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谷-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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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直到出谷之后,仍然不闻阜姑娘丝毫声息。
他只好故作劳累不堪,停身谷外一片小松林中,缓缓松开了那只搀扶在姑娘柳腰上的右手。
哪知姑娘顺势半偎在他的肩下胸前,竟使梅傲霜不敢挪动。
“阜妹妹,现在已经出了谷口,你……”
梅傲霜无奈之下,提醒姑娘:
再说已是青天白日,此处虽仍僻静,万一要有过路之人,观之不雅。
但他话末说完,阜姑娘已自他的胸前颓滑地上,他立即伸手抓住了阜姑娘的藕臂,这才知道姑娘难禁疾驰之下的逆风之苦,已然昏死过去。
梅傲霜忙了手脚,此时早将男女限界忘却,一连拍点了阜姑娘三处大穴,姑娘方始闷吁一声,悠悠醒来。
梅傲霜暗含愧惭,低声说道:
“阜妹妹,你觉得哪儿还不舒服?我们已经走出山谷了。”
阜姑娘懒散而娇弱地答道:
“我要睡一会儿,我累?”
梅傲霜闻言惊心,立即急声说道:
“前行不足十里就有销店,现在你千万睡不得,这……”
阜姑娘却似梦语般断续地说道:
“不……我睡……睡了……”
她当真在梅傲霜的臂抱之中,沉然而眠。
梅傲霜沉思片刻之后,悄然出指在阜姑娘的身上一点,随即抱起她来,再次纵身飞驰前行——
阜姑娘一觉醒来,耳边蓦地听到“当!当!”的钟鸣,她霍地翻身爬了起来。
哪知突觉胸口胀痛难忍,头昏耳鸣,四肢无力,又掉卧下来:
此时她已觉出不对,自己竟然卧睡在床榻之上。
她才待再次挣扎起身,耳旁突然听到有人低声说道:
“女施主切莫妄动,你尚未复原,最好……”
阜姑娘柔弱无力地叹息一声,低低地问道:
“这是哪里,你是谁?”
“女施主,此地是‘毕节’县东关的‘双井寺’,老衲乃……”
原来阜姑娘已经寄宿于双井古刹之中。
她心中正在不停地思忆着个中经过,那老和尚话锋却突地停顿,扬声对外面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外面是什么人?”
“弟子‘心禅’。”
“什么事?”
“梅庄前站施主已到。”
“你心印师兄怎不先替为师待客?”
这老和尚一面说着,一面已离座而起。
阜姑娘适才无力卧下之时,恰正玉面对外,此时勉强睁开无神的星眸,瞥望了一眼,随即重又阖起了眼帘。
这时,室外报名“心禅”的僧人.已接话说道:
“师兄正在陪客,不过这位前站的施主,并非梅庄普通人物。”
“是谁?”
老和尚已将室门开启,并接着这样发问。
“是我,‘宏一’大师。”
室外讲话之人,却突然换了另外一种声调。
随即听到宏一大师欣然况道:
“贫僧梦想不到老施主竟然亲身驾临,失迎之罪……”
那人不待宏一大师话罢,已接口说道:
“老朽只不过是前站罢了,大师还是立即命人打扫一下‘星楼’吧,这一次连老人家都惊动出来了。”
宏一大师闻言之后,十分惊谔地说道:
“难道……”
那人似乎已有不耐之意,再次接口说道:
“大师,老朽已是梅庄纳福之人,若非老人侠驾亲临,哪里还用得着老朽应候。”
此时宏一大师不再多言,立即转对门下说道:
“心禅速将‘星楼’开启,准备一切,不得有误!”
心禅恭领慈谕之后,疾行而去。
那人这时业已迈步走进室中,但是阜姑娘却未曾睁眼。
她并非无心,而是力有不足,因为此时她正感全身极端痛苦,发着高热。
那人行近姑娘卧处,当先俯身摸了姑娘额头一把,双眉紧作一字!
不知道这双井古刹的宏一大师,为什么对此人这般恭敬,他竟然自动地替此人在姑娘榻前摆上座位。
如今,此人已轻舒二指,扣搭在姑娘右手的脉门之上。
半晌之后,方始长吁一声站起身来,宏一大师巳悄声说道:
“女施主自少庄主送来此处,即突发高热而昏迷不醒,贫僧曾将‘万应灵丸’代女施主服下,适才曾经醒来……”
“多谢大师,此女内忧外感交迫之下,复受冻饿之苦,看来决非三五日可愈,这遭怕要着实地麻烦大师了。”
“老施主说哪里话来,此乃贫僧义不容辞之事,况昔日……”
宏一大师话未既完,一阵脚步声音传来,随即听到一个慈祥而爽朗的声音问道:
“人在何处?”
那人和宏一大师闻声已经全都走了出去,宏一大师首先说道:
“老前辈你好,人在此处。”
“大师你好,深夜冒造贵寺,望多担待。”
“晚辈怎敢。”
宏一大师在这位奇特人物的面前,竟连贫僧二字也免去不用,直呼晚辈起来。
人影闪动,烛火照明,这间玲珑雅致的斗室,亮如白昼。
榻上,昏睡着阜姑娘,说她昏迷过分了些,但她实难挪动,甚至连睁睁眼的力道也没有了。
榻旁,坐着一位貌相奇特的人物,这人的—张脸——
第六十五章 丑陋人
恰好被站在他背后的一位银发银髯的老者遮住。
发髯雪白的这位老者,慈祥可亲,此人年轻时候,必然十分英俊,就是现在,设若没有这银白的发髯,也算得是个绝俊的人物。
在这老者身旁,紧靠卧榻站立着一个美秀少年,正是那阜姑娘称为霜哥哥的梅傲霜。
此时,梅傲霜剑眉深锁,面色异常凝重,似是十分焦急。
双井古刹的主持宏一大师,站立于一角,不言不动。
这间古雅的小小静室之中,虽然只有一卧、一坐和三位站着的人物,但却寂静万分,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到。
久久之后,坐在阜姑娘榻旁的这位奇异人物,方始低声说道:
“梦生,清儿夫妇呢?”
雪发银髯的老者,闻言立即低声回话道:
“他们在等候您的招唤。”
“喊他夫妇进来。”
雪发老者闻言向旁立的梅傲霜以目示意,梅傲霜立即轻悄而快捷地走出静室。
刹那之后,一双貌相神秀而丰态绝俗的中年男女,随着梅傲霜走了进来。
他俩首先行近坐着的人物面前,双双施礼,才待开口,那位奇异的人物已沉重而低悄地说道:
“霜孙误事,此女几乎无救,就这样也要费番极大的手脚,我已点绝她的中枢双脉,燕儿在此护守些时,稍停此女醒来之后,问她夫婿何在,并立即禀告于我?以便医治,切记莫误!”
此人话罢,一双中年男女连连应诺:
他又接着低沉地活道:
“你们都随我来。”
说着他才缓缓站起,众人立即闪身肃立,这人好大的威严!
在他起立转身之时,方始看清他那相貌,啊!好个狰狞可怖的面孔!
奇怪!
这人虽然模样儿狰狞怕人,但却没人觉得他可怕可憎。
奇怪!
这人黑发黑髯,看上去不过四十以下的年纪.但他却是那位雪发银髯老者的亲长!
他走在前面,宏一大师伴右旁,弯转盘旋移时,到达了一座星形的楼亭之下,这就是双井寺有名的星楼。
楼中早巳收拾干净,明窗洁几,高烛亮火。
宏一大师直到敬过香茗之后,方始借机告退。
于是星楼之中,只有这位丑陋的怪人,和那雪发老者,中年男子,及梅傲霜四位。
此时这位丑陋的怪人,沉声说道:
“霜孙儿你过来!”
“是!”
梅傲霜应诺一声,提心吊胆地走到了这人的面前。
“你回到梅庄,怎不见我?”
梅傲霜俯首肃立,竟然不敢答话。
“说!”
丑陋的怪人不怒自威,何况此时已然震怒,他简短而威严地吐出这个“说”字来,只吓得梅傲霜猛地一抖。
中年男子目见此情,双眉一皱,低声叱道:
“糊涂东西,还不赶紧回活,莫非要惹老人家真的动气?”
梅傲霜万般无奈,方始小声说道:
“重孙因知老人家喜欢清静,所以不敢……”
丑陋的怪人怎会容他把话说完,哼了一声,冷冷地问道:
“你可知道我更喜欢你?”
“重孙知道。”
“你还知道?这太难得了!回转梅庄,既不先去看我,也不去拜叩你阿爷和奶奶,你那心目之中,还把梅家的家法规矩看在眼里吗?”
“重孙不敢,只为重孙巧救表妹,当时不知内情,但却发现表妹身怀老人家的罗汉钱令……”
丑陋的怪人再次冷哼一声说道:
“你还认识咱们的‘罗汉钱令’?”
梅傲霜对这一句问话,不知如何答复,只好俯首不言。
“你为什么不将表妹救回悔庄?”
“重孙当时不知她是古家表妹,再说……”
丑陋的怪人火了,他沉喝一声说道:
“住口!我不管她是哪个,但她身怀罗汉钱令却是不假,难道你认为那枚金钱是假的不成?罗汉钱令的信约和规戒,难道你不知道?”
这时,雪发老者含笑恭敬地躬身说道:
“爸,您用不着为一个不成材的娃儿气恼,清儿在这里,霜孙儿应受什么责罚,告诉清儿,要他去办就是。”
丑陋的怪人,看上去虽然年纪不大,原来却是雪发老者的父亲,而梅傲霜,正是梅清之子,雪发老者之孙。
原来这位丑陋的怪人,正是阜姑娘所说的万梅山庄主人,自号“无尤老人”的武林奇客。
无尤老人这时突转话锋,对他那孙儿梅清说道:
“清儿,古月苍一家隐居‘九环谷’中,你夫妇难道毫不知情?”
梅清低吁一声俯首答道:
“孙儿事先毫不知情,就连傲霜他母亲,也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无尤老人冷哼一声,威严地说道:
“此事不容延迟,清儿你听着,三天之内,要你找出惨杀古月苍一家的主谋之人,并须将结仇经过禀知,迟则重责!”
梅清躬身连声应是,不敢多置一辞。
“携带霜孙前往,许你便宜行事,死者以棺木掩葬,快!”
老人再次斩钉截铁地喻令梅清,梅清等待老人话罢之后,与爱子傲霜拜别了老人,才待退下,那雪发银髯的老者却接口说道:
“清儿,你行前代为父传下庄令,着“三才神使”速至双井古刹听谕!”
梅清闻听老父之言不由一愣,随即恳祈地说道:
“此事孩儿与霜儿自信可以了断,爸您老人家……”
雪发银髯老者,不待梅清话罢,沉声说道: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还不快去!”
梅清无奈,答应一声,立携梅傲霜退出了星楼。
无尤老人目睹爱孙父子去后,对雪发银髯的老者说道:
“梦生,你当真要亲自出手?”
“爸,昔日我曾应诺过已死的岳母,全力维护‘古氏’一家,月苍侄儿和清儿又同是公孙家中的娇客,孩儿焉能不问。”
“由你主理此事也好,不过最好去和你妈商量一下。”
“孩儿理会得。”
他父子正议论之间,星楼外有人轻击门环。
随即闪身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
雪发老者眉间一皱,低声叱道:
“顽皮的东西,谁带你出来的?”
这个娃儿却并不害怕,他大眼睛一挤,满脸含着坦减真稚的微笑说道:
“阿爷,是老奶奶要我来的。”
无尤老人闻言瞟了雪发老者一眼,含笑说道:
“难怪你这个小东西敢大摇大摆,原来另有仗持,过来。”
小娃儿答应一声,一蹦,到了老人的面前。
“小捣蛋,你老奶奶叫你来干什么?”
无尤老人一连用手抚摸着这娃儿的头发,一边问他。
这娃儿是梅傲霜的三弟,目下来说,此子是月梅山庄年纪最小的一个,因此他成了无尤老人夫妇最最心爱的宝贝。
尤其是无尤老人的老伴儿,爱若拱璧,素常带在身边,供司差遣。
此子除掉不敢在严父梅清面前捣乱之外,他连老阿爷都不怕。
如今,听说老阿爷问及他的来意,大眼睛—霎既道:
“老奶奶要我来请爷爷去,有事情,什么事不知道。”
雪发老者此时接口对无尤老人说道:
“既是母亲呼唤,孩儿正好顺便禀知它老人家古氏之事,孩儿去去就来。”
说着他又转对小娃儿道:
“走,跟阿爷回去。”
“我不,老奶奶还有事情要孙儿办呢。”
“什么事?”
“孙儿不能说,反正和阿爷您没有关系。”
雪发老者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立即向无尤老人告别而去,临行之时,他再次转对娃儿说道:
“你少闹鬼,要不当心你爸回来,看他不……”
小娃儿真怕他爸爸,闻言慌不选地扑到老者怀中说道:
“阿爷,‘观音阁’ (在今毕节县城郊五里地方,为一名胜)中冷冷清清地闷煞人了,孙儿好不容易得个空出来玩玩,您别告诉爸好不?”
“我就知道你闹鬼,可以是可以,但却不许调皮惹事。”
“孙儿保不惹事。”
雪发老者摇头一笑而去。
小娃儿目睹阿爷去后,霍转身来,跑到无尤老人的面前说道:
“老爷爷,您可愿意替‘沁’儿作主?”
无尤老人哈哈一笑况道:
“你这孩子胆量不小,有什么事要我作主呀?”
“老爷爷,沁儿可有个表姐姓古?”
无尤老人看了怀中的小娃儿一眼,冷冷地况道:
“是不是你‘枝’姑姑说的?”
“不,是老奶奶说的。”
“你老奶奶还不是从‘枝’姑姑那儿听来的。”
“这么说沁儿真有个姓古的表姐了?”
“有,什么事?”
小娃儿梅泓沁故作严重地低声说道:
“她是不是全家……”
“这些你不必问,也不必说,只讲你有什么事吧。”
“听说有人并不算完,知道表姐在这双井寺内……”
无尤老人沉哼一声,接口说道:
“莫非还有这般大胆的狂徒,意图至此杀人伤命?”
“谁说不是,因此沁儿……”
无尤老人突然挥手,止住了梅泓沁的话锋,他略加沉思,缓缓说道:
“沁儿,你可是要管点闲事?”
“老爷爷,这不是闲事。”
“沁儿说得对,这不是闲事,好,老爷爷答应作主,只要有人敢妄自闯进这双井古刹,准你放手对付!”
“是。”
“慢着,老爷爷的话还没说完呢,沁儿你已住,不准杀人,不准放其逃遁,必须生擒见我。”
梅泓沁连声应是,然后方始探手从小囊中取出一封信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