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宿世-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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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儿,我们会白头偕老,对么?
红烛泪干,罗帐轻扬,万籁俱静,夜漫长,一切皆眠。
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龙颜,熟悉而又陌生,摒退众人,他一步一步走下去,凝视有神的眸子盯着我一动不动,他的每一步靠近,与我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心底的慌乱又再一次悄然加剧。镇定、镇定……不断提醒自己,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阿若?!”富有磁性的声音唤道。
“皇上。”低眉,微福身子。
“阿若,难道你还要这样否认吗?这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虽然你的容貌改变了,但我知道你的心永远都没有变。”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您在说什么?”淡然清晰地答道,既然确定他是海弓,那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了,只要紧咬嘴巴不放松,想必他会放弃。
“林小若,你还在狡辩。”没想到,他愤怒的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双肩,使劲摇晃着,片刻,他又一步跨上旁边的书桌,拿出铁盒,在我面前抖。
我们的情书,整整五年,每一句每一字都是我们在夜里偷偷写下的,你羞涩的情思,我诉说的衷肠……
……这一只贝壳,是那年我和韶华去深海出采来的,上面刻着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这瓶许愿星,是你二十岁做手术时,亲手叠的,你说你要把对我的祝福写进每颗星星中,在你离开的日子里,希望它可以陪伴我,你知道那次我有多怕么?
每年北海道樱花盛开时,我们总是偷偷去赏樱,这本樱花标本是我们每年留下的芬芳……
……小宝的鹅卵石,你说颜色喜 欢'炫。书。网',我就用颜料帮你涂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在圣诞节,偷偷放在你的长筒袜中。
……难道这些你都忘了么?急切的控诉一点一点侵蚀着我大脑残存的一点理智,这些怎么可能忘,每件事都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回放。
情书、许愿星、樱花标本……我以为这些早已被我遗忘,然而此刻它们却在我眼前出现,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它们都是我年少时记忆中的奇珍异宝,那是属于我的美好,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手心的疼痛一点一点传进心里,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阿若,你都不记得了么?每次手术前,你表面总是安静地陪在其他病人聊天,讲笑话,逗他们开心,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你整夜整夜的在黑暗中颤抖地抱紧我,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你想要在有生之年见到你父母。
你想要像其他人那样能跑、能跳,不要被人当做瓷瓶,不要一直都住在福利院,你还说要拥有自己特色的卡通蛋糕房,要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后山我们的秘密基地,藏了多少欢乐,溪水下的摸鱼儿,踩踏过的枯枝败叶,三棵树上的人月老红线,你期待着自由,渴望着飞翔……
还有,我们的私奔与反抗,那三个月里,你说王子与公主会一直生活在城堡里,不管巫婆使用什么魔法,王子与公主都会注定在一起。
……
这些难道你可以否认么?
“不要说了。”闭眼,努力想要克制住,然终究还是爆发了,那些话语犹如藤条一样一鞭一鞭击在我心上,抽出丝丝血痕,这些都是我的回忆,是我那些年中唯一的精神支柱。靠着它们,我度过了每夜的孤独寂寞,每日的病痛折磨经历的重重考验与阻挠,最后才和海弓在一起,我所历经的艰辛和苦涩,只有他最清楚,他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所以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剥开我满目苍夷的陋疤。
“阿若,不要欺骗自己,这一切是挥之不去的。”
“不、不是,我没有,林小若已经死了。那些不是,不是……”抱住脑袋,撕心裂肺地吼道。
“那是属于我们的回忆,你怎么可以一句死了就否认呢?”他上前紧紧逼近我,痛苦的眸光直撞我眼睛,里面的哀伤使我本能地向后退着,不让他碰触到我。
“我们的?呵呵…呵呵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的,结婚那日当众宣布离婚,你觉得还有资格么?”我明明在冷笑,可为什么脸上会有泪水不断流下呢?为什么?……
“你听我解释,那日的人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不是我。”
“双胞胎弟弟?杨海弓,你骗谁,你根本就是独生子。”
“他失踪多年,那日被我妈寻回后,替我参加的婚礼,我被他们下了迷药,晕倒了……。你相信我。”
“够了、够了,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也说得出口。”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这样的解释即使过了十年我还是不信,而且是一个字的不信。
“阿若,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要你知道,我的心一直都没有变,我依旧爱着我。”他急切地解释着,目光满含深情。爱着我?开什么玩笑,吸着鼻子,控制着抽噎,努力强装出一丝冷笑,向后退了两步,摇摇晃晃着转过身。
“爱我?哈哈…哈哈……你依旧爱我?”
“是,我对你的心,主可以证明。”他信誓旦旦地说着。
“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冰冷的音色如寒冷冬日里的一把尖刀,直插入他的心脏深处。
“你可以责怪我、憎恨我,但唯一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爱。”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猛然拉起,迫使我与他对视,清冷的寒光对上他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眼神,目光中的碰撞激烈进行着。
殿外雷声乍响,忽狂风大作,眼看天要降雨,而殿内两人的面容沉静如水,目光深邃坚定,四目相视,完全忽视了殿外的变化。
扬臂,甩掉他的束缚,撇过眉,口气坚定地说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爱有多深。”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法呼吸的痛
阿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对你的爱有多深,难道你不明白么?你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没有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弃一世繁华,只为你。
“刚才那些见证呢?我们的相册、情书……每一个都见证着我们的爱恋。”
说着就将相册和情书送到我面前,快速地翻动着,灿若星辰的眸光,相拥而立的甜蜜,潮起潮落的嬉戏,落日余晖下的背影,拥吻的生日宴会,樱花下的私语……每一张都见证着我曾经与他的美好,心中的熊熊烈火在燃烧,愤怒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理智与思想,我的精神停驻在疲软的边缘。
“拿走。”一把打掉他手中晃动的相册,不可抑止地愤怒着大喊,指甲深深刺入手心,皱过眉,不让自己看那些照片,急促的呼吸着,右手紧紧捂住胸口,平复着剧烈的闷气。
“阿若,你不敢看这些照片,是因为你害怕,你怕承认自己的心,对不对?”
是,我怕,我怕看到它们,我怕自己的心被违背,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沉湎于其中,这样的状况是我始料不及的。见我不说话,他又拿过那一沓情书,抖开一张,展在我面前,只余光瞟过那些清秀隽永的字迹,心就痛得无法呼吸,字字都是我内心深处的娇羞和爱恋。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说过,林小若已经死了,你还这么逼我。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不肯放过我?我的年少,我的初恋,甚至我的生命全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我等了你七天七夜,你不归;守在别墅外,你还是不归,答应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可最后呢,你给了我什么?啊?给了我什么?……”
仅有的理智全被失去,歇斯底里的怒吼和哭泣渐渐转化为委屈辛酸,倔强地抹一把泪水,挣脱他的胳膊阻挡,冲向门外。为什么这一切会成这样?我只想要过安稳的生活,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若、阿若……”
倾盆大雨劈天盖地地袭来,雨点敲打在琉璃瓦上,发出钟鸣响声,再顺着檐角,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潺潺雨帘瞬间打湿了身上的衣衫,发丝上的水珠沿着额头往下流,滚烫的泪水模糊了眼前一切,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跌跌撞撞的只想逃离,逃离这些不真实的地方。
“阿若、阿若……”
身后的人一把抱住我的腰,紧紧困住我。我激烈地挣扎着,哭泣着,想要摆脱他,我不要这样的怀抱,不要这样的束缚。“放开我,放开我……”
“阿若,跟我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我恨你,杨海弓,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要再介入我的生活?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你……”
毫无形象地叫骂着,哭诉着,踢打着,并将他手中来不及放下的情书,扯过来,扔到地上,发疯一般狠狠地踩踏,我要毁掉它们,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不属于……
“阿若、阿若,不要、不要啊,这是我们的回忆,不要、不要……”他急切地跪在地上,双手在雨水中慌张地捡拾着,仿佛那些是他的生命一样。然而毕竟是倾盆大雨,转眼,那些泛黄的纸张就顺着雨水漂移,再经过踩踏,化得破烂不堪。
“阿若、阿若,不要、不要……”
坚强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住我,使我挣脱不开,索性埋入他胸前大哭,“我恨你,杨海弓,我恨你,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我知道,我知道……”
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耳畔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喃喃哽咽声不断传入脑中,直至眼前成了一片无垠的漆黑。
雨依旧敲打着琉璃瓦,檐角的雨水照样落入青石板上,溅出圈圈水泡,窗外帘帘潺雨,身上忽地打了个寒颤,冬日要到了吧!
凝望着塌上昏睡的人儿,他心里的一切阴霾与无助霎时消散。这一年来将自己置于赌场,麻醉在酒精中,终日过着颓靡懒散的日子,家中的企业被他搁置,喜 欢'炫。书。网'的钢琴蒙上了厚重的尘埃,优秀的设计被冷藏。白日守在医院太平间,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满墙的婚纱照窃窃私语,别人都说他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他始终相信阿若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
那日,去了海边,去了北海道,去了福利院,去了后山,去了一切他们曾经有过足迹的地方。回到为她建造的小木屋,为她点上生日蜡烛,静静地吃完蛋糕,抚着指上的铜戒,开出去医院。
主,请带我找到阿若,我愿舍来世安稳。
于是,他醒来后,便真的见到了阿若,也许主真的被他的诚心所打动了吧!他将纤弱无骨的玉指包在手心,再轻轻贴在脸颊上,紧紧捂着,感受着她冰冷无度的手指,眼角的泪水一滴一滴滑入手心,脸上甜蜜的笑容明朗而温和。
我该怎么办?
手心中的湿润渐渐滑入心头,氤氲的酸涩慢慢在鼻头浓重,喃喃的自言自语,猛击在心上,挥之不去。他在那儿思念颓废了一年,我在这儿孤独寂寞了十年,这之间的差距是我们所无法逾越的。我知道自己离开后,给他造成的伤害,他是那么一个重情的人,怎么可能释怀呢?我清楚他对我的好,可如今,毕竟是不能让他久呆这里。我已是离世之人,而他却还拥有幸福的家庭,需要接手的家族企业,以及自己那么优雅的理想,我怎么能绊住他,让他留在这儿,心再死一次呢?
睁开眼,试着抽出手,他紧闭的眼一下子睁开,温和的眸子直入我的眼,容不得我有半分的躲闪。
“阿若,怎么样?”
他伸手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胸前,再伸手拿过桌边的茶盏,送至我唇边。轻啜了一口,便摇摇头不想喝了。他的头紧紧抵在我的发丝上,抱着我,幽幽说道:“原谅我,好吗?”
温文尔雅的气息在耳畔如兰萦绕,说原谅,我又何曾真正责怪过他呢?只是无法相信而已。其实,静下心来细想,那件事根本就不像他做的,那日的海弓的确与往昔有些不同,海弓还是他,只是他眼中所泛出的光彩却是无措和陌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的告白
“海弓,你应该回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难道就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是个死人!”
“可是你并没有死。”
“……”
我不知道要怎样说服他,只能哑口无言地盯着他。只片刻,便败下阵来,从认识伊始,我就总是败在他洞悉的眼神之下,在他面前,我永远没有秘密,他总是适度的保护我,给我最温暖的关心和安慰,一直都体贴的为我料理好每件事,做好每个安排。
“你对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了解。”再次试图说服他。
“我已经了解了,并且以我目前的身份,可以很快适应。”
对,他的确很厉害,哈佛学院高材生,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难倒呢?
“……”
“嗯,我想我们的身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
“放心吧!以后一切都有我。”
咳咳…咳咳咳……胸口又一次蓦然抽痛起来,弯腰至塌侧,拼命地咳嗽着,地上立刻现出点点血迹,他扶着我的腰,轻轻拍着我的背,焦急而又担心地问道:“阿若,你怎么了?”而我只能虚弱地趴在他的胳膊上,双手紧紧抓住,苍白无力地摇着头,示意我没事。
“不行,你要看医生。”说着,便起身要抱起我。这样出去被人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阵麻烦,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回到塌上。
“我休息会儿就好,没事的。”
而他担忧的神色还是没有消退,皱着眉头,不悦地思索。以前,每次病发,他也是这个样子,我总是笑他,老皱眉,会早早出现皱纹的,而他便会开心地舒展眉头说,既然某美女这么喜 欢'炫。书。网'帅哥,那帅哥就给个面子,笑口常开喽!其实,我知道,每次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颤抖,他强迫自己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过往的一切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不断呈现,摇摇头:不能想,不能想,一定要摒弃掉这些,不管那世还是这世,我都是个死人。他终究会离开,不能让自己陷得太深,更不能让他再抱有幻想。