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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水随天去(清穿)-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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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去了。”他幽幽的声音传来,拉住了我。
  “为什么?”我回头,阴影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见他的目光。
  “弋雪的病越来越重了,听说皇上也派了几个太医过去瞧,可是都没有起色。安亲王来接她出宫,皇上,同意了。”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一字一句,我都听得很清楚。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宫中不是有最好的太医吗,为什么要出宫?”
  他别过脸去,没有看我,“太医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的脑袋像是轰炸一样;什么都听不清楚了;眼睛里也全是雾气。泪水重重地掉下来;我好象听见了泪水落到地面的声音。 我只知道怎么会这样,她是历史上注定的八福晋,她不可能会死的,一定不会。
  “舸纾;你不要这样。”他拼命地摇晃着我;好象想把我飘忽的眼神拉回来。
  弋雪;弋雪。口中一直轻轻地呼唤着这个名字;脑袋中是一片空白。我伸手触摸着脸颊;好象上面黏黏的;湿湿的;凉凉的。我这是在哪里?
  “舸纾。”他紧紧地抱住我;把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好象;身体没有那么冷了。
  “舸纾;如果弋雪知道你这么难过;她一定不会快乐的;如果现在连你都不能坚持下去;你要她怎么办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咬着嘴唇;站起来; “十四;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沉重地点点头。
  我坐着他的轿子;出了宫。既然;时空把我带到了这里;那么历史;到底会不会顺着它的轨道继续向前运转;请不要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这一切好吗?为什么;我会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也许我的到来从根本上就是一个错误。如果;因为时空的偏差而让这一切改变;我宁愿根本没有到来。
  我走近弋雪所在的房间;晨儿正守在身边。我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睛;可她依然在强打着精神。
  “舸纾;你来了啊;格格刚刚还念叨着你呢。”她轻声说。她把我带到了旁边;坐下。
  床上的是形容憔悴的弋雪;她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乌黑的头发称得脸色更加惨白。原来红润的嘴唇似乎有些干渴。她的眸子紧紧的闭着;修长的睫毛只是微微动了动。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她瘦了;手上的青筋显现。可是;她在睡梦中依然在笑着;俨然一个孩子。
  “是舸纾来了吗?”她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啊;弋雪;我来了。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我强忍住眼中倾泻而出的泪意;笑着说。
  她摇摇头; “舸纾我刚刚睡得好甜;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什么?”我尽量让我的声音放镇定些。
  “我梦见玛法教我骑马;我还梦见我们一起去了云南大理的蝴蝶泉;那里有好多好多的蝴蝶;一起飞在我的身上;好漂亮啊。”她很虚弱;可是我依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大概可以称之为希望的神采;很微弱;但很美。
  “所以啊;你要赶快好起来;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你不记得了吗;你还说要教我射箭;可不能反悔啊。”
  她没有说话;可是她依然笑着;她握着我的手; “舸纾;如果我食言了;你会不会怪我啊?”
  这小丫头;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病吗。我假装生气; “当然会啊;如果你说话不算数;我可不理你了”我看见晨儿别过脸去;我知道她也在默默的哭泣;只是不想让我们发现。
  她有些累了;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大概没有精力了。
  “累了吧;睡一会儿。”她点点头;期待地看着我; “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她很快沉沉地睡过去。我看着床上的她;心中百味翻腾;历史真的会改变吗?
  “格格好象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香了。”晨儿小声的说;生怕吵到弋雪睡觉。
  我移到窗口;外面好象有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只有一只;十分的单薄但却很美;散发着豆绿色的光芒;也许在寂静得甚至没有一点星火的夜里;这也算是一种慰藉。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此刻没有流星;但是依旧希望弋雪可以康复起来。请让弋雪康复起来。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豆绿色的萤火虫已经慢慢地离开;就算我怎么不舍;都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晨儿走过来;给我披了一件披肩; “夜里露气重;别着凉了。”我点点头。
  “弋雪自己愿意回来吗?”我几乎没有看见过弋雪想家;她总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孩。
  “又有谁愿意离开家。”晨儿发出一声叹息。我回头;看见帐子里面的弋雪;心中百感交集。她应该是最广袤的天地间自由飞翔的雄鹰;进宫;是一个政治的交易;是一把沉重的锁链。
  “老太爷在这里守了两天;都是身子支撑不住了;才回房休息的。”
  她提到的应该是那一位安亲王;从历史上;我知道他是一位有着赫赫功勋的重臣;从弋雪的口中;我知道他是一个很疼爱子孙的长者;可是现在;他应该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可怜的老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者慢步走进来;他的眼里充满着沧桑的味道;眼睛也是红肿着;突然明白了杜甫老泪横流的味道。
  晨儿福下身请安;我也照做了;他应该就是这个屋子里面的老爷;弋雪的外祖父安亲王岳乐了。他看见我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大概是已经知道了我来的消息。他用充满褶皱的手抚着弋雪的额头;他的动作好轻;就怕吵到了弋雪。
  弋雪嘟了嘟小嘴;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我们都在;好象很高兴的样子。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好象也渐渐恢复了精神; “玛法;你来了怎么都不叫我一声?”她躺在安亲王的身上撒娇。
  安亲王疼爱地抱着她; “玛法在这里陪你啊;弋雪。”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叠在一起;消瘦的脸看起来很和蔼。
  “舸纾;你过来。”她把手伸向我;我走过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怕她会突然消失。 “小傻瓜;你怎么哭了?”
  有吗?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脆弱的样子;马上转身把眼泪擦干净。 “没有啊。”
  她轻咳了几声; 晨儿忙递了一杯水过来;服侍她喝下了;她才缓过气来。她看向安亲王; “玛法一直就是最疼爱弋雪的;对不对?”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为什么;我总认为她在向我们做一次最后的道别。不会的;历史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她是未来的八福晋。
  安亲王的眼睛里全部是对弋雪的疼爱; “玛法自然是疼弋雪的,就算是弋雪想要天上的星星,玛法也给你摘下来。”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权倾朝野的安亲王,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疼爱外孙女的单纯的老人而已。
  她看着我, “玛法;我一定要让舸纾得到幸福。”瞬时,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被击中了,眼泪“啪”地砸在被我握住的弋雪的手上,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可还是闭上了眼睛,“好累啊,想休息一会儿。”
  安亲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哼着一种满洲的安眠曲一类的歌谣,音符很简单,其中隐藏着一种人类最简单的期待。只是,一个宫里来的太医给弋雪把过脉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弋雪竟走了,她的脸明明还挂着甜甜的笑,被我死死握住的手上还依附着残留的温度。这难道是一场滑稽的戏剧,明明已经确定了最终的结局,可中途却出了差错。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间,似乎有谁叫了我一声……
  “伊尔根觉罗。舸纾;私自出宫;杖二十;禁闭三天。”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了李德全沉重的声音;然后;我看见了两个人把我拖出来;用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嘴巴。
  “啪”疼痛从臀部迅速扩散到全身;旁边有人数着。 “一;二;三……”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刺眼的光线下面有两个浓黑色的影子挥动着什么。后来;板子打在身上;也就不那么疼了。没有力气;也没有意识数下去;又一次;进入了梦境。
  纷纷扬扬的雪花像银色的蝴蝶失去跳动的翅膀;落在我身上。下意识想握紧斗篷;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脚上异常沉重;拖住了我的步伐。伸出手;想找到可以辨别的方向;却触到冰面;寒冷就像一条黑色的小蛇;从指间开始;缠绕手指上升。想摆脱这种缠绕却无能为力;它迅速攀爬;心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周围响起了弋雪的声音; “比就比;看谁躺着出去。”
  她的生日宴会上;她教我骑马; “马是要这样骑的;别怕。”
  她与我相约; “蝴蝶泉;好美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她走之前; “玛法;我一定要让舸纾得到幸福。”
  我无助地瘫软在漫天的冰雪中;努力想寻到弋雪的影子;可在白得似乎没有斑点的世界里;我的行为渺小而荒诞。可是;我能感受得到;有一股暖流;从我的左手而上;这是在严寒中唯一的温暖;在拼命地抵挡身体的全部僵硬。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黑暗;有一刹那的模糊;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我又遁入了又一个梦境。好像是趴在了一张破旧的床上;摸索着想爬起来;伤口似乎崩开来了;全是火辣辣的疼痛;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但上面似乎抹了什么清凉的东西;减轻着一阵阵的痛楚。
  一点点拾回遗落的记忆;十四;出宫;弋雪;廷杖;禁闭;一颗滚烫的泪落下;想起弋雪;酸楚浮上来;觉得李煜的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也是一种幸福。即使梦境与现实有着天上人间的差距;可依旧能在一个地方寻到失落的往昔。我对梦;现在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害怕即使是梦;也会充斥着怀念和心痛。一直以为殇很可怕;但让我庆幸的是它离我很遥远;眼角湿润之余才发现;我们之间只有一转身的距离。
  “吱呀”门被推开了;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来人;只是光线太暗了。
  “舸纾;我来看你了。”是小宁子;他带着一个垮篮。
  “你现在好点了吗?”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们也太狠了。”
  “我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心中很感动;宫里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真的很难得。
  “你也不要怪李公公,他也是不想打你的,只是这毕竟是宫里的规矩。”
  我其实很清楚,私自出宫这样的大罪过只不过挨了20下板子,已经是再轻不过了的。“我没有怪任何人。”我笑了笑,“你别看我现在躺在床上,过几天我就可以生龙活虎了。”
  他也勉强笑了笑,“李公公平日里虽严苛,但也是真心疼我们的,他让额尔齐帮你上了药才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额尔齐,现在应该也在担心我吧。
  “对了,我不是在关禁闭吗,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李公公开的恩?”这好象不太可能,他能让额尔齐给我上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门外是八爷的人。”八爷?提到他,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饿坏了吧,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都忘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他边说边打开了食盒,端出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粳米粥。
  “趁热吃吧,对胃有好处。”他笑着,给人感觉很舒服。
  我拿起勺子,闻到了温暖的米香味,第一口粥下肚,胃似乎一下不能适应,十分苦涩的感觉,甚至恶心,想吐出来。果真是饿坏了,我自然知道这是正常反应,把粥强咽下,一股热气顺着食道而下。喝到第二口粥的时候,嘴里尝到了粥的清香,喝了几口,周身便不冷了。
  他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盘糕点,“绿豆糕,我估摸着你现在也不怎么吃得下别的东西,就给你带来了这个,你多吃点。”
  轻轻拈起一块绿豆糕,细细嚼着,甜而不腻,口齿留乡。不一会儿,绿豆糕吃了大半盘,粳米粥也见底了。
  “真好吃,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得了,得到你的赞誉还真不容易,好在,你明天大概就能出来了,到时候,你肯定吃得不亦乐乎了,怎么会记得冰凉的绿豆糕呢?”他还是不忘编排我,总是那么开心地过着日子,真好,放在以前,如果是禁闭出去了,一定会大肆庆祝,好好犒赏自己的肚子,只是,现在,弋雪走了,这快乐怎么会继续下去。现在,我不能让小宁子看到我脸上的异样,增添他的苦恼,只有强打着精神,“怎么敢忘了你的糕点呢?”
  他又和我说了一点话,大概是觉得我累了,就嘱咐我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他的离开。然后,又陷入了黑暗与孤独中,不禁嘲笑自己的愚昧,就算他再和我说一会话,又能如何,看起来比较轻松的对白只是一个谎言;骗别人也骗自己。四周依然很安静;如果要说有什么声音的话;也只是自己的呼吸。
  呼气;吸气。
  呼气;吸气。
  不断重复的动作;实在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只是想凝神;再稍稍平复自己的痛楚。自己好象一只野猫;总是做着人间温暖的没梦;却只能在角落里孤独地添着伤口;想借着路灯找到回家的路;回首时;只瞥见消瘦的脊梁。

  解脱

  “小姐;起来喝药吧。”是晨儿的声音;她是在叫弋雪吗?睁开眼睛;自己盖着华丽的锦被曼妙的绣着青色花纹的罗帐摇曳着。 “晨儿;是你吗?”我这是在哪里;有人为我揭开帐子;眼睛虽然红肿着;但也勉强挤出笑颜; “小姐;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只是太医吩咐过了;咬凉了就没有药性了。”
  小姐?她是在叫我吗;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小心翼翼地问晨儿;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她露出苦笑;点了点头。 “老爷吩咐您喝完了药就让您过去一趟。”我定睛看着她;她一身素色;还在给弋雪戴孝。她扶我坐起来;端来了干净衣服;要伺候我起身。可我并不习惯别人的伺候;忙摆摆手;制止了她;她没有说什么;侧立一旁。
  我一件件衣服穿上;不过穿之前有一闪而过的犹豫;白衣上染着青色的纹路;符合我的品位;何况;弋雪。只是质地太过细腻柔软;光滑似水;是苏杭一带的贡品;平日里虽然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可在宫里呆久了;材料的好坏还是分得清楚的。
  “我穿这件衣服;合适吗?”
  “是老爷吩咐的。”
  “这里好象不是皇宫;我不是在禁闭吗;发生了什么?”我问晨儿;她只是笑着摇摇头。转身;端起青花瓷碗;递给我; “先把药喝了吧;是太医调的;对您的伤口有好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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