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长夫人-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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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里去。”
他走出门去。
“如果我母亲遇到我,我就告诉她,有个病人在等我,一定要我去进行忏悔。”
听到儿子在走廊上的脚步声,唐娜·保拉真的跑下楼来了。
“你上哪儿去?”
儿子撒了谎。
她假装相信他,让他走了。她从他的脸色上看出,儿子是不会去拼命的,是不会去出丑的。她想,也许儿子想出来的办法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堂费尔明·德·帕斯来到奥索雷斯家,见堂托马斯·克雷斯波离开广场。他走到门口,决定跟开门进去的堂维克多打招呼,并随他上楼。他想跟金塔纳尔说话,拐弯抹角地将那件丑事告诉他,还打算给他出主意……可他就不知话从哪儿开头。
喝完那杯带泥土味儿的水后,讲经师还不知对他说些什么。见金塔纳尔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堂费尔明只好开口了:
“我的朋友,我一直在进行思想斗争,想将那件事告诉您,免得让您老是等我开口,可我又不好轻易开口,因为这件事我真不好意思说出来。不管怎么说,这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
“讲经师先生,请开门见山地说吧。”
“我此时来访,以及这些日子我很少登门拜访,都是因为……”
“是的,先生,都是因为……清说下去吧。怎么回事,堂费尔明?看在基督身上的钉子的分上……”
“我跟您说的这件事真跟基督身上的钉子和荆棘那样扎手……”
“您发发慈悲吧……”
“堂维克多,我说这件事之前,您得先告诉我,您此时的心情怎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您脸色苍白,显然您有心事,一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刚才我进来时,就借助楼梯口的灯光看出来了。”
“您好像也是这样……”金塔纳尔的声音有些颤抖。
“所以,我想知道您此时的心情。如果您知道我来访的原因,至少知道其中的部分原因,我就可以省去令人不愉快的开场白了。”
“究竟是什么事啊,我的天哪!”
“金塔纳尔先生,您是个好的基督徒,我是神父。您如果有什么话想说,想要我给您出点主意……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事告诉您。有人对我说了这件事,此人要我这么做……”
堂维克多一下子站了起来。
讲经师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非常满意,因为他这一步走对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他心里也有数了。
“这么说,是有人让您在这个时候来我家的?”
“堂维克多,请坦率地告诉我,您对这件非常感兴趣的事情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您刚才脸色改变是不是这件事引起的……我的话就从这儿开始吧。”
“是的,先生,今天我是知道了一些昨天不知道的事情。这事对我非常重要,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不过,如果您不明说,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
“您这样一说,我就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了。”
“您刚才说有人对您说……”
“有人包庇了一桩有损于您的罪行……此人后悔莫及,进了我的忏悔室,忏悔自己当了帮手……她说,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为了赎罪,决定将这件可耻的事情告诉我。她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再犯新罪……”
见堂维克多身不由己地倒在沙发里,双手抱头,异常痛苦的样子,堂费尔明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佩德拉?此人难道是佩德拉?”堂维克多问道。他显然是明知故问,口气有些特别。
“这姑娘不知道这样一来,会招来新的灾难。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希望能及时阻止新灾难的发生。堂维克多,请以主的名义告诉我,这儿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但这件事还没有完呢?”受辱的丈夫站起来回答说。他双手紧握拳头,满脸羞愧,就像只穿一件内衣站立在广场上似的。他也很生自己的气。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他应该有所行动,可到现在为止,却什么也没有干。“眼下暂时还风平浪静,可是,早晚会流血的,您知道吗?佩德拉这丫头将我家的丑事张扬出去,这不是忏悔,她是在报复。不过,这已无关紧要了。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件事!金塔纳尔真倒霉!我多么可怜啊!”
可怜的老人再次跌坐在沙发上,头脑就像早晨那样昏昏沉沉的。
堂维克多说“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件事”,这句话对堂费尔明有所启示,他又想出了谎言。不过,在说谎前,他说:
“堂维克多,您心里难过,说起话来,未加思考,这不足为奇……不过,我刚才没有说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不是大伙儿,我是忏悔神父。”
“那您能相信佩德拉没对别人说过?”
“佩德拉倒没有说,但不幸的是……”
“再说,大伙儿知不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名誉……反正您很快就会知道我报仇的事,您什么都会知道的。”
他在自己的书房里转圈子。
德·帕斯也站起来。
“不幸的是,”他继续说,“尽管流言蜚语还不多,但有些人却早已利用一些表面现象造谣诽谤……”
堂维克多吼叫起来: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件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了……”他使劲抓自己的脑袋,发疯似地揪斑斑白发。
就在堂维克多又痛苦又羞愧地大揪头发的时候,堂费尔明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他说这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得从夏天说起,也许还要早一些呢。那时人们就在议论,说堂阿尔瓦罗利用朋友对自己的信任,经常出入奥索雷斯家。讲经师知道堂维克多最爱面子,听到自己早已被人说三道四,心里就满肚子火。他见堂维克多火气上来了,生怕他不顾一切地马上去进行报复,找那个恶贯满盈的堂阿尔瓦罗算账,便假惺惺地劝他,说他讲经师也算是个阅历较深的人,对堂维克多要求报仇的心情他完全理解。如果他是个普通的人,就会完全赞成堂维克多那样做,但他是个主张和平、宽容的教士,应该尽一切可能劝导他放弃暴力,采用和平的手段,即符合道德要求的办法解决问题。堂维克多听了,双手捂着脸,脑袋仿佛要脱离身躯似地拼命摇着。
讲经师接着又说,他或许还不理解金塔纳尔的心情。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是不可能不流血的。这不仅仅是复仇的问题,也是想不想在社会上堂堂正正地做人的问题。如果金塔纳尔真想体体面面地生活在社会上,就应该去找梅西亚,向他提出挑战,进行决斗,并在可能的情况下杀死他。也可以去捉奸,将奸夫当场捉住,就地正法。历史上那些英雄豪杰都是这样做的,人们对他们的行为写诗写戏进行称颂。
讲经师又说,这一切很清楚。他激昂慷慨地从世俗的观点阐明了“应该流血”的理由后,又想起应该从相反的角度,即从仁慈、宽容、忍辱负重的角度来对待这件事。讲起宽容和仁慈,讲经师判若两人,就像乡村牧师说教一样,又呆板又冷漠,堂维克多对他的意图还没有吃透,只觉得他说话心口不一,言不由衷。
“是的,”堂维克多听到讲经师再次说到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被妻子欺骗后,应该按照宗教的要求在自尊、荣誉等方面做出牺牲时,想道,“是的,我太糊涂了,我真不像话。我本应该将梅西亚一枪打死在墙头上,或者立即赶到他的旅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大伙儿都知道这件事了,斐都斯塔的人都认为我是个……”他一想到这个可耻的字眼,便立即气得暴跳如雷。而讲经师劝他要宽容,将那件事忘掉,这样一些冷冰冰的话语他听起来觉得空洞无物,像是在玩弄词藻:“这位貌似圣徒的人根本就不知受侮辱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社会的要求是什么。”
为了让教士不再在自己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进行毫无意义的说教,堂维克多假装退了一步,说自己不打算干任何蠢事,准备好好进行静思默想,尽可能使名誉对自己的要求和宗教的要求协调一致起来。
堂费尔明听了,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失败了。于是,他再次发起进攻。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人们对那些一味宽容的丈夫的蔑视,还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说……
听了讲经师的话,堂维克多认为,自己如果不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那就成了世界上最让人瞧不起的人……“对,应该尽早行动,天一亮就干。”他准备派两个证人去找堂阿尔瓦罗,他一定要杀了他。
见金塔纳尔满腔怒火的样子,堂费尔明这才放下心来。是啊,替他报仇的人有了,武器也有了。他堂费尔明用来发泄刻骨仇恨的炮弹已经上了膛。
堂维克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气呼呼地站在墙角里。
看样子在那儿已无事可做,讲经师便告辞走了。刚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回过头来,像歌剧中的神父一样,神情严肃地说:
“我一直是您精神之父,现在我想仍然是。我以精神之父的身份要求您,以上帝的名义要求您,如果今天夜里出现什么新的罪行,如果那个无耻的家伙不知道您已得知了一切,仍来赴约……我知道,这样要求您有些过分,但在上帝的眼中,任何谋杀都是得不到宽恕的,尽管在世人看来,这完全可以谅解。您要竭力避免他进入您家……但千万不能流血,堂维克多,看在为我们众生流血的基督的分上,千万不能流血!”
“他说得对,”讲经师走后,堂维克多想道,“他说得对。我即使再愚蠢,也不会不想到这点。那家伙今晚一定还会来。为了不让安娜吓着,我再让他一次,再让他一次!我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门开了,庭长夫人走进来。
她脸色苍白,身穿白色睡衣,进来时没有一点声音。她的眼睛好像更大了,那直勾勾的目光,使人不寒而栗,至少堂维克多有这样的感觉。他后退一步,仿佛面前出现了幽灵一样感到恐惧。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她背叛了自己,而是想自己万一情绪过激,吓了她,她就有生命危险。在堂维克多看来,她已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在舞台上唱着歌死去的特拉维亚塔①。这可怜的老人此时又产生了同情心。这个无声无息地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像幽灵般的女人使他又爱又怕。他爱她,这是为女儿的生命担忧的父亲的爱;他怕她,是因为她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让这个多病的可怜虫死去太容易了,他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了,而她也许对她的罪行没有什么责任。不,他不会要她命的,他既不会用匕首,也不会用子弹或语言伤害她。
①十九世纪意大利作曲家贝尔第同名歌剧中的女主角。
“刚才谁在这儿?”安娜平静地说。
“讲经师。”堂维克多回答说。他以为妻子明知故问。
安娜惊慌起来。
“他来干什么?在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她不露声色地问道。
“来干什么?还不是政治方面的事儿……说主教和省长有矛盾,还谈到选举方面的事情……”
庭长夫人没有再问什么。她没有走到丈夫身边,就出去了。他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来到她的身边,在额头上亲吻她一下。
金塔纳尔独自一人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很好,没有让她察觉,她也没有产生怀疑。他觉得自己刚才做得对,心里十分平静。
他叫仆人送茶来。出去打猎的那些日子,他中午吃干粮,晚上喝茶。喝完茶,吩咐仆人去睡觉。十一点半,他拿着猎枪,穿着拖鞋,轻手轻脚来到花园。尽管天很黑,但一路上他没有碰到什么东西。猎枪里装满了铁砂。
好啊,讲经师无意中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叫他不要流血!哼!今晚堂阿尔瓦罗如果再来,他一定要这个家伙的命!就让它闹个满城风雨吧。就是让安娜受惊,昏厥倒地,也顾不得了。即使他会因此被捕……反正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堂阿尔瓦罗敢再来,他就要这个家伙的命!刚才安娜来了,他控制住自己,心里觉得很平静。现在他拿定了主意,如果那个毁了自己名誉的贼子敢再来,他便打死这个家伙,他感到心里很平静。
夜很黑也很寒冷。堂维克多真想回房去穿斗篷。这么一来,会发出声响,堂阿尔瓦罗也可能乘机进来,爬上阳台……但不穿斗篷,他会全身冰凉,很难坚持下去。于是,他飞快地回去穿上斗篷,将全身裹得严严的,像哨兵一样站在凉棚里。从那儿他能见到围墙的一侧,也能见到安娜梳妆室的阳台,可以看到她会不会替他开门。
他听见大教堂的钟敲响十二点,一点和两点,但没有听见三点的钟声,可能他打了个盹儿,尽管他不承认……四点钟了,他又冷又困,实在忍受不住,迷迷糊糊地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好摸黑跌跌撞撞地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衣服,钻进被窝就睡着了。梦中他见到了身上着火的幽灵和痛苦万分的魔鬼。
那天下午喝咖啡的时候,梅西亚、隆萨尔、贝多亚上尉和富尔戈西奥上校等都没有像平时那样去俱乐部。
前市长佛哈发现了这一点。他以神秘的语气说:
“诸位,我说这事很溪跷……”
“什么溪跷?”美洲回来的堂弗鲁托斯·雷东多问道。
每天这个时候他们都来红厅,即三人牌室边的那个大厅。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佛哈接下去说道:
“请注意,今天隆萨尔、上尉和上校都没有来,准是发生了什么事,无风不起浪嘛……”
“出了什么事呀?”老奥尔加斯已听到一点风声,有意问道。
小华金带着一副万事通的神情说:
“没事,诸位先生,我可以告诉大家,没有出什么事……”
“不过,请您原谅,我知道出了件大事。我已得到确切消息,金塔纳尔这时已派证人去找堂阿尔瓦罗了。”
“派证人去了?为什么?”雷东多问道。
“哼!您真会装傻!您完全知道为什么派证人去。说实在的,那真是一桩丑事。”
华金·奥尔加斯为梅西亚辩护,佛哈也没有攻击梅西亚。他把矛头对准堂维克多,说他不该长期隐瞒这桩丑事。
“您怎么知道他是有意隐瞒呢?可能他当时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发现了情况,他就提出要决斗……”
“也许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也可能根本没有提出挑战……”
一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