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女人们-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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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一些共同的财产。每月她来那么的一两次商量生意。今天她想在贝佛利山的网球俱乐部讨论问题。”
“那么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还没有谈完,她感到口渴。”
“为了喝水?”
“萨拉——”
她感到紧张的情绪过去了,她摆脱掉了它。“对不起,”她悲伤地说,“弗雷德,请别生我的气。”
她朝他走过去,将头依在他的肩上,手臂搂抱着他的胸部。
“我没有生气,”他说,“只是尽量别再这样干,萨拉。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心里只有你。但有时我要出去,或者某个朋友要到这里来,或者今天——她——”“我不会的,弗雷德,不再这样干,我就是想见你。”
他抚摸了一下她那光滑的头发。“那是你的好意,我很赞赏。我也想尽量经常见到你。今天早上出了什么事?那位儿童精神病医生怎么样?”
“精神病医生?”她一时忘记了她虚构的那件事,接着她记起来。“很好——很有帮助。我——学会了不少知识。”
“吃过早饭了没有?”
“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松开了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爱我!”
他重新把她拉向自己的怀抱。像一个人对小孩子说话那样,他轻柔地、清楚地说道:“我当然爱你。但是让我们不要一时冲动把事情弄坏了。我想像这样永远保持下去,关键要记转—我们俩都必须理智。”
她抬头向上看着他。“为什么?”她问。
这是一件她以前从来没有问过他——或者她自己——的事情。
※※※
过了很久,保罗·拉德福特竟对炎热的星期四下午4时至5时15分的会见难以忘怀。首先使他对她引起兴趣的是那透过隔离屏风传来的温柔的低调声音。说话中的喉音音色神奇般地幻化成一连串词语:宁静……有教养……贵夫人气度……轻便马车……花饰……闺房……热情……无穷无荆有朝一日,当他们得到佐尔曼基金会批准,建立起巨大的性研究中心时,他将向查普曼博士建议,准备一篇关于女性最理想的口语音色的论文。
他很想知道,真实的她是否能与她的声音相匹配。正如以前有几次曾经出现的那样,这时他又在想,这堵隔离屏风是一件矫揉造作的令人讨厌的东西,它所起的作用,压抑大于鼓励。
他面前摆着她的青春期和婚前的历史。除了某种清教徒的色彩和拘谨的倾向外,她的生活行为并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
她早期的行为大多是普普通通的,按照他们的标准,属优秀的正常类型。
“在我们着手讨论一系列的婚姻性行为以前,”他说,“也许你需要一点时间——抽只烟吗?”
“你请。”
“其实我抽烟斗,如果你不厌烦的话。”
“一点也不。”
他听见她打开手提包的声音。他自己抽出烟斗,装满了烟丝,点燃了它,他从桌子上捡起问题单亦像过去曾经有过几次的情况那样,重温起他们会见开始阶段的情景来。
她名叫凯思琳·鲍拉德。现年28岁。
她出生在维吉尼亚的里奇蒙,12岁时移居旧金山——照她的话说,是因为南部名声有点不太好,反倒有点吸引性——她在罗阿诺克学院和里奇蒙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她还在索邦呆过一段短暂的时光,因为她的继父是高级正规军,所以才有这段经历。像保罗本人一样,从继承角度讲,她属长老会成员,但对此教并不热心。她最近加人了布里阿斯的教会,纯属为了她女儿可以参加主日学校的活动。她的婚姻状况为孀居。她与之生活过3年的丈夫是一名喷气机试飞员,一年前在一次事故中丧生。
当保罗听到她丈夫的命运时,感情上经历了一种奇特的冲突。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由自主产生的,说来很失礼,竟然感到欣慰。为什么感到欣慰?因为,他对自己说,这样的女人决不应该被任何男人所占有,从而论为普普通通的男人们的奴隶。另外,如果她是自由人,这就可以使他的幻想有实现的可能。想到这,那种熟悉的伴之而生的负疚心情立即向他袭来。
他用易于让人接受的假圣洁的同情心替代了欣慰之隐衷。
这时,保罗一边坦然地吸着烟斗,一边准备着询问婚姻性交的一系列问题,然则却突然把她的姓与去世不久的试飞员联系了起来,鲍拉德。他随之有了这种念头。她也许是大名鼎鼎的博伊·鲍拉德的遗孀。鲍拉德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一连几年,他的名字赫赫然充满了头版新闻。毫无疑问,这便是伟大的博伊·鲍拉德的寡妇。即刻,保罗·拉德福特又为他的想入非非感到难为情。他感到像是皇帝陛下面前的一个烟卤清扫工。
不过,再瞥一下问题表,又使他消除了顾虑,她毕竟是一个女人。
他把调查表铺在面前,将他的烟斗放进陶瓷烟灰缸里,清清嗓子。“呐,暂停了一会,让我们恢复了精神。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我已经就绪。”
“没错,准备好了。”
“这些问题所涉及的都是你结婚的这三年。第一个问题,你与你丈夫性交的频率是多少?”
屏风的另一边,凯思琳身着凉爽的、冷蓝色无袖亚麻衫,呆板地直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她刚刚碾死了烟蒂,而这时又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支。
“让我想想……”她说。
这是她近几天来一直害怕的时刻,但好在她已有准备。星期二早上,在邮局前遇到厄苏拉·帕尔默,真是大幸。她们在水晶宫一起饮茶,厄苏拉启用她那敏锐的记者头脑,将整个的过程解说了一遍。后来,凯思琳在她的轿车的小贮藏室里找出一只铅笔,在粉红色的车库收费单据的背面,把她所能记得的查普曼的问题,特别是有关婚姻生活的细节,尽量记了下来。
因为这,她带戴利达丽去上舞蹈课竟晚到了10分钟。然而,那天晚上,以及第二天晚上,她把这份记录一直放在厨房里,后来拿到浴室和卧室,一直思考着她要被问及的那些问题,思考她与博伊在一起的那段生活。
这时,她用被尼古丁轻微染黄了的手指夹着刚刚点燃的香烟,她在想,吉姆·斯科威尔,官方的传记作家,还有钉罗纳德·麦茨加尔,圣陵的看护人,他们是否正确而她是否错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正在面对面地对着它——对着躲在敏感的屏风后的那个异常和善而且富有思想的人,没有回头的余地。话再说回来,她毕竟有所准备。
“对不起,”她说,“请再说一遍你的问题好吗?”
“有关频率——”
“哦,对。一周三次。”她冲口而出。
“这是平均数吗?”
“差不多,是指他家的时候。他常常外出。”
“做不做爱抚的举动,这里指还未——”她对此早准备好了。“是,当然做。”
“能否描述——”
她急匆匆地描述了一番。
“平均而言,你们花在爱抚的时间是多少?”
她一阵惊慌。厄苏拉漏掉了这一项。莫非她忘掉记录下它来?不,厄苏拉什么也不会忘记。奇怪,她办事是很精确的。
也许他们没有问厄苏拉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问?而为什么现在要问?平均多长时间为好?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应该如何说?一个小时?太离谱,太牵强。“50分钟。”她说。
太妙了,她想这个说法听起来定是恰到好处。她继续毫不犹豫地、充满自信地说下去,从动人的表现说到难以置信的满足,完全是文明女性的典范。
她回答完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接着有一会儿沉默。她瞅着那道屏风,心下猜想他是否赞同。
“呐,照我这里记的,”保罗说,“你和你丈夫每周行房三次,50分钟用于爱抚,1小时用于做爱,我记得对吗?”
香烟几乎燃到了她的手指,她快速地把它在烟灰缸上碾死。神经纤维在皮肤下颤动,控制真不容易。“不错,”她大声说。她断定,声音太大了。“要准确地记忆……很困难。”
继续提出的问题,她感到,措辞过分小心。她想知道为什么。
继续做出的回答,他感到,太经不起推敲。他不无怀疑地想。
“与你配偶做爱时,你的感受到什么程度——很愉快,有点,不很,还是完全不?”
“我总是感到非常愉快。难道这不正常吗?”
※※※
5时10分,保罗·拉德福特将椅子向后一推,发出了吱喳的声响,这清楚地表示出会见业已收常“哦,会见给我们提供了所需要的一切,非常感谢。”
“这不费什么心,谢谢。”
他聚精会神地谛听着,听见她从最头上的桌子上取走手提包,听见她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咯登声,听见门打开又关上。最后,房内只剩下他一人,还有寡妇凯思琳·鲍拉德那份编成密码的性生活史。
他皱着眉头,拾起了这份记录表,开始绕着屏风走过去。
从现在到下次预定的会见时间还有20分钟。他决定他需要在会议室里喝杯黑咖啡。他绕过屏风,进入那片女性的禁区。他站住一会儿,注视着那张空椅子,还有盛着六七只香烟的烟灰缸。就在这时,他看见桌下的地板上,有一个暗绿色的皮夹子。
他走向桌边。弯下腰,捡起了这只皮夹子。它很明显是女人用的,因为今天早上没有任何别的人坐过这张椅子。他知道这夹子一定是谁的。他并没有打开它,心下在想她如何把它遗忘在那儿,然后他回忆起定是那会儿发生的。在会见开头几分钟。他听见她放下手提包。她请求给她一点时间收集一下零散的物品。很显然,她忽视了这个皮夹子。
他端详着这个钱夹,然后把它打开,弄明白了它的主人。
他对自己说,他必须确定这是她的,这便为他的下一个行动提供了正当的借口。这个钱夹内放有一张5元的钱票,两张单程票,一本迪纳斯的书和几张汽油信用卡。把活页片开到赛璐璐的插页,发现有一张驾驶员执照,接着是她的照片,或者确切点说,是她与一个小女孩在一起的照片。这个,他知道,正是他从一开始就在搜寻着的东西。
他凝视着那片和钱夹子一般大小的正规照片,很显然,是放大的了。他一点也不惊讶。她几乎是他所想象中的模样。或许,更加漂亮,可爱得使他透不过气来,他久久地端详着这张妙不可言的脸庞。剪得短短的黑发,一对东方女性的眼睛,尖生生的鼻子,一张给人以美的享受的嘴巴。
他迅速地合上这个钱夹子,把它卡紧。他应该交由贝尼塔还给她。
他轻轻地把这个钱夹子塞进口袋里,而那张调查单仍然在他手里,这张长着一片鲜红嘴唇的脸蛋比那张问题调查更加真实,可信。
有那么一会儿,他向下呆视着手中的这张单子,接着,他半是恼怒,半是失望地一下子将它撕为两半。
她为什么撒谎?
在走廊里,他看见贝尼塔伏在办公桌上写着信。
“有咖啡吗?”
“在热盘子上面。”她说。
她点点头,继续走过去,他没有将这只皮夹子交给她。
※※※
凯思琳·鲍拉德站在她的食品柜的西班牙式格板前,酒瓶是她先前塞回去的。这时她将新冰块放人两个玻璃杯中,意识到特德·戴桑正在盯着她看,很感不自在。在她向冰上倒苏格兰威士忌时——她明白,她真不该再来另一杯——她后悔她穿了那件黑色的女式紧身服。穿着这身紧身衣,双肩裸露出来,下身紧紧绷在大腿上,而且太短。假若连她本人都感到像是没有穿衣服似的,那么会使他感到如何呢?
她缓缓地搅动着酒,竟忘了还没有加水,根本用不着搅动,不错,她曾经精心地选择了这身衣服,早早她就把戴利达丽送去基岗去过夜。其后,晚饭也吃得很节制。她提前两个小时便把阿伯蒂打发走,说她自己可以照料晚餐。是什么驱使她这么干呢?
当然是为了这次会见了。会见后的这几个小时,她在正视这件事和正视她所撒的谎。面对着所有那些可怕的、无情的提问,这段苦难的经历简直是活受罪,而且更糟的是,她像某个精神病说谎人那样,对那位可怜的再诚实不过的会见者提供假情况,不过,为了过关,就需要对她的过去采取某种立场,倘若她打算继续像过去那样生活下去,她同样需要如此搪塞才行。但是,关键的问题是,这点她在会见后不久就明白过来,她不想与过去一起继续生活下去,或者继续对过去言不由衷。
她想开始全新的生活,她想变得正常起来。这些问题改变了她的目标:从现在算起一二年后,如果重新问她这些问题,她想让自己充分自由、完全解放、毫无羞愧地回答所有的问题。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驱车回了家,换上衣服,等待德·戴桑的来临。也许,他并不是她最终的意中人,但他是个男人。她已有一年,快两年了,也许永远,没有结识个男人了。上帝呵,她才28岁,而仍然不是一位妇女。
这时,她手端两杯酒,离开食品柜,她见特德果真一直在瞅着她。他懒洋洋地伸着四肢坐在低矮的丝绸沙发上,一副十足的傲慢架式。她很不喜欢这个样子。事实上,她内心里有种惧怕的感觉,她一点也不喜欢他。虽然他身上有一种一本正经的男子气概。可她还是有某种愤怒、紧张、不快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人联想到在晨报上看见的男汽车服务员和少年吸毒鬼。
然而,他毕竟是一位老朋友,她尊敬他。他的成员资格卡提醒人们,他是一位经常出没新闻界的社会名流。
她将自己的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绕过桌子到沙发边,她举着送他的那一杯过去。
“嗨,令人慰藉的东西。”他口齿不清地说。她向他弯下腰,能够闻见他喘气中所带的酒液味。她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就一直在喝酒,这已是她递给他的第四杯了。
他用左手接过杯子,并突然用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过来,凯蒂——坐在我旁边。”
“现在不行,特德,我准备了晚餐——”“去他的晚餐,让我们说说话。”
她站立的姿式十分难堪,身子向前倾,手腕被他那只有力的手紧紧卡祝“好吧,”她说,“只一会儿。”
他松开了她的手,她坐进沙发中去。在她向下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