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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彼岸烟华-第11部分

小说: 彼岸烟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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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裳容挑了下眉,翻开来看。
  刘府内账房的账本,记的是些下人的月钱,吃用花销之类。叶裳容粗略扫了一眼,账目简单清楚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不解地抬头,“这个,怎么了?”
  云倚墨指着月钱银子那项,说:“这个月发下去的是四十七两。为什么我算出来,应该是……一百多两?”
  叶裳容一愣。
  刘府里里外外的下人,大概五十个上下。月钱这一项,就算按照一人一两算,也不过五十两银子,怎么会出来个一百多的数字?
  “妹妹……”见叶裳容好一会不说话,云倚墨干笑道,“是不是我又算错了?”
  “姐姐再算给我看看。”说着,叶裳容随手从自己案上拿了纸笔,递到云倚墨手里。
  九个二等丫头,每人每月六百文。四个小厮,七百五十。
  两项相加……
  叶裳容看着只加到第二项,就写下十七两五百五十文的云倚墨,眨了下眼。
  这云倚墨,琴棋书画不在话下。穿衣打扮之类,只看她的屋子收拾得那么雅致也知道不差。据说她还略通医理,夫君儿子的日常饮食都是她在打点。玉儿落水淋雨,都是一碗姜汤下肚就没事,可见她这方面也是出色的。
  这样的人,竟然数算这么差吗?
  老夫人竟然放心让这样的她来管家……
  不,或许正因为儿子过世了。
  叶裳容一顿,突然有些明白。
  云倚墨与夫君鹣鲽情深,她这个没见过刘启贤的人都知道。如果每日不寻些什么事情逼着她做,只怕哭就把自己的身子给哭垮了。那位看上去不怎么好接近的老夫人……其实是为了这个才让她管家的吧?
  不由得,轻轻一笑。
  “姐姐不擅长数算?”叶裳容问道。
  “这些本都该是我做的,启贤在的时候是婆婆纵着我。如今启贤不在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低弱下去,眼圈开始发红。
  叶裳容一时也不知怎么劝才好,只能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云倚墨抬眼看着她,柔柔地浅笑。
  “容容。”一片安静里,突然玉儿探头进来。他看见叶裳容和云倚墨都在,立刻开开心心地跑进来。“娘……”他跑到云倚墨身边,见她眼圈发红笑容一顿,小心翼翼地偎过去问,“娘不高兴?”
  “没有……”云倚墨见儿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娘只是,只是想你爹爹了……”
  “玉儿也想爹爹……”说着他嘴一扁,声音也低了下来。
  生怕这母子两相对垂泪,叶裳俯身拉起玉儿的手道:“玉儿,你是男孩子,爹爹不在就要保护娘的,对不对?”
  “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玉儿却还是抬头轻应了声。
  “所以玉儿不能哭,”叶裳容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云倚墨,“来,对着娘笑一个。玉儿的笑容对娘来说,是天下最重要的东西了。”
  “娘……”玉儿伸手拉着她的手,眉头虽然皱着,嘴角却硬是弯起来。
  云倚墨轻笑一声,用力将玉儿搂进怀里,“嗯,玉儿的笑容,是娘最重要的东西。”
  玉儿原是被他娘勾起的伤心,毕竟年纪还小,情绪来去都快。见他娘一直抱着他,表情不多时也松了下来。
  好一会,云倚墨才抬起头,“裳容,谢谢。”
  叶裳容只是回以浅笑。她眼珠子一转,“玉儿,不行,我吃醋了。怎么可以就让你娘一个抱,过来让我抱抱。”说着,向玉儿伸出手。
  玉儿抬起头看看叶裳容,又看看他娘。见云倚墨不反对,他笑呵呵地扑进她怀里。
  叶裳容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一边倒了茶水递给他。玉儿也不接过来,捧着她的手低头喝水。
  “裳容,你好大的力气。现在玉儿越来越重,我都抱不动他了。”云倚墨只是见她抱得轻松,随口说道。
  “好歹是做了一年的小二,手上总有几分力气的。”
  叶裳容并不介意,也是随口说话。云倚墨却听得一怔,转瞬露出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叶裳容倒不觉得自己可怜,却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刻意解释什么。她只是转而说道:“也快到午饭的时辰了,你们母子两索性都在我这里吃如何?吃过了,再一起睡一会。”
  正目不转睛看着桌上一盘酥饼的玉儿眼睛一亮。
  “这……午饭倒是无妨。”云倚墨看着儿子期待的样子,有些作难,“我下午还想再把账算算。”
  知她不答应,玉儿的头低了下去。
  “账迟个一日半日的有什么关系,或者我帮你看。”叶裳容看了看怀中的玉儿。
  “这……好吧。”云倚墨见儿子失望已经有答应的意思,这会连叶裳容都开口了,自然答应下来。
  玉儿的表情立刻放晴。他抬头就朝叶裳容脸上亲了下,“容容最好了。”
  “这孩子……”叶裳容摸摸自己的脸,与云倚墨相对失笑。

           

倚江

    倚江楼。
  当这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叶裳容怔忡了一瞬。帘子从她手里滑脱,再次将街上的景色隔绝在马车外面。
  今日刘家有几条船靠岸,按刘老夫人的意思叶裳容跟着管事去了码头。名义上是带人清点,实则是要让她把各个管事的脸认一认。叶裳容一早带着绿芷出门,到码头转完一圈后已经过午了。
  “小姐,午饭是回府去用,还是在外面将就一下?”绿芷一双水灵的眼睛转来转去,没半点安分的样子。
  这个时辰,就算寻常酒楼午市也该歇了,回去吃更晚。刘家上下素重保养,何况叶裳容大病初愈,这方面很需要上心。
  “停车。”她好似没有听到绿芷的话一样,轻声吩咐。
  “哎?小姐要在这里……”绿芷只当她看见什么好的酒楼,探头出去看见倚江楼几个字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车夫应声停下马车。
  “小姐,你要去?”绿芷满眼的担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把阻止的话说出口。
  叶裳容绷紧的脸这才扯出一抹淡笑。
  她不想问为什么绿芷会这么说,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乖,停好马车过来找我。”说着,她起身下了马车,将绿芷和那声急匆匆的“小姐,帏帽”一起丢在车帘后。
  下了马车后,叶裳容抬头看过去。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本来半新不旧的招牌似乎更暗淡了些。夏日刺眼的阳光下,竟然露出几分衰败萧条的样子。
  叶裳容抿了抿唇。
  倚江楼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赚钱的地方。
  成年之后但凡不是断手没脚的,就该做事养活自己。不论这种想法是否合得了世事常理,叶裳容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倚江楼,更确切地来说是余元,叶裳容一直都是感激的。
  但是后来,余元答应了张家的求亲。
  她欠张家救命之恩,而张家欠她悔婚的债,所以张家是她心里的死结。但是对间接造成她被人悔婚的余元,叶裳容却理不清应该怎样面对。
  “小姐在这里用饭吗?”小二见她站在门口就凑了过来。过了午饭的时辰,酒楼客人稀少。只是小二在看清楚她衣服质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向谄媚偏了过去。
  “嗯。”叶裳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既然介意,那就索性走进去。无论结果如何,她不想再让这件事继续存在她心里。
  小二本想引着叶裳容向雅间去,却诧异地看着彷佛知道方向似的她,向大堂角落里的位置走去。
  “有些什么?”叶裳容落座后问道。
  “我们店里有个名堂,叫做四季鲜。”小二陪着笑脸,“小姐一定是吃惯好的了。咱不敢夸口别的,算是尝点新鲜的如何?”
  四季鲜……呢。
  叶裳容眨了下眼,“就这个。再上两道素菜,挑新鲜的鱼蒸一条。”
  小二立时眉开眼笑,一声“您稍等,马上来”后匆忙去了。
  这时候大堂里客人已经不多,小二才走,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叶裳容选的角落那里,窗外有棵梨树。她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一树白花,此时满树都是浓绿的叶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桌上画下点点亮斑。
  桌子很旧,就跟她印象里的一样。有道缝隙又窄又深,她每次都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把桌子擦干净。
  凳子有点摇晃。
  还有,墙角那里以前有老鼠洞。
  转眸间,每一个细节都与她的回忆应和在一起。只是虽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却丝毫找不到熟悉的感觉。连冲进鼻子里那股油腻腻的味道,也和这个地方一样竟然那么陌生和遥远。
  不一时小二就端了盘子过来上菜,牡丹燕菜。
  叶裳容只当是没看到小二打量的目光,只拿起筷子。
  浸透了汤汁的萝卜丝在阳光下厚薄均匀,只是入口时却不够爽脆。酸辣的味道与其说是为了开胃,倒不如说是遮掩调味上的不足。
  这道菜除了刀工足够,选料、火候、调味之类全部都不行。
  不是原来那个厨子的手艺,叶裳容一尝就知道出于何人之手,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张贵此人说他一句愚钝,并不能算是刻薄。如果他在大酒楼里偷师,勤奋努力个十几年也不是全没出头的可能。只是儿子在娘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再无不是的。他娘自以为攀上酒楼老板的女儿就是绝好的亲事,却不知其子根本不识机变灵巧为何物。有她在背后出主意,只怕连保住余元的成就都难,更别提什么富贵了。
  不知道当他们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不,或许该说,他们有没有明白这个道理的一天?
  淡淡的,却也冰冷的笑容弥漫开来。看着这一盘只有卖相还算不错的牡丹燕菜,叶裳容没有再下筷子的心情,索性搁下。
  此时,小二又端了菜上来,说是“四季鲜”。
  荷花形的碗正是她曾经说过的样子,旁边配的是各色的鱼脍。
  叶裳容只是略一挑眉,已经连想要惊讶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了。
  当时她不过是突然想到的点子,自然粗陋。本想后来再筹划齐全的,却不想真到夏天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这里做小二了。
  只是,鱼脍……
  叶裳容看着桌上的菜,唇边轻笑带上些许讽意。
  入夏之后,鱼类因产过卵就不再如春天般肥嫩鲜美,不宜生吃。想要符合四季鲜的名字,就算是拿当季的野菜补上也好过选这个。
  叶裳容看了眼牡丹燕菜,她又瞥了眼鱼脍。
  如此滥竽充数,自毁名声。
  “叶……姑娘?”不知何时,有个人走到她桌前不远的地方。
  叶裳容抬头,然后眨了眨眼。
  余元穿着一身半新的棉布袍子站在那里,他神色间有些迟疑,似乎并不太确定叶裳容的身份。
  “……老板。”叶裳容终于还是开口唤道。
  “小叶,果然是你。”中年男人脸上一松,露出安心的表情。只是他到底没有随便,直到她伸手示意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上一次见到你到现在,有三个月了吧。你现在怎么样?”余元的口吻一如之前,透着亲切和关心。
  叶裳容抿了下唇,心里五味杂陈,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元到底曾经倚重她,说是推心置腹也并不为过。而她一别数月连声交代都没有,再见面时他还能如此毫无芥蒂地关心她。
  “令嫒……成亲了?”本该寒暄问候的,但是她开口时却成了她最介意的事情。
  叶裳容下意识抿紧了唇。
  她自问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张家欺她孤弱已成事实,如果连余元也是一样心思,那她真是不知情何以堪了。
  “上个月才成的亲……”余元一愣,好一会皱起眉,“这么说,原来是真的。”
  叶裳容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确是知道大牛对你有意,”余元越说眉头皱得越紧,“当时他来求亲,我还以为是你不肯。蓉儿又很喜欢他,原来……”
  以为她……不肯。
  这话初入耳的刹那,叶裳容心里突然一松。
  所以原来,她并不是一败涂地。原来,那一年多里还是有人真心待她的。
  淤积在心里的最后一点阴霾也终于消散,叶裳容嫣然轻笑。
  反倒是之前一脸平和的余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去。“那个……”余元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小叶。”
  叶裳容道:“老板请说。”
  “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太难为大牛了?”
  别太难为?
  叶裳容脸上的笑一僵,冷嗤一声,“到底……”只是余元脸上无奈的神色让她到底没把话说全,只是脸上才兴起的微笑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或许该说,整间倚江楼甚至加上张家母子,最了解她心性的人就是余元。平心而论,叶裳容的确无法保证,再这么下去自己不会对张家母子做什么。
  余元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让叶裳容心里一软。
  看这端上来的菜,就知道张贵已经不再勤奋。他毁弃婚约,也不能算是忠厚。而去掉这两样之后,张贵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偏生如今女儿都嫁进张家了。余元的心情,叶裳容不问也能猜到七八分。
  也罢,就当……还了他的知遇之恩。
  更何况他说的是这“别太难为”,而不是“别难为”。
  “好。”叶裳容郑重地应下来。
  余元还想再说什么的,只是看着叶裳容,竟是满脸的疲惫,“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说着,也不和叶裳容招呼,竟然就这么站起来走了。
  叶裳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一丝不忍。
  只不过事到如今,张余两家的事再也与她无关。
  叶裳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许是压在心上的事又少了一桩的关系,这寡涩无味的茶竟然也不是那么难入口了。
  她眼角余光无意间中瞥见一个人,不由一愣。她诧异地抬头看过去时,对方却也正好看过来,顿时视线相交。
  那个不知何时坐在她对面桌子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曲裾深衣,金银双色的镶边也不及他的容貌更引人注意。稍嫌苍白的脸上那双略为上挑的凤眼,还有颜色淡淡的唇,只不过那么坐着,就吸引了整个大堂里几乎所有的视线。不是青罗馆主将离,还能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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