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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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常呆在这里,我一直在纽约,”吉塞尔颇为自豪地说,“我在联合国做事。”
利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这是真的?没骗人吧?”
“没有骗你。”
“在联合国工作?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起初,利兹感到吉塞尔似乎不愿回答。不过,她很快就消除了疑虑,对利兹说:“当查理斯·萨拉特被任命为法国驻联合国大使时,我受雇于他,担任过他的秘书。”
“萨拉特,”利兹说,“你是指那位法国前文化部长吗?为何他雇用一个——噢,请允许我这样说——一个乡下姑娘干那样复杂重要的工作?”
“我并不是他唯一的秘书,你应该知道,他有好几位秘书。不过就处理他个人事务而言,我是他最信任的一个秘书。”
“还有——”
“我来告诉你全部经过,”吉塞尔快速地继续说道,“萨拉特和他的夫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至少他夫人特别虔诚,所以他们在三年前来过卢尔德一次。我碰巧担任他们的导游,领他们在卢尔德观光。萨拉特对我敏捷的反应能力和从美国及英国游客那儿学到的英语口语和知识颇为赞赏。因此,当他出任联合国大使,开始考虑秘书人选时,便记起了我,给我写信,来征求我的意见。当然,我兴奋极了。”
“肯定的。”利兹说。
“在巴黎培训几周后,我便随萨拉特大使和其他几位大使馆新任工作人员前往纽约。”吉塞尔的目光里闪耀着激动和欢喜。“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这个新差事大开了我的眼界,使我发现了一个新世界。我本可以继续在纽约工作下去,可是一年之后,萨拉特削减人员,我才因此被辞退。”
利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美丽的姑娘,“在纽约的第一年期间,萨拉特夫人随同大使赴任了没有?”
“没有。她有事呆在巴黎。第二年她才到纽约。”
“而且那时你被辞退了。”
“是——”吉塞尔失望地说。
“你不用解释,”利兹说,“是的,我能理解你为何被辞退。我曾在多次集会上看到过你和遇到过大使夫人。我猜,那是因为你同你的上司睡过觉,或者大使夫人害怕你会这样做。我想任何女人,只要在30岁以下,而且又很漂亮,谁会被辞退呢?你不用回答,这并不重要,无论如何,就那么回事了。因此,你就回到这儿了。”
“并没有马上回来。我回到巴黎,在那里呆了好几周,突然有了新的打算。我希望作为一名口译或笔译重返联合国工作。那工作很体面,而且报酬又很高。我在联合国工作时听说过,在巴黎有一所翻译学校,英文全称是高级口译和笔译学院,即ISIT。经过调查,我可以参加用三年学完的一种四年专业课程——集中学习英文、德文和俄文,这是一所设备良好,师资雄厚的学校,学费当然高得惊人。注册入学费是一年一万法郎——三年就整整的三万法郎,还不算住宿和伙食费在内。除了经济条件,其他我全合格。所以,我决定回卢尔德,拼命工作,积蓄每一个法郎。我甚至同我的父母一起吃住,以便节省开支。我父母在离卢尔德不远的地方有一幢公寓,我每人晚上回家吃饭,早晨一早回到卢尔德。我下定决心要积攒一笔钱上翻译学校。一旦入学,拿到毕业证书后,我便可以在联合国找到一个高级职务。萨拉特大使答应帮助我。这就是我的愿望。”
利兹·芬奇一直仔细地听着。她早已吃完了冰淇淋,喝开了矿泉水,目光从带框眼镜中射出,注视着这位导游小姐。“因此为了钱,为了攒钱,这就是你目前最关心的事。”
“不错,我在拼命地攒钱,不过,这种差事的收入并不多。将会费我很长时问。”
利兹从香烟盒中又抽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上。“或许,用不了多久,”她随意地说。
吉塞尔双眉微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想积攒你需要的那笔钱,可有很多方法呢。”
“有什么办法?”
“对我来说,我的职业就是其中的一种方法,”利兹说,“我并不富裕,不管从哪种意义上都是如此,不过,我替一家专门收集新闻的美国组织干事,API向来以舍得花费巨款来发布独家新闻而著称。如果你能帮助我在卢尔德弄到一则重要新闻,你就不会为金钱而发愁了。这不仅帮助了我,帮助了API,当然也帮助了使我获得重要新闻的那个人。”
吉塞尔似乎有所领悟,但又似乎有点儿惶惑。“一则重要新闻?这是什么意思?是否是像圣母玛利亚在山洞重新显灵这样的新闻?”
“当然,这是一则重要新闻,但是它不是独家新闻,因此所得的报酬也不会特别多。不过,说老实话,我说的并不是这样的新闻。圣母玛利亚是不会显灵的,我们最好别再提这件事。”
“如果有一桩奇迹,一件没有料到的大病痊愈,这算不算重要的新闻?”
“也许是吧,不过,如果只有利兹·芬奇首先得到,其他人还没有反应,才算是。但这种新闻也只是二等的,绝不是头号新闻。”
“什么样的才是头号新闻呢?”吉塞尔问道。
“得到有关卢尔德的某些真相,并且能够轰动全世界,”利兹说,“得到确切的证据,说明伯纳德特是一个神经错乱的患者或是一个骗子,根本没有显灵这一回事,从来都没有过。能够证实,卢尔德的山洞,奇迹般的治愈等等,统统都是出于某些阴谋而编造的神话而已。能够搞到无法辩驳的证据,揭露伯纳德特从来就没有看见她所声称看见过的奇迹。在所谓圣母显灵的前一周,如果能将这件事捅出去,这将是真正意义上的头号新闻。”
吉塞尔大吃一惊。“这么干是一种大不敬的亵渎行为,别忘了伯纳德特是个圣徒。”
“一旦把她的真相兜出来,她就再不是什么圣徒了。我们一揭发,什么伯纳德特,什么卢尔德,统统完蛋。不过,一定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能把伯纳德特搞掉。”
吉塞尔摇着头。“要搞到这样的证据是绝对不可能的。”
利兹苦笑了一下。“吉塞尔,正如你们宗教人士常说的,如果你对自己肯定的事有信心,人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就这件事而言,完全是有悖事实的。我相信,所有关于卢尔德的传闻,基本上是虚构的,连一点含糊其词的证据都没有。实事求是地讲,我们需要拿出证据。你想攒钱进巴黎的翻译学校是吗?那好,你了解这个城镇,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里的人们。到处打听一下,找到某些蛛丝马迹,一个线索,某种证据,任何能让我证明它只是一个骗局,那么你就踏进了通向巴黎翻译学校的大门,能够获得纽约联合国总署的一个美差。”
“你是说,只有这样才能拿到钱吗?”吉塞尔轻声问道。
“我并不是说这是唯一的途径,我只是说,对它进行揭发是一种主要的捞钱手段。请注意,此着失败,也许还有其他途径可试。世界上各个角落的人们正在蜂拥蚁聚般地来到卢尔德。明天,很多人要来瞻仰圣母的再现奇观。这当中,也许会有什么重大新闻,也许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也许会有什么传闻,把它搜集起来也可值相当可观的钱。不过说明一点,这种新闻必须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才行。既然我不知道谁要来这里,什么事要出现,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只能说,肯定要发生的这个大变故将是一个揭穿伯纳德特的事件。我想证据是会有的。我想这值得一试。你认为怎么样?值得一试,如何?”
吉塞尔点点头。“不错,值得一试。”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将尽力为你找到证据。”
第07节
到人们所说的圣灵重现的第一天下午过一半时分,成千上万的朝圣者和旅游人员蜂拥蚁聚般地从四面八方,从欧洲的每个城市,从遥远的印度、日本、加拿大和美国等地的每个角落汇集到卢尔德来。
“卢尔德宛如发出了极具吸引力的呼唤,”一本旅游指南曾经这样写道。“卢尔德成了人们无与伦比的聚会场所,对教徒而言,它是复苏信仰之地,对残疾人来说,又是身体康复的希望所在,每个心灵都想在此找到如愿以偿的奇迹。”
尽管这个法国小城闷热异常,弯弯曲曲的大街小巷里,新到的人们还是将它们塞得水泄不通。按照常规,每年来卢尔德的游客约五百万,但今年,那源源不断的潮水般的人流预计将创新的世界纪录。届时将会有30万辆私人轿车,3万辆公共汽车,4000架次飞机,1。1万专列满载着游客来到这里。
无论是谁,都将会拥到马萨比耶勒山洞口,有的是出于好奇,有的则是诚心膜拜。
对大多数人来说,此行为的是一睹圣灵的出现。
透过火车车厢沾满尘土的车窗,火车在岩石嶙峋的峡谷中绕过一个大弯缓缓爬行时,阿曼达·斯潘塞竟能看得见火车前部和后尾的车厢。不久,一个半小时之后,她从火车里的扩音器得知,他们就要到达卢尔德了。扩音器再次播放了录制好的卢尔德圣歌。
同车厢的四个人中,只有阿曼达没有打盹,尽管这次令人厌烦、单调乏味的旅行使她兴致很低。肯,坐在她的身旁,此刻正在打着盹。昨晚他服了止痛镇静药,因此一直昏昏欲睡。在她看来,肯最近几天明显地消瘦了。坐在他旁边的麦金托什医生,是朝圣团的内科医生,正微张着嘴,紧闭着双眼,轻轻地打着鼾睡。伍德考特神父,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张椅子上,是个年迈的朝圣团的领队,正午的阳光此刻正照在他那似睡非睡的脸上,看样子很快就要醒了。和肯一样,神父和医生对此次旅途很是惬意。在这四个人之中,只有年轻的阿曼达一人,感到此次24小时的旅程索然无味。
一年一度的由伍德考特神父率领的朝圣团,从伦敦的维多利亚火车站出发,在位于海峡的终点站多佛下车后,停留片刻便登上了渡船,横跨海峡来到法国的港口城市布格涅。在这里的法国火车上有他们事先预定好的座位,但是他们没能马上启程,因为这支朝圣团总共有650人——主要是英国人,还有少数美国人。其中大约有一百名是躺在担架上和坐在轮椅里的残疾人,不得不把他们安排在救护车上。
昨天晚上,他们在巴黎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时阿曼达曾想方设法让肯坐上飞机,来完成最后的旅程,可是肯再次执意不愿离开,坚持同其他朝圣者一起坐火车到卢尔德。今天早晨,火车在波尔多又停留了较长时间后,又继续前行。同昨晚沉闷得令人窒息的氛围相比,铁路两旁茂密的森林、草地、小溪以及那悠闲地吃着青草的奶牛,才令人觉得生活有点儿生气。午饭过后,阿曼达的兴致更好了些,她只想尽快从这不断轰鸣的火车里下车,即使到了卢尔德,她也只想在一家豪华舒适的旅馆里放松一下自己。
火车沿着河岸疾驶,车厢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即将到达,一个个开始睡眼惺忪地醒来。
肯·克莱顿,伸了伸腰,擦了擦眼睛,向阿曼达问道:“啊,睡得真香,咱们快到了吧?”
“就要到了,”阿曼达回答说。
麦金托什医生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眼睛盯着肯。“你感到怎样,年轻人?一切都很好吧?”
“很好,谢谢。”
伍德考特神父面向车窗,眼睛注视着洒满阳光的山丘。“是的,不远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我想,我得到别的车厢看看其他人可好。你怎么样,克莱顿先生?你和你的妻子愿意同我一道去看看吗?你一定会发现这很有趣的。”
“不,谢谢,”阿曼达说,“我不想去。”
“我想去,”肯说着就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在到达目的地以前,我想走走看看。”
“肯,你应该休息,”阿曼达说。
“我说过我很好,”肯向阿曼达保证道。
麦金托什医生也站了起来。“我想同你们俩一块去。还有几个人我想去问候一下,看看他们怎么样。”
“那么,咱们这就走,”伍德考特神父说。
他离开了车厢,肯和麦金托什医生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离开后,阿曼达感到轻松了许多。她想单独呆一会儿,以便能读完他们离开芝加哥后她一直在读的那本书。实际上,在这次旅行前的三周内,阿曼达几乎认真地读完了她所能找到的有关伯纳德特和卢尔德的著作。她曾经读过一本优秀的小说,弗朗兹·魏菲尔的小说《伯纳德特之歌》。这是一部历史小说,作者满怀感激之情写出了这本小说,那是因为作者在纳粹占领法国期间,曾在卢尔德隐居避难。其他著作大都是纪实性的。阿曼达读过的这类著作的第一本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弗朗西斯·巴金林·克耶斯写的,带有很浓厚的宗教色彩。1939年和1952年,克耶斯曾两次访问卢尔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阿曼达还读过里伯格·休·本森——坎特布雷耶稣教大主教的儿子——写的一本书。本森自己也是一位狂热的教徒。这本书记述了他在1914年亲临卢尔德的所见所闻,显然对卢尔德山洞的奇迹深信不疑。她也读过一卷本的《伯纳德特传记》,这是七卷本的缩写本,由塔布的主教和卢尔德的主教委托雷勒·洛伦廷神父为庆祝伯纳德特显灵100周年而写的。措辞相当客观,几乎显得不偏不倚。
在阅读中,阿曼达发现时常提到一本引起她极大兴趣的书,她曾在一家珍本书店里看到过这本书,就是大名鼎鼎的爱弥尔·左拉的《卢尔德》。左拉笃信科学,怀疑宗教,作为一个现实主义作家曾在1892年访问了卢尔德,18eq年那本小说的英文版问世,现在很不容易买到。这本书对许多天主教徒和卢尔德的狂热者来说,实在是大逆不道。因为左拉写这本小说意在嘲弄所谓伯纳德特传说,全盘否定所谓的卢尔德奇迹。这正是阿曼达所需要的,作为一种武器来使肯恢复理智,特别是因为肯作为一个律师,对左拉推崇备至,因为左拉在他那封第一句为“我控诉”而震惊舆论界的信中为阿弗富德·德雷弗斯作了辩护。这封信揭露了法国总参部出于反犹太人的目的而蓄意制造的阴谋。
如果左拉以这种否定的态度攻击卢尔德,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