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与祝融-第10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留刃微愣,想了想,犹豫道;“皇后娘娘不必太过担忧,皇上已传信距离笮镇最近的育德千户博南,聚兵增援。”
听闻此言,溶月心头一振,她提声急问:
“能有多少人?”
“驻军只有千余。”留刃思忖道:“不过之前皇上派驸马爷率三千人去和博南一起筑道。”
溶月失望,修路的,那应该是工兵,作战能力可想而知。即使如此加上笮镇不到五千人的驻军,人数还不够来敌的一半。
不过须臾,她的心就跌到谷底;“知道了……你去吧。”
留刃离去,溶月踱回寝室,踯躅片刻,卷进已透凉的被子,许久才迷糊着睡去。
翌日清早,溶月醒来,发现室内昏暗,她起身奔至窗边,外面乳纱轻拢,晨雾缭绕。这种天气行兵势必影响速度,溶月乱绪杂沓,沐浴研磨。
焚香虔诚,晨昏抄经。
熬过度日如年的三天,溶月还是没听到笮镇的消息。爱莫能助的无措,静等惨寰的绝望,实在是种心理折磨,她不再每日派人去问询留刃。
半月后,时近年末,但西南腹地的昆川俯却仍旧浓翠盎然,各色的玉茗花开遍庭院,姹紫嫣红,艳如舜华。
留刃第一次主动递了消息进来,溶月绕过白色山茶花簇,走到经常流连的梧桐树下,听半夏回禀:
“施大人说,建水城破了。”
为皇帝为大鄢朝,这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但溶月却发现,自己无法特别的高兴,她落座竹椅,淡声问:“这么说齐鉴守住了笮镇三天?”
“好像是。”
半夏低沉的声音多了迟疑;“驸马爷和叫一个博南的大人……带人赶了过去……”
越发有条理的人,说话竟这么闪烁其辞!
溶月闭闭眼睛,仰头看着浓绿的梧桐,冷静着声音出言打断她的犹豫;“驻守笮镇的人活下来了多少?”
半夏噤声,垂头想了想,吞吞吐吐道:“说是有四百余人……施大人还说,驸马爷受了重伤。”
溶月愕然,直身急问:“可要紧?”
半夏垂头不语。
“人呢?”
溶月脊背倏紧,声音不可抑止流露惶怯;“现在何处?”
“还在笮镇。”半夏凑前虚抚皇后手臂,声音里的小心翼翼不由更甚;“施大人说,伤重不宜挪动。”
如坐针毡,溶月起身;“让御医立即赶去。”
半夏目光微闪,犹豫低道;“施大人说,皇上已派了太医过去。”
慌乱踱步的溶月脚步沉重,声音低了下去;“你去问留刃可需要什么……”话到一半,她停足顿住;叹气慢道:“算……了。”
时过午后,溶月还是径自回房睡了一觉。
尽管枕下放了匕首和鞋履,梦魇还是不期而至;滔天的血海,缓缓蠕动在脚下,她呕吐奔逃,纵使跑到力竭,那逼人眼目的红色还是追随奄喘。
溶月筋疲,依着一支风干的枯桠,看见一个残破的鸟窝。
有人从她面前陆续走过,有些是熟悉的亲人朋友,有些是逢面不识的陌生人。他们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垂头丧气。
但不约而同,他们都对溶月视而不见、不予理睬。她在尝试无数次的苦口婆心后,终于放弃徒劳的搭讪。
溶月只身往前,在走过森林的拐角,她听到梦境惟一的声响。
它来自一个顶着一头软卷发的稚儿,约莫两三岁的光景,光着脚丫走在荆棘,注视溶月的目光有深邃似海的波光流动,充满了神秘的力量,让她颤栗的心怵。
大汗淋漓的溶月躺在床上,清晰的记忆带来如潮的回音——妈妈!妈咪!妈妈!妈咪!
鄢祝融回来那天正是小年,他黄昏时分才奔马进城,一番洗漱用饭,已是星光漫天的夜来人静。
得到消息的溶月,彼时正在灯下抄经。她望着带来禀告的半夏,想了想,继续落笔道:“你去问问留金,驸马的情况。”
半刻钟后,半夏回话;“饶总管说,驸马爷现已性命无忧。”
溶月那夜没到前院,鄢祝融也没去后院。翌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溶月在书案前静坐半晌,去了前院请见皇帝。
鄢祝融却不在,他在书房和伴驾的众臣议事。溶月信步返回,直到晚饭也没见皇帝影子,溶月便不再等,按着习惯将息。
听闻皇后来过的鄢祝融,独自吃过晚膳,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报,思忖再三,还是出了绕湖而建的书房。
待他逶迤于阁楼,皇后已然入寝,脚下犹豫,鄢祝融还是退侍进房。溶月眠浅,他刚掀开幔帐,她就警觉坐起。
蓦然之下的眼含惊色,鄢祝融到有些措手不及的窘然,溶月见是皇帝,脸上立即换了笑容;“怎么这么晚!”
对她,不过是顺应情境的陈述,到了听者的耳中,就像亲昵的抱怨,鄢祝融心头泛出一丝特别的温舒,他动动嘴唇,却找不到对答之词。
见他负手立在床前,满脸端肃,溶月恍觉自己忘形的太过随意。她眼中笑意退了退,眼底多了讪然;“吃晚饭了吗?”说着她就起身;“要不要盛碗热汤,厨房今天熬了牛大骨。”
鄢祝融看她一双白玉似的赤脚吊在床边,明莹而幽芒的晃。他瞥了瞥视线,抬步坐到床边,堵了溶月下床的位置;
“不饿,早歇吧。”
听皇帝如此说,溶月便脱了刚披的水蓝外衫,收脚钻到了明粉菱的锦被。等他上床,她才在外侧躺下。
看皇帝闭着眼,一副不说话的模样,溶月想了想,侧身望着他问:“乌蛮国灭,哀牢现在情况如何?”
鄢祝融眼睑微动,没有搭话。
“臣妾没别的意思……”看着他的作茧自缚,溶月失笑;“我就是想知道,西南彻底平定,还需多久?”
鄢祝融听她话中染了笑意,心里一松,轻飘飘的低道一句;“战事风云变幻,这个如何能知。”
溶月听他打着官腔,说的敷衍,笑意扯到嘴边;“其实臣妾就是想听听皇上的声音,看看您嗓子还哑不哑?”
像是被人突然压住了心跳,鄢祝融怔,心里钝闷闷的颤,说不出的复杂,有甜丝丝的暖意冒出来磨人。
“现在放心了。”
溶月凑前亲了下皇帝的脸颊,说话的声音擦着嘴唇下的皮肤,软绵绵的贴人;“祝融的声音又回到了从前一样……煞是迷人!”
鄢祝融诧愕的犯懵,他收过嫔妃写的艳词歌赋,也看过舞姬的轻歌曼舞,但从未听过这么又酸又软的甜言蜜语……在锦被下的手不由被握成了拳头。
在这之前,鄢祝融从不知一句话也能让身体激出饱涨的憋闷。舌尖下的气息游荡着不稳,他定定神,说出的话失控、彻底变了味道,多的不止嗔怪,还有冷硬的责问。
“让皇后抄经的结果,难道就是让你越发的轻佻不成!”
言落房中,不仅鄢祝融自己感觉口是心非的颠覆过重,就连溶月也有些意外,她闪闪眼睛,默默不说话。
懊恼频生,鄢祝融心似受煎,他不禁抬眼看她,眼睑微垂,略微苍白的脸上笑意尽褪,心中悔意顿若潮涌,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他想着,应该说些好话把气氛转圜,但数次的试探,喉咙里的话却反复似那重石,怎么都挑动不出……自从见过那画册,就好比心口插针,以前那些轻言软语、那些温柔动作,回回想要施行,都宛如缚手缚脚的攀越,除了不想,还有不能。
沉默再长就要滋生新的别扭,溶月暗自吁口气,此地无银般扬高了声音;“我想知道,若是皇上要在西南久呆,臣妾就先回去。”
鄢祝融闻声暗惊,一双深目诧疑投向皇后笑嘻嘻的脸。
“臣妾在这不仅没用处,还……因着我,那么多人没了……”
侧身而卧的溶月欲言又止,轻细的声音有了低落的悲意;“我想回去潭柘寺,和达观大师好好念几日经,消消业!”
听她言,看她人,鄢祝融心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来不及仔细理整,一腔话急急脱口道出,裹着冷眼的外壳,颠乱的让溶月瞬时酸热。
“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动辄就胡言乱语……”
“让你抄经,是让你心胸豁达,难道是让皇后走火入魔的?”
“就不该让你抄经!”
“明日开始,别再抄了!”
***……***……***
【本章结束】
☆、第137章 留连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工作的缘故,看了恐龙化石的展览。
不想那么凶猛的恐龙王国
一夕终结!
这,让我对生命有了非(提供下载…)常非(提供下载…)常敬畏的虚弱。
因此对猪先生家的夫妻生活,
又多了母性的怜悯。
活着不好好相爱,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通话罢,鄢祝融想了想,看看眼含别样笑意的皇后,不由软了声音;“昆川俯有座有名的古刹……皇后也不用念经,去上炷香罢了。”
听闻此言,溶月眼睛忽地明亮起来,扯了皇帝衣袂急问;“臣妾能明天就去吗?”
“怎么说风就是雨!”鄢祝融皱眉,看了眼她搭在金丝香色锦被上的纤腕,敛睫低道:“先养息几日再去!”
溶月心中急切的意念却压制不住,她不禁咕哝着声音期期央求;“皇上让臣妾去吧!我保证不添麻烦,早早去早早回。”
鄢祝融眼前晃着她一截纤弱的手臂,他闭眼不答。
“鄢祝融,鄢祝融!”
溶月拉了他的手轻摇,语气里尽是软语的甜糯;“……答应我这一回吧!答应吧答应吧!”
冷静的时候像个老年人,任性的时候像个小女孩。
都不知道她怎么把这种奇(提供下载…)怪的组合装到身体里!
鄢祝融失笑,眼睛眯开一条细缝,声音里有他不察的纵容;“好了,你要再这么闹,明天就不要去了。”
溶月愣了下,捕捉到皇帝嘴边稍纵即逝的一丝笑意,才恍惚适才所听并非幻觉。她欣喜若狂,掀被就要下床。
鄢祝融诧异;“你这又要干什么?”
“您别出来!”
溶月赶紧回身压住他的被角,赔笑低道:“臣妾这就去传话,就说是您的吩咐,让留金今晚安排,好明天一早就去。”
竟是如此急不可待,鄢祝融听得语结,话刚落,说话的皇后已径自趿着鞋奔了出去。他看着微微垂荡的浅蓝幔帐,心里叹口气思绪模糊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鄢祝融被呻唤声惊醒,很快他就发现身边的皇后蜷着身体,浑身汗潮,他意识到这是被梦魇的光景。他听到她嘴里短促念着异状的呢喃,隐约可辨;
“……贝贝!”
“……宝贝?”
这话音,暧昧的让鄢祝融心中立起不适。
他蹙眉摇醒皇后,溶月惊魂未定,苍白着脸连说话都不想。鄢祝融扯出床头一块帕子,胡乱给她抹了两把额头鬓角。
溶月疲弱至极,阖眼软在身边人的怀里。
直到胸前的皇后吐息均匀,鄢祝融还在幽暗中亮着眼睛,辗转不得,他只得麻着手臂静等寐临,也不知是三更之前还是之后,他朦胧睡去。
意识浅眠,睡梦短暂。
时间转瞬即到寅末,鄢祝融习惯觉醒,却发现床上仅有自己,他讶异之下,听到帐外衣袂窸窣,脚步渐近。
已沐浴着装的溶月轻步走到床边,泛着水润红晕的脸上带着同昨夜的孱弱截然不同的光彩,鄢祝融看得微微一怔,望着她问:
“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溶月替他披件外衫;“又不用上朝,皇上再眯眼歇会。”
鄢祝融挑眉;“既然不晚,皇后起这么早干嘛?”
“皇上忘了,臣妾要去进香。”溶月把锦被往他怀里掩了掩;“留金说,那圆通寺虽然不远,但马车来回也要走一个时辰。”
听她如此说,鄢祝融便不再说话。
溶月看皇帝坐着床上也不知在想什么,既没躺下的意向,也无起身的意思,再看他一脸难测的神色,她脑中滑过昨夜的梦魇,人不由坐到床边,从大红滚满石榴的衾枕底下掏出一物。
“皇上!”
鄢祝融闻声转头,入目就见皇后手上一把小巧的匕首,他瞬即脸色煞变。
“听说它可避邪,可是臣妾还是噩梦不断。”溶月看着神色略松的皇帝,呼了口气,继续言道:“皇上,这月余,我总是梦到血流成河……除了去虔诚敬佛,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鄢祝融目光滞转,眼底含着复杂的难测。
溶月把那匕首塞回枕下,声音变得极低却近;“我本不想惹皇上忧挂,但又怕您误会。”她顿顿,目光看住神色躲闪似的皇帝;“自从上次画册的事后,臣妾就再没见皇上笑过。可见您现在和我在一起,是不开心的!”
鄢祝融眼底滑过不虞诧然,抿嘴不语。
溶月看着他目不转睛,缓声道:“臣妾觉得,明明不开心,却硬是在一起,实在是件痛苦的事……皇上自从那事后,就对臣妾心存芥蒂。”
鄢祝融听得心紧,溶月却绷至释松,既然已经开口,她索性不再保留、想要说个彻底。
“对此,臣妾很理解皇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和皇上在一起,处的越久,就越发心生依赖。”
溶月声音低了下去,有种徜徉的柔和;“想要把鄢祝融霸占住,不想他再有别的女人。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甚至想着,有生之年,如何和他尽量美好的度过每一天,然后就在他的棺椁落叶生根。”
“同样的,将心比心,皇上不仅是位尊的大丈夫,还是这世间的主宰,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心怀过别的男人,别说尊严上受不了,就是情感上也有足够的理由把臣妾从此丢弃。”
溶月停顿,房间静得落针可闻。
“臣妾从未想过欺骗皇上,这是我做人的底线,也是我对皇上的尊重之心。所以,即使到现在,我也还是坦然相对的承认,尽管司徒溶月从未见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