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风霜-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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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无忧心中叹息,轻轻拉住澹台梦的手:“沧海,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小枫不会有事儿。”
澹台梦微微愣了一下,继而一笑,虽然印无忧对她很好,却从来猜不中她的心事儿,现在印无忧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也不奇怪,印无忧是面冷心热,和列云枫的交情最深,现在他也一定会想到列云枫被责时的情景,不由低眉一笑:“玉不琢不成器,这句话真是金石良言,枫儿聪明有余,刻苦不足,让我爹爹知道了今天他会吃亏,等他伤好了以后,一定会揍他。”
他们说着话,已经到了半间亭的二层,上边有玉石桌椅,还有玛瑙茶具,桌子上边有白玉三足鼎,里边焚着栀子花,茶壶里边茶烟袅袅,清香扑鼻。
下边的闲事,印无忧不屑于管,从来别人的事情,他都没有足够的热心,澹台梦身处险地,自然凡事谨慎小心,也许每一步都有阴谋陷阱,在异国他乡的幻雪宫里边,不做小人也绝不轻易当什么君子。
水晶藤杖抽到在身体上发出空落沉闷的声音,那个小鬟水晶已然跟着澹台梦和印无忧上了上亭,然后还是敛眉垂首地站着。
点点红影,摇曳而来,一个提着水晶宫灯的白衣小鬟上得半间亭来,向空桐潋滟屈膝道:“禀护法,不二山庄的慕容庄主求见,尊上吩咐,她和圣女宫主无暇,让护法主事就好。”
空桐潋滟哼了一声:“什么不二山庄,我这里有正经事儿,没空去见他。”
啪,啪,啪。
空桐潋滟手下有加了几分力,终黎西枫低低的嗯了几声,都咽回到喉咙里边去。
那个小鬟屈膝不起,垂首不语。
空桐潋滟忽然停下手,轻轻抚着那根水晶藤鞭,上边的枝杈是她用内力掰去的,也没有什么原因,她忽然就感觉到很生气,看着蛮灯神拿着这枝水晶横竖都不顺眼,不过她拿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用它来打人,不过是凑巧而已:“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是最大的错,”
终黎西枫有些恍惚,依旧很倔强地沉默不语。
崆峒潋滟看看终黎西枫,又看看那个小鬟,忽而噗嗤一笑:“人都带来了,还回禀什么,你对尊上还真是奉如神明,真是个好丫头。”
让空桐潋滟一赞,那个小鬟打了一个寒战,更不敢抬头,也不敢吭气,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这个幻雪宫里边最不能得罪的人。
空桐潋滟脸色一寒,可凝霜雪,冷冰冰地:“叫那个不三不四地庄主过来吧!”
男儿重义轻生死
淡淡的香气,若隐若现,一丝丝地飘过来。
这股香气,不是花香,也不是檀香芸香之类的香气,很清淡,就在不经意间沁人心脾,如果有意去嗅的时候,却有闻不到了。
列云枫闭着眼睛,先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试着调息,却发觉这一运气,四肢百骸,奇经八脉,都如同被千万枚钢针钉住一样,只要自己一动,就牵扯到无数的伤口,痛得让人心头发紧,身体仿佛一下子就崩塌般抽搐,痛到已然不知道那个地方在痛。
澹台梦,印无忧。
列云枫心里想着他们,可是却动也动不得。
啧啧。
卢妃仙子已然坐到了床前,柔若无骨的手,抚着列云枫冷汗津津的脸颊,她的手,缎子一样的柔滑,暖而娇柔,列云枫心中一沉,恍惚了一下,那股香气又飘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股香气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闻到过,因为他一直不怎么喜欢香味,尤其女子用的那种脂粉的香味。
卢妃仙子嗤地一声娇笑:“面如冠玉,吹弹得破,齿白唇红,倜傥风流,那些说弹词的先儿们还真不是信口胡诌,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长得如此俊美标志的男人,只是可惜,还只是个不识风月的小男人。”
卢妃仙子虽然在笑着说话,列云枫却听到冷飕飕的感觉,他可以听得到卢妃仙子均匀微暖的呼吸声,却有种鬼魅在旁的感觉,也许是自有于是非倾轧中摸爬滚打出来,锻造出异于常人的直觉,列云枫已然感觉到了卢妃仙子内心深处对自己深深的敌意。
卢妃仙子的手,轻轻地从他的脸颊滑下来,忽然捂住了列云枫的口鼻,紧紧掩住,列云枫本来痛得几欲窒息,这下子被堵住了口鼻,无法呼吸,憋得满面通红,本来羊脂玉一样的脸庞,此时仿似三春之花,再也支撑不住,眼睛立时张开,身子却无力再挣扎。
卢妃仙子没有松手,反而嘻嘻笑道:“忘了告诉你,我是幻雪宫的尊上宫主,叫卢妃仙子,人家都说,恶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是恶人,其实说这话的人根本是在放屁,因为一个人是不是穷凶极恶,从来都不是自我标榜,而是别人公断的哦,不过,你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外边打听打听卢妃仙子是什么样的人,”她说到此处,美眸轻眨,带着几分神秘地道:“可是我会让你自己去看看,道听途说,不如亲眼目睹,只是你别忘了,这不是你的靖边王府,如果你要耍小王爷的脾气,吃亏的绝对不会是我。”
列云枫几乎要窒息过去了,头脑发胀,恍恍惚惚地听她说话,卢妃仙子看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才松开了手,然后一招手,一个银衣小鬟端着一只水晶托盘过来,上边有一只银碗,走到床前边,一屈膝跪下,双手高举,水晶托盘的位置,不高不低,正好是卢妃仙子抬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卢妃仙子拿过药碗,药的温度不热不冷,里边有一只小巧的水晶汤匙,她翘着兰花指,拿着汤匙,舀了一汤匙的药汁,又轻轻吹了吹:“为了救你一条性命,消耗了我十年的功力,这幅药可用尽了我们幻雪宫百年的珍藏,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就是幅穿肠的毒药,你也得给我乖乖地吃下去。”
列云枫终于喘过这口气来,仍是面白气弱,细汗涔涔,听到卢妃仙子如此说,不由一笑:“尊上如此垂青,如果列某再不识抬举,实在愚不可及,百身莫赎,可是,列某就是想不知抬举一回。”
列云枫说着话,脸上的笑意更浓,挑衅地眼光,盯着卢妃仙子。
卢妃仙子的脸上一变,啪地一声,把水晶汤匙放回水晶碗中:“列云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怕后果严重到你无法想象,你不会愚蠢到,想看看卢妃仙子大发雷霆的时候,到底什么样子吧?”
屋子里边所有的侍女都吓得面无人色,跪伏一地,不敢起来。
看到卢妃仙子玉颜未青,列云枫笑得更加惬意:“天子的雷霆之怒,会血流千里,地动山摇,匹夫的雷霆之怒,会免冠徒跣、血溅五步,泼妇的雷霆之怒,列某年轻,还未见识过,如果尊上愿意让列某长长见识,列某非常感谢。”
泼妇?
这两个字好像一条蛇,一下子窜过去就咬了她一口,卢妃仙子的脸从青变白,顺手就将药碗扔出去,那个跪地的小鬟吓得飞身而起,双手依然举着托盘,将药碗接住了,复又跪倒在地,不敢抬头,这一跃一纵,身法利落,轻功不凡。
卢妃仙子沉声道:“谁要你多事儿!去手。”
那个端着药碗的小鬟闻言,脸色灰白,却不敢掉泪,双手举着水晶托盘,战战兢兢地:“尊上息怒,婢子该死,只是这服药乃是幻雪宫百年珍藏,前辈心血,万金不换,婢子不忍弃废,忤逆了尊上,婢子服罪,请尊上息怒。”她说着话,将水晶托盘恭恭敬敬地放在一旁,然后从靴子中抽出一把柳叶弯刀来,右手紧握,寒光一闪,就向自己的左手砍去。
银丝一闪,一根银色丝线从卢妃仙子的手上飞出去,正好缠着那个小鬟的左手手腕处,卢妃仙子笑道:“蠢货啊蠢货,难怪你只能身为贱婢,连个末席的弟子都混不上去,这样一下子砍去,弄得鲜血四溅,岂不污了我这个地方,难道弄得一地的血污,还得要你狗一样地舔干净吗?可惜你的舌头未必有狗干净。要这样勒着,直到血脉不通了,再从骨缝儿出下刀,才切得干净呢。”
卢妃仙子好像是谆谆教导的儒师,口气里边充满了同情,但见那个小鬟花容失色,手不敢动,被银丝线勒得开始红紫起来。
卢妃仙子笑眯眯地对列云枫道:“还是小王爷啊,你发脾气,连累别人遭殃,心里居然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可见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可怜这个丫头,才十四岁,从此就没了一只手,就是长得天仙儿一样,谁还敢要她?”
列云枫不为所动,冷笑道:“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折腾你自己的走狗,和我有什么关系?列某还以为你是聪明绝顶的人,原来也不过和世间的愚夫愚妇一样,外边受了气不敢发泄,回家撒泼乱咬人。”
列云枫心里也怜惜那个无辜遭灾的小鬟,可是对付卢妃仙子这样的人,说理求情根本不通,他方才听到卢妃仙子说泠舟魅影是她的弟子,看泠舟魅影的年纪,也有十八九岁了,卢妃仙子应该是比泠舟魅影大才对,可是眼前的这个卢妃仙子好像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娇滴滴的声音,粉嫩嫩的脸庞,身段体态,都是含苞欲放的少女,再仔细看去,好像还不到十五六岁,只是那眼睛,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少女应该有的眼睛,这双眼睛也够清澈明亮,但是里边藏匿了太多的东西,需要阅人无数后才可以累积起来。
胭脂红粉,可以掩饰青春的痕迹,去抹不去岁月的烙印。
英雄末路,红颜迟暮,本是人世间的悲哀,所以末路的英雄,不愿意承认自己已非勇似当年,迟暮的红颜,更不愿意面对自己韶华不再的现实,不惜余力地要挽回逝去的青春。
盖世的英雄,不怕死,却怕没有对手,寂寞地老去,美丽的红颜,也不怕死,却怕岁月流逝,年华老去。
眼前这个娇美如少女的卢妃仙子,恐怕也难脱俗,列云枫不过是有意嘲讽,果然真的触到了她的痛处,银丝一闪,从小鬟的手腕处松开,翻卷过来,一下子就缠住了列云枫的脑门儿。
列云枫笑起来:“黔之驴,对敌无他,首长鸣,复蹄之,技止此耳,可是尊上何愚,所做种种,不过意欲要挟,列某从不惜死,以我之命要挟我,不知道尊上从何想来?”
卢妃仙子心中大怒,她只知道列云枫是靖边王列龙川的儿子,想来生于皇亲贵胄之家,豪门富贵之地,不过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从小金奴银婢、娇生惯养,然后又有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澹台玄钻营攀附,收来做弟子,好为玄天宗壮大门庭。
她曾经琢磨过要捉住列云枫,但是忌惮澹台玄的武功,尤其藏龙山上还有谢神通那样的高手,她要做的是一举成功,所以把目标定在了秦谦的身上,相较之下,浪迹江湖的秦谦,更容易设计擒获。
不想天公作美,无意间竟然得到了列云枫,卢妃仙子才不惜消耗十年的功力,救了列云枫一命,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列云枫如此难缠,心思如鋻,言辞锋利,差点儿让她乱了方寸。
卢妃仙子深呼吸了一下,复又娇声笑道:“小孩子太聪明了也不好,天易生妒,智者多夭,不过你到提醒我了,不知道那个叫做澹台梦的小丫头,还有那个离别谷的少谷主,他们的性命可以不可以要挟到你?”
列云枫就是等着卢妃仙子的这句话,他一睁眼睛,没看到澹台梦和印无忧,心中甚急,可是总不能向这个卢妃仙子打听,所以才绕着弯子引得卢妃仙子自己提起,列云枫心中如此想,可是脸上不以为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一个人因为别人的生死,受到挟制,这个人岂不窝囊无用之极?”
卢妃仙子冷笑道:“小王爷,你低估了本尊,向我这样的神之后裔,怎么会轻易定人生死?因为人间有句很有趣的话,叫做生不如死。有时候,活着要比死更不容易。”
卢妃仙子的眼神,阴沉得要滴下水来,可是列云枫心中稍稍地松了口气,如果她真的要想用澹台梦和印无忧要挟自己,这两个人应该没有性命之虞,只要大家还留着一条性命,总会有法子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列云枫无所谓地笑道:“我连他们的生死都没有所谓,生不如死,又奈我何?”
卢妃仙子忽然阴阴地道:“小王爷出身高贵,想来对于世间的磨难不甚了了,也不会知道,对于女子来说,最大的痛苦,最不能忍受的屈辱会是什么?”她说着眼光如冰“如果你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姐姐,不再冰清玉洁,变成了残花败柳,你也会无动于衷?”
列云枫眉尖都不曾动一下,笑道:“冰清乃心静,玉洁为志贞,身体发肤,不过皮囊,早晚腐肉一块,白骨一堆,朽烂成泥,何谓清洁?朱门绣户,仍有风月之污,秦楼楚馆,不乏殉情之烈,原来卢妃仙子不仅愚不可及,而且俗不可耐。”
混账。
卢妃仙子本来是要刺激列云枫,没想到反被列云枫的几句话气到,居然说自己愚蠢恶俗,自己明明是仙子一样的人物,岂容他如此玷污,她气急败坏地一把拽住列云枫的衣襟,用力一拎,然后凭空摔出去,啪嗒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列云枫嗯了一声,浑身剧痛,无法动弹,却忍不住哈哈大笑:“愚不可及,俗不可耐,难道列某说错了不成?估计大雅之言,对你说来也是对牛弹琴,还是说句俗话吧,小人乍富,腆胸叠肚,看你这满室珠宝,摆得和典当铺一样,生怕人家不晓得你富可倾国,富虽够富,可惜贵不起来,所以一个愚不可及,俗不可耐的人,最好别恼羞成怒,气急败坏,这样也不过再加上一个丑态百出而已。”
你找死!
卢妃仙子蛾眉倒竖,手中银丝线一卷,啪地抽打到列云枫的背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蓦地击打过来,列云枫已经身受重伤,如何禁得住,眼前一黑,嗓子一甜,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溅洒在晶亮的水晶地面上,吐了一口血,仍是抑制不住心口的痛,又忍不住涌出鲜血来。
卢妃仙子闻道了血腥气,被激怒的心才平静下来,笑呵呵地走过去:“可怜的孩子,我忘了告诉你了,你受了重伤,筋脉皆损,武功尽失,现在别说我们幻雪宫,就是一个三岁的孩子都可以杀死你。武功尽失啊,太可怜啦,哈哈哈。”
武功尽失?难怪自己提不上一口真气来。
列云枫心里发冷,他虽然不喜欢练武,可是也下了很多功夫,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