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花-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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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有话要问毕禾页,但恋雪也知道,在毕王府的大门口,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只是,两个人站在这里,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客套,实在好像两个傻子。尽管心中明白毕禾页此番只是在消磨她的耐性,但不得不上钩的,她的焦急难以等待,耐性实在是要被消磨殆尽了。
或许是听懂了她的暗示,毕禾页淡淡扫了一眼她收回的手,脸上依旧挂着客套的笑容,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
“说来,我正想出门转转,恋雪如果不忙,不如与我打伴同去,如何?”
自然没什么不好的,对恋雪来说,只要有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就可以,她现在只想知道江南风眼下是否还在宫中,过的如何。至于是在毕王府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谈,根本就无关紧要。
两人肩并肩走在天池的街道上,话题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天南地北。恋雪拖着走路发飘的两条腿,配合着毕禾页不慢也不算快的步伐,一步一步的绕过数十条街道,开始隐隐察觉出对方情绪的不对。
气氛不可谓不热络,可话题竟是些八卦闲扯,毕禾页明明知道,她的来意究竟如何。说回避自然太多了,毕禾页若是想回避她,找个借口将她打发掉即可,远不比如此费事的还带着她闲逛。刁难什么的就更谈不上。说起来,这种明知她大病初愈又心急火燎,却依旧闲情雅致的带着她东逛西逛的行为,到更像是在恶整。
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她么?
恋雪袖子下的拳头紧了又松,脸上的笑容也快僵硬到挂不住。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快和不满,甚至到了用这种无伤大雅却又让人焦躁的方式“惩治”她,怎么看都是自己惹了她不痛快,需要发泄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然而,不得不承认,比起语言的艺术这门功课,她是怎么也及不上从小斗心思长大的毕禾页。直愣愣的开门见山当然是不行的,眼下是她有求于人家。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想把话题绕到正道上,毕禾页都有办法避重就轻。
就在她眼看着要被压制到濒临抓狂之边缘,毕禾页肯终于放他一马,带着她转了一个弯。蜘蛛网一样的羊肠小巷一拐之下竟是到了尽头,前方是波光粼粼的天湖。
看着身侧的海客那张原本憋屈到即将喷火的脸,被这着柳暗花明的水色惊到瞬间冷却定格,毕和页觉得自己满腹纠结的复杂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些平衡。那种一想到自家弟弟会在这个女人身上受委屈的不平心情,也总算得到些许缓解。
雇船泛舟。
舟尖划破湖面,荡漾出一条长长的水纹。毕和页远远避开那些出船的渔民,最近的也保持着寻常说话声达不到的距离。恋雪看着周遭岸边一边一边的翠绿青青,心头的火气不由得被降温了几分。春天来的比感觉中要更为迅速,在她卧床之前,整个天池还能找到几分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萧冷,而现在却宛如一夜之间,已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万物复苏。
“恋雪,你可是要问我江南风的事情?”
传音入密。突地睁大了眼睛,恋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直截了当的问题内容整个提到了嗓子口,而在满腔的疑问脱口而出之前,她又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问道;
“这里,我这么说话方便么?”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点,毕和页尚算赞扬的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个位置,就是顶级高手也听不到你我的谈话。我用传音入密,只是一种习惯,你正常说话就可。”
闻言,恋雪双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舟身两侧,整个人都满含期盼的前倾着,一双眼睛更是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面前的女子,问道:“和页,南风他现在,是否还在宫中?可否安全?过的可好?”
很是单刀直入的问法,连个开场和过渡都没有。看这迫不及待的样子,果然是被逼急了啊。心情又愉悦了几分,挑了挑眉梢,明明是她先提起的话题,此刻的语气却是刻意放的慢条斯理地:
“这些天,我进过一次宫,而且并未见到他的面。”语气顿了顿,眼看着对面女子的脸色随着她的停顿刷的一下白了几分,毕和页这才润了润嗓子般,开口接着道,“不过,听闻他现在人在未央宫,五皇子入住的地方。恋雪可能有所不知,沈家未败之前南风与五皇子一直都是不错的朋友。现在他人在五皇子那里,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才是。”
得知江南风并没有收到委屈,恋雪胸口的一块大石总算是安稳落了地。长长的呼了口气,恋雪坐直了原本前倾的身子,原本混乱急切的思绪,也渐渐沉淀下来。
“五皇子?圣上提议给我指婚的那个?”
“提议?”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毕和页微笑着点了点头,“真是有趣的用词。没错,就是旭帝提议给你指婚的那个皇子。”
紧紧的皱着眉头,恋雪垂下视线安静了下来。不打断她的思绪的,毕和页也随着沉默的划着桨,保持着小舟与其他船只和岸边的距离。
半响,恋雪总于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闪着些许的侥幸,不安定的映进毕和页的眼底:
“和页。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如果,春宴之后,我带着江南风离开奉临,去领略一下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顺便寻找其他海客的信息,你觉得,如何?”
闻言,毕和页划桨的动作一顿,一双猫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对面女子脸上显然不报希望却又多少带了期盼的表情,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丝略带嘲讽的弧度:
“很是洒脱的一个提议。只是,江南风公子眼下人在宫中,没有皇命,很难出来。当然,就算春宴之后圣上没有继续挽留他,恋雪难道打算也带着奉临的皇子一同出境么?若是不然,将皇子留在天池只是带着一个贱籍的男子出去冒险,恐怕很难通过女皇护地心切那一关。”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恋雪垂下头,握着两侧船沿的手紧了又紧,终究还是放软了下来。她的暗示,毕和页显然听懂了。虽然原本就没有报多少期待,但毕和页的回答,果然还是断了她唯一一点念想。
想借世家之力带着江南风远走高飞,显然是条行不通的道路。毕和页的暗示她也都有听懂。她若真的敢带人跑路,估计届时非但没有人会帮她,恐怕她的脚连天池城的大门都没迈出去,就会被女皇安上各种罪名,处理掉。
而且,女皇还在她们之间挡上一个莫名其妙的五皇子。
看着对面海客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毕和页勾了勾嘴角,也学恋雪之前的模样将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恋雪,你可是考虑好了,要接受女皇的提议?”
恋雪的身子一僵,一直垂着的头却没有抬起来,只是幅度缓慢的摇了摇,抿紧了的嘴唇看上去载满了犹豫。
就这么被迫迎娶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实在是不想、不甘、不愿意。然而,若是断然拒绝,雷霆之怒下,自己还有几分活命的余地,实在不得而知。何况,她的身后还有江南风。
可若是应了,就是等于是她亲口应下,放弃江南风。明媒正娶的指婚,不同于韶华那种情况的挂名,一旦她应下,无论愿不愿意,那个皇子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她都要为其负起那份责任。而那样的她,就彻底丧失了站在江南风身侧的资格。
她记得江南风说过,自己目前是他唯一的依靠。她也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他,绝不会主动放开他的手。
“……和页……”沉默了半响,再度抬起眼眸,恋雪的脸上已然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悲容,“你可否答应我,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请帮我保护江南风不受人欺凌?”
闻言,毕和页的胸口不由得一震,一双眼睛也不由得瞪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海客的言下之意……她是打算冒着触犯圣意的危险,拒婚?
☆、风满楼之各自为政(一)
然而,毕禾页嘴角嘲讽的弧度半寸未变,脸上也依旧是一派的波澜不惊:“说起来,沈风也是我的旧识,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恐怕还要早于你和他。沈风若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做的,就算没有恋雪这句话,我也义不容辞的。”
乍一听很是磊落仗义的言辞,可从江南风到沈风,那言下之意却生生暗示的清楚——至于那些不需要她去做的,即使你陈恋雪放下这种疑似交代的话,她也照样不会去做。
面对毕禾页坦而然之的视线,恋雪抿着嘴唇未吭一声,脸上的愁云却是不由得更重了几层。
没有立场去指责毕禾页的不义气。的确,皇威之下,谁会为了一个贱民逆水而上?何况,若毕禾页真的可以一路相护,也许江南风当初就不会流落到海崖,更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她,在这里为难了。
然而大概是她脸上的黯淡太过明显,毕禾页默默注视了她片刻,又叹了口气:
“虽然不明白恋雪究竟在犹豫什么,但大家朋友一场,有些东西我还是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
“恋雪对朝廷的事情不太了解吧?说来,上任女皇和帝,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土地派,她在位期间,整个奉临是国泰民安没错,但在局面上,握有实权的大部分是有女皇支持的土地派。”
“而前太女和现任女皇,都是一直力挺发展海运的。你来到奉临也有些时日,又是热病疗方的贡献者,我想有些东西你也能看明白。从表面上或者民间看来,旭帝上位后广开海运,奉临看似在海运上有了长足的发展。但在朝堂,土地派的势力仍是占了大半。你看李家,就是一个实例。”
看着海客女子欲言又止的神情,毕禾页顿了一顿,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内疚,维持着类似于诚恳劝诫的面孔,继续说道: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女皇指婚,并非儿戏,其中有她现实的考虑,不会只是出于私情。当然不可否认,私情也是促成女皇下这个决定的部分原因。”
“我也不是说非要劝你接受指婚。只是,我希望你能看清楚现状,经过充分的考虑再下决定。我明白,这对你来说,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很是循循善诱的声音,言词的内容也是无可挑剔的为她着想。恋雪一张嘴巴张了又张,终是没有办法挤出什么可以反驳或者为自己辩解的词汇,最后只能紧紧紧紧的抿成一条线。
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选择,而她心中的答案显而易见的,分明就站在拒婚的这一边。压在胸口的情感几欲澎湃而出,让她几乎可以当着任何人冲口而出自己的选择,痛痛快快的告诉全世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迎娶江南风以外的男子。
然而,一时痛快的拒婚之后呢?虽然女皇没有把话说死,但现实摆在那里,她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女皇随后可能有的雷霆之怒?
也许是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毕禾页等待了许久,见她依然只能抿着嘴挣扎着,终是褪下了眼中淡淡的嘲讽,安慰般的探过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想开点,思虑过度对身体不好。可别春宴还没开始,你就先病倒了。这样,春宴之前,我找个机会将南风带出来让你们见上一面,我想这种事情,你要见过了他,才好真正下决定吧?”
闻言,恋雪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瞬,连脸上都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机会而泛出些许光泽。
将海客的反应看在眼里,毕禾页脸上挂着无奈的而又有些纵容的笑容,脑海中却是不由得浮现出前几日与和帝御花园博弈时的情形。
御花园水域凉亭,顾名思义,是建在活水人工湖的正中,寻常人想要过去,必需泛舟摆渡。
而对于如她和女皇这样的一流高手,只需施展轻功踩几点水花,就足以了。加上两个人都会传音入密,即使大内高手遍布如皇宫内院,这里也是一个景色怡人的安全说话之处。
从岸边看上去君敬臣贤的黑白子博弈的画面,其实只是两个人心不在焉的掩饰。远处皇宫最高的未央宫殿只能看到也许金色的屋顶,淡淡送回视线迎上女皇始终探究的注视着自己的眸子,毕禾页微微一笑,将白子下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非语,如果那个海客拒婚,你有何打算?算她忤逆之罪?”
一半是随意一半是试探的口味,听在女皇的耳朵里,比较起询问意见,也许更像是种挑衅。
“忤逆么?”丝毫不受影响的女皇只是有趣的勾了勾嘴角,连下子的动作都未有半分停顿,显然这样的问题已经经过深思熟虑,是早已拿定了主意的。
“严重了。再怎么说她是公所周知的你毕禾页的门下,何况,还是你那个宝贝弟弟的意中人,我若让她背上那么大的罪名,你还不得和我翻脸啊?”
“和你这个九五之尊翻脸?我可真是诚恐啊,这样的罪名臣下可是担当不起。”
“少来。你特别在这个时间过来见我,不就是想让我绕过那个海客一命么?”
“哦?”默认之余,毕禾页更是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梢,“听这意思,你还真有过要她一命的念头?我以为你打算以她为基点,借机逐步打通那些只看得到土地的老古董的脑袋……”至于其他的那些,难到不是随便么?
“如果没什么我不愿见到的情况,这当然是最佳打算。那个海客的命留着尚有用处,我也不会因为她一时想不开拒婚就为难她,至少眼下不会。何况……”语气一顿,女皇看向毕禾页的眼睛精光点点,“何况,这种难得可以坐享齐人之福的机会,我相信她不会不答应的,不是么?”
说什么不会不答应的。
毕禾页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光彩一闪而逝的海客女子,心下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
眼下即使陈恋雪拒婚,女皇处于其他目的,也的确不会太过为难面前这个海客。当然,更不可能舍得再如何为难江南风。言而,为了水天,即使女皇不出手,她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面前这个女子,做出拒婚这样的选择。摆明要将水天的婚事与皇子赐婚绑在一起,女皇想必也是心知肚明这一点吧?
所以,她明知道对方找自己是抱着怎样的救助的心情,也心知肚明其实自己可以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