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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彼岸烟华-第50部分

小说: 彼岸烟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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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大夫突然叹了一声,“没有,老朽为三公子诊脉,竟然没能发觉任何不妥。”老大夫的眼里,有一丝清晰的愧疚。
  叶裳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钱大夫若是存心隐瞒,何至于今天跟她说这些?
  但是钱大夫若一早就察觉了刘启文情况不妥,但是每回诊脉却又诊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的意思如果是这个……
  难道刘府里,有比钱大夫更精通医道的人?
  叶裳容突然想到一个人,用力握紧拳。
  “唉,人老了就愈发不中用了。”钱大夫突然说道,“老朽愧对如夫人和三公子。”
  “不,”叶裳容站起身,然后深深地低下头,“裳容多谢大夫。”
  “哪里哪里。”钱大夫看着她,见她眼中一片沉毅若有所得,反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天色不早了,叶姑娘早些回去吧。”
  叶裳容才待开口,绿芷突然从门外跌跌撞撞地扑进来。她一脸惨白,满眼惶急无措,“小,小姐,三公子不好了!”
  “轰”的一下,叶裳容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身子。她死死握紧拳头,好一会扭着脖子看向钱大夫。
  老大夫也是一脸凝重,“快,一起走。”

           

眼泪

    叶裳容先是小跑,到后来一路奔进刘启文的卧房。
  绿萱蹲坐在门口,捂着嘴低声哭着,她一身浅蓝的衣衫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红色。
  “绿萱,君宁他……”叶裳容停下脚步,看着绿萱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小姐,小姐,公子他……”泣不成声的绿萱,根本说不清话,“好多血……”
  还活着就好。
  陡然听见噩耗后,胸口彷佛被塞进一块巨石,此时似乎才终于能透几分气了。
  与她同来的钱大夫到底年纪老迈,晚了她好些时候才到。叶裳容逼着自己硬转过脖子,艰难地说道:“钱大夫……”
  “老朽明白。”明白事态紧急的老大夫也不多话,径自挎着药箱进了内室。
  绿萱看到大夫来了才安下几分心,却也好一阵才止住了哽咽。她见叶裳容只知道呆站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朝内室看,怕她时间长了受不住便去拉她坐下。
  叶裳容心下焦急,哪里还坐得下来,只胡乱应了声又朝里面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钱大夫才满头大汗地从里面出来。他看见叶裳容脚步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老朽无能,姑娘有什么话,快说吧……”
  这一句话,彷佛平地一声炸雷,懵了叶裳容。
  她走进内室。
  屋子里,安安静静,彷佛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因为她住进来的而添的东西,都在该在地方。但是那个人……
  叶裳容一步一挪地到了床边。
  那个理应和春风一样温柔缱绻的人,却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雪白的被子上到处一团团鲜艳的红色。与他惨白的唇色相比,干涸的靴子却是那么触目惊心。他呼吸轻浅得,就好像随时会停下来一样……
  “君宁。”她俯下身子,尽量贴近着唤他,“君宁。”
  刘启文的眼珠动了动,却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灼然,你回来……”他声音细弱无比,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嗯,我回来了。”她企图对着他微笑,嘴唇却颤抖着怎么也拉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
  “对不起……”
  叶裳容摇摇头。
  “有件事……我想知道……”他轻咳了两声。
  “什么?”
  “你想,送给我……什么?”
  叶裳容曾经说过的,她想送他一样东西,却是她送了他也收不到的。她不肯说那是什么,于是刘启文一直好奇着。
  “寿命。”叶裳容一怔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鼻子开始酸涩起来,“我想要把寿命送给你。”
  如果她还剩下四十年,那么就送给他二十年。
  如果还剩下一天,那么就送给他半天。
  “傻瓜……”刘启文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她脸上。
  “君宁,君宁,君宁——”叶裳容惶急起来,搂住他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你答应……你答应过,我……”
  于是酸涩突然再也忍不住,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答应过你,我会对自己好的……”
  “那就……”刘启文神情一松,又一阵猛烈的咳嗽。
  “君宁,不要离开我。”叶裳容将他用力搂紧,“不要现在就离开我。你答应过要跟我成亲的,现在连五月都没有到,你怎么可以现在就离开我……”
  “对不起……”刘启文伸出手,“对不起,灼然……”
  叶裳容立刻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
  “好好……照顾……自……”
  话没能说完,他的手陡然失去力量,从她的手里滑落。
  她的眼泪于是再也忍不住倾泻而下。
  
  君宁,我的君宁。
  你知道吗?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我不需要你强壮,不需要你做官,不需要你养我。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只要你能陪着我。
  君宁,我深爱的君宁。
  如果你不忍心看见我的眼泪,那么就睁开眼睛,再回到我身边来。
  好吗?

           

原来

    “小姐,都安排妥当了。可以……”跨进门口的绿芷看着窗边的叶裳容,抿了抿唇,“走了。”
  七日前,叶裳容在静园哭晕过去之后,绿萱说怕她伤心实在不敢留她在静园休息。绿芷想着也有道理,于是陪着她仍回到正院来。
  叶裳容不久就醒了,却一睁眼,就吩咐绿芷说要走。
  绿芷当时虽然奇怪,见她样子还好就松了半口气,自去收拾打点。然而接下来绿芷才发现不妥。
  叶裳容当然算不得吵闹,只一双杏眼却向来生气勃勃。甚至不用她说话,只一瞥一转之间,便能把她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但是自她醒过来后,那股子明艳到让人眼前一亮的生气似乎就从她身上消失了。她整日里只知道静静地坐着窗边发呆,叫她会应也照常吃睡,却渐渐地让绿芷不安起来。
  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爽利干脆的小姐?倒与当年垂暮的老夫人似足了十分。那看不见的死气和疲惫从她身上蔓延出来,甚至将满园的□也染成一片萧索枯败。
  叶裳容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问道,“什么时辰?”
  “小姐,您真的就这么走了?”绿芷咬了咬唇,“三公……”两个字出口她自己脸色先一变,惴惴地看向叶裳容。
  叶裳容年前就把叶家的家人迁去了扬州。绿芷的兄嫂在叶府谋了差事,再把父母也接过去安顿,全家都在扬州她自是没什么不乐意的。只是叶裳容这一走等于是将刘府整个抛下,别的不说,只今后可是再也去不了静园,再也见不到任何与三公子有关的一切,绿芷想着就替她难过。
  然而之前还一脸平静的叶裳容,却只因为这两个字便皱起眉。她含下胸手紧紧抓住衣襟,一脸痛不可当的表情。
  绿芷立时跑到她身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阵,叶裳容才舒缓下表情,“别夹带了什么刘家的东西。”
  “小姐……绿芷明白。”深悔失言的绿芷声音里带上了哭音。她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那总管,刘仲仁就那么……”绿芷说到他,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谁能想,那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刘家总管,刘府谁都敬重的刘仲仁,竟然会在三公子的药里下毒?如果不是钱大夫从药渣子里验出来,只怕人人都道三公子是病故。
  叶裳容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眼绿芷。那平稳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涟漪,阴寒狠毒渐渐在她苍白死寂的眼里凝聚,却在即将成形时陡然一散化成酸涩。
  绿芷也是跟着黯然。
  “君宁都……不在了。还计较他有什么用……”她又看向窗外,眼睛里刹那间死寂下来。
  绿芷突然想起二公子刚过世时,少夫人的伤心露在明面上尚且差点熬不过去。如今叶裳容什么都存在心里……
  她心里漫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却不知道该劝些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绿萱的声音,“绿萱见过小姐。”
  叶裳容静静地看着窗外,好似没听到的样子。
  “小姐,公子请小姐移步静园。”绿萱低着头,声音平稳地说道。
  屋子内突然寂静一片。
  “啊?”绿芷陡然尖叫一声,“绿萱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叶裳容虽然没有动,身体却突然一僵。
  “三公子,请小姐去静园说话。”绿萱低着头,继续声音平稳地重复了一遍。
  “绿萱姐姐——”
  她不是疯了吧?
  绿芷知绿萱服侍刘启文多年,情分自也不同。只是看着她那镇定稳妥的样子,后面半句怎么都说不出口。
  叶裳容脸色一片苍白,她定定地看着绿萱似乎在研判她的话,最后突然站起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当叶裳容从一路跑进刘启文的卧房时,他的床上斜倚着一个人。那人虽然清瘦苍白,满面病容,一双眼睛却乌黑透亮。他看见叶裳容走进来微微弯起唇角,“灼然。”声音涩哑难听,听上去倒也没有特别气虚的样子。
  除了刘启文,还能是谁?
  叶裳容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
  她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的人,竟然还像她的记忆一样坐在那里对着她笑。是她思忆成狂彻底疯了,还是她昏迷未醒,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影?
  “来。”刘启文向她伸出手。
  叶裳容的目光愣愣地从他脸上,滑到他摊开的手上。
  她想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却更怕那只是一个影子。如果她伸出了手,却终于无法碰到他……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抖。
  “灼然,过来。”刘启文催促了她一声。
  那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还有那温柔却涩哑的声音。
  她的,君宁……
  叶裳容愣愣的,彷佛受到蛊惑般,忍不住一步步地向床边挪近。
  如果他还在,有多好?
  她伸出手,却迟疑着不敢碰上去。
  如果这是梦,那让她多梦一会也好。叶裳容抬起头,看向那个倚在床上的人,依然不敢相信。
  刘启文的眼里浮现出明显的心疼与愧疚。他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轻轻拉过去,“对不起,让你伤心了那么长时间。”
  ……暖的。
  也碰得到。
  刹那间,压抑了多日的伤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她鼻子一酸,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彷佛声音重了他就会消失一样,“君……宁?”
  “嗯,是我。灼然,我没死,我还活着。”她小心翼翼地样子加重了他的愧疚,他用力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真的没有……”她却只是颤着声音,彷佛仍然不能相信。
  刘启文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她,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
  脸埋进刘启文胸口的叶裳容先是一僵,随着他身上熟悉的药香传过来时,她似乎才终于敢确认了他的存在。她伸出手,怕他再度消失一样也紧紧搂住他。
  好一会,等她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她才抬起头,眼睛微红着,“为什么……”
  满眼柔软和怜惜的刘启文突然尴尬了一下,停了好一会才说道:“仁叔……在我药里下毒,你知道了?”
  叶裳容点点头。
  “其实你告诉我仁叔把将离告进府衙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刘启文说着,不由得露出一丝黯然,“在那之前钱大夫也暗示过,说我的药里有不妥。”
  叶裳容一皱眉。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
  而且她跟他说将离的事情,少说也是一个月之前了。
  “仁叔从公账上拿了不少银子,我以前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刘启文越说,越是掩饰不住低落的心情。
  老夫人虽说是为了刘启文好,将他一扔静园十几年也是实情。明白她用心良苦是一回事,着实亲近不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相比之下绿萱又是个丫头身份,于是刘仲仁在刘启文心里就愈发重要起来。叶裳容就是明白他的心情,才会发现了刘仲仁的不妥也不加追究。
  现在看来,不论是刘启文还是叶裳容,都低估了刘仲仁的野心。
  但是,其中……
  叶裳容眨了眨眼,“所以你……骗他?”她的声音里,多了丝犹豫。
  刘启文似乎并没有发觉她情绪的变化,他垂下眼苦笑了下,“不全是。钱大夫发觉我的药里有不妥,查出来也花了好长一阵子。当时商量着要解去毒质,一是慢慢调养,二是针灸逼毒。针灸虽见效快,钱大夫却说怕我受不住。所以……”
  叶裳容皱眉,松开手慢慢坐直身子。
  所谓查出来花了好长一阵子,那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她没听他提过,一个字都没有。
  他将她瞒得那么好,是因为……他在怀疑,她也有可能是下毒的人选之一……吗?无论如何也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乍然见到刘启文死而复生的快慰和狂喜开始消退。
  刘启文抬眼看向叶裳容,却为她的表情一惊,他猛地前倾了身子拉住她的手,“灼然,我不是疑心你,我以为是将离……”
  灼热的愤怒盖过了阴冷,甚至让她的心也包容不下,开始弥漫到整个身体里。
  不是疑心她,以为是将离。但是那又有什么区别?
  他以为,如果这事真是将离做的,她会偏袒将离吗?
  就算她对将离旧情未了,他以为她能狠心到眼睁睁看着将离害死他而无动于衷吗?
  这一刻,叶裳容突然觉得自己这七天的伤心,像个笑话。
  “那么,”她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后来呢?”
  “那日我的确是毒发,钱大夫好容易才救回来一口气。”刘启文自然知她并非是一两句解释就能打发过去的人,只是依旧握紧了她的手,“不仅是不想让你空欢喜一场,而且……”
  “而且,你怕刘仲仁会对我做些什么。”叶裳容似乎极为疲倦似的倚过去,将额头靠在他肩上,“又或者,其实你还想给他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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