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科幻世界电子书 > 金炉小篆香断尽 >

第24部分

金炉小篆香断尽-第24部分

小说: 金炉小篆香断尽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当中,年长的,年少的,面带戾色的,满面笑容的,一张一张的脸,我完全地陌生。
  我知道,项梁和项羽叔侄,此刻应该就在这些迎接的人群里面,是刚才站在最前面的那两位吗?
  我努力地回想着他们的样子。
  突然,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定睛瞧去,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起来。
  我看见了张良。
  他站在人群里,一身青衫布衣,和旁人一样,微微地垂着头;表达着他对马车中的王的敬意。
  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贴靠着格窗,努力看去。
  “子良,看向这里。”
  我在心里叫着他。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我看见他犹豫了下,终于稍稍地抬起了眼。
  而此时,我的马车已经驶过了他的面前。
  我双手抓住了格窗,扭头望去。
  他已经抬起了头,看着我的马车后背随风飘起的一片深蓝帏幔,面上神色,微微地茫然。
  



☆、孤的王姊

  祭天,祭祖,告敕天下,一切的礼仪都是那样的庄重,合乎规制。
  心头戴冕冠,玉旒垂面,身穿大绶玄衣纁裳,中单素纱,红罗襞积,白玉双佩,朱袜赤靴。原本苍白偏于瘦弱的他,穿上了这样的冕服,竟然也是隐隐中透出了一丝少年帝王之相。
  我立在正殿一侧帷幔之后,静静望着此刻坐中正面向群臣的他,心中隐隐地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心,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他真的已经完全理解了这套冕冠袍服之下的意味吗?
  透过身前帷幔的罅隙,我看见心的对面之下,是两列分班站好的臣子,他的新“臣子”。
  左边最前面那个面带恭谨笑容的是陈婴,他为人素来谨慎,声望一直很高,所以刚刚被推举为上柱国,这是楚国官制里军事武装的最高统帅了,而右列最前的,应该就是项梁和项羽叔侄了。
  项梁年约四十多岁,他虽是以勇猛善战著称,但身形只是中等,脸容狭长,相貌普通,此刻正敛目而立,面无表情。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想来便是项羽了。
  重瞳子,力能扛鼎,“彼可取而代也”,西楚霸王,垓下别姬……
  对于这样一个被后世评价为“神勇千古无二”的传奇悲情人物,我终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个子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高大,我目测下来,应该有一米九的样子,肩膀宽阔,身披乌金甲和虎皮红战袍,皮肤微黑,此刻站在那里,神情自如,目光如鹰。
  我掠过了他,一直向下看去,终于,在队列的后方,看到了那个青色的身影,张良。
  我注视着他,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他不像陈婴那样满面的恭谨,不像项梁那样的不动声色,更没有项羽那样的目中无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从容,目光沉静,但却永远像黎明天际的那颗启明之星,没有璀璨光芒,但总会让我在众人当中一眼就会看到他。
  “大王,向氏一族,祖辈为我楚国名将,其父向燕,壮烈殉国,而今向将军在吴中威信素高,贤士大夫,皆出其下,且勇猛无人可敌,东阿、濮阳两次击败秦将章邯,今又拥戴大王复楚归位,‘武信’二字,向将军受之无愧,我等共同举议,恳请大王授封向将军为‘武信君’,统领各路诸侯人马,如此民心所归,必能西进灭秦,雪我楚国前耻。”
  站出来说话的是陈婴,他抑扬顿挫,看起来目光坦荡,一片赤诚。
  陈婴话音刚落,四周便立刻响起了一片附议之声,而项梁却面色始终如水,看不出喜怒之色,只是偶尔闪动的眼角余光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思。
  我在心里冷笑了下。
  陈婴曾是秦末的东阳令,时人尊称为东阳老者,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时,东阳的起义军们见其家族厚有声望,便请他来当首领,但他屡次推辞,最后推不过才勉强接受。项梁知道他后,特意修书给他请联手反秦,他便干脆投到了项梁门下。
  此次楚国复立,陈婴虽被推举为上柱国,但以他一贯的做法,他绝不会独揽当前的兵权而让自己成为项梁叔侄眼中的刺,索性乐得做个好人,此时出面为项梁请封,料定座上的这位少年复辟国君不得不准,趁机再将统领兵权这个烫手山芋从自己手里丢出。
  陈婴此举,不可谓不用心良苦,他的这种明哲保身,也使他日后在项羽兵败后能及时投靠刘邦,从而令其子孙几代为侯。只是可惜,传到他的三世子孙之时,两个男丁都因犯罪自杀,而孙女,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陈皇后阿娇,因为骄横无子且挟妇人媚道行巫蛊被废黜至长门宫,从此衰败,直到六代世孙尊,才被当时的皇帝下诏复家。
  心微微地侧过头,看向了我。
  我朝他笑了下。
  心低头想了下,便朗声说道:“向将军忠肝义胆,天人可鉴,准奏。”
  说完,他便从座上站了起来,朝着我的方向而来。
  我有些诧异于他的突然举动,众人也有些不解,纷纷举目看他。
  心走到了我的面前,朝我笑了一下,然后牵着我,将我从帷幔后带到了众人的面前,站在了中间。
  “这是孤的王姊,从今你们如何敬孤,便也一般地敬她。”
  殿堂里的人瞬间无声,各种各样的目光一下子如乱箭般地朝我刺来,短暂的寂静过后,嗡嗡声一片,想来是在互相打探我这个突然冒出的“王姊”到底是何方神圣。
  心的这个举动,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辛姬,今日是我加冕之日,我想让你瞧见我面对群臣的样子。”
  一早,他就这样对我说道,目光中满是恳切,我不忍拒绝,所以隐匿在心的王位一侧的大殿帷幔之后。
  他现在突然让我这样地现身于他的众多臣子之前,心念电转间,我隐隐有些明白了。
  但是我已经顾不得去揣测心的意图,我也无视那来自于旁人的各种猜测目光和低声议论,我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向了队列后方的张良。
  我的目光和他的相遇了。
  诧异,不解,惊喜,歉意。。。。。。
  是的,到了最后,我分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歉意。
  我朝他笑了一下。
  两年,差不多七百个日日夜夜啊,他和我约好要在瑶里再见的,只怕当时的我和他都未曾想到,这个漫长的相约竟然要直到此刻才用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被兑现了。
  我心满意足了,因为这一次,我终于不再是那样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了。此刻我的妆容精致,我的衣裳华美,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就和我从前幻想过的那样完美。
  
  月未上柳梢头,一个宫人便已来报:刘季军中张良求见。
  我从榻上起身,迎他于庭园之中。
  盱台行宫只是临时选定所用,虽也雕梁画柱极尽奢靡,但总有一种淡淡的没落腐朽气息漂浮其间,让我无法畅快呼吸。
  我更愿意和他相对于月华流淌之下,想来他应也是如此。
  宫人带过了他,便自退下了。
  我凝望着他,一时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阿离……”
  “子房……”
  我和他各自犹豫了下,终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的名字,在我和他相识的这十数载中,四千多个日夜晨昏里,早已生根深植在我心中,成了我命的一部分。
  我的名呢,他亦是如此吗?
  “前次洞庭之上,我本与你约定造访瑶里的,只是前往瑶里的途中,得知秦皇暴毙,又从我友人之处得知寻觅许久的韩王公子横阳君的下落,故而匆忙改道,事后才修书于你祈罪,阿离,你心中可否怨我?”
  他曾经给我写过信,为自己的失约希望求得我的谅解?只是他并不知,那信,在驿站间的颠沛流离中,最后不知所终罢了。
  一刹那,我心中本有的淡淡的失落都随了夜风消散而去。
  “子良,我早已收到你的传信了,从未怨你半分。”
  我看着他,轻轻说道。
  他吁了口气,对我微笑,容色皎皎。
  确实未曾怨你半分,只是心中一直失落而已,而今,这个失空的角落也已经被弥补完全了。
  “阿离,你何以会识得怀王?今日他……”
  他犹豫了下,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
  我笑了下,简单地将心和我家的渊源讲述了一遍。
  他点了点头,终于还是看着我,叹了口气:“阿离,怀王今日如此将你亮相于他的臣属面前,只怕……”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在为我担心。
  今日我被心牵了手亮相于他的殿宇之中,我便已经明白了,心这样做,一来,他是真正地想让我和他分享他的这无上帝王荣耀,而二,就是背后那不可言明的政治因素了。
  我作为吴芮的长女,与心如此共同亮相,他这也是在告诉他面前的这群居心叵测的臣属,他并不是孤独的,他还有蕃君吴芮这个势力站在他的背后。只是这样的后果,就不可避免地会让我随他一起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或许这也是我义父开始并不愿意我陪同他到盱台的一个原因吧,但最后,他终于还是让我成行了。
  心只有十三岁,他会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小兽遇到危险时保护自己的本能,也是他身体里流淌的王者血脉的本能。我不怪他,更何况,我相信,他更多的,还只是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分享这此刻属于他的荣耀。
  “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对他笑得很是灿烂。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里似乎有光在流淌。
  我的心跳,再次不可抑制地加快了起来。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子房,你可有心上之人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问道。
  他不语,只是仍那样望着我,望进了我的心。



☆、故人再现

  我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了那一柄玉骨梳。十几年的光阴,就这样从我指尖流淌而过了,而玉骨梳在月光之中,仍是泛着莹莹润泽的光,一如当年。
  “还记得吗,这是当年在下邳之时,你从那弈棋老者的手里赢来送给我。”
  我将玉骨梳举到了他的面前。
  他注视着我手中的梳,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阿离,你还带着它……”他终于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睛,“你若是有了合意之人,便嫁了吧……,女儿家韶华易逝,我……,尚在奔波当中,实是不知道还要多久……”
  我不语,只是那样笑看着他。
  他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我手中的梳,再次轻轻把它簪进了我的发髻之中。我感觉到他修长温润的指渐渐抚过我的发,然后,停驻在了我的面颊之上。
  “阿离……”
  他轻声低唤着我的名。
  我微微地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来自于他指尖的温度。
  突然,我感觉他的指似是僵住了,终是离开了我的脸。
  我略感失望地睁开了眼,见他正望向我的身后。
  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我看见身后…庭院的廊庑之中,芭蕉掩映之下,正静静站了一个高冠深服的半大少年,是心,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面色更是苍白,如同失尽了血般地白。
  我回过了头。
  他再望了眼站在我和他之后的心,有些犹豫地对我说道:“而今六国都已自立为王,唯有我韩国,仍是无人顾及,我每想到故国亡君,便往往不能自已。今日我已向武信君借兵一千,正囤于城门之外,稍后即要启程护送韩王成回到故地立国;了我生平所愿……”
  我的心慢慢开始下沉。
  又要分离了吗?
  又要分离了。
  不,我真的不愿又这样再次与你匆匆分离,如果可以,请带上我。
  “子房,我想到城门看你离去。”
  但是最后,我只是笑看着他,这样轻轻说道。
  他望着我,片刻不语,终是微微点头,朝着他面前的心施了个礼,便牵了我的衫袖,转身而去了。
  出了藻饰的朱红庭门,我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夫在前挽缰;马车辘辘而行,沿着月光之下的官道一路出城。他骑在马上,始终行于我的身侧,不时回转头来,看着车窗之内的我,露出一个笑容。
  再次的离别,本该会让我难过,但这样的场景,却让我恍惚觉得自己便是那新妇,正随了我的新郎归家共牢合卺,拜望姑舅,而非从此又是天各一方,云水渺渺。
  行宫到城门的路,竟然如此的短,我尚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马便已停蹄不前了。
  他到了我的车前,开了门,一边扶我下车,一边低声几乎是对我耳语而道:“项梁幼弟项伯,乃是军中左尹,他早年杀人,我曾在下邳救过他的性命,与我故交匪浅,我已将你嘱托于他,有他护佑,我去了亦可放心。”
  与他的距离是如此的近,我已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对我说话时掠过我耳边的气息。
  我侧过脸,对他莞尔一笑,他虽是离去,却仍不忘为我在此寻求庇护,我心中又有何憾?
  城门边上,月色溶溶之下,不知何时竟已有了两人,俱是牵马而立。前面一人布衣打扮,身后之人却是甲胄着身,应该是个武将,抑或是那身前之人的护卫。
  他亦是看到了这两人,面上露出了微微的惊喜之色。
  “阿离,此乃沛公,他知我今日要走,竟是到此相送了,你稍候我片刻。”
  我点了点头,他便转身朝着那两人走去。
  沛公,刘邦,日后楚汉相争中的胜者,西汉皇朝的高祖。
  今日我在心的殿宇之中,便已在张良的身前看到过他了,只是那时,我的眼中并无旁人,所以当时对此人也并无特别注意。此时看去,见他应有四十多岁的样子,高额隆鼻,留有须髯,这样的相貌,也算得上周正了,并未像后世传说的那样双耳垂肩,两手过膝。
  张良已经朝着刘邦而去,刘邦紧走几步,便自己迎了上来。
  “子房,自与你相识,去岁以来,若无你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怎能会有今日如此局面,本还指望继续能仰仗你的谋划,未曾料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