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殿下:君若彼岸双华-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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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认真想了很多事。”
她托着腮帮子，坐在门槛上，微仰着脑袋，椭圆的明月印在她干净的眼底。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照着她手腕上的影水月隐，盈盈光泽如流水般浮动，衔接处的梅花黄金散发熠熠光彩。
白羽自院门外缓步走进来，他步履沉重，像是踩在泥泞的湿地里，俊朗的脸上是这几日不曾有过改变的阴霾。
“想了些什么事？”
他在苏简言的身边坐下，双臂颓然地垂在两膝，黯淡的眼睛没有方向地盯着脚下的青石板。
“我从第一次见到烺轩开始回忆，来到幽蓝城，跌在瑾然的王府，逃出去以后饥饿难耐被殷素素收留，再然后我认识了忆涵、古悦长老、莫杰大叔。”苏简言静静地回忆，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寂寥而清冽，“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幽蓝城，跟瑾然同行，渐渐地熟悉了这个国家。最后我在浣玉城见到烺纯，当时我只看见他的背影，却有很熟悉的感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他跟烺轩很像的缘故，但我觉得，我是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他。后来我和瑾然分散了，就和烺纯在一起。我就是在那时候慢慢地喜（…提供下载）欢上烺纯的。”
“很少有女孩见了他的模样不心动的。”白羽抬眼看她。
她的侧脸显现出浅浅的酒窝，很浅但很温暖，宛如初冬温暖的阳光。
这个初见之时憨头憨脑的傻女孩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她变得沉静又温柔，是否是因为与烺纯长期相处而被感染了呢？
被迫养病（6）
“不是的。”苏简言高声反驳，“我喜（…提供下载）欢他的气质，他的学识。他虽然容易疲劳，也不能做很重的体力活，也许别人觉得他是个处处需要受人照顾的病秧子，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那段时间是我经常受他的照顾。
“他告诉我在野外需要注意什么，对我说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会准备一日三餐，提醒我该睡觉了。我就算不听话，他也不会责备一句，后来我闹得实在太厉害，他就像个夫子一样对我说教，最后说教也不管用了，他就用眼神告诉我，他生气了，然后再用行动阻止我的胡闹，但是他的行动远比他的言词温柔。”
她迎上白羽的目光，“有好几次，都是我故意逼他上来阻止我的，因为从没有人这么纵容过我。”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与烺纯的甜蜜回忆里，这份感情不需要隐瞒，不需要害羞，更不需要逃避什么。
白羽不忍心打断她脸上浅浅的微笑，淡淡的甜美，不声不响地细细倾听。
“他问我，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听他的？”苏简言仰面望夜空，似乎望到了很辽远的地方，她与烺纯面对面的相互注视。
隔了一会儿，她悠扬地说道：“我说愿意。但我知道，他让我听的，都是为我好的。”点点头，嘴角上扬，“所以这次，我也听他的。”
“你把他的话，奉若圣旨了。”白羽学着她仰起面孔，静静地问：“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见你吗？”
“嗯，本来我不用想的，我应该完全信任他。”苏简言笑着回答，然而她顿了顿，眉宇间骤然汇集一抹愁思，一点思念，声音悠远，“可是好几天不见他，我想他，很想很想，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胡思乱想。”
“你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就回忆以前的事？”白羽侧头看她。
“嗯。”苏简言点头，眼睛始终注视着浩瀚广博的夜空，似乎只有望着神秘的高空她才能感受到时空之外的时空，“爸爸说我忘性很大，可爷爷说我记性很好。我自己中和了一下，其实我从没有忘记过往，我把它们都储存在脑子里，只是从不去想，不想就不记得，仔细回忆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被迫养病（7）
“所以你现在都记起来了？那么，你想到什么了？”白羽问。
苏简言抿了抿有些干涉的嘴唇，垂下脑袋，眼睛在望到地面时暗了下来，“瑾然说喜（…提供下载）欢我，我说我喜（…提供下载）欢烺纯，我把瑾然激怒了。烺纯接近寇翼培养自己在朝廷的势力，他是皇子，瑾然也是皇子，他们都有可能继承大统，无论是争夺皇位，还是争夺我，他们之间迟早会有一场战斗。”
“是的。”白羽无法否认，“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是烺纯的人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苏简言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又赶紧正了正色，“在争夺我上面，烺纯已经赢了，但是烺纯没有当皇帝的心思。”
“对，他若有那个心思，也不可能等到如今，才来幽蓝城认皇帝这个爹。”白羽皱了皱眉，因为紫晴的事，他深度痛恨朝廷。凝思片刻，他困惑地问：“阿纯为何要亲近寇翼？他的行动太明显，谁都看得出，他在跟瑾然王爷争权夺位。他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他自己？”
这是他近日一直在纠结的问题，虽然有问过烺纯，但却从未得到答案。
两人沉默下来。
寂静的夜，远处茂密的草丛中，似乎有蟋蟀的低鸣声，听不真切。
夏天是否快到了？
突然，苏简言神色急遽变幻，激动地站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白羽。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白羽，你回济世山庄吧，我知道济世有条规矩是不可以入朝的，你的任务是替忆涵看病，忆涵现在不需要你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这么突然……”白羽愣了愣，旋即，眼底闪烁异样的光芒，“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苏简言的神色越来越复杂，她是藏不住事情的人，可这次她必须得藏住，即使别人明显看出她的表情不自然，她在暗藏心事，也绝不能说一个字。因为白羽和慕容雅是烺纯最好的朋友，烺纯绝不希望这两个人会因他而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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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风初入幽蓝城，枝头蝉鸣催人梦。
初夏刚到，泰安一道圣旨诏告天下，八皇子正式封王，昔日九王府更名为八王府。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1）
百官道贺，昔年门庭冷落的九王府如今堪比新春佳节，小至守门芝麻官，大至一品宰相，无论官大官小，性情温和的八王爷皆以礼相待，视若上宾，这也使得八王爷的势力如疾风骤雨般不断扩大，短短半个月，急追瑾然王爷的步伐。
朝廷里，原本由寇翼和李沛各分得一半天，现在已经演变成由八王爷和瑾然王爷分庭抗衡的两支势力。
月牙白的华丽袍服配以淡金纹理的腰带，得天独厚的精致脸庞上一抹淡而浅的微笑，整个人透着迷人的气息，温文尔雅，待人谦卑。这就是此刻站在客厅中央的宫烺轩，他双手始终抱拳，对前来道贺的大臣施以最真诚的感谢。
陪在他身边的是寇翼，寇翼的身份已然是八王爷的老师，倘若八王爷能顺利荣登皇位，寇翼必是辅政大臣，傲视群雄。
门口的司礼官口不停歇地上报一件件稀世珍品，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谈笑，手端果盆糕点的仆人穿梭其中，个个洋溢着喜气。
“八王爷想必累了吧。”一双羊脂玉般的纤纤玉手端上白瓷茶碗，递给宫烺轩。不知哪家官员带了自家的千金来，意思不言而喻。
宫烺轩冷淡地一瞥，是户部侍郎张大人的小女儿张晓晓，素有幽蓝城第一美玉之称，婀娜丰盈，肌肤如玉，朱唇微张，引人一亲芳泽。若此刻他是九王爷，那么必将冷嘲热讽一番，然而他扮演的是温润的八王爷。
“有劳晓晓姑娘。”他神色一转，含笑略略施礼，接过茶碗。
他一手端茶盘，一手轻按茶盖，缓缓地引茶入口，广袖高抬，恰巧遮住他的脸，那个刹那，一抹刻毒的冷笑浮上嘴角。放下茶碗，眼角余光正好瞥到内堂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丽影，那个身影匆匆而来，却在珠帘之后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的心脏突然跳出一个强音，按在茶盖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茶盖受力不均，突然滑了出去。他心惊，正要去接，想到烺纯没有武功，便眼睁睁地看着茶盖掉地。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2）
千钧一发之际，寇翼魁梧如熊的体形竟犹如灵兔般敏锐，及时出手以深厚的武功底子接住了茶盖，引来周围一阵喝彩。
他收掉宫烺轩手中的茶碗还给张晓晓，以眼神示意张晓晓赶紧离开，这才看着宫烺轩的眼睛，锐利地问道：“八王爷何事惊慌？”
惊慌？他会惊慌吗？宫烺轩对自己感到一瞬间的不能理解，但马上他又露出无比自信的微笑，对着寇翼用一种几乎是强迫的语调，道：“寇将军看错了吧。”
他是不会惊慌的，因为没有任何理由促使他惊慌。
这里所有的人都对他的身份卑躬屈膝，惟命是从，即使是和烺纯一起长大的白羽也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这比他当九王爷的时候要成功的多。
原来适当的待人以柔，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再配合九王爷的毒辣，以刚柔并济之势，逼得李沛几乎发狂，他还有什么可惊慌的？
担心苏简言识破他吗？
不，他一点也不担心。
没人会信她，他会让她变成第二个老六，思念成疯！
没人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寇翼若有所思地瞧了会儿宫烺轩，余光瞥到珠帘之后的女孩，恍然大悟地笑道：“老夫能理解八王爷现在的心情。”
宫烺轩一怔，奇（…提供下载…）怪地看着寇翼。
寇翼了然一笑，“八王爷刚进城的时候，曾当着众人的面发誓，此生只娶苏小姐一人为妻，且绝不纳妾。如今八王爷之心相比当初已截然不同，胸怀大志，儿女私情自然得先放在一边，而且八王爷心里也清楚，往后决不可能娶妻一人。但八王爷柔情似水，对辜负了苏小姐而心生愧疚，所以，这几日不肯见她，现在一见她来心中又难免慌乱。”
这个解释从表面上看合情合理，只有当事人才了解真相并非如此。
宫烺轩无意旁生枝节，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知道就好。”然后举步朝苏简言走去。
他与她之间，隔着叮咚作响的珠帘，隔着谈笑风生的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也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3）
这距离明明如此的短，为何如同漫漫黄泉路，看不见尽头？或者即便走到了尽头也是无穷无尽的死亡与离愁，没有光芒，没有生的气息。
他走向她。
一如他第一次走向她。
那个时候，他是厉鬼，没有人看得见的孤单的鬼。他观察着她脸上丰富多变的表情，会开心得大笑，也会气得脸红脖子粗，反反复复地用那几个骂词，惹了麻烦就跑，不怎么喜（…提供下载）欢动手打架。现在，他依然在观察她，想从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曾经的单纯。可是她成长了，已经懂得隐藏自己。
撩起一连串亮闪闪的珠帘，她略显苍白的脸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里。
比起一年以前，她的身上多了份淡静文雅，也多了些小女人的成熟韵味。或者，她的身上原本就有这些气质，只是他不曾注意到而已。此刻以烺纯的身份注视她，她娇小的身影忽然间被放大，占满他的眼睛，连他的心似乎也快被占据。
“为什么不见我？又为什么不准我出来？”苏简言问他。
他听不出她的情绪，她的口吻就像她的表情那样，将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猜测了一会儿她心中的意思，然后去思考她的问题。
然而，他找不到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见她？
当然不是认为自己辜负了她而感到愧疚，他又不是真的烺纯。
那为什么不见她？
他反复地问着自己的心，始终得不到答案，始终沉默着。
“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啦。”苏简言突然对他调皮地一笑，“我知道你很忙，而且很危险，你是不愿意我也被牵连，所以才对我禁足的，是吗？”
怎么？她没有怀疑吗？把他当成了烺纯吗？宫烺轩困惑地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与其纠结，不如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
“对不起，我把你安排的那几个人打伤了，不过不要紧，都是外伤小伤，过几天就没事的。”苏简言歉疚地道。
他当然知道仅凭那几个人的功夫是拦不住她的，她只要用他以前教过她的那三招足以胜过很多人，何况她会的不止这三招。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4）
“没关系，你没事便好。”
他用烺纯的口吻对她说道，没有十成十的相像，也有八九分的相似。不管她是否抱有怀疑，这里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听着，他并不想因她而节外生枝。
苏简言的微笑与歉疚凝固在脸上，仿佛僵了一下。
宫烺轩敏锐地观察到她的不自然，可他的表情也自然不到哪里去。
俩人都再没有话可讲，局面僵硬而尴尬，面对厉鬼的他，她可以侃侃而谈，对着真正的烺纯也是无话不说，然而眼前这个不伦不类的身份竟让她无从谈起。
“我不打扰你了。”
苏简言转身逃离，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思考，用坚强的心去接受已成的事实。
宫烺轩一把拉住她，“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六王爷到——”
突然，一声高亢的嗓音冲破会客的大厅，似能穿云裂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深深地扎了根。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愣住，包括苏简言，更别提宫烺轩了。
天朝帝国，无人不知，昔日的六皇子，如今的六王爷宫清容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四年前，他与民女紫晴互生爱慕之情，但因宫烺轩的横加阻挠，间接导致紫晴的死亡，他也因过度思念成疾，最终痴傻成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