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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美人权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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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为“老虎纹犀牛杯”,只是越发如此,简怀箴越觉得萦萦冰心一片,不染纤尘。
    简怀箴面色霁然,伴着四周花影疏朗,越发显得和蔼可亲,她柔声说道:“你莫要再哭。如果把侍卫引来,我想救你也救不成。你随我先回去长****吃些东西果腹,我央求贵妃娘娘救你一命。”
    “你当真肯救我?”萦萦的眼睛刹那被点亮:“多谢你。我原以为这宫中好玩儿,谁知这里的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我要出宫去找师父。”
    简怀箴听她言语天真,句句字字都是出自肺腑,也说在她的心坎之上。宫廷之中,人情淡漠如白纸,人人你争我夺,勾心斗角,谋算人心,与打打杀杀又有何异?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一道紫红色的深深宫门,隔住的,岂止是萧郎,还有人情——人与人之间的深情厚爱。
第十九回,春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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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萦萦,你怎生逃到这里来了?我遍寻宫中,找了你整整两日。”简怀箴还未来得及回答萦萦的问话,已然有人在旁边呼喊萦萦的名字。
    简怀箴侧脸看过去,面前站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那妇人身着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宫装,腰间束着一串红宝石作腰带,头上绾着矮矮的清水髻,插卿云拥福簪,簪子上镶嵌着两颗炫目的红宝石,宛如晶亮猫眼。手上戴着猩红重彩的红宝石镯子,颈子上挂着赤金合和如意项圈,通身的宝气珠光,富贵逼人。
    简怀箴冷眼旁观,看着她,沉身问道:“你是谁?”
    那妇人也疑惑地望着简怀箴,用大红的绢子掩口笑了笑,说道:“姑娘是哪个宫里面的宫女,竟连我也不识得?”
    萦萦睁大眼睛,向简怀箴说道:“这就是带我进宫的公孙十三娘。”说毕,她把脸子转向十三娘,可怜兮兮地问道:“十三娘,你是要抓我去见落雪公主么?”
    十三娘笑着走上前去,搀起萦萦道:“我待你像女儿一般,又怎么会送你入虎口?你乖乖听十三娘的话,跟我回去,我去向如妃娘娘讨个情,饶恕你就是。”
    萦萦含泪咬唇,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十三娘,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呢。”
    公孙十三娘笑得花枝乱颤,点点她的额头:“这有什么打紧,十三娘这就带你去吃东西。皇上亲自下旨传我入宫做御厨,莫说落雪公主,便是皇上面前,我也能说上几句话呢。你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她边说着话,边用绢子帮萦萦拭去眼角的泪痕。
    简怀箴云鬟香雾,袅袅站在二人面前,静静听公孙十三娘听完这番话。她深觉十三娘对萦萦是一片好意,可是如妃是她曾经见过的。
    如妃八面玲珑,看起来端庄贤淑,实则睚眦必报,心毒如蝎,又怎么会听从一个小小厨娘的劝告?萦萦若当真随了公孙十三娘回去,恐怕二人都性命堪虞。
    因此,她微微沉吟道:“十三娘,得罪落雪公主不是小罪过。不如先带萦萦去长****,再从长计议。”
    公孙十三娘擦满胭脂的面上,露出愠怒的神色,她瞥了简怀箴一眼,哼了一声道:“你是长****的宫女么?半分见识也没有。若是别个去找如妃说情,她或者不必买人家面子。我却与别个不同。我是皇上钦点入宫的御厨,皇上每日离了我那道‘攒盒一品’便食不下咽。难道我还怕她一个小小的如妃么?一个破杯子罢了,大不了赔她十个就是。”
    说完,便扯着萦萦往御膳房走去。暮春的阳光明晃晃地倾泻而下,如薄薄的青玉铺在萦萦枯黄的发梢之上,她身量瘦小,形容娇怯,大有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不胜情态。
    简怀箴蛾眉微蹙,心知倘若自己不出手搭救,萦萦此去,恐怕再也不能见到。她略一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紫禁城中的御膳房共有二处。一处是在景运门外的外御膳房,专为品阶低下的后妃、外戚、内臣与当值大臣所设。另有一处位于乾清宫西侧,面阔数十间,前出廊,东与乾清宫偏殿相接,淡红色琉璃瓦硬山顶,便是内御膳房。内御膳房专门为皇上、品阶高的后妃、皇子公主们烹饪珍馐佳肴。
    公孙十三娘是皇上钦点入宫的御厨,自然就任于内御膳房。她拉着萦萦穿堂回廊,绕过重重叠叠的花树,很快回到内御膳房后她的卧房之中。简怀箴紧紧跟了过去。她也不以为意。
    公孙十三娘的卧房,果然与平常宫人不同。她住在厢房之中,房中摆着一张黄花梨雕花架子床,花纹雕以四喜如意纹,十分精致华丽。床榻旁边,另摆设有黄花梨五屏风式镜台,黄花梨无足内卷香几,黄花梨无束腰喷面小方桌等,方桌上有祭红釉刻花莲瓣纹壶杯、青花庭院人物高足杯等瓷器。
    她搬了两个黄花梨八足圆凳给萦萦与简怀箴坐下,面露得色,对简怀箴说道:“你一个小小宫人,平日里不曾见过如此豪奢的摆设吧?在我这里,你大可以看个痛快。若是有喜欢的东西,尽管告诉我,带回去就是。”
    简怀箴莞尔轻笑,盈盈不语。萦萦只在一旁嚷着饿。
    公孙十三娘颇为自得道:“出去寻萦萦之前,我早就料到萦萦会挨饿,便命人炖了一盅品官燕,又准备好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还有慧仁米粥。我现在就命人端过来。”说完,她自然出去了。
    过不多时,就有二个丫髻小宫女把甜品和糕点端了上来,十三娘满面喜色跟在后面。
    萦萦接过慧仁米粥,一口气喝了半碗,又吃过些各色糕点,公孙十三娘便把官燕盅给递过来。萦萦挑起银匙,喝了一口,面上露出红润的颜色,喜滋滋道:“我有两天未曾吃过十三娘做的官燕,心里头可挂记着呢。”
    简怀箴的笑容微微一滞,停在面上,心思一时百转千回。一品官燕是滋补佳品,极为珍贵,平日里也只有王贵妃、权贤妃这些从一品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可以日日享用。萦萦只是公孙十三娘带进宫来的小丫鬟,她却对她如此之好,不惜经常偷宫中的官燕炖给她吃,大为违背常理。
    简怀箴正蹙眉深思而不得其解之时,萦萦举起银匙,瞪大眼睛说:“你也吃一口吧。”
    简怀箴的目光中,藏有不易觉察的凌厉,她抬眼向珐琅彩白花锦纹盅中看去,盅壁已然莹润洁白,盅中的官燕却白得如如初雪新坠,蚕丝剥光一般,把盅壁黯淡了三分。这样白如琼瑶的官燕,可谓是极品中的极品。
    萦萦手中银匙发出银灿灿的光华,晃得人眼睛微疼。她嘟着嘴巴向简怀箴道:“你就吃一口么。你对萦萦好,萦萦有好吃的自然也要请你吃。”
    简怀箴见她双眸澄澈,十分虔诚,不忍心拒绝,便微微抿了一口。萦萦却开心地拍手大笑:“从今个儿开始,我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姐妹。”说完,又持着银匙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简怀箴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看萦萦狼吞虎咽。入宫以来,她从未这般开怀,宫中纵有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不尽半抹诚挚的笑意动人心魂。
    只是,她的笑意,愈发地浅了,愈发地淡漠。有一种彻骨彻心的疼,涌上她的心间。她只觉得脊背发凉,像是有一把迟钝的刀子,正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心撕裂开来。那种疼痛,一时间疼的分明,利利落落,仿佛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被人用尖利的刀锋割裂,敲碎,焚化;一时之间却又疼的渺远,稀稀疏疏,全身却又仿佛被无数蛇虫鼠蚁啃噬。
    最疼痛的,还是她的心。十八年来,她头一次心花柔弱,去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却不曾想到遭遇她的暗算。
    她指着萦萦,眼神中无穷无尽的伤感和悲悯如繁花错落,满地汹涌,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问:“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暗算于我?”
    萦萦的小脑袋摇地如拨浪鼓一般,眼中满蓄清泪,惊慌失措道:“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暗算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好好么?”
    公孙十三娘养的大花猫在地上哀哀嚎叫着,一声惨淡过一声。简怀箴神色黯然,眉际浮着一丝阴狠之色,冷冷道:“你们两个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便教你们向这花猫一样!”说完,她忍住剧痛,扬起手来,一支细若蚊蚋的梅花针没入花猫体内。大花猫在地上挣了一挣,便耷拉着身子死了。
    公孙十三娘吓得花容失色,抱着头就往外跑,简怀箴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中沾染了漫天的毒:“公孙十三娘,你若是敢走一步,我就叫你横尸当场!”
    公孙十三娘面容惨淡如残花堕落,瘫倒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姑奶奶,我当真不曾害过你!那盅官燕炖地好好的,谁知道你抿一口就中毒了?萦萦喝了一打大盅,这还不好端端地么?”
    简怀箴的眸中,染上一层又一层阴郁的墨色,萦萦喝过没事,而她却中毒,自然是萦萦早就吃过解药。只是此时此刻,疼痛的感觉如同汹涌的洪水一般,一波比一波肆虐。如果再没有解药,她很快就会死去。
    她镇定心神,凝神静气去想自己所中的是什么毒。谁知细想之下,却益发眉黛深锁,肩头忍不住轻轻颤抖。她的面容,惨白如纸,一双美丽的眼眸像是寒冰中浸过一般。她颤声道:“难道,来年今日,便是我的死祭?”
    “当真不是我害你。你如果不肯相信,你便把我杀掉就是。”萦萦双眼蒙蒙,睫毛上泪水溶溶,半是委屈半是担忧地说。
    房中,一时黯然无声,连风拂过窗棂发出的呜咽声都清晰可见。简怀箴的声音冰冷地不似来自人间,她说:“如果杀掉你能解掉我体内中的澜沧冰蚕毒,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原来,简怀箴思量忖度后,惊觉自己所中的乃是乌思藏的第一奇毒——澜沧冰蚕毒。
    “要怎样才能解掉澜沧冰蚕毒?”萦萦忽闪着大眼睛,泪光莹然道。她想去搀扶简怀箴,却被简怀箴尽力甩开。
    简怀箴怒极冷笑,笑容冷如刀锋:“有两个法子,要么去西湖风萍居找龙语萍解毒。要么找炙人血解毒。”
    “那我们快些去西湖风萍居吧。”萦萦的眼中,升起一丝希望,喜道。
    简怀箴嗤笑:“从京城去杭州,最快也要两三日路程。恐怕再过两三个时辰,我就不在这世上了。”
第二十回,丑奴儿
    “总还有别的法子。”萦萦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之上,显得别样晶莹明澈。她的眸子中,泪水盈盈。她抿着嘴唇想了想,猛然回身推开门冲了出去。简怀箴微微一滞,想去阻拦她,已然不及。
    简怀箴冷笑,只当萦萦逃命去了。谁知不过一会儿,她又走了回来。她一张小脸子憋得通红,脸上似乎能看到血管隐约流动,脸色越发显得透明如红玉。她的手中,端着一个青花缠枝百合碗,碗中是一碗殷红的鲜血,宛如胶着的虹釉。
    简怀箴低头看去,只见她雪白的手臂之上,竟被划开一个偌大的伤口,红色的鲜血仍在往外涌出,与白玉般的玉臂交相辉映,格外怵目惊心。
    萦萦忽闪着大眼睛,越发显得天真无暇:“不是说要用血才能解掉你的毒么?这是我的血,你喝掉它吧。”
    血色映在简怀箴的瞳孔之中,染成一眸霜红,她忍住体内的的剧痛,抬眸看了萦萦一眼,叹口气说道:“不必了。”她挣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浑身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跌倒在黄花梨雕花架子床上。
    萦萦跺跺脚,睫毛上一滴泪珠儿莹莹发亮,她咬着下唇说:“这皇宫里头,只有你和十三娘对我好。我不能让你死。”说完,就走上前去,把鲜血灌到简怀箴口中,鲜血洒了半碗,滴落在镶云纹如意被上,红得如斑斑点点的红梅绽开。
    “你”简怀箴气息越发的弱了,只觉得如同置身火海之中,忍受烈焰灼烧一般。过了一会儿,却又似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万里冰封,冻得人瑟瑟发抖,冷冽渗入骨髓之中。
    在冰火两重中挣扎一会儿,竟像是过了半生半世那么久远。等到身子渐渐平复,简怀箴惊觉澜沧冰蚕毒的毒性在自己身上竟然已经不再起作用,疼痛和蛇虫啃噬的感觉竟在冰火两重的挣扎后化去。
    “你”她美丽的眼眸中针打过去,却也仍打中公孙十三娘的腿部穴道。她的腿脚一阵麻痹,再次瘫倒在地上。
    “是她逼你放血的么?”简怀箴双目冷冽,似能穿透人心。
    萦萦却笑得天真无暇,双眸清清浅浅:“不是哪。以前师父每天都叫我放血给她喝,把我关在房子里面不许我出去,动不动就打骂我。后来我偷偷跑出来,拿人家的包子吃被追着打。十三娘救了我,给我好吃的好玩儿的,带我进皇宫。萦萦没有什么报答十三娘的,就每天都给她一碗血。”
    简怀箴心思沉沉浮浮,看着萦萦一派天真的小脸儿,心中莫名酸涩如斯。世情薄,人情恶,却不曾想到世情人情比纸还薄。
    她的眼波中藏着凌厉的刀锋,穿透公孙十三娘的心肠:“公孙十三娘,你是不是在练万毒寒冰掌?若不然,为何要萦萦给你供血?”
    公孙十三娘的眼中露出惶恐的神色,呼吸急促而沉重,仓皇道:“我不曾练过什么掌。是是当初我去参加天下名厨聚会,因是一介女流,被人瞧不起,我心里未免不服气。恰好当时我见到萦萦被人追打,我发现她的面容同一本《神厨札记》中提过的‘菜女’很像,便收留了她”
    公孙十三娘惊慌地看了简怀箴一眼,继续说道:“《神厨札记》中说,天下有一种人,从婴儿时期就服食二十多种毒药,他们的血是珍宝,做调料放入菜肴之中,菜肴会变得鲜美难胜。我见萦萦是‘菜女’,我就”
    简怀箴不觉心冷如碎,彻骨寒凉,天下之中,竟有这么荒谬难解的事情。可见从古至今,最毒的不是毒蛇,而是人心;最荒芜的不是沙漠,而是人的良知。
    萦萦显然已经听懂是怎么回事。她的眼窝中,噙着两颗大大的泪花儿,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发呆,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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