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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北山惊龙-第69部分

小说: 北山惊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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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留步,贵掌门人盛情心领,北山大会上再行相见!”

一苇子目送毕玉麟身形远去,心头不禁暗暗叹息,江湖上当真能人辈出,光瞧此人武功成就,已不在自己之下,昨晚连大师兄都看走了眼!

却说毕玉麟别过一苇子,走出了上清宫,飞步向山下而去,赶到石花街,已是直通毅城的官道驿路。只听路边许多人聚纷坛,探问之下,才知离此二十来里的上新店;昨晚出了人命案子。毕玉麟暗想:你们那会知道领袖武林的武当山上清宫,昨晚一夜之间,不知出了几条人命呢!

忽然心头一转,上新店距武当不过几十里之遥,双龙堡和黄钟别府两拨人,都是必经之路,莫非这条命案和这两批人有关?心念转动。脚下不由加紧,顺着大路朝东赶去。短短二十来里路,何消片刻,便已到达出事地点。那是大路左侧一片树林前面,此时正有许多人围着观看。毕玉麟挤进人群,举目一瞧,现场四周,已用草绳圈起,似在等待官府勘验。林前一块大石旁,直挺挺躺着一具尸体。此人约莫四十来岁,看去生前相当精干,身上穿了一件紧身青绸褂子,下面是一条黑缎札脚长裤,脚穿一双白丝耳子草鞋,这身打扮,分明是个会武之人,但他并非双龙或黄钟别府的人!

但他浑身没有丝毫血迹,毕玉麟目光何等锐利,一看之下,便已判断致命伤痕似在右胸,因为那人右胸衣襟微陷,伤在内腑,出手之人,用的可能是左手……

他想到左手,心中陡然一动,双龙四娇的“飞花手”,正是以左手手背拂入,女子身材较低,随手拂出,所取部位,正好和此伤势,大致相近!

这人怎会无缘无故丧在双龙四娇手下?忽听身后不远,有人低声说道:

“金老师傅,这人到底伤在什么地方?”

另一个人只口中“唔”了一声,压低声音,急急的道:

“李老弟咱们走!”

毕玉麟回头瞧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镖头模样的人,回身挤出人群,似乎走得甚是仓猝。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二十六八的青年汉子,全身劲装,腰间还跨着一口单刀,敢情是一位初出道的镖师。毕玉麟从那老镖头的只瞧了一眼,便匆匆退出的神情瞧去,他准是认识死者,而且还有点谈虎色变模样,心中一动,也紧紧跟着两人走出!

那青年汉子,跟在老镖头身后,问道:

“金师傅,这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金师傅挤出人群,皱皱眉头,低声道:

“李老弟,咱们走江湖的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论瞧到什么,别多管闲事。”

那被叫做李老弟的青年镖师,似乎不服的道:

“金师傅,你金刀劈风金三爷在江湖上闯了二三十年,见多识广,小弟只不过问你一声,这人是谁,你就好像要惹到身上似的,难道死了的人,还会起来吃人不成?”

金刀劈风金三爷一张老脸,微微一红,回头向四下一瞧,除了中年文士打扮的毕玉麟远在数丈之外,其余的人,似乎谁也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摸摸下巴,轻声道:

“李老弟,你当这人是谁?”

青年镖师直着眼道:

“这人是谁?”

金刀劈风口头低嘿一声,道:

“这人在甘陕大大有名,是……”他又朝四下瞧了瞧,道:

“陇中双鸟,李老弟总听令尊说起过吧,嘿嘿,他就是夜鹰杜天九,奇怪,他们很少进关来的,怎会……”

夜鹰杜天九?”

青年镖师急急问道:

“他是死在仇家手里的?”

金刀劈风边走边道:

“谁知道,据我看来,他身上不见丝毫血迹,八九不离十,是被内家重手法震伤内腑致死。”

青年镖师好奇的道:

“金老师傅,这里离武当不远,会不会是……”

金刀劈风急忙拦道:

“李老弟,咱们该起程了,别耽误了镖期。”

毕玉麟远远瞧去,果然前面路旁,歇着几辆镖车,车上插着“襄阳李氏镖局”的旗帜。敢情他们被许多看热闹的挡住去路,生怕出事,才过去瞧瞧的,这时一老一少两位镖头,回到车前,就立即启程。毕玉麟也听人说过陇中双鸟的大名,那是两个凶名久著的杀垦,在甘陕一带,只要提起双鸟,连小孩都会止住啼哭,不知怎的会死在这里?

毕玉麟只在心中略为打了一个问号,便自丢开,因为这和自己并无多大关连,放开脚步,循着大路往东奔去。第三天中午时分,途经枣阳,毕玉麟因身边有吟香留下的一袋金子,盘川不虑匮乏,是以沿途遇上较大城镇,他都要在茶楼酒肆,停上一停,以冀寻访失踪多年的父亲下落。这天,到了枣阳,自不例外,在大街逛了一转,信步走近一家酒楼门前,正要走入!

瞥见从大门中走出两个汉子,低低说了二句,便各自分开,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匆匆而去!

毕玉麟和两人擦肩而过,一看之下,便认出这两人正是段珠儿的四叔段成德、五叔段成业,也就是十三年前和自己父亲同时失踪的大师伯成弼的四弟五弟。毕玉麟只在他们打自己身边过去之际,隐约听到段成德似乎说了句什么“二更在城西”。因两人话声说得很低,而且走得极快,等到回过头去,两人已各自走出老远。“相公请登楼雅座……”

酒楼门口,款待客人的伙计,一眼瞧到毕玉麟走近门前,忽然停步,早就满面春风的迎着上来!

毕玉麟只好身不由主的跨进酒楼大门,朝扶梯上走去,登楼一瞧,楼上食客已占了八成以上的座位,闹哄哄的人声喧哗。此时早有楼上的伙计,迎上前来,领到靠窗不远的一处座头上坐下,毕玉麟随例要了几式酒菜,心中直是打转,暗想:段成德和段成业,同在枣阳出现,同在一处酒楼进餐,何以要低声说话?何以要匆匆分开?何以要在分手之时,说什么“二更在城西”的话?莫非他们有什么事情,恐怕引人注意,才另约地点,在人前故作互不相识之状?

突然毕玉麟想起自己和珠儿离开段家庄之日,段成业曾说稍事摒挡,也要到江湖上走走,查访他二哥的下落。那么他们兄弟两人,方才行色匆匆的走开,约在二更城西的话,莫非大师怕已经有了下落?

只要找到大师伯,自己父亲也就有了下落……

正在沉思之际,店伙已送上酒菜。毕玉麟因寻父之事,眼前露出一线曙光,心头大是兴奋,一边吃喝,一面就朝四周打量,但这一打量,忽然发现许多人正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而且语声极轻,生似怕人听到一般!

毕玉麟觉得好生奇怪,仔细一听,这些人口中说的无非是什么南大街王员外女儿啦、西横街李举人的妹子啦,都是在谈论人家闺阁私隐。毕玉麟不愿多听,匆匆吃饭,会过了帐,便自下楼,信步朝城西走去,在四面逛了一转,只觉这里距大街较远,地方也较为冷落,高楼节比,差不多全是缙绅人家的府第。毕玉麟在靠近城西的一条横街上,瞧到正好有一家高升客店,这就大踏步走了进去,店伙一见进来的是位读书相公,那敢怠慢,迎前哈腰道:

“相公是住宿的,小店后院,房间宽敞,地方清洁,没有闲杂人等进出,相公读书人,喜欢幽静,那是最适合不过了。”

口中吩叨着,边说边让,引着毕玉麟往后进走去。毕玉麟举目一瞧,这后院五间两厢自成院落,果然相当清静,因此时不是投宿的时候,还空着许多房间,只有左右两厢,住着客人。左厢房间敞开,似有人影!不!一个沙哑声音,哼着:“我……好……比……笼中……鸟……里格弄格咚!”他敢情听到脚步声音,接着叫道:

“伙计,快替我冲点开水,润润喉咙!”

伙计连忙笑道:

“是、是,小的就来!”

那人哼了一声,依然唱着:“我……好……比……笼中……鸟……”

右厢、房门紧闭,敢情那位客人,正在就寝。店伙推开左边一间上房,让毕玉麟走入!

一会功夫,打上脸水,一壶清茶,身子还没退出!

只听左厢那人大声叫道:

“伙计,你再不送水来,我嗓子更不行啦!”

店伙连房迭应道:

“是、是,老爷子,小的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他朝毕玉麟笑笑,匆匆奔出。那人喝声才落,又哼着他那句:“我好比,笼中鸟,里格弄……”

毕玉麟暗暗好笑,这人当真是个戏迷,这般半沙不哑的嗓子,哼来哼去,就是这么一句,当下也不以为意,自顾自洗了个脸,端起茶碗,才呷了两口!

左厢那人又哼了起来!“我……好……比……”

“砰”右厢房门启处,一个带着苍老声音的尖嗓子喝道:

“什么人,哼个没完。要命的,就闭上你鸟嘴!”

毕玉麟闻声瞧去,只见左厢门口,站着一个瘦小老人,身穿一袭竹布长袍,脸上隐现怒容。

“啊!啊!”左厢那人,哼到一半,探头“啊”了几声,慌忙走将出来,朝右厢瘦小老人陪笑拱手道:

“冒犯、冒犯、老朽昨晚看了一出‘扬延辉,坐宫院”,一时兴起,想吊吊嗓子,惊吵了大驾。”

这人也是一个老头,五十来岁,瘦长个子,生得脸色苍自,两眼眯成一条细缝,嘴上留着两撇鼠髭,头戴瓜皮小帽,身上穿上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活像一个走江湖的卖卦先生,说话当中,还夹着戏词。右厢那个瘦小老人,喉间微“嘿”一声,右手漫不经心的屈指弹了下,返身往房中走去。这下大出毕玉麟意外,左厢那个瘦长老头,只不过一时兴起,随口哼上两句,最多只是扰了对方的午睡,也罪不至死,这瘦小老人居然出手毒辣,一下就点了他胯下“气海穴”。要知“气海穴”,乃男子生精之源,为一身之主宰,如被点破,重则当场殒命,轻则一月而亡,异非死得冤枉?由此看来,右厢那个瘦小老人,决非善良之辈。尤其双方相隔,少说也有七八丈远近,他居然不动声色,隔空虚弹,认穴奇准,此人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属罕见,不知究系何等人物?心中想着,立即迈步踱了出去。左厢那个瘦长老头,被人暗下毒手,在身上做了手脚,还懵然不知,一眼瞧到毕玉麟也随着踱出房来,只当自己随便哼哼,把后院的客人,全都惊拢了,连忙双拳一抱,陪笑道:

“该死、该死,老朽把两位都惊吵了!”

毕玉麟还礼道:

“老丈好说,在下刚投店,只是在院落中走走。”

说着故意拍拍长衫下摆尘灰,暗运真气,朝瘦长老头“气海穴”上轻轻了拂,解开他被点穴道。瘦长者头那知自己从死里逃生,依然一无所觉,呵呵笑道:

“相公真是好人,读书人就是这样,喜欢负着双手,踱上几步,咱们跑江湖的人,那有这种闲情逸致?就像老朽,没生意的时候,呆在房里,除了喜欢哼上两句,不然就是蒙被大睡了。”

毕玉麟听他还自称是跑江湖的,连中了人家暗算都不知道,心中暗暗好笑。那瘦长老头接着又道:

“老朽连相公尊姓大名,都未请教。”

毕玉麟道:

“在下宗玉,老丈呢?”

瘦长老头忙道:

“不敢,贱姓葛,葛天氏的葛,草字云从,风从虎,云从龙的云从两字。”说着抬头朝毕玉麟脸上,一阵打量,郑重的道:

“宗相公请恕老朽直言,相公脸上日角晦暗,明堂不显,气色未开,主场屋不利,少年时功名无望,这好比是浮云蔽日,难见青天,咳、咳,古人有两句诗,那是……那是‘总是浮云蔽日角,长安不到使人愁,”。毕玉麟暗“哦”一声,原来他是看相先生,这就笑了笑道:

“老丈说的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登金陵凤凰台的结局,那是‘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葛云从连连点头道:

“对、对,‘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宗相公终究不愧是读书人,肚子里装满诗文,随时随地拿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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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云从似乎越说越有兴头,不让毕玉麟开口,呵呵大笑了一阵,接着又口沫横飞的道:

“哈哈,这叫做三句不离本行,老朽把它说成了‘浮云蔽日角’,其实相公倒真是浮云掩蔽了日角,只要脸上晦色一开,所谓拔云雾见青天,相公骨格清奇,定可连捷南宫,名动四方。”毕玉麟听得好笑,自己脸上,涂抹着易容剂,面色自然略带晦暗,一面连忙拱手道:

“老丈见解高明,在下多多承教。”

葛云从红光满脸,似乎还想再说,但他偏头瞧瞧天色,忽然“啊”了一声,朝毕玉麟拱手道:“老朽此刻还有点小事,要出去一越,回头再和宗相公详谈吧!”

毕玉麟笑道:

“老丈尽管请便。”

葛云从匆匆口房,挟了一把雨伞,三脚两步的往店外走去。毕玉麟回到房中,一直注意右厢那个瘦小老人的动静,因为那人出手阴毒,而且武功极高,决非善类,也决非寻常之人。但对房那瘦小老人,自从方才向葛云从暗施杀手之后,又关上房门,大睡其觉,始终没有露面。天色渐渐昏黄,店伙掌上灯来,毕玉麟吩咐他把晚饭开到房中食用,饭后、独自在床上养神,过了一会,院落中响起一阵重浊的脚步声!

“我……好比,笼中……鸟……”那是看相先生葛云从的声音,他口中依然哼着那几句调儿,只是声音已哼得极轻,敢情他从外面喝了几杯酒回来,有点头重脚轻的模样,才一进门,又大着着舌头,高声喊道:

“伙计冲茶,我要润润喉咙!”

一更过后,前院人声渐寂!

毕玉麟等到将近二鼓,才悄悄下床,推开后窗,一跃而出,略一吸气,悄无声息的纵上屋顶。纵目四顾,大街上夜市未散,还有疏疏落落的行人,沿街人家,也隐隐透出灯火。只有偏西一带,许多高大楼房,大户人家,倒反而一片漆黑,除了远远听到大吠,似乎已全人睡乡!

城西,就是这么点地方,已尽在眼底了,段成德口中说的“二更在城西”,又在那里?

毕玉麟要待纵身扑起,但不知朝那里去好?漫无目的,总不能挨家去找。他静静的站了一会,暗想:城西地方冷落,除了几条横街,差不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宅第,段氏兄弟约在城西,莫非就在那些高楼巨宅之中?自己与其怔怔的站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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