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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聪明女生-第8部分

小说: 聪明女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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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学校是当地唯一一家重点高中,自习时间长得像教导主任的发言稿,从早到晚没完没了。北方冬天天黑得早,从下午大自习结束到晚自习开始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把时间放在来回走路上很可惜,所以我经常饿着上晚自习,回家后再像饿鬼一样吃夜宵,实在撑不住了就买个面包、煎饼什么的顶着。冬天啊,小风儿一刮刀割似的,独自开始叽叽咕咕地响,我那个饿呀老虎眼里全是口粮,那时我什么都能吃下去。当时我是个好孩子,一心扑在学习上,有时胃不舒服也没往心上去,权当减肥。 

  那是我们第一次停电,教室突如其来地黑了,“喔!”一声欢呼,虽然大家都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但无论如何停电是个让人爽的事。我们一群人攒了小堆儿龇牙咧嘴地听《张震讲故事》,忽然一阵热辣辣的痛从胃部蔓延到全身,突如其来,疼得没抓没挠,我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蹲了下去,在墙角抖成一团。 

  “胃疼?” 

  我近乎绝望地抬头,天啊,祸不单行我的淑女形象彻底毁了玉树临风的杨琼同学微笑着,在对我进行人文主义关怀。 

  那天我恢复后毫不客气地吃掉了他的汉堡和牛奶,开始吃的时候只觉得真香真香,头都不带抬的。要说我在饭桌上那真叫一生猛,风卷残云阿呜阿呜吃得是神清气爽。吃到一半多少恢复些理智,含含糊糊说了声谢谢。等到奶足饭饱,我的咀嚼变得绵长而悲伤,我清楚地意识到,玉女面具已经粉碎,想打他的主意怕得下辈子了。 

  “饱了吗?” 

  我脸红到脖子根,连连点头。 

   

  后来他说,你吃东西的样子特别可爱,像只小白猫一样招人疼,红着脸低头的样子也乖得出乎他的预料。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在办公室跳着脚和语文老师叫板的林晓蓓。我挺不好意思,像我这么老谋深算的人被人这么夸奖真的很难适应。 

  我就定定地看他,他也不像平时的他了,如冰的眼神此刻温柔如春水。白衣翻飞的骄傲少年,在我面前只是一只倦敛羽翼的鸟儿。他不是数学天才,他只是一个脆弱的孩子。谁会相信这是那个酷得堪比一头猛犸象的杨琼啊?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听他心脏一下下的跳动,他老是一把拉起我,紧紧地把我锁在双臂之间。我们看着满天的星星,听着蝈蝈的叫声,算计着,今年我十六,再过十年,我们读完研以后就在一起。我们的卧室要很大很大,挂着深蓝色星空图案的窗帘,屋里放大大的绿色盆栽植物,床垫要很软很大,可以撒欢打滚那种,他说还是小点好,你那么爱生气,万一你哪天不高兴了躲得远远的,我伸手也捞不着你,那我会很难受我那时可真是傻啊,傻得都不会说话了,月光下两个傻瓜相依相偎相视而笑,说着肉麻得让我现在想起来就脸红的话我曾经那么靠近幸福的边缘 
第15章 
  (十五) 

  虽然我从不参加联谊寝室的打着“联谊”旗号的相亲活动,大家还是在几次活动中渐渐熟识了,我无聊的时候会跑去找邱晨。邱晨来自沈阳,一米八六,淡棕肤色,是院篮球队的后卫,在他们学院也算一翻云覆雨的主儿。人很不错,有着东北人的热情和义气,属于那种能脱了西服帮人扛行李的东北汉子。当然他对别人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这孩子让人很放心,因为他除了率直诚恳外,还有个闻名全院的女朋友。他女友出名的原因嘛,说来话长:建筑工程学院是众所周知的光棍学院,每年新生报到时建工院负责接待的学生都流着口水看其他学院的花名簿,然后哀怨地说,我们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邱晨他们这届全系只有三个女生,就是说,最不济也可以混个季军。开始我们很为这仨妹子担心,觉得是羊入虎口,能全尸出来就不错了。不久之后我们改为建工的老少爷们儿们担心,因为供求比例严重失调,这仨妹子叱咤风云,傲视群雄,俨然三朵建工霸王花。邱晨之流俯首帖耳,任劳任怨,甘为其作牛作马,男人的尊严被抛进万丈深渊。哪像是面对小羊羔的老虎?简直就是训兽师鞭下的小狗狗。 

  邱晨上高中时的女友在大连上学,邱晨乃挂女友照片于床头,聊慰相思之苦。邱晨女友美丽可爱,当即赢得全寝色狼的一致好评,并动用班费将照片放大装框,挂在最醒目的位置。一旦有人来访,色狼们必自豪地指着大照片说:“咋样?咱老婆漂亮吧?” 

  来人仔细欣赏一番,点头道,“漂亮,漂亮,咱老婆就是正。” 

  可怜邱晨不知道自己已被共产共妻,仍精神抖擞地游走于篮球场上,戴着无数顶大绿帽子为院捐躯。 

  基于此,我们都觉得邱晨很可爱。当他情深意重地回忆女友时就更可爱了。邱晨其实也就是个借口,我们都是冲着他们屋设施齐全去的,又是电脑又是电视,哪像我们全屋就一手电筒。白不拉嚓老上人家屋蹭也挺没意思,很多女生就变成了邱晨的姐姐妹妹。认哥是大学女生必备的杀手锏,好处在于不明不白,似有还无,进可攻,退可守,关键时刻能转手,是最纯洁的男女关系。 

  邱晨和我在一起时比较放松,因为他眼里的我根本是女人中的男人,干什么龌龊勾当也不瞒我。他的电脑桌面是乔丹,不是篮球人而是法国名模,波澜壮阔的F杯美女。我经常指着那两座巨型建筑说,“假!” 

  邱晨回答说,“每个A罩的女生都这么说。” 

  靠,A又如何?我低头检阅自己。好在粉红女郎里刘若英早说了,“A罩没有关系,挤一挤还是有沟的。” 

  有一次他用我的QQ聊天,和一位陌生男子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同生共死,肉麻不已,差点坐在显示器前化成一只大蝴蝶。情深处套出实话,对方原来是我们校区的大四哥哥,就住在二苑四楼。那位哥哥柔肠寸断地说:达令,我不能没有你,来吧,今晚文化广场见,我请你吃饭邱晨一激动咚咚咚跑上楼,说:我来了,你请我吃饭吧。结果 

  那位哥哥也许后悔自己下手过重,还来看过邱晨一次。两人手拉手聊得挺投机,后来还经常一起去打球自习吃饭洗澡也难说有无苟且之事。反正我一见他们就撇嘴:呸呸呸,一对大玻璃。要不就问,你们谁是0号谁是1号?为此常被这两个畜生暴打——打女人,哼,真是人渣。 

  老马回来那天,就是邱晨帮着抬的行李。说来他们还是辽宁老乡,一路上有说有笑打情骂俏。马艳瘦了,可是人很精神。我问:“怎样?回家玩爽了吗?”老马一脸欢畅的笑容,看来是舒服了不少,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有家不能归的人。 

  我好奇心蠢蠢欲动,很想问问她关于柳烁的事,几次话到了嘴边又都憋住了。在情场上没有消息往往是坏消息。有些伤口只能自己一个人舔,旁人打着“关心”幌子的询问,可能是一把迟钝的刀,会一点点凌迟心灵。 
第16章 
  (十六) 

  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我们的爱情/像一场战争 

  我们没有流血/却都已经牺牲 

  掩埋殉难的心跳/葬送一世英名 

  废墟上的鹰/盘旋寻找残羹 

  夜空中的精灵/注视游魂背影 

  忽然一阵钟声/注视黑鸦鸦的寂静 

  歌颂这壮烈/还是嘲笑这神圣 

  ——王菲《将爱》 

  那一天来得没有任何征兆,天像往常一样蓝,阳光灿烂,树叶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很多年以后我还回想起那一天,温柔尚在,寂寞永生。 

  杨琼高考没发挥好,只敢报J大。我也感觉理科综合不妙,为了求稳更为了他,我在志愿书上也填下J大,那天杨琼看我的眼神非常古怪,我想他是被我感动了,多不容易啊,当着所有苦口婆心试图让我回心转意的老师的面我极其温柔地对杨琼说:“老公,没事。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螃蟹就横着走。”说完红了脸自我陶醉着,杨琼没说话,使劲抱了我一下。分数线下来那天我用电话查分数,理综果然只考了229,可是语文竟特别争气地考了个单科状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估计J大是没跑儿了,我又欣慰又遗憾。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查分热线开通了,让他赶快看看结果。可是他的手机打不通,只留下一条短信说要去郝老师家问一下学校的事儿。我一路带着特别复杂的心情走向杨家,等他回来吧,要不我一个人在家也心神不定的。 

  小区里倒是十分静谧,微风和煦,芳草连天,几枝芍药迎风招展,雪白血红。我不由得想起杨琼屋里挂的那把藏刀,古旧的金属鞘上镶着红绿宝石和松石,透着股神秘的味道。其实他有很多嗜好是我难以理解的,比如收藏刀具,从货真价实的瑞士军刀到喀什的匕首,我还不能问,一问那小子就一脸不耐烦地说爷们儿的事娘们儿少插嘴。我不止一次为他的狗脾气勃然大怒,可是没用,他会道歉会装蒜,可是一转头还是我行我素,虚心接受,成心不改。当初他经常上课走神被提起来,哪次不是我在后面捏着嗓子给他提答案?英语老师当着一教室人说:“我知道每个成功的男人后面一定有一个好女人,不过你们是不是也太早点?”搞了我个大红脸。那时小样儿的对我真是温良恭俭让,我要月亮他绝对不敢拿星星糊弄我。现在可好,追我时候的谦卑扔进爪哇国,男人啊!真TMD贱! 

  在楼下我居然遇到杨叔叔,真是很难得。他是大忙人,一天到晚不回家,一想到这我就有点恨他,觉得他虐待杨琼,虽然我知道他其实是挺疼儿子的。这两天老头四处奔走给杨琼联系学校的事儿,考前累学生考后忙家长啊。 

  杨叔叔挺喜欢我的,大概因为我在长辈面前总是文文静静的样子吧?他总叮嘱我说杨琼外语不成,“叔叔就拜托你了”,他曾带回一件精致的风衣送我,大方素雅,是我从没听过的外文牌子。可是我老觉得这么收人家的东西不伦不类的,推脱了半天没要。只说衣服太好了太成熟了,像我这样发育未完全的孩子脸穿上不合适。杨叔叔盯了我半天,露出一丝蒙娜丽莎式的神秘笑容,也就不再坚持。后来杨琼无意间告诉我,“我爸说你好。”我逼着问:“什么好?哪里好?怎么好?”杨琼挠着脑袋说“我哪知道。”稍停又加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话?” 

  什么时候?我都忘了。不过杨叔叔的确很忙,我只见过他三四次,第一次是在书房,我抱着他的精装《厚黑学》狂啃,正爽得一塌糊涂时有人进来,我只当是杨琼,头都不带抬地说,“靠,你爸还挺有品的!”杨叔叔非常客气地说,“是吗?谢谢夸奖,呵呵。”我背对着门坐着,一时间五雷轰顶,以后很长时间都不好意思再说“我去”“靠”这些助词来加强语气。我妈早就批评过我使用语助不分场合的毛病,当时没当回事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过杨叔叔倒不很在意的样子,我战战兢兢,汗出如浆。杨琼说过他爸最讨厌别人动自己的书,让我进来看也没敢让他爸知道。我自己也是藏书的人,体会过心爱的书给别人黑手糟蹋的痛苦,谁想现在人赃俱获让抓了个现行,不死也得扒层皮,我想。 

  好在杨叔叔很宽容地笑,转而谈起李宗吾的特点,我小心翼翼陪着干笑,搜肠刮肚地回忆以前看的对这位前辈的评论。想来当时我发挥得还不错,杨叔叔一高兴又递了一本《吾国与吾民》给我看。我暗擦一把冷汗想,得亏咱学了文化,要不别说书,老公都保不住了。 

  以后又陆续见过老杨几次,我不怕杨叔叔,他坐在我对面讲《逍遥游》的样子像个乡村私塾的老先生。眯着眼睛摸着圆圆的肚皮自得其乐的样子,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这时我觉得他特像我爸,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女儿一样。但多了尊重和平等的意味,能和这样的长辈相熟,我自己也觉得很牛叉。偶尔会在街头看见他的黑色奔驰呼啸而过,这时我才会有距离感,想起杨叔叔原来是个政府高级官员。 

  杨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以后离他远点。” 

  我一愣,突然有种屈辱的愤怒,“你不愿意我见你爸?” 

  杨琼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爷俩关系一向冷漠,主要是杨琼,狼崽子一样见天儿跟自己亲爸别扭着。不过要全说是他的错好象也不对他告诉过我,最疼他的是爷爷和姑姑,他小时候基本见不着他爸,见了以后怕生,直想跑。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说的,冷漠的很,他爸很少回来,一般住在外面。 

  但是那是他爸啊! 

  我整整两天没理杨琼,他才告诉我他爸当时正带着个小秘书,只比我大两岁还不到二十。我傻呼呼问:“那么小就工作啊?哪个学校毕业的呀?” 

  杨琼阴着脸,“婊子一个,管他跟哪捡回来的?” 

  我过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一下子觉得很堵得慌。怎么会呢?那么亲切和蔼的人,以后许多天我都难以面对杨叔叔的笑容,对他的好印象一落千丈,甚至一想起他就条件反射地恶心。我是个苛求完美的人,就好像曾经很心爱的那件羊毛衫,粘了一滴墨水后我就再也不想穿了,哪怕已经洗得看不出痕迹。 

  那天杨叔叔刚从车上下来,一见我就笑呵呵地说,“上来坐上来坐”,我别扭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车上那个清秀文静的女孩子才跟着上了三楼。房门反锁得很严,杨叔叔那把大得像鸡腿的钥匙转了好久才打开门。 

  屋子很静,我一进屋就看到满地狼籍的衣物,当时我傻傻地想,怎么啊,遭贼了? 

  老杨比我反应快很多,身手敏捷地一溜烟蹿到杨琼的房门前,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门,“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那一瞬间他的脸像暴风雨前的天空,阴郁之极。 

  “滚出去!滚你那骚蜜旁边去!”我听到杨琼暴怒的声音,“他妈的回家发个屁的酒疯!你能干我怎么就不能!” 

  我从没有听过他用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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