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之名-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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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一群归巢的白鸽从路人头顶飞过,清亮的鸽哨在风中回荡。
银灰色的倩影被夕阳染成了暖金,美丽的侧脸柔和生动,自卖烤栗的小贩手中接过纸袋,揣在怀中追了几步,跳上了缓缓驶过的街车。
世间有些事永远不公平,比如贫民和贵族,有些又永远公平,比如天空和阳光。
凌乱的贫民区在夕阳抚慰下变得稍稍柔和,匆匆穿行的男人对密布如蛛网的窄巷了如指掌,很快在一栋旧屋前停下。
长短不一的叩了几下,门开了,探出一张胡须浓密的脸,焦急的额头渗着汗。“肖恩快不行了,药不起作用,我已经没办法……”
淡金色的丝袋塞入怀中,噎住了抱怨的话语,瞪了半晌反射性弹起来,却忘了身在门口,砰的撞上了门框,疼得直吸凉气。“这……这是……”
“萨,这是赤龙牙。”看着朋友极度失态的反应,男人带上了一丝笑意。
“我当然知道!我是说没想到你真弄到这东西,那里的守卫多得像蚂蚁,你怎么得手的。”萨扒开丝囊检验,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紧,一把拉开他的外套。“有没有受伤?”
“没动手,得到它是个意外。”男人无暇解释,出言催促。“去救肖恩,别让他死,我答应过他父亲。”
“放心,现在他想死也死不了。”情知时间不容拖延,萨停住追问入室忙碌,心头的好奇犹如猫爪不停的挠,片刻后又探出脑袋。“你先别走,等我弄完再说。”
男人摇了摇头,刚要离开,一个跌跌撞撞的影子冲近,被他一把扶住。
十六七岁的男孩惊惶的抬头,粗重的呼吸和涨红的面庞显出体力已竭,像一路狂奔而来,发梢都在滴汗。
“潘!”他沉声喝住,眼眸扫向深巷。“有人追你?”
见男孩气喘得说不出话,他屈起食指打了个唿哨,空无一人的暗巷迅速传来了一声回响,又一声远远的口哨响起,接二连三传递出去,片刻后转换了另一个声调传回。
“没人追为什么这样慌。”哨声示意无恙,男人暂时放下了心。
潘好容易顺过气,汗津津的手摊开,掌心赫然捏着一个钱袋。“我偷了一个有钱的家伙,那种很贵的药现在可以买了。”
激动的男孩忘乎所以的重复。“真的,有好多金币,肖恩不会死了。现在就买,告诉我哪里有药,我怕迟了会来不及。”一想到好友能救回一命,潘几乎哭起来。
男人一时沉默。
“没骗你,看!”潘急着证明,翻过钱袋抖动,掉出了十余枚金币。
“肖恩已经有药,萨在救他,不会再有危险。”看着灿亮的金币,男人反而蹙起眉。“我说过不能偷贵族,你真想被他们捉住后砍掉手?”
潘愣了半晌,终于理解了他的话,一下子抽抽搭搭的哭起来。“肖恩真的没事?”
“嗯。”他摸了下男孩的头,“你做的不错,但太冒险,以后别这么干。”
男孩边哭边点头,金币掉了一地。
男人安慰了两句便不再说,哭了好一阵潘终于停下来,抹了把鼻涕。
“我没有偷贵族,看那女人提了一堆东西,猜她肯定有钱。”没有平日的机灵狡侩,潘难得老实的坦白。“我让黛碧掐了她五岁的妹妹一把,扯着那女人的衣服哭,趁她们纠缠的时候下手,对方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跳车了。”
“黛碧她们?”
“她们不会有事,那女人没带伴妇,肯定不是贵族,去报警反而会被警备队勒索,那群家伙才不会放过肥羊。”潘手脚利落,与贫民区的伙伴合作默契十足,拿捏行事有相当的把握。
在休瓦城,警备队的主要工作是护送有权有势的贵族出行或夜归,另兼搜刮摊贩榨取油水,糟糕的治安下本地平民绝不会带重金单独外出,难得让潘撞上了好运。
“是什么样的女人?”男人没有再责备。
“年轻漂亮,说不定是哪个富商的情妇。”随着情绪渐复,潘又变回了一贯的饶舌。“腰也很细,不过我没来得及摸。”
斜了一眼早熟的小鬼,男人拎起钱袋翻看。
款式十分雅致,异于市面上的贩售,深绿的丝绒磨得半旧,金色的穗带有些褪色,衬里以同色丝线绣了一朵极小的蔷薇,不注意几乎看不出。打量片刻,目光一动,男人从袋底取出一张折起的纸。
纸上随意写着一串物品,应该是张购买单,长长的单子被一一划去,只余尾端的一项,秀致的笔迹微微倾斜,书着一行小字——休瓦大街93号珍品店…楦兰香膏。
沉默了好一会,男人叹了口气。“那个女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搔扰
做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代价不小。
虽然不是很大的数字,但也远非军饷所能应付,迫不得已回了趟帝都,从名下提出相当的金钱,但愿在管家上报父亲之前,她能想到一个好理由,搭进薪饷是小事,万一父亲过问就……
放下羽毛笔推过笺纸,管家看了一眼签名,递过装着金币的丝袋。
“伊兰小姐,这是您要的,另外爵爷来信说一个月后返回休瓦。”
“小伊兰心情不好?”
林伊兰回过神,对一旁的老妇人扯出笑颜。“没事,只是有点累。”
明显的食不知味,老妇人望着一手带大的孩子,忍不住心疼。
“想骗老玛亚可没这么容易,告诉嬷嬷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嬷嬷的手艺多年以来一样好。”
老妇人失落而伤感,语气黯然。“是嫌嬷嬷太老了?以前小伊兰什么事都会对我说。”
“嬷嬷!”女郎从座位上跳起来,紧紧抱着老妇人,“别这样说,不管多老我一样爱你,你是最疼我的人。”
“可伊兰现在有自己的秘密了。”老妇人故意叹息。
“我只是……”林伊兰咬了咬唇,放弃了抵抗。“父亲要回休瓦了。”
老妇人理解的环住纤细的肩。
“我不想见他,可……”她顿了顿,语声转低。“是我的错,我无法让父亲满意。”
“伊兰非 常(炫…书…网)优秀,我一直认为爵爷太挑剔了。”
“我想我又要挨骂了。”安慰无济于事,女郎喃喃自语。
“那不是你的错,是爵爷他……”老妇人开始了数十年如一的抱怨。
林伊兰没再说下去,静静的感受环拥的温暖,直到紊叨的话语停止。“谢谢嬷嬷,我现在好多了。”
“伊兰……”老妇人端详她的神色,忍不住叹气。
“嬷嬷?”她敏感的觉不出对。
老玛亚迟疑了片刻,“伊兰,我私下听仆人间传言,将军最近很欣赏一位新晋的上校,据说是军方的后起之秀,可能有意……让他作你的丈夫。”
绿眸一瞬转暗,犹如冰冷的夜色笼罩了湖水。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清楚,是秦家的第三个儿子。”老妇人有些不安,只能无力的劝慰。“伊兰,也许对方是个不错的人,爵爷应该考虑得很详细,或许……”
“我明白,谢谢嬷嬷,抱歉我有点饿了。”
完美的微笑,完美的继续用餐,林伊兰再也没有开口。
秦洛,出身于同为军人世家的秦家。
看昔日同僚调出的军方资料,秦洛军功卓著,声名鹊起,晋升的速度极快,最近在一次叛乱中救助了某位议员而立下大功,荣获了皇家勋章,新的敕令是调入休瓦协防修整,不日将到任。
“砰!”
魁梧的士兵被重重摔倒,忍不住痛苦的呻吟。
“下一个。”
半晌不见回应。
“队……队长……”安姬被其他士兵以眼色示意,硬着头皮提醒。“没有下一个,全上过场了。”
林伊兰抬眼一扫,小队中的士兵脸色青绿,歪歪斜斜的围在场边,有几个甚至扶着腰,今天大概手重了一点。
“训练到此为止。回去休息,明天继续。”林伊兰自知控制失当,免去了晚上的操练,士兵们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去了。
“看起来你情绪不佳。”戴纳一如往常般阴魂不散,倚在墙边挑逗。“要不要跟我玩玩,我有很多办法让年轻女孩心情好。”
“谢谢中尉的好意,我想不必了。”
“你可以忘记我是上级。”戴纳挑挑眉,神色暧昧而轻狎。“我不像钟斯那样古板。”
“军规如此,不敢放肆。”示意安姬先走,林伊兰已无耐心敷衍。
“当我是一个普通男人?”戴纳一手支墙拦在身前,几乎挨上她的脸,见她静默不语,戴纳兴致更浓。“说真的,只要试过一次,我保证……”
“滚开。”
戴纳一僵。“你说什么?”
“滚!”
林伊兰冷冷的重复,榛绿色的眼睛寒如霜雪,不可侵犯的冷峭。
戴纳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懒得多看一眼,林伊兰径自而去。
“长官?”几个士兵聚拢来打趣。“这娘们还真把自己当公主。”
“脸和身材倒是漂亮,脾气就……”□的目光望着背影。
“步兵连的公主?”几个人哄然大笑起来。
“听说是从德尔削下来的,还端着架子呢。”
“这种姿色也舍得往战场上扔,那些贵族老爷真是浪费。”
“他们不浪费怎么轮得到我们沾手。”
“这么辣,看来得费点功夫。”
“长官不会搞不定吧,钟斯那老狗真碍事。”
“长官?”一群士兵淫猥的议论了半晌,才发现戴纳一直没出声。“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怎么可能。”碰了个硬钉子,戴纳征服欲更炽。“我本以为是个徒有面孔的刻板女人,没想到是只火辣的野猫,反而更有兴趣。”
众人心照不宣的嘻笑,一言一语的鼓动,只等队长到手后分一杯羹。
休瓦基地军纪极严,但常规操训不重,相较于周围的松散,林伊兰的严苛令下属叫苦连天,怨声沸腾。与队长最为亲近的安姬耳闻了最多的怨骂,被战友鼓动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敢开口劝谏。
作为一个老兵,安姬有自己的眼色,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位新长官年轻和气却绝非软弱可欺,情理之内的事会酎情,涉及原则的半分不让。保持最佳体能是军人的职责,实在难以用疲劳或其他小队的惰怠为借口推托。
申诉无门的士兵唯有苦撑,几度下来军事技能大幅提升,战斗力颇有改观。
“最近干得不错。”钟斯把军帽一丢,重重一坐,椅子发出了脆弱的一响。
“谢谢长官。”林伊兰神色如常。
中尉是典型的军人,脾气暴燥性情粗放,但对欣赏的下属不吝赞赏。林伊兰带的小队在基地例行比赛中胜出,一时心情大好,无形得意起自已的眼光。
“戴纳最近还在找你麻烦?”
“我能应付。”
“很好,像个军人的样子。”回答让钟斯很满意。“有需要记得报告。”
“是。”
林伊兰微微迟疑了一霎,被钟斯看出。“有什么话直说。”
“队里有男兵强迫女兵发生不适当的行为,可否予以制止。”此类积弊已久,冷眼旁观之外,她并无权限管束。
“随他们去吧。”钟斯不甚在意。“当兵确实无聊,让他们有点乐子也可以少生点事。”
“但这对女兵而言极其恶劣。”林伊兰坚持劝诫。“她们是为帝国效命,却必须同时应对战场和同僚的双重侵扰。”
“军队不需要弱者。”钟斯对这一话题不感兴趣。“如果一个士兵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在军中女性是少数,体能上没有优势,很难对抗不公。”
“那为什么你能做到。”钟斯往椅背一靠,已有些不耐。
林伊兰沉默了一下。“因为我遇见的长官是您。”
钟斯虽然粗鲁,却没有染指下属的癖好,在军中极其难得。
“不仅仅是我的原因,是你够强,有能力应付。”钟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那些女兵明知军队是什么样的地方仍选择入伍,该有这个自觉,不想被欺凌可以变强,她们却多半用身体换取各种便利,引诱混小子们争风吃醋,凭什么要我特别照顾。”
“那仅是少数,许多人是迫不得已而忍受。”
“你对无关的事情关注太多。”钟斯不认为有必要继续,挥手打断。“军队一贯如此,你的脑筋不该浪费在这方面,对下属管得太紧只会挫伤士气,以后少说废话。”
暗算
在失去双臂的盲眼乞讨者碗中放下几枚铜币,林伊兰默默走开,沙哑的歌声在风中飘散,街上行人匆匆,早已是司空见惯的麻木。
每个城市都有乞丐,在休瓦多半是伤残的矿工。为了开采帝国必须的晶石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地层深处的井坑采掘,时常遇上不稳定的晶石爆炸,失去肢体后唯有以行乞为生。
扶正军帽,林伊兰望了下天色,三三两两的人群渐渐围拢了广场中的高台,高台上立着一根空荡荡的铁柱,下方堆满了柴薪,奇异的沉寂笼罩着四周,气氛压抑而沉郁。
火刑,西尔国对死刑犯最重的刑罚,也是休瓦中心广场时常可见的一幕。
宏亮的钟声自钟楼响起,一群赤足的囚犯们被押上街头,脖子上套着粗重的绳索,牢牢捆缚的双手上灌满了鲜红的蜡烛油,象征着不容赦免的重罪,卫兵执枪随行,在长长的街道上巡游。
街边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对着蓬头垢面的死囚交头结耳;有女人红着眼眶盯住某个死囚,压抑的低声哭泣;每一扇沿街的窗户后都有人在观望,绝望的低迷笼罩了整个城市。
游行的长队还应该有城中贵族及告密者,他们通常着白袍,在前方接受群众的簇拥和欢呼,这次却集体缺席。与昔日狂欢般的死刑现场不同,假如他们胆敢在此刻出现,极可能被暴动的人群撕成碎片。
林伊兰立在广场边,看游行的队伍绕城一圈又回到起点,火刑柱正对的市政厅警戒森严,贵族及休瓦城的上层名流在第三层外廊观看。囚犯身份相当特殊,一场简单的火刑甚至调动了步兵营镇控。
遍体鳞伤的死囚是几个矿工,也是休瓦地下叛乱组织的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