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风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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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玉荷子自己,就是她的同门师妹了。
只是,三年前,天降灾祸,他们的门派被一伙蒙面人所剿灭,林雪若当时正在和师妹在后山的山洞里边练功。
时也?
命也?
其实她们两个本来也会在前厅,和她们的师门中人一样罹难,只是她们两个因为做错了事情被罚到后山石洞里边,练功思过。
屠杀,进行得毫无声息。
同门师长、师兄弟和姐妹倒在血泊之中时,她们两个在阴冷潮湿的石洞里边,一边练功,一边抱怨,其实她们两个也没有犯什么太大的错误,实在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罚她们在石洞里边面壁一个月。
那年,林雪若才十五岁,师妹比她还小三岁,不过是个梳着髽髻的一个小丫头,动不动就会掉眼泪,高兴也哭,生气也哭,伤心也哭,着急也哭。
就知道掉眼泪,哭,你哭死有什么用?
林雪若常常为了这个凶她的师妹,那丫头常常哭得哽咽难抬,被林雪若骂了以后,哭得更厉害,然后林雪若只好耐着性子去哄,好像小丫头是她惹哭似的。
不过,到了伤心难过或者高兴的时候,林雪若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也是哭,哭得梨花带雨,比师妹哭得更凶,她师妹不敢吼她,也不会劝,只是陪着她一起哭。
所以那天她们练着练着,就彼此诉苦,说着说着,就相对而泣。
她们门中的规矩,第一、黎庶平民不偷;第二、鳏寡孤独不偷;第三、走镖的不偷;第四,求医问药的不偷……
细想这些门规,没有一条说庙里的东西不许去偷。
她们踩上点儿的那座青灯寺,庙前庙后,有着自己的大片田产土地,还雇佣四周的百姓为他们种地种菜,真真是衣食无忧,岁有盈余;寺内的僧众,有八方供养,一场水陆道场下来,香油灯火,财帛布施,皆有进项。
更重要的是,林雪若和师妹又没去青灯寺里边偷金偷银,她们不过是偷了一卷经书而已。
一本破破烂烂的经书,连烧火都嫌它脏。
林雪若和师妹偷了经书出来,还来不及去送给那个雇主来换酬金,就师父送去面壁了。
哭够了的时候,林雪若感觉到事情不对了,因为这个时候,师姐该给她们送饭来了,看看外边的太阳,再看看上山的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凝固发暗的鲜血,怒而不闭的眼睛,沾满尘污的长剑,还有那些被火烧得七零八落的房屋,还有血肉模糊的六师姐挣扎着,只说出三个字,蒙面人……
三年来,这些惨烈的往事,林雪若都不敢多想,每想一次,她都会做噩梦。
等她和师妹埋葬了同门中人,下了山后,两个人商量一下,还是分开了。
谁保证那么人不会去而复返,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她们两个改了装,易了容,相约三个月后在江都见面,三个月后,林雪若到了江都,足足等了又三个月,也没有等到师妹的影子。
寻找,流浪,漂泊。
林雪若开始了无依无靠的生活,她要吃饭,要生存,她不想去偷,也不想去抢,所以她让自己变成了林雪若和玉荷子,一分为二。
林雪若是杀手,却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杀手,不过是钓钱的诱饵。
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置对方于死地,但是又不想、不能亲自下手,所以杀手倍受他们青睐。
玉荷子,是出卖消息的人,她挣得就是出卖消息的钱。
这钱,干净,不带贼腥味儿,也不带血腥味儿。
玉荷子,卖了消息就走人,所以要装得神神鬼鬼,免得被人认出来。
而林雪若,从来都没有在雇主面前出现过。
林雪若只去目标家里,告诉他,有人要杀他,她会告诉他,要杀他的是什么人,然后那个人会很感激地也送给林雪若一笔酬劳,最后悄然离开,移居迁徙。
既然是找人杀人,这个雇主,多半有所顾忌,不能让杀人的事情曝光,所以就算是知道被玉荷子骗了,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哪里会把这么丢人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等他们再想换人去杀人时,要杀的目标已经不见了。
侥幸吧?有时候林雪若会这样想,她知道这个办法不是什么好的办法,可是这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她是个孤孤单单的女孩子,无以为生,毫无出路,师父曾经交给她一个锦囊,告诉她一旦活不下去时,可以打开这个锦囊,根据这个锦囊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是可以完全信赖的。
只是,无论那个是什么人,总免不了寄人篱下,林雪若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但是也不愿意察言观色地过日子。
她现在很好,她现在还活着,所以,在这个方法还可以用的时候,她没打算打开那个锦囊。
现在看来,她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还算不错。
因为在江湖的传闻里边,林雪若是个新出道的杀手,一个从来都没有失过手的杀手。
玉荷子是一个专门出卖林雪若行踪线索的人,是一个让人见了一次面,就不愿意再见第二次的人。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在玉荷子和林雪若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背负灭门之仇的孤独少女,她要寻找灭绝师门的凶手,她要寻找失踪了的师妹,最重要的是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林雪若不轻易接活,不过接一次的活,就够她支撑很久。
只是这一次,出了意外。
她已经拿到了左飞凤的银子,然后就来找陈九州,可是还没等她和陈九州谈妥条件,陈九州居然死了。
更可恨的是,那个康宝居然一口咬定是她杀了陈九州。
混到现在还安然无事,林雪若虽然不是聪明绝顶,对于危 3ǔωω。cōm险和厄难却是极为敏感,事情如此突变,那是想都也不用想的一个事实,她被人设计了,这是个圈套。
打不过,就赶紧跑。
这是师父常常挂在嘴上的话,是送给徒弟们的座右铭。
林雪若已然深信不疑,融会贯通,当圈套明晃晃地套向自己的事情,如果没有能力把这个圈套冲得七零八落,就能跑多远跑多远。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然无路可退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已经将来路去路围个水泄不通,她的正对面,就是慕容孤和左飞凤两个人。
慕容孤的脸上带着轻蔑的嘲讽的笑容,眉尖微挑:“玉荷子,说吧,你到底受了谁的指示,为什么要杀害陈大侠?”
左飞凤也冷冷地笑道:“丫头,你也得意够了吧?你以为,我是真的怕你吗?大爷我为了骗你露出狐狸尾巴,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玉荷子,装神弄鬼这一套,早晚都会被揭穿,我们大少爷可怜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了。说吧,小姑娘家家的,说实话比较好些。”
林雪若四下偷瞄,看看能不能找一条路冲出去,可是她是越看越心凉。
那康宝款款地走过来,眼中寒光闪闪:“各位肯仗义相助,困住这个杀人凶手,康宝铭刻于心,感激不尽。叔叔是我义父的结义兄弟,我义父遭遇不幸后,叔叔待我视若己出,恩重如山,这个仇,请允许小女子康宝亲自来报。”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举起宝剑,慕容孤迈出一步:“康姑娘,在下不二山庄的慕容孤。陈大侠横遭厄难,尸骨未寒,他膝下无子,康姑娘又将陈大侠视为亲人,姑娘还是先去料理陈大侠的身后事吧,奸徒宵小,人人得而诛之,这里有江湖上的朋友,一定不会让这个凶手逃出去。姑娘还是去后边将陈大侠成殓入棺,不要让陈大侠的遗体曝于风露之下。”
慕容孤说得很是真切,和他脸上孤冷的表情,判若两人。
一丝冷冷的笑意,掠过了康宝的眼眸,尽管慕容孤说得是堂而皇之,其实还是要让自己回避,因为现在,只有她算的上是陈九州最亲近的人,如果她杀了凶手的话,一泓泪就会理所当然地归于自己。
如此一把稀世罕有的宝剑,慕容孤焉能轻易放过?
左飞凤迈出一步,冷冷地瞪着林雪若:“玉荷子,就凭你这份斤两,也不可能撑起什么大事儿,你也是久混江湖的人,该知道光棍是一点就透,犟眼子棒打不回啊,如果你说出是谁指使你暗下杀手,大家会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给你一次洗心革面,弃恶从善的机会。”
面不红,那是强自支撑,其实林雪若的心狂跳不已,急得有些想哭,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特别的强硬:“谁是玉荷子,我是林雪若,我不认识什么玉荷子,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强加一个罪名给我?我没有杀人,陈九州不是我杀的。”
左飞凤冷笑一声:“你不是玉荷子,难道我是玉荷子吗?玉姑娘,今天,你不变绿的了?那打算换个什么颜色啊?红的?蓝的?紫的?还是,死的?”
他说着话,抽出背后的钢刀,目露凶光,就要动手。
当啷。
有一样东西打到了刀背上,这一下力道不小,左飞凤猝不及防,因为他是万万没想到有人会明目张胆地对他下手,方才慕容孤已经报了姓名了,这江湖之上,谁会不给慕容家一个面子?
那东西打在刀上,震得左飞凤虎口发麻,幸亏他没有运气挥刀,不然被这突然地击打,刀势遭到破坏,还不知道会砍向哪里呢。
左飞凤气得大骂:“谁?那个不开眼的小王八蛋敢暗算老子?”
人群中,有人看见列云枫出手,他们现在反而安静下来,冷眼旁观,不二山庄他们是得罪不起,可是那把一泓泪若真是落到慕容孤的手里,谁有能真的甘心?现在忽然出来一个和慕容孤对做的人,乐得瞧这个热闹,所以看见的人也装作没看见。
手托着那只锦盒,列云枫悠然地走过来:“左大侠?”
左飞凤看了看他,他认识这个少年,那天和一个漂亮的小丫头一起去的古庙,当时这少年还拿着一把镰刀来着,不过现在左飞凤感觉挺丢人,所以没好气儿地:“什么事儿?”
列云枫也不生气:“你为什么非说这位姑娘是玉荷子?玉荷子是什么人啊?十恶不赦?罪恶滔天?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看左大侠的意思,好像逼着这位林姑娘承认自己是玉荷子,就可以杀得理所当然一般。”
左飞凤一瞪眼:“废话,玉荷子是什么人?她是那个杀手林雪若的线人,她提供林雪若的行踪,这丫头,装神弄鬼,骗了很多人的钱……”
列云枫打断他的话:“照着左大侠这么说,玉荷子和那个杀手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不二山庄乃是仁厚传家,肩担道义,助微扶弱,为什么会对杀手如此熟悉?左大侠不会也被玉荷子骗过钱吧!”
哎呦一声,左飞凤被慕容孤狠狠地踩了一脚,马上意识到这里是大庭广众,说话要万分小心:“你放屁,我怎么可能去找杀手杀人呢?我只是抱打不平,替那些被玉荷子骗到的人抱打不平!”
澹台梦扑哧一笑:“喜之欲之生,恶之欲之死,雇人杀人,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其行可鄙,其心可诛,左大侠怎么反而替他们抱打不平,难道左大侠希望那些买凶杀人的雇主都称心如意?那些被盯上的人都死于非命,才是天理道义吗?”
左飞凤被噎得瞪着眼睛,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江湖中人,讲究的是江湖事,江湖了,如果真的有什麽非要一决生死的仇恨,可以明里来绝对挑战,买凶杀人,和判出师门一样,被江湖人所不耻,自己方才说错了一句话,就让这个小丫头见缝插针,讽刺了他一番,弄得他无话可说,怕是万一再说错了,会连不二山庄也牵累到,那时候,自己可真是死有余辜了。
慕容孤脸色一寒:“买凶杀人是罪不可恕,难道招摇撞骗就情有可原吗?这个玉荷子,假冒杀手的线人,骗取钱财,危害江湖,现在有暗下毒手,杀死了陈大侠,凡是有点道义良心的人,都会伸张正义,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这个丫头是受人指使,小兄弟,你别小看了这个丫头,左大哥见过她装神弄鬼的本事,左大哥,这个丫头就是玉荷子,对不对?”
慕容孤阴阴地一笑,他认准了林雪若就是玉荷子,而列云枫他们几个才是林雪若,列云枫出言回护更是在意料之中,慕容孤心中盘算,列云枫一定不敢当着这么多人承认他们几个才是林雪若,这个丫头就是他们的线人玉荷子,所以才会说得如此绝对。
他找林雪若杀陈九州,不过是个试探,现在陈九州死了,他忽然有了下一步的打算,管中离为他寻找到更适合的杀手,他并不准备再用林雪若了,用不着的人,留着始终祸害,所以无论是玉荷子还是林雪若,慕容孤都要出之而后快。
列云枫微微笑道:“左大侠就那么肯定这位林姑娘就是玉荷子?”
左飞凤一挺脖子:“怎么能错?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我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个丫头就是玉荷子!”
列云枫有些怜悯地看着左飞凤,摇头叹气:“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你看见的未必就是真实,听到的未必不是虚妄。”
澹台梦也叹气道:“何止眼耳鼻舌身意,我执我慢,嗔恨贪痴,都会让人目有幻象,耳有幻听,心有幻念……”
左飞凤听得莫名其妙,不由得厉声喝道:“你们不要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们这样帮着玉荷子,难道是她的同伙?她骗来的钱,也分给了你们是不是?”
慕容孤微微一笑,发现左飞凤总是说了一句比较受用的话,看来这个左飞凤也不是太笨。
列云枫轻轻摇摇头:“左大侠,我的意思是,您肝郁不畅,怒积难舒,已经到了颠倒虚妄,不分真伪的地步了。”
澹台梦也悠然一叹:“左大侠已然懵懂失智,幻象频生,所言所语,不足取信。”
康宝在旁边听明白了,她不认识列云枫和澹台梦,可是看得出来他们是冲着慕容孤和左飞凤的,慕容孤对她表面上特别客气,可是言语间是要从她的手上夺走一泓泪,不管列云枫他们是什么来路,就算他们和玉荷子是一伙儿的,只要先对付慕容孤,现在就不是她的敌人。
所以她在旁边一边用鹿皮擦拭一泓泪,一边故作愕然:“原来这为左大侠是有疯癫之症的人?慕容大公子,请你现在照顾你的朋友,我叔叔已然遭遇不幸,我要手刃凶徒,慰藉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大公子要约束好这位左大侠,万一他癫狂之症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