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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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脸理所应当如此的秀娥,我忍不住苦笑了出来,石头还真可怜呢。“分梨,分离…”我喃喃地念了两句,一股寒意突然袭上了心头,秀娥也琢磨过味来了,脸上带了些尴尬和心虚的冲着我傻笑。
我正要开口,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随即推开,石头往里走了一步,“清朗,你先回房间去吧。”他表情严肃地对我说了一句,我心猛跳了下,胡乱地点点头就站了起来。
秀娥一把拉住了我,我低头看她,她不停地跟我做着眼色示意我不要走,显然她以为石头是来和她算帐来了。我拍了拍她的手,弯腰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放心,不关你的事。”
说完我站直身子,往外走去,石头看也不看秀娥的跟着我走了出来,他带上门的瞬间,屋里秀娥的表情有些无措。石头从不曾这样对她视而不见,虽然秀娥她误会了,我却没有时间跟她解释,只能对她安慰地笑了笑,就转身走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石头轻巧地在我身后把门关上了。
六爷正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他一手插兜,一股淡淡烟草味道,随着窗隙间吹进的风,在屋里飘散着。我安静地走到了六爷的身后,“清朗,也许这是一个骗局,”六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嗯”我点了点头,“可我还是要去”六爷慢慢地转回了身,他脸上的表情依旧镇定,只是香烟燃烧着火光明暗不定的闪动着。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油煎的一样,原本害怕六爷不管丹青他们,因为危 3ǔωω。cōm险两个字分明的写在那请帖上,可现在他真的要去冒险,我又想一拳打昏了他让他不能出门。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纠结,六爷竟笑了起来,“傻丫头,放心,我去那里可不全是为了你的家人,”他伸出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我抬头看着他,心里认定这只是安慰。
六爷拿掉嘴里的烟,低下头认真地看着我,额头相抵,“清朗,你还记不记得墨阳的事还有军粮的事?”我微微一愣,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些事,六爷却不说话,只是牢牢地盯着我看。
我垂眸想了想,这两件事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一起,可对于我而言,共同点只有一样,隐瞒。六爷都事先知道,但他并没有告诉我,事后坦诚相告之后,都只问过我是否信任他,而没有多作解释。
我闭了闭眼,再看向六爷,他依旧是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眼底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芒,“我记得,而且,”我轻声说,“我相信你”说完我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再挪开自己的眼神。
六爷慢慢地笑了出来,他在我额头印下一吻,然后将我的头拢在他的心口,“谢谢你的信任,清朗,虽然有些事情我不能也不想告诉你,但我向你保证过的事,我一定做到。”他的声音从胸膛里震了出来,带着斩钉截铁的保证。
我点了点头,头发和六爷胸前的衣料蹭得沙沙作响,六爷伸手帮我拢了拢“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悄声问,六爷放在我耳边手一顿,转而抬起了我的下巴,带着欣赏又有些无奈的说“清朗,你很聪明。”
我撇唇一笑,“不是我聪明,是苏国华设的诱饵太蠢,既然指明了我,要是没我的话,戏就不好唱了吧,虽然我现在还是不明白,叫我去干什么,当你的软肋?”
六爷眉头微皱,他摇了摇头,“这是我唯一没想明白的,不过”六爷咧嘴冷冷一笑,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我保证他没这个机会。”六爷说完掏出怀表看了看,“五点半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知道六爷有着万全的准备,可这世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六爷,丹青,墨阳,伤了哪一个,也是我所不能承受的。更何况,现在的事态这么的凶险,叶展横行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唯一可安慰的就是,上海不是北平,想要暗算六爷实在太难了。
“害怕了?”六爷轻声问了一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表情温和镇定,可语气里却多少夹杂了些未知的情绪。我咧了咧嘴,老老实实的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头觉得不踏实,心跳不规律,手脚冰凉,眼皮乱跳;如果说这就是害怕的表现,那我;就是害怕了。”
六爷闻言一愣,然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能这么细致明白地说明自己心情的人,应该算不上是害怕吧”,我苦笑,“对不起,我一紧张就话痨,你知道的,没有经历过这些。”
“呵呵”六爷轻笑了两声,突然抱住我;低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可这就是我的生活,你,害怕吗?”六爷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一些笑意,可笑意中却带了些嘲讽,正确的说,应该是自嘲。
我不禁一愣,尽管我和六爷的关系已经很紧密了,但他从不跟我谈论这样的话题,记得有一次和陆青丝谈起六爷,她曾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你真的了解六哥吗,还真是自以为是啊,天真的小丫头。”
天真吗?我以为自从我知道寄人篱下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开始,已经早就失掉了天真,可现在看看六爷的表情…也许我之前真的很天真吧。“害怕什么?”我轻声问了一句,六爷眸光一闪,几乎一字一句的在我耳边说,“也许有一天,我上午出门去,你下午就得帮我去收尸了。”
这句话他说得带了几分戏谑,却依然让我五脏六腑狠狠地拧了一把,我低促地喘息了两下,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可心里疼得依然说不出话来。
六爷说完那句话,看了我一会儿,就放开手,直起身子看向窗外,“看来今晚是个好天气啊。”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刚才那句血淋淋的话,他从未说过一样。看着他挺拔却突然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我突然明白如果现在不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也许我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嗯哼”,我干干的清了清嗓子,“陆城,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哑又涩。六爷听到我叫她的名字,依旧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唔,好啊。”
“很久以前,有一个出色的男子,他最骄傲的是有一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未婚妻,但是他这个未婚妻就在他们快要结婚的时候,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虽然他的未婚妻是和那个男人真诚相爱,可他依然不能理解,而且为之痛苦颓废”,我缓缓地叙述着,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六爷虽然一动不动,我却知道他在认真倾听,“后来,他遇到了一个游方僧人,那个僧人有一件宝物,是可以窥视到过去的镜子,这个村僧人就拿了那面镜子给他看。”
“那面镜子里显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在荒山边遇难了,第一个经过的人,只探看了一下,摇摇头就走了;第二个经过的人,却脱了外套将她遮掩了起来;而第三个人…”我顿了顿,“他则将她掩埋了起来,那个僧人说,这个女子就是你的未婚妻,她与你相恋是为了还你用外衣将她遮盖的恩情,可他现在的丈夫,却因为帮她收尸掩埋,而造就了这一世的缘分。”
我的眼眶热了起来,就如同那天我看到这个故事一样,我嘶哑了声音说,“所以,就算那样,我们也只是,又多了…多了一世的缘分而已。”说完这句话,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六爷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突然有些愤怒,愤怒于这个见鬼的问题,可不论我怎么挣扎,那双手再也不曾松开过…
赌局(中)
我一下下的刷着头发;借以让自己放松,直到头发刷得又直又亮;以前需要外出的时候;都是张嬷和秀娥帮我收拾的;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了。镜子里映射着的人影面色红润,眉目安静,可我自己却明白自己有多紧张,脸上也第一次擦了胭脂。
将头发牢牢地绑了一个长辫垂在右肩,我转身走向床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鞋子穿戴起来,一件件仔细的扣好。都弄完了,自己站在落地镜前打量时不禁一愣。
雪白的衬衫,淡紫色的杭缎贴身马甲,米黄色长裤,棕色的短靴,还有那绑的紧紧的辫子,突然发现自己做的一切准备,似乎都是为了逃命时比较方便,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可心里顿时轻松了些。
头一次穿这身衣服,这还是洁远送我的,也是我从霍家带走的,唯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洁远自己就很喜欢做男装的打扮,因此送给我这套衣服的时候,方萍还笑说,自己喜欢扮男人就罢了,还要祸害别人。
从霍家走的时候即匆忙又悲愤,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带走了这套衣服,可我也无意把它扔掉,洁远和方萍的友情是我永远珍惜的。在今晚之前,我从未想过会穿起它,因为这会让我想起洁远,进而想起霍长远,还有…丹青。
一想起丹青,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坚强了许多,今晚不论是真是假,最不需要的就是我的患得患失,我冲着镜中的自己打气的点点头。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随后石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清朗,你准备好了吗?六爷在客厅等着你呢。”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来,”我扬声应了一声,石头没回答,只听见脚步声“咚咚”的往楼下走去。我正想跟出去,突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那个丝绒盒子,我伸手拿了起来用拇指一顶,“啪”的一下,盒盖弹了开来,一个莹润如月光的猫眼石耳坠,正静静地别在里面。
这是六爷上个月送给我的,我还纳闷的问他,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的,干吗送我这个。叶展意有所指的嗤笑了一声,六爷却只是一笑,说是这猫眼石看着不错,就买了,我要是不要,就给青丝好了,她喜欢收集这些。
陆青丝那时候也在,听六爷这么说,就伸头看了看我手中的猫眼石,“哟,东西还真是好东西,有位名女人不是说过嘛,敢带猫眼石的女人,都是神秘而自信的,不过,送我就免了,我可没兴趣吃别人的剩饭。”
想起陆青丝那时说过的话,我将猫眼石拿了出来,戴在了左耳上,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就是自信。猫眼石在我耳边反射着柔和的光芒,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和方才有些不同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自信,我对自己一笑,转身出门。
楼梯刚下了一半,我觉能感觉出楼下的气氛有些不同,在转角处停了一下,我伸头看去,六爷正靠在壁炉前抽着烟,侧脸被淡淡烟雾遮掩着,看不太清,大叔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后,陆青丝却看不见人影。
石头和洪川背对着我站在了一起,还有数个我看着眼熟就叫不上名字的人,大家都安静地站着,似乎都能听到六爷香烟燃烧时的“嗞嗞”声。可屋里的气氛却如同漂移在海里的暗流,平静的水面下是致人于死地的漩涡。
我正想往下走,屋子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石虎大步地走了进来,他的表情虽然平稳,却带了一分难以掩饰的兴奋。衣衫飘动间,我甚至能看见他腰间别着的盒子炮,他快步走到六爷跟前,压低声音说,“六爷,都准备好了。”
“唔”六爷点了点头,最后吸了一口烟,就用手指把烟掐灭了,他回过身来,看向石头,“赵晖,清朗呢?”听到六爷叫石头的本名,我知道六爷只有去做正事的时候才会这么叫,我赶紧走了下去。
靴底再软,踩在木制的地板上,还是有轻微地响动,别人都还没动,六爷却迅速的抬起头望过来,目光与我的撞个正着。我下意识地对他一笑,他却微微一愣,他身旁的大叔,石虎也跟着看了过来。大叔还好,一怔之下,就微笑了起来,石虎却张大了嘴。
我心知这身装扮可能吓到了人,可也顾不上这么多,赶紧加快脚步走了下来。经过石头身边时,他用力眨了眨眼,喃喃说了句“清朗,你这身打扮…”我冲他咧咧嘴,低头走到了六爷跟前站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石头接着说,“可真漂亮。”
我一怔,还是第一次听石头当面夸奖我,一直以为在他眼里只有秀娥是好看的,哪怕她穿着抹布呢。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冲我做了个鬼脸,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咂咂有声。洪川只是微笑,见我目光转向他,他冲我有礼的一点头。
“你戴上这个了”,六爷温厚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了起来,温热的手指抚过我的耳边,我回头看向他,他神色如常,可眼中却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嗯,”我心里一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微笑。
一旁的大叔突然呵呵一笑,“清朗,这身衣服还真适合你呢,英姿飒爽!怎么想起穿这身了?是不是想当花木兰,跟我们一样去拼命呀?哈哈”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尴尬起来,虽然不好意思,可还是说了实话,我苦笑着说了一句“倒不是为了拼命,是为了逃命方便才穿的。”
屋里霎时安静了一下,然后“嗤嗤”声不绝于耳,看着憋红了脸又不敢笑出来的一群大男人,我只觉得脸热热的,“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啊”,六爷压低了嗓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登时飘入鼻端,我无话可说,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
石头嘻嘻一笑,“清朗,那这身衣服你可真是白穿了,今天晚上逃命的是谁还不一定呢。”石头虽然是嬉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可他脸上那样的混不在乎却给了我莫名的信心,我突然发现这屋里站着的每个男人尽管形神各异,可他们的眼神都是稳定而坚毅的。
“那就好”我冲石头一笑,六爷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交,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我伸头看看四周,轻声问了句,“青丝呢?”六爷回头看了叶展的房门一眼,“我让她照顾老七去了。”说完率先往外走去。
“喔”,六爷那句照顾说得有些含意,一时间我也顾不得多想,就跟着往外走。刚走到台阶处等着洪川把车子开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啪哒啪哒”的声响。
身后的大门被人一下子推开,秀娥满脸汗的从屋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没等我动作,石头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有些气急败坏,“赵秀娥,你跑出来干吗,你腿不要了?!”秀娥不答理他,只是拼命挣脱着他的手,想到我这儿来。
六爷松开了我的手,下巴对我轻轻扬了扬,我赶忙走到了秀娥的身边,她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指甲一下子就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