐驶离了浓雾。我斩杀了几个黑衣人,朝江面上看去,隐隐的雾气中,几艘黑色的船只紧紧追随着龙舟的身影,另一有只离得稍远些,一个人身着青衣立在船头,遥遥往个方向看来。
我猛然意识到,那人就是施术人!
掏出枪,瞄准那个身影,只怕样的距离连我也不一定能射的准……可是目前只有此法值得一试。
“砰!”的枪响,船上的人捂着右肩踉跄了一下,漫的雾气又淡了几分。船上的黑衣人仿佛也少了许多。
中了!可惜没有命中要害。
雾气一淡,被甩到远处的大批的船队很快发现了这里的异状,快速逼了过来!
“不好!青莲使受伤了!”船上的黑衣人出现瞬间的慌乱。
但很快的,船上的那人稳住了身形,手势变幻,雾气又漫了上来。然而那些黑色的船只终究是被龙船甩了开来,没有人再顺着长索攀上来。只要杀光眼前的这些人……
“啊……八爷……”一声女子的娇呼声,我看过去,胤禩正与面前的两个黑衣人拼杀,月白的长袍上沾染了不知是谁的鲜血,犹如朵朵摇曳的曼珠沙华。身后一个黑衣人斜斜地刺出一剑,闪着寒芒的剑尖眼看就要刺入胤禩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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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中气氛格外凝重,宫女们聚在一间屋子里。
“清芬姐,真的会有刺客吗?”月柔终于忍不住开口,神色忐忑不安。
“公主说会有。外面已经起了无根之雾,是白莲教搞的鬼。”说实话,清芬并不清楚什么叫做‘无根之雾’。只是公主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那个人呢?会有危 3ǔωω。cōm险 3ǔωω。cōm吗?
月柔在华丽的船舱中穿行,寻找着那人的踪影。
“八爷……”她忍不住出声唤住他。
他回头看过来,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原来是月柔姑娘。”
“八爷,听外面有刺客,是真的吗?”她仰着头看他,本来忐忑的心在见到他之后不知为何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月柔姑娘不用害怕,在船舱里呆着就好。”柔和的笑容抚平了她心里的恐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月柔心里浮上莫名的担忧。她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悄悄地躲在角落里,月柔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惊喊出声。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断裂的四肢,四溅的血液,眼前的场景有如修罗地狱。一个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她脚边,圆睁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胸口剧烈地翻腾,月柔忍不住俯身呕吐,眼前亦是湿蒙蒙的一片。这个人……她认得,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笑嘻嘻地跟自己讨茶喝。
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她往角落里缩缩,尽力不去看地上的头颅,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那道身影。
看到了……只是那样冷冽残酷的神情,真的是他吗?
“啊……八爷……”看到他身后寒芒一闪,月柔脑子里一片空白,忍不住惊喊出声。等到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闭上眼,等着那致命的一剑。
“谁让你出来的?”眼前的女子有如地狱中的修罗,浑身浴满鲜血,刚才那个刺客被她一剑斩杀。苍白绝美的脸上隐含着冷酷和杀戮,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她的声音冰冷而恼怒,“谁让出来的?快回去!”
月柔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可是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之劫,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脱离她而去,手脚瘫软地挪不开脚步。
“啊……”她眼睁睁地看着胤禩为了保护她被人刺伤手臂,泪水充满眼眶,一滴滴地跌落在地上,与未冷的鲜血混在一起。她真没用,竟然害他受伤……
“别哭。不用怕。”他回过头来给她一个微笑,“你不会有事。”
然而她的眼泪落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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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T!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上演儿女情长,伉俪情深!
船上的黑衣刺客越来越少,然而不知为什么大部分都往我这个地方聚了过来。招式虽凌厉,但并不是取人性命的狠辣,似乎是想要……生擒?难不成看到刺杀无望,便想劫持我来谈条件?
嘴角逸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想要生擒我?下辈子吧!
“胤禩,你护着她离开!这里交给我!”
视线的余光看见胤禩一边护着她,一边往安全的地方退去。月柔躲在他身后微微的颤抖着,小脸苍白,这样的场景一定是吓着她了吧……那样楚楚可怜的姿态,会激起所有人的保护欲。不像我……
她似乎是绊到了地下的尸体,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胤禩伸手去扶她,背后空门大露……
“小心!”一个分神,忽觉颈间一紧,一截粗大的麻绳勒住了我的脖子,不及挥剑斩断,绳上一股大力传来,将我整个身子拖得往后飞去。
口鼻中猛地灌入了冰凉的江水,一股大力将我往水底拉扯,我在水中挣扎着,想要摸出靴中的匕首割断勒紧我脖子的绳索。脑后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一十章俘虏生涯
“初儿,楼公子的伤势怎么样了?”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老者坐在船舱中,看向推门进来的女子。
“被火枪打中了肩膀,子弹已经取了出来。不碍事。”林初儿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仰脖子喝下。刚才跳江逃生,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刚下去换了件干松的衣服,但头发还是有些湿。
她看了一眼船舱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一脸的鄙夷,“怎么,这鞑子公主还没醒?我记得自己没用多大力嘛!”
那子子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下洇开一滩水迹,手指粗细的绳索将她双手反剪,牢牢地捆在身后。她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脸色有些青白。
“初儿,你帮她换上身干松的衣服。”老者吩咐道。
“干爹,我没听错吧?你让我伺候她换衣服?”林初儿瞪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不干!”
“这船上就你一个女子,你不给她换,谁给她换?”老者瞪了瞪眼。
林初儿狠狠地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干爹,你管这个女人的死活干什么?咱们又不是请她来做客的!况且若不是她,昨晚玉仙姐也不会死,就连我也差点逃不出来,一条小命都要丢在鞑子皇帝的行宫里。况且今天还有那么多兄弟死在她手上……”
“你还敢说!”老者一脸怒意的斥道,“玉仙的死你还敢怪到别人身上!两个女人贸贸然地潜入守卫森严的行宫,不是去白白送命吗?你能逃出来已经是万幸!况且若不是你和玉仙打草惊蛇,今天龙船上又岂会多出那么多侍卫来?说到底,众兄弟的送命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她搅局,我们就成功了……”林初儿小声地嘟囔,“何况谁知道那个白莲教的青莲使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万一是个盗名欺世之辈呢……还是自己去比较保险……”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岂知这些话已经全落到了那老者的耳朵里,那老者气的连连咳嗽,“你……昨日瞒着我贸然行事,差坏了我们的大事不说,还白送了玉仙一条性命!今日让你留在船上护着楼公子施法,结果你又扔下他跑到龙船上拼杀,害的楼公子受了伤,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人家是想为玉仙姐姐报仇嘛!”林初儿犹自不服气,却见那老者咳嗽地脸涨得通红,急忙住了声,给他倒了杯茶,恭敬地捧到眼前,赔笑道,“干爹……女儿知了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喝杯茶消消气!”
老者喝了口茶,好歹压住咳嗽,叹了口气,“你啊!不要老是仗着我宠你,做事完全不顾后果。总以为自己不管闯下什么弥天大祸都有干爹顶着,若是有一日干爹不在了怎么办……”
“干爹……”林初儿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初儿以后一定改。别生气了。干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香主,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知道了。”老者应了一声,然后朝林初儿吩咐道,“初儿,马上就要下船了,抓紧时间给她换上衣服。那一身的衣饰太显眼。”
“放心吧,干爹。”林初儿不敢再任性,乖乖地应声。待门一关上,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转身朝地上昏睡的女子身上踹了两脚,“都是你,害的我被干爹骂!”
找出一套干松衣服放在床边,然后蹲下开始脱她的衣服,“咦,这是什么?”摸到她怀里似乎有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黑色的铁物,林初儿自小在天地会里长大,并不比那些没有见识的深闺女子,自然也是见过火枪的,不过眼前的把枪似乎小了很多,看起来与那些火枪又有不同,难不成就是这个东西老远地将楼公子射伤?林初儿眼珠一转,将它收到子自己怀里。
“啧,身上的稀罕物还真多。”林初儿用脱下的湿衣物将从她身上摘下来的金银饰物包了起来,忿忿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是腐败……”转身看到那女子穿了粗布衣服仍旧是一副花容月貌,不胜高贵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又来气。又上去在大腿上踢两脚。“哼,是替下的穷人踢你,叫你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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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一丝丝地回转过来,后脑勺隐隐作痛,脖子,肋骨,大腿……全身无一不像散了架一样酸痛不已。脖子是被一根绳索勒住了,后脑勺我记得是后来有人在我后脑处敲了一下,但是为什么肋骨和大腿也会疼呢?我记得身上并没有受伤啊……
眼前自己处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隐隐有浓重的香料的味道传入鼻端,我张了张嘴,发现不但发不出声音,连手脚也酸软地使不上力气。耳边传来碌碌地车轮碾地的声音。可以推断出来的是,现在我在一辆马车上,而且仍在江南。北方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换上了橡胶轮子,而在南方,除了少数权贵富户,大部分人用的还是木轮子。
看来我真的被抓来当成了人质,不由得苦笑,看来人果然自负不得。
中途官兵盘查过几次,我在那里手脚疲软地默默祈祷可以被发现,然而没有一个官兵能发现我的存在。不知在黑暗中呆了多久,眼前一阵刺目的光亮,“吃饭了!”
有人把我从车上架了下来,我眯了眯眼,许久才适应白天的光亮。眼前是在一片茂密的林中,几个大汉围成一圈坐着,面前有酒有菜,见我下来皆回头看我。
我被丢在一边的树根处坐着,我用手撑着地面,想要调整一个舒适点的姿势,试了几次,居然不成。只得斜斜地挨着树边。
“吃饭了!给!”一个馒头被塞到了我手里,我仰头看去,面前的女子布衣布裙,十七八年纪,清秀的面容上有几道指甲的划痕,嘴角一颗美人痣……
“是你?”我眯了眯眼,目光如针一样射向眼前的人,张口却发现自己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却从我的口型中看出了我的意思,咧嘴一笑,“是我!怎么,没想到你会有一天落到我的手里吧?”
我低头不再看她,确实没想到。从来没想过做什么善事,第一次“日行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