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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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如君只好望着无名背着灯光的背影叫道:“无名师伯,我回去了,饭菜都快凉了。”
无名还是没作声。
出了茅屋,如君又觉得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与轻松,一口气直往山下奔回去。
次日,如君照旧又是一个人给无名送药膳,无名还是照旧一个人靠在小木桌上阅读佛经,小木桌上的灯光还是昏黄暗淡的。这次无名连话也没同如君说上一句,只对着如君嗯了一声便算了。如君想:“师傅说无名师伯是有病的,是要一个人清静不要人打扰才一个人住在这后山的。也不知道无名师伯得的是什么怪病,连师傅也医不好?”
如君一个人往后山走的日子多了,也不那么觉得怕了。山林子里,哪里是有棵大树、哪里的树长了个怪模样、在哪里歇上一脚才能一口气赶到无名的小茅屋,这些,都深深印在了如君心灵上。
入了秋,天渐渐凉了,如君给无名送的饮食也凉得快了。如君一想到饮食快凉了,脚步就跑得更快些,以前要歇上三五歇的路程,现在都是憋足一口气往山上跑,实在跑不动了,如君才放下脚步喘上两口气,可一想给无名的饮食就快凉了,不自觉的又加快了脚步。只是,无论如君跑得多快,到无名的茅屋,饮食都凉得透了。
每次赶到小茅屋里,如君总是不停喘着气。饮食凉了,无名也不在意,随意吃一些,也叫如君坐在茅屋里歇上一会儿,却不多说话。
想到天冷了,如君问无尘讨了个炼丹药的小炉子,又寻了一捆柴禾,一起背到无名的小茅屋。走得虽慢了些,到小茅屋如君就在火炉子上生了柴禾,把无名的饮食、汤药热得滚烫。
无名默然看着如君,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君听无名竟是对自己说话了,不由得惊了一惊,慌忙应道:“弟子叫边如君。无名师伯,你的病好些了么?”想到无名一直都是不开口说话的,即便是看自己走得累了、示意自己歇会儿,也不过是把手往一只小木墩上指一指而已。今天,无名不但是开口说话了,还问了如君的名字,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无名没再作声了,只呆呆望着木桌上的经卷出了神儿。
过了半晌,如君叫道:“无名师伯,饭菜又要凉了,你快吃吧!”
无名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对如君道:“看这天,是又要下雪了。你年纪小,还是换个人给我送饮食吧。”
如君只觉到全身一涌,似生出了无比勇气,直接道:“无名师伯,我不怕,我慢些走,我天天背一些柴禾来,饭菜凉了我就给你热。”
无名点了点头,道:“你也与我一起吃些吧!”
如君摇着头道:“我不饿,我回去再吃。无名师伯,那里还有柴禾,你吃不了,晚上热了再吃。我回去了。”
下山时候,天就开始下雪了。
第三章、七年——3
到寺里,雪已成气候了。映着雪,如君满眼都泛着白光,不自禁想到了自己家还在的时候,无尘到家里避雪借宿的情形。后来,自己拜了无尘为师,答应等父亲回来再来少林寺。再后来……如君心里印得最深的就是雪——雪里面还隐着看不见的血!雪,依旧白亮耀眼,可是,父亲没有了,伴着自己一起的家人也没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想到自己一个人,如君不自禁也想到了独身一人住在后山小茅屋的无名——小茅屋昏黄的灯光,小木桌上厚厚的经卷,还有无名蜡黄色的脸和焦黄的胡须……无名同小茅屋的模样更清晰了,仿佛茅屋里面无名那种不出声儿的闷人气氛也真实起来,如君想:“无名师伯真可怜!他也是一个人,他比我还要可怜!我还有师傅,师傅同师兄们都对我好。下雪了,无名师伯一定很冷的……”一想到无名,如君就觉得自己是很好很好了。
第二天,如君早早的备了捆柴禾,又问无尘讨了个火盆儿,还打了一卷绵被,被子同火盆都背在背上,柴禾挎在肩头,手里再提着饮食。
山林里没有积雪,雪都被密集的树荫挡住了,树顶上的积雪化成水,水流到地面上,地面又湿又滑。才走盏茶功夫,如君已累得气喘吁吁了,想停下来歇一会儿,可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个靠坐的地方都没有。往山上望,一想到无名茅屋里面若是有了火盆儿和绵被就暖和了,如君又来了劲儿。才跑没几步,如君脚下忽的一滑,扑的跌倒在地,手上提着的瓦罐儿摔破了,汤药、饮食全都洒在了地上,额头也磕到树根上,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如君趴起身来,望着洒得满地的饮食,急得哇的大哭起来……
天快黑下来了,无名竟有些坐不住了,不觉间出了茅屋,屋外面昏暗的林子里什么也没有,他想:“那孩子是不会来了,这大雪的天,山路又远……边如君……”无名微微的不自觉的念着如君的名字,如君小小的身影和黝黑的脸庞在脑海里浮动着。无名并不觉得饿,只是心中有些空,好多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无名回身到屋里,屋里昏黄的灯光、厚厚的经卷、小床、木桌……一切都是照旧,却又似少了什么。无名才坐下,又站起来,又来到茅屋外面,又望着上山的来路出了神儿。
天色暗得看不清楚了,无名还是没有进屋,他想:“说不定他是会来的……”但又觉得不可能,已经是这么晚了。
就在这时候,远远的响来一个声音:“无名师伯——无名师伯——”无名听得出是如君的声音,一口气松了下来。
如君脚步有些蹒跚,拢近小茅屋看见屋门口的无名时,就跑了起来。
茅屋里,昏黄的灯光有一种暧暧的感觉。
如君从背上卸下绵被、火盆儿,再把挎在肩头的柴禾取下来,对无名道:“无名师伯,今天我来晚了,你一定饿了吧?我这就给你热……”
无名看到如君额头上青肿了一块,沉着脸色厉声道:“那怎么这晚了才来?害得我一天都没饭吃!还有药呢?怎么没把我今天的药带来?是不是你贪玩耍,把我忘记了?”
如君被唬得惊住了,半晌,哇的哭出声来,道:“天下雪了,你一个人住在山上,我怕你冷,我给你带了被子,还有火盆儿……路上滑,把你的饭菜都摔了……”
无名喝道:“胡说!既然饭菜都摔了,怎么又带来了?”
如君道:“我回寺里再给你装的,药没有了……”
无名心中涌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把如君拉拢身来,看了看如君青肿的额头,叹道:“你既回寺里了,就不该再来了!摔伤了怎么没上药?我不是给你说了么,天下雪了,山路不好走,你年纪太小了……”
如君拭了拭泪水,道:“我怕你饿……无名师伯,今天晚上我不会回去了,好么?我带了自己的饭菜来的,我这就去弄吃的。”
无名点头,道:“你把火盆儿生好,等暖和些再去弄吃的,我不饿。”
如君先把带来的被褥给无名铺好,再把火盆儿里生了碳火,又把炉子上生了柴禾。
无名没再看经卷,只一边同如君闲说着,一边看着如君弄这弄那,他问如君:“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到少林寺了?”
如君犹豫了半晌,道:“我是来跟无尘师傅学武功的。”
“学武功?”无名问道:“那无尘教了你些什么武功呢?”
如君摇着头道:“无尘师傅没教我武功,他说要我明白为什么要学武功了,才教我武功。”
无名道:“你不明白为什么学武功么?”
如君想了想,才道:“我学武功是要做大将军,我要杀坏人给爹爹报仇!”
无名奇道:“给你爹爹报仇?”
如君用力点着头道:“天残教的坏人害死了我爹爹,还把刘伯他们害死了……”如君住了口,炉火映在他炯炯的眼眸中,一闪一闪的。
无名道:“天残教?天残教的人干么要害你爹爹?”
如君道:“我爹爹是大将军,天残教的人都是坏人,爹爹带兵和天残教的坏人打仗,天残教的坏人把爹爹害死了。”
无名道:“你爹爹是大将军?”
“嗯。”如君点头道:“我也要像爹爹一样做大将军!还要给爹爹报仇!可是,无尘师傅说,学武功还要心怀善念……”
无名道:“是你要给你爹爹报仇,无尘就不传武功给你么?”
如君摇了摇头,道:“没有,无尘师傅说,学武功要心怀善念。可是,若与人动武就是恃武逞强了,恃武逞强就是心怀不善了,我要给爹爹报仇,要杀坏人!杀人就更是大大的不善了。心怀善念是不能与人动武逞强的……无名师伯,你说一个人心怀善念,那学武功还有什么用呢?”
无名盯着如君出了神。
如君道:“无名师伯,是我说错了么?”
无名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你说得也没有错,恃武逞强的人都是心中没有善念的人。你没说错。”
如君一脸疑惑的问道:“那学武功还有什么用呢?无尘师傅说,要我想明白为什么学武功了,他才传我武功的。”
无名点了点头,道:“你无尘师傅说的也没错,一个人若是做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那是在做无用功。什么事情都得明白了才做得好,才有用。”
如君道:“可我想不明白,心怀善念的人都是不与人动武逞强的,那也就不用学武功了,可我……”
无名叹道:“你还小,将来总会明白的。”
如君心中却在想:“将来?将来还会有多久呢?”
无名看如君再不作声了,问如君道:“你这般天天给我送饮食,可觉得心烦?”
如君道:“不会的,我将来跟无尘师傅学会了医术,一定给你把病治好,你就不用一个人住在这山岭里了。”
无名道:“那你无尘师傅可跟你说过,我这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得好呢?”
如君道:“我问过师傅,师傅说你的病不能别人打扰的,要一个人清静头养息。师傅说,我若能学得成,将来就能给师伯把病治好的。”
无名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对如君道:“你年纪这么小,天天跑这远的山路来给我送饮食,一定很累的,我就教你一套呼吸之法,你平日里按了这法子出气呼吸,上这山上来就不会觉得累了。你可愿意学?”
如君道:“我不怕累,我长大了,走得快了就不累了。”
无名道:“我把这法子传给你,你用心记着练,但不许告诉别人,连你师傅也不能说。”
如君望着无名,问道:“真的能行么?”
无名哈哈大笑着,蜡黄的脸上也有了神采。
第三章、七年——4
一晃即两年了,两年来,如君跟着无尘尽心学习医理,从气血到脉络、从脏腑到肌理,千百种药性,什么相生、什么相克?如君虽懂得不尽然,却是把无尘所教授的每一点都牢牢记在心里。时常有来少林寺向无尘救医治病的人,如君也能为无尘代劳了,只有那十分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才请无尘亲来自施术。
这日,如君从后山回来,才进药王院,便听到里院子里传来一阵人语声,心道:“又是有人来求师傅治病了。”脚下加快了两步,果然院子里围了一群人,无尘师傅同几个师兄都在里面。
如君拢近一看,见是个面色通红的魁梧大汉躺在一副担架上。那大汉三十开外年纪,一部络腮胡子,双眼紧闭着,一阵急促的呼吸一声连着一声,听了也让人觉得憋闷难受。大汉的衣襟都解开了,胸口上印了一只乌黑的手掌印,胸膛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不住的起伏着。如君盯着担架里的大汉看了又看,只觉得是哪里见过一样,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另外有五个都是背了兵刃的中年人。其中一人生得瘦小黄面,正说着话:“……我们保的只是一车唐三彩,一路上都相安无事的,他们把罗镖头打伤了又把一车镖货砸成了碎片……”
如君惊声叫道:“罗大叔!这是罗大叔!”一时间,两年前在飞龙镖局里曾跟着一个姓罗的镖头练武功的情形都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时隔两年多,非是听那瘦小汉子提及“罗镖头”三个字,如君一时也是难以想得起眼前这个红脸汉子会是曾经教过自己武功的罗镖头。那时候,罗镖头乃是一副黑褐色的面孔。
无尘抬眼看着如君道:“你识得这位罗施主?”
如君点头道:“他教过弟子武功。”
那送罗镖头一起来的五个人都给如君说起好话来:
“小哥儿,你既识罗镖头,你就求老禅师救救他,罗镖头是好人……”
“对!救救罗镖头……”
“……”
众人一起附和着,只盼无尘能看在罗镖头同如君熟识的份上为罗镖头施术治伤。
如君对无尘道:“师傅,罗大叔的伤重么?”
无尘不作声,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如君见师傅不作声,自己亲自拢近身去给罗镖头探脉象,只觉得罗镖头身上滚烫如火,腕脉时轻时重、缓急不定,这都是平时没遇到过的症状。如君对无尘道:“师傅,他是中了火毒,气血也乱了。这怎么治啊?”
无尘摇了摇头道:“他经脉、内腑都被内家真气灼伤了,除非是有至阴至寒之物,唉……”
众人都不作声,都望着无尘露出无助的神色,无尘没有办法,那就是真没有办法发了。
如君问送罗镖头来的人道:“是什么人把罗大叔打伤的?是不是天残教又来抢你们的镖?”
瘦小汉子道:“不是天残教,他们不是抢镖的,我们保的只是一车瓷器……”
无尘对了因道:“你让他们把罗施主抬进屋里去,先用银针把他气血封住,天黑我就回来。”说罢,丢了众人急匆匆的出了药王院。
众人把罗镖头抬进屋里,了因才给扎了银针,便听守在门外的小沙尼叫道:“无色师伯。”
无色神色匆匆,只把罗镖头看了一眼,脸上已露出惊异之色,听他自语道:“风雷掌!果然是风雷掌……”
如君道:“无色师伯,风雷掌是什么功夫?罗大叔就是被风雷掌打伤的么?”
无色似没有听到如君声音一样,仍一个人出神的自语道:“居然还有人会这功夫……”突地,无色收回心神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把他打伤的?”
其中一个矮胖镖师道:“是个道人。”
无色道:“道人?有多大年纪了?”
最先那瘦小汉子道:“四十多岁……也不一定。”
无色又是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